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问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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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旭使劲叫了半天,见没有用,就换了个策略,放低了声音,说道:“叔公,我知道你的恩情,我也会报答你的。但是做人是要报恩的,对不对?三叔公和大财对我好,三叔公死了,可是大财还没有死呢,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救吧?我要是不去救他,那不是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人了?那叔公你也白费粮米,养了个白眼狼了?对不对?”
庞铁公鸡一泡茶喝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给你算算账。宋大财要是死了,全村的人就得救了。你想,死一个人就可以救这么多的人,应该还是不应该?值得还是不值得?”
庞旭说道:“叔公,帐不是这样算的”
庞铁公鸡不等他说完,又叫道:“帐不是这样算还怎么算?你小子懂个屁!你好好在里面呆着吧。”
说完,庞铁公鸡又去取来热水给茶壶添水,根本不理庞旭大喊大叫。
水泡好后,庞铁公鸡听到外面一阵嘈杂,自言自语道:“好像有人过来了,我看看。”
一旦叔公走了,就没有人给他开门了,那还怎么救大财?庞旭顾不上太多了,大声叫道:“你敢再不开门,我就要烧你的田契了!”
庞铁公鸡已经转身走开了,听了庞旭这话,脚步就在门口停下来。他的田契确实都在房间里,正压在枕头下面。
他呆了呆,怒喝道:“蝈蟆铲,你敢?!”
蝈蟆铲是桂子坑这边骂人的话,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就连骂人的庞铁公鸡也不甚了了。
庞旭在里面叫道:“你试试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只听到房间里窸窸窣窣翻纸的声音,没一会,门缝中果然飘出烟来。
庞铁公鸡惨叫一声,猛窜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把锁打开。
门一打开,庞旭就猛地拉开了门,一阵风就跑了出去。他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此时只能尽快地往宋大财家跑,以争取赶在村里人到来之前把大财背走。
庞铁公鸡却是抢进自己的房间里面去,几脚就踏向那还在燃烧的纸。待踩灭了火,他赶紧拿起烧得只剩一半的纸一看,这哪是田契啊,分明就是几张白纸。他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又上这蝈蟆铲的当了。”
一转念,他又笑不出来了,扔下手中的纸,往门外追去:“蝈蟆铲!你赶紧给我回来!”
他们家离宋大财家不远,可是当他们爷孙俩一前一后赶到宋大财家门口,已经迟了。
宋大财的家门被几块木板横七竖八地牢牢钉了起来。几担石灰摆在门前,阿略叔正带着几个人往宋大财家四周撒石灰。里正田应发看了一眼田阿火,说道:“为了乡民福祉,烧了吧。烧了就好了,烧了一了百了。”
石垓地上早已经站了不少的村民,举起火把便去放起火。
庞旭阻拦不了,转身就往宋大财家里冲去:“大财还在里面,他还活着!你们不能这样做!”
庞铁公鸡、田巧巧和几个村民连忙把庞旭拉住。田叔就走到他身边,劈头骂道:“蠢货!你要进去,得了瘟疫话,也是一样的下场!”
庞旭不管,拼命挣扎着,依旧叫喊着:“放开我!他还活着!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不能这样啊!”
就在他们拉扯叫骂之间,宋大财的家已经被点燃。
这样的老式的木构瓦房燃起来特别快,熊熊的火焰没有一会就吞没整个房子,滚滚的焰浪摇曳着,翻腾着火烫火辣的空气,冲得一旁站着的众人都不得不一直退避到石垓地的另外一头,鼻子眼睛才算好受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终于渐渐熄灭了。
宋大财的家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倒塌下来的屋架、梁柱、桌椅和家中各种杂物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在只有几堵顽强矗立着的残墙之间堆积着厚厚的灰烬焦炭,依旧腾着阵阵热浪,烤得人脑袋发晕。
庞旭没有发晕,只是呆呆地坐在对面石垓地上,盯着着残墙之间那厚厚的灰烬焦炭努力地看,试图在一堆灰白粉黑的残烬中辨认出大财的尸骸来。
他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他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人形的残迹。
他眼睛又渐渐灰暗下去:那么,大财是被完全烧化,尸骨无存了吗?
