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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明]狭路相逢-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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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雨化田的这声冷哼让朱由检傻笑地更加夸张了,只听见他说,“热的睡不着?都说心静自然凉,少想一些就睡着了。你要是不好好休息,能批得动这多么奏章?这个季节要是患病,有得你受的。”

    朱由检不住在心中吐槽,心静自然凉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他既是有一堆烦心事,又很久没有享受一下鱼。水。之。欢,身体内分泌都处在失衡状态了有木有。所以说能心静就凉下来,在酷暑里面做到好好睡觉的不是尸体,就是那些练了内功的非人类。

    但是朱由检脸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希声是在担心我吧,怎么办我好感动,今天晚上恐怕更加睡不着了。”

    雨化田听了之后瞪了朱由检一眼,这人应该正经的时候总是歪题。“那你说怎么办,瀛台已经是三面环水,夜间本就比外面要凉爽,要是你还觉得闷热,该让王公公在房里多添一些冰。”

    朱由检一本正经地摇头,那些冰只能解决外部环境问题,都说处理问题要从根。上着手,他当然不能治标不治本,“希声,光这样是不够的。我这个毛病说大不大,关键是要找对药,你懂的。”

    雨化田看着朱由检无辜地闪闪眼,也眯起了眼睛,声音低沉地问,“所以你想要怎么样才是对症下药?”

    “我这是相思病,晚上才会夜不能寐。”朱由检厚脸皮地凑了上去,这会倒是不嫌弃热的抓住了雨化田的手,“再说了冰块什么的,哪有你的制冷效果来的厉害。”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雨化田也是被弄笑了,看来真的是天热了,朱由检连好话都不会说了。 

第六十七章() 
“隐之难道是小孩子,一定要人哄才能睡着?”雨化田对于努力要求睡前故事的朱由检有些无奈,但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能看到一个人耍赖,何尝不是因为亲近。

    雨化田知道朱由检在这段感情中用了心,所以这人才会褪下了平日里一直带着的和煦面具,总要有一个人主动一些的话,用力的还是朱由检多。雨化田也承认在这样的点点滴滴平常小事中,自己真的也开始一点点被软化了,从那个抱着试一试希望尝试陌生情感的心态,慢慢地试着学习去关心一个人,虽然这个过程不容易。

    朱由检满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冠上了什么名号,反正屋内没有其他人。“都说男人是要哄的,所以按照希声这么说也没有错。”

    王承恩在门口的壁花等级又成功晋级,他觉得这辈子应该可以问鼎薄如空气的等级,完全做到左耳进右耳出,把所有的鬼话都过滤掉。然后又能在需要他的时候,成功地递个毛巾之类的,话说什么时候皇上才能有实质性进展呢?

    “别和我瞎扯了。”雨化田不再继续放任朱由检胡搅蛮缠下去,他不可能留在这里,卫所中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如先劝着朱由检今天早点休息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等你睡着了再离开。”

    朱由检对着雨化田大眼瞪小眼,最后败下阵来,装幼稚也不是轻松的活。算了,来日方长,总能把人留下来的。“好吧,听你的。王承恩——”

    王承恩麻利地打开了门端了水进去,凡是有雨大人在的时候,皇上身边侍候的人越少越好,他也算是好心,知道的越少命就越长,当然如果要是被自己蠢死的,那也怪不了谁了。

    雨化田等朱由检洗漱完毕,乖巧地躺倒了床上,他坐在了床沿边上,为朱由检轻轻地揉着脑袋上的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化田按摩的手法了得,不过多久朱由检就睡着了。雨化田撩起了朱由检散落在枕边的一缕发丝,在黑暗中凝视了对方的脸庞一会儿,就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雨化田没有留下来,不谈他到底想不想留下,这个灾情过后的日子里,准确地说他是不能留下来。朱由检忙,他也很忙。因为掌管着大明的锦衣卫,又是被皇上委以重任的锦衣卫头领,能与朱由检在屋内叙话一会已经是忙中抽闲了。

