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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明]狭路相逢-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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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一愣,吴无玥一直都在边上,还没有走呢。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其他的都清了出去,除了他们几人,只有方正化在一边待命。方正化一听这话,就马上退了出去。

    卓汤有些尴尬,但眼下这样提心吊胆的场面,他是一刻也不想要多呆了。人都是趋利避害,死了一个杜澄,还是魏忠贤亲手赐死的,今天的气氛让他本能地觉得,这紫禁城的天要变了。知道的多,死得快,他也溜了。

    等到房里面只有三人的时候,吴无玥好像想把朱由检也给赶出去,被朱由校给拦下了,“无玥就说吧,没有什么事情由检不能知道的,是不是关于朕的病啊。”

    吴无玥还是无喜无悲的脸色,好像接下来的惊天秘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皇上,草民刚才听了皇上与王爷的话,才会忍不住插嘴。后宫有孕的事情,还请皇上斟酌。就草民为皇上把脉所得,您一直一来阳。精不旺,是早年的时候没有保养好的缘故。这样的情况下,这几年的身体又是受过风寒没有拔除,还有一些劳累过度,所以对于子嗣一事是有碍的。按理来说,在治愈之前,是不适合使人受孕的。”

    “什么!无玥,这样的话,你可不能乱说。皇兄身体康健,宫中又不是没有孕事出现过,怎么可能是那个,那个,不孕之症呢。”朱由检猛地站了起来,质问着吴无玥,“你一定是诊治错了!宫女素娥有孕是奉圣夫人亲口说的,怎么可能没有。她还细心照看着,要是没有怀孕,怎么会报给皇嫂知道。”

    “王爷,您不要激动,对身体不好,您的身上还有箭伤呢。”吴无玥立即安抚着朱由检,“许是草民的本领有限。说不定太医给皇上在那时用了什么特质的宫廷迷药,可能有助于宫人怀孕吧。”

    “不孕之症,宫女有孕……”朱由校被吴无玥的话说地闷住了,但是他没有朱由检的激动,好像是在沉思着某些事情,“素娥,小肚子,杜澄死了,忠贤杀了的。奶妈那里照顾的……一个月前有的身孕……由检有箭伤?”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朱由校直起了身体,像是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极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双手一下子就冰冷了,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朱由检的手,仿佛根本不相信地问到,“由检,你说是得了朕病重的密旨才连夜回京?是谁传的旨?”

    “传旨的人?”朱由检好像也傻了一下,“是锦衣卫啊,弟弟也不知道是哪位,姓周还是姓邹?反正就是九千岁手下的,弟弟身边的雨化田认识那位,是真的锦衣卫。他也没有明旨,只是口信而已。弟弟没有多想,皇兄要是真的病了,无玥来给您看病不是正好吗。要是没有病,那弟弟也想早点见到你。”

    “是叫周冶吧。”朱由校忽然长叹一口气,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朕记得周冶与杜澄的关系不错,素娥还是杜澄的同乡。好啊,真是好啊。”

    一息之间,朱由校竟然失去了力道,松开了握住了朱由检的手,半躺到了枕头上。闭起了眼睛,嘴唇泛白,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如同万念俱灰一般,微不可闻地说,“朕累了,由检我们改明再说话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皇兄?”朱由检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要追问却忍住了,“您是累了,那好好休息吧。弟弟就在偏殿,要是有事,总会一直陪着您的。”

    朱由校才微微睁开眼睛,有了一个抓住水中浮木的眼神看了朱由检一下,才收起了哭丧的表情,稍稍欣慰了一些。这次他看清了朱由检半截袖子被无意中撩起后,上面的那个绷带,应该就是箭伤了,“无玥去给由检换药吧,我们明天再说。”

    朱由校话音落下,就是累极了,再也不说话地背朝外侧过了身体。朱由检与吴无玥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去了偏殿。

    偏殿里面没有其他多余的人,方正化守在门外,房里只有朱由检与吴无玥,正在换药。两人压低了声音,用难以被第三人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无玥,这场戏到这里,也该是加上一把旺火了。明早只要皇兄让你为皇后诊脉,估计他就相信了九成。”

    “王爷,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戏,而是真的。说来也怪,十成的真相人们往往不相信,但是七分真三分假,人们却坚信不疑。”

    朱由校心中认定的究竟是什么戏呢?不对,应该说是什么真相呢? 