第78章 危途冒险艰()
夕阳西下。
一队的商队在官道上匆匆地走着。这是一支运送布料、瓷器、菜油、纸张和扇伞等货物的车队,大约有五十多架大车。
车队领头的一架马车上,蓄着短须的周老板拿起棉布毛巾擦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沉稳的彪形大汉,说道:“终于过了百木洋了。”
他能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却是无法擦去腹背之间的湿漉漉的汗水。
这天气真热,他却是说不明白自己流的是热汗还是冷汗。
因为他刚刚经过的地方,叫百木洋,让商旅之人谈之色变的百木洋。
百木洋这段路有二十多里,正处于虔州、汀州和敬州三州交界之处,山多林密,不时有劫匪出没,即使是在白天,也没有人敢匹马单车通过这里,更不要说是这个将黑未黑的时候了。
这是一段漫长的荒路,崎岖难行,除了上坡就是下坡,除了左转就是右转,旁边尽是野山老林。由于多年匪灾盗祸,已经绝了人迹,就是走上一个晚上,也见不到人烟,更找不到投宿的地方。
身旁的彪形大汉放下手中紧紧捏着的鬼头大刀,也拭擦了一把汗,答道:“真是惊险,真是一身冷汗。好在百木洋终于过去了。”
周老板听彪形大汉这么一说,转头看向他,有些愕然地看了彪形大汉半晌,才问道:“孟大镖师,你也害怕?”
他多次走这百木洋,当然知道这段路的凶险之处。虽然他的车队不算太小,但是他非常谨慎,每次经过这里都花了大价钱请了最有名的保镖护送,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会等了好几支商队后,这才一起经过这段鬼见愁的百木洋。
也正是因为周老板谨慎稳重,百木洋虽然经常出事,他却是一次都没有遇上。虽然费了不少的钱,他还是认为非常值得。毕竟钱多花点少赚点,都还能过日子,可是命只有一条,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孟大镖师,竟然也是一身冷汗,可见遇见劫匪时,分明是没有把握应对。他心中后怕不已,暗**不已,第一次觉得自己浪费钱了。
孟大镖师没有察觉到周老板心中暗**,面无惭色地说道:“本来是三支车队一起的,一早启程,午间便可通过百木洋。谁料到,我们的车队居然会在这鬼地方一连坏了五架大车,耽搁了时辰,别的车队都不肯等我们了。只剩下我们这五十多架大车,一百几十多号人,白天的时候还好,要是再耽误一会,天色变暗,路上再也不可能有大商队来,那时可就麻烦了。”
周老板忍不住了,再次说道:“孟大镖师,你可是虔州城中排名第二的大镖师啊,你带的人就挡不住劫匪吗?”
孟大镖师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周老板,你要知道,我现在是虔州城中排名第一的大镖师了。”
周老板一愣,带着讽刺的口气说道:“晋级了?排名第一了?恭喜了啊。”
“不是我晋级了。”孟大镖师似乎还是没有察觉到周老板话中的讽刺意味,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在几天前,虔州城中原本排名第一的大镖师蒋大家死了,就是死在百木洋劫匪的手下。六七十架大车,近两百号人,一样被劫了。”
“啊?”周老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理解孟大镖师的害怕了。
就在两人无言之时,听见前面马蹄得得,车轮辚辚。两人抬头一看,一架孤独的马车,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迎面而来。
两人愣了愣,因为过不了一会,天色就会渐渐暗下来了,熟悉路途的行人车旅都已经在前面的客栈停下歇息了,再往前去三两里,就是百木洋地界了。
孟大镖师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怕是不知道这里情况的外乡人吧?”
周老板犹豫了一下,跳下马来,站在路中,叫道:“停一下!”
孟大镖师一看,明白周老板的意思,就站起来大喝一声:“后面的,停一下!”