    自从朱由检登基之后,锦衣卫的情报搜集范围逐步地扩大,已经不再是局限在关于官员的八卦新闻上,更重要的是还要上报各地的民生消息。由于朱由检对现下整个大明的行政系统上通下达的效率十分不放心,在地方上的官员懒散成性,阳奉阴违的嘴脸也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又不能把人统统换了一下子解决,所以在徐徐图之的过程中,让锦衣卫代而起到监管作用,解除燃眉之急。

    如此一来,掌管着锦衣卫这支队伍的人非皇上的心腹莫属,对于那人的品性并不要求清廉正直,却需要他只对皇上一人效忠。也是朱由检遇上了雨化田,否则事情绝对不会顺利的进行。

    可是即便有锦衣卫存在,终究不可能取代整个行政体系,总有一些事情防不胜防,即便是朱由检丑话说在前面,会有人监管不要心存侥幸的恶念,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铤而走险。也许做的人还一点不认为自己是在冒险,反而是过惯了这样欺上瞒下的好日子。

    ***

    “张老大,这日子就没有办法过下去了。”一个打着赤膊的大汉,一边用手擦着脑门上的汗珠,一边气呼呼地对着草房间中央位置坐着的青年人说,“本来以为今年多少能有些收成,但田里头种的东西被这毒辣的太阳都快要烤焦了。前两天还听说官府会有什么赈灾的粮食发下来,但是小宝他娘昨天排了一天的队,根本连一粒米都没有等到。俺听说官府说是发粮食,可狗。官们每天其实只发三十人,要是俺们没有排上,就没有份了。”

    “呸!那也叫发粮食,陶狗。官当乡亲们都是畜。生不成。”一个黑脸吐了一口吐沫,满脸的嘲讽,狠狠地跺了跺腿,“前天俺好不容易排上了,但拿到手的那个粮食只有一小碗不说,那个米根本就是发霉的。不吃兴许还能活两天,吃了今天就去见阎王爷了。”

    “就是,就是,不只是俺们这里,听河那头的老头说不只一个陶狗官,他们那里也都拿了发霉的米面。有三户人吃了之后,没有多久就一蹬腿死了,听说还有两个三四岁大的小娃子,真是造孽啊!”

    “西河村也一样——”

    “坡全村好像也有好几户办丧事的。”

    “还有以前常看到的大。麻脸,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被称作张老大的青年人,年纪其实不大也就二十开外,他坐在草屋的中间听着这群人抱怨,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这里没有人比他清楚,做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他曾经也算是半个衙门中人。

    少时家境尚好、父母健在的时候,他读过一点书,后来做了一个捕快,却因为冒犯了上官被革职,之后就去参军了。但是张老大不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当然明朝能让他心悦诚服的将领也没有在那个时候出现,后来倒卖军中物资被发现,他又被上头的人做了充当全责的替罪羔羊,差点就被杀了,好在有人刀下留情、放他一马,在挨了几乎要了小命的一百军棍后,他又变回白身一枚,流转民间。

    张老大没有对这群人的唠叨做任何的反应,这些年他见过的流。民海了去了,走到陕西甘肃边界的地方落脚,与他一开始的想去的地方并不一致。因为早前皇上发出了召回流民的诏书打断了他的行程,圣旨说让那些失去土。地的人回到原籍种地,拿的还是藩王手中的良田,所以原先与他同行的人就离开了,但这根本没有让张老大动心。张老大也不想做一个农民,就向其他的地方出发了。

    张老大想得明白,在这个年头,种地的人要看老。天。爷的眼色,更不要说官府的层层盘。剥。所以本本分分做人根本没有出路。本来以为自己有点小权力能混日子,可惜事与愿违,他似乎注定做不了一个得过且过的人。

    那么,他到底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俺听家中的祖辈说,这日子与那个时候的就要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都说以前蒙。古人管着俺们的时候,不把汉。人当人看,眼下的情况也是近了。”

    张老大忽然脑中一动,蒙。古人说的就是元朝的时候,一般百姓的日子确实难熬,因为那时的汉。人不算是百姓,而更多像是奴。隶,改变了这一切的就是那个同样草莽出生的太。祖皇帝。

    这时,虽然年轻但早就尝尽了人间冷暖,看透了官。场黑暗,更是明白做一个平。头百。姓只能被人鱼。肉的张老大,心中豁然悟了,既然天。不。容。我,何不捅。破。天去。历朝历代不都是那样,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如造。反去。