第四十一章 (二更)() 
朱由校让人把蜡烛都灭了,等人都退出去之后,在黑暗之中,他感觉到一种咸咸的味道,那是眼泪的味道。一日之中两次流泪,一次是为了生的不易,而这次却是想要把所有的悲愤全都哭出来。

    那样相信一个人,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对方要自己生不如死。朕登基七年,就对魏忠贤相信了七年,是相信不是宠幸。这七年无论外人怎么说,甚至有多少大臣上奏,就从来没有真的怀疑他。哪怕是这次差点死了的时候,想要与弟弟说的还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内有皇嫂可以照看你,外有忠贤可以定国。

    可是结果呢?!全都是假的,骗人的,都是大骗子,一伙人合起来骗朕。所以,几年前皇后的孩子没有了,而这次朕的命也差点没有了。

    朱由校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哽咽声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骗了还会如此的伤心。原来所有的好都是假的,辅佐朕是假的,关心朕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手中的权力,难道朕还没有给他权力吗。

    此刻想来,当初惨死的杨涟疏劾魏忠贤,说魏忠贤迫害朝臣、迫害内侍、迫害妃嫔、蓄养内兵、罗织狱案这些才是真的,原来朕是天下头号的大傻子。

    朱由校觉得活了二十三年来,自己的脑子就没有比今天晚上更加的清醒,或者更加的聪明。这次的事情就是魏忠贤与奶妈还有他们手下的那群人,所布置的一个连环计。

    从一开始撺掇朕召回由检开始,就一步步计划好了。让朕去游湖玩,然后朕就得了重度的风寒。这个时候,把朕病重的消息透给由检,知道他一定会连夜赶回京城,却安排人手在洛阳城外将人给杀了。而京中在朕就要醒来时,故意透出由检的死讯,让朕不堪忍受地病情加重。这之后,透出素娥怀孕的事情来。皇上病危,信王已死,天下是谁的还用说吗。

    杜澄都被他们杀人灭口了,要是以后真的爆出这个事情来,还能让朕病情加重的事情推到杜澄与由检的身上,真是连后路都安排好了。

    可是,这里面魏忠贤没有想到朕还会醒来,也没有想到朕根本没有碰过素娥。太监与宫女对食的事情,在魏忠贤与奶妈之后,朕管的也就松了。小肚子偷偷都说他看上了素娥,朕会和一个太监去抢人,又不是没有见过女人。那么素娥怀孕了?!怀的是鬼吗!

    朱由校拉起了被子蒙住了脑袋,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他这个皇帝确实不聪明,祖父不宠爱父皇,他小时候根本也没有想过会当皇帝,也根本没有受过多少帝王教育,而父皇只在皇位上坐了二十九天,就因为疾病暴毙了。

    他从来就相信身边的魏忠贤。哪怕当初皇后的胎儿落了,向他哭诉的时候,也没有怀疑半分。而按照吴无玥所说,自己的身体怕是早就不能生育。那么后宫之中,以后冒出来的宫女怀孕,都是谁的孩子呢。

    怪不得只有宫女怀孕,没有妃子怀孕了,那群人迫害死了妃子们,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只能操控宫女啊。

    而他却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还对着那个杀子仇人信赖有加。果然自己是个傻瓜,大傻瓜,哪里是皇帝,根本就是蠢蛋。

    可是为什么不骗他一辈子,这时候清醒了过来,他要怎么面对皇后,面对差点受到牵连的弟弟。朱由校都不敢想,朱由检家中的土豆是怎么生病的。皇后曾经羡慕地说过,信王妃在信阳怀胎胎相不错,那里没有京城的烦心事,养地很好。既然如此,孩子一出生就得了病,不奇怪吗。

    都说怀疑是种十分可怕的情绪,一旦生根发芽,就再也难以拔出。

    对于一个简单又重感情的人来说,一旦真的怀疑了,那个结果必然是彻底地决裂。

    一面是自己付出了如同手足的信任,一面是魏忠贤毫不留情的利用,在这样的比对中,所有的感情都被暴尸荒野,再也没有了可能回头的余地。

    再等等,明日让无玥替皇后诊脉,朕要知道皇后不孕,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还有那个周冶是不是也死了,被灭口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忠贤,朕不能留着你了。不能因为你,因为朕的错误,让亲者痛,仇者快。