商队慢慢停了下来。那架孤独的马车也来到了周老板面前,停了下来,驾车的人从车厢钻了出来,是一名女子,头脸上却蒙着一帘黑布。她钻出来就问道:“这位大叔,拦住我的马车,可是有什么事吗?”
周老板见是一名年轻女子,虽然不知道她脸上为什么要蒙上一帘黑布,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是完全不知道前路凶险的外乡人。
于是他向她行了一礼,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前面再去,就是百木洋了。”
那名年轻女子脸上蒙着一帘黑布,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是她冷淡的话语却是表明了她毫无表情:“哦,我知道了。”
周老板皱了皱眉,说道:“小娘子,只怕你有所不知,再前去也没有什么住宿之地了。前面的百木洋,是劫匪出没之地,现在天色将晚,我劝你万万不要前去,还是调头回去住宿吧。等到天明,见有大队商队,在随同他们一起通过百木洋吧。”
“嗯。”那年轻女子点点头,应了一声,却是说道,“谢谢大叔提醒。不要紧的,我没有什么钱财,又要赶时间,还是要继续走的。”
车上站着的孟大镖师听了那年轻女子的话,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小娘子,百木洋的劫匪,心黑手辣。你一个女子,有钱没钱,都凶险至极。你看我们这一百几十多号人,白天通过这里都胆战心惊的,你千万不要不以为然。”
那年轻女子向周老板行了一礼,又向孟大镖师行了一礼,然后又说道:“谢谢两位大叔提醒。小女子只怕没有什么可以被劫匪惦记的,这回头路,我是不走的。再次谢过两位大叔,小女子赶时间,这就走了。”
说完,那年轻女子一挥鞭,驾着马车绕过周老板,又辚辚向前了。
第79章 十步杀一人()
周老板和孟大镖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那马车经过了长长的商队,慢慢地又固执地往百木洋走去。
半晌,周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介弱女子,却是如此固执,不知道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了。只希望她命大福大,有老天保佑,不会遇上劫匪吧。”
孟大镖师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有幸免的道理。这百木洋的劫匪,心黑手辣,武艺高强,叫嚣而来,呼啸而去,官兵几次围剿,都损兵折将,拿他们毫无办法。他们反而更加猖獗,见人就抢,孤寡老少都没见放过。有钱的还好些,舍了钱财衣物,有时还能逃得了性命。但她一介女子,唉,我就没有听说过有幸免的先例。”
周老板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怎么办呢?只怕这百木洋,又多了一条冤魂。唉。”
“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自寻死路。在百木洋被劫的,通常只是两种人。一种是不知底细的外乡人。另外一种就是目空一切的人,像蒋大家。而这女子,不仅是外乡人,而且目空一切。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孟大镖师还是摇摇头,说道,“周老板,管不了太多了,这里也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可万万不能等到天黑了。”
周老板又望了那架远去的马车的背影一眼,也摇了摇头,爬上马车,沉闷地说道:“走吧。”
夕阳已经下山了。那架孤独的马车,却是依旧一路慢慢前行,顽固地把孤独的影子拖到后面,越拖越淡,直到把它拖得完全隐没。
随着那长长的商队离去,前去的路越来越寂静,两旁胡乱生长的树木草丛,渐渐地模糊起来,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的影子,沉默地晃动着。
头脸蒙着一帘黑布的驾车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害怕,此时已经缩回到车厢里面,口中喃喃地说着话,任由马车缓慢地走进前方的一片密林。
密林里的天黑得更快,黑得已经酽稠得连树影都融化到黑糊糊中。
这架马车在密林中的官道上穿行了没多久,突然呼律律的一声响,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马车后面也响起一阵杂乱的刀剑出鞘之声,又是一群人马从官道边的密林中涌了出来,截断了马车的退路。
前后火把一起亮起,把这架马车照得通明。
劫匪果然出现了。
拦在前头的人马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粗壮黑影在黑暗中骂道:“妈的,这就只有一架马车!”
一个粗粗的声音就接嘴道:“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