    这年是咸元元年,张献忠才二十开头,与历史上的他前半生的境遇相同,过的是小人物在黑暗年代生存不易的生活。

    朱由检也想过事先盯住这些记忆中的造。反猛。人,可惜阴差阳错间,张献忠没有回到原籍,反而朝着另一处进发。

    却在这个夏日,他萌生了一个石。破。惊。天的念头,从此之后,他的命运转了一个大弯,朝着那条尸体成堆、白骨皑皑的方向一奔而去。 

第六十八章() 
身在京城的朱由检,等到那些官员谎报赈灾粮食,以次充好将那些陈年发霉的粮食发给灾民,从而导致灾民致死的消息时,那几个县衙的县令已经被冲进官府的暴。民给杀了,同时他们还将整个粮仓抢劫了一空。就算是后来调集了周边的军人镇压了这场暴。乱,但是已经造成了极度恶劣的影响。

    “那几个知县的家人也都被杀了?”朱由检问温体仁,眼下马上就要入秋了,虽然已经可以估计今年的收成有问题,知县的恶劣行为导致了多户百姓的无辜死亡,但是人没有到啃食树皮的地步,更加不是家家户户都要走投无路的时刻,这个时候出现了□□绝对不正常,按理来说起码要经过一年的束手无策以及朝廷又施加更大的重压后,百姓才会萌生反。义。

    温体仁蹙眉说出了其中的隐患,“那几个衙门都被抢了,几个知县的家人都没有被留下活口。臣以为这里面应该是有人在挑拨是非。据闻几个月前有一群流。到了那里,他们在陶县令管辖的地方住了下来,不过户籍都还没有来得及申办。而今看来,不是他们人多来不及申办,可能根本没有想过要安家落户。有些流。民已经不愿意在耕地劳作,反而都干起了乞讨或者抢。劫的勾当。卫所军士到县衙的时候,那群流。民已经逃走了,这件事情里面八成有他们的身影。若非有人唆使,那群农民也做不出胆敢抢。劫县衙粮仓一事。”

    “臣已经让人仔细审问,根据当地人的描述,里头有个带头人,官府已经画了画像,他们称呼为张老大。”温体仁将画像铺平,不过这上面带着大胡子的草莽,看上去凶恶之极,可百姓真的会收留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在此事之后,百姓脑中的印象极具转变,就有了这个根本不靠谱的画像。

    朱由检摇摇头,这年代的画像真的不像样子,按图索骥只会南辕北辙,“这个画像究竟做不做准数还要看看。你先说说眼下怎么处理。那几个县衙的罪名不小,不能因为死了就算了,朕之前说过在赈灾一事上无论是谁也不能捞过界,但是他们却是明目张胆地违背圣旨!”

    温体仁与几位尚书也讨论了许久,对于县令的问题降罪是一定的,但是如何解决此事的影响才最重要。朝廷认定了县令有罪,但是那些擅自杀人的流。民更加可怕,若是助长此风,那么暴。动的范围难以估计,所以那些暴。动的百姓也必须严厉地罚,就算有的死在了暴。乱中,有的逃走了,但是凡事与谋杀朝廷命官企图造。反一事牵连在一起,让几族连。坐的事情并不罕见。

    “臣与几位大臣商议过后,都以为此风莫不可长,。虽然那些百姓本来是受害者,但他们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若是被周围的人学去,以后凡是遇到了不。公待遇,首先想到的就是杀了命官,岂不是天下大。乱。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要重判,将那几个闹事凶狠的三族连坐,示警众人。”

    朱由检无奈地同意了,这样的暴。乱就怕有多米诺骨牌效应,万一一触即发,点燃了整个起。义的导。火。索,那真是糟心大了。如今南北皆有灾情,朝廷已经赈灾了,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要杀人也必须是朝廷开口,不能把这种危险的权力给了一群不受遏制的暴。民。他们只会破坏,然而却从来没有想过,破话之后呢,真的能够重建起来吗?将地方上的农民变成了起。义军,谁来种地谁来务农,这个恶性循环,直到下一个皇朝建立并稳固了政权,可能要持续上近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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