    ***

    皇后第二天一早,刚刚用过早饭就来了。就算她做了准备,也许信王向着皇上说了什么,但也没有想到朱由校的神情会如此的严肃,就像要壮士断腕一样。

    “皇嫂,皇兄心情好像不对劲,昨天我们都没有说话,皇兄就让弟弟先去休息了。”朱由检小声先说了一句,“您要不去劝劝,皇兄的病总有办法的。”

    张皇后心中不解。没有聊天?不是朱由校的风格啊。还想要问些什么,就听到朱由校说,“你们不要小声说话了。朕很好,不能更好了。宝珠你来,让无玥也替你看看。这几日你也是累了,朕让无玥为你调养一下身体。”

    张皇后一下子就垂下了目光,宝珠,呵呵,多久没有听到皇上念出了这小名了。看来虽然朱由检昨夜什么也没有说,但是皇上想了很多。“臣妾的身体没有大碍。”虽然这么说着,还是让吴无玥诊脉了。

    吴无玥用一块丝帕盖在了张皇后的右手手腕上,开始仔细诊脉。要从他的脸色上看出点什么来,根本不能。没有看到昨日人家为皇上诊治的时候,也是面不改色。他又让张皇后换了一只左手,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无玥开口了,“皇上,草民仍旧是昨夜的那句话,现在宫中不适合有孕。”

    朱由校却是开门见山地问,“无玥,你对朕说一句实话,问题是在朕的身上,还是在皇后的身上。或者我们两人都被害了!”

    “皇上,生气不利于您康复。”吴无玥微微不赞成地看了一眼朱由校,叹了一口气,不怕死地说,“皇后的身体自从上次滑胎,至今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草民也看不出来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时间隔得太久了。草民又不是判官能断过往五百年。只是皇后的身体确实不易受孕,就像皇上您不容易使人怀孕一样。皇上是用了多的催情之物,而皇后则是受寒颇多,这里面的医理草民也不拽文,但日积月累,积重难返,想来皇上是明白的。”

    “好了!”朱由检打断了吴无玥的话,“皇兄,不要理他。这人昨天自己都说了,他走的是偏方,调养的事情他不懂,这是太医的长项。”

    这句看似责怪的话,让朱由校笑容更加的苦涩了,“太医?靠他们朕就是不单单没有孩子,怕是命也保不住了。好了,由检你也不要动气了,无玥不过是说了一句真话,这年头说真话不容易,有一个就要保住一个啊!”

    张皇后已经哭了起来。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朱由校一下子就想起了多年前,孩子被流胎的那日,听说那还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皇子。朱由校抱住了张皇后,两人居然一同哭了起来。这让吴无玥与朱由检都先退了出去。

    “恐怕这是皇兄第三次哭了。都说事不过三,三次哭完之后,所有的恩情与信任也就应该断地干干净净,再也不会留情。”朱由检走出了乾清宫。朗朗乾坤,何日乾清宫才能真的配上这个词。

    “王爷,事情才起了一个头,今日之后才是大家粉目登场的时候。”吴无玥昨日占了一卦,震上坤下,是为豫卦。震为雷,坤为地,春雷轰鸣,大地震动,万物苏醒,大变将至。

    “不过是几日之间,也不知道希声那里如何了?”朱由检不住想起了要直面魏忠贤的雨化田,心中一涩,这次的事情并未事先与他说好,等到事成之日,又如何解释地清楚。

    吴无玥也不明白这事情为什么不向雨化田透露,说是朱由检不相信雨化田,根本不像啊。他是根本没有猜到,不说,也许只是为了自欺欺人地保住最后的一丝干净。人总是不自觉地希望自己心中特别的那个人,看到的自己是美好的,只要一丝就好,而不是心如铁石,骗过天下,让人胆寒。

    ***

    昨夜,魏忠贤果不其然地就召见了雨化田。他在乾清宫中被朱由检极其无辜的一眼,看的心中发毛,浑身不对劲,总觉得要出事。但是好像被蒙在鼓中,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先把安排在信王身边的钉子给找来再说。“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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