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问集-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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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李复的前任,当今的国主刘伯仲,就是在盛正阳的长史这个位置上升为殿堂巨头的。
李复见盛正阳发问,俯下身子,谨慎地用平稳的声音,轻声回答道:“盛老,裴大师等三位大师已经被确认死于天荒地矿难了,一起殉职的还有六名护卫。死于矿难的人数有一百一十三人”
盛正阳举手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说道:“我不关心死了多少人。你捡重点的说,矿难的原因查到了吗?”
李复回答道:“据派去调查的人报来的线索,天荒地当天发生了爆炸,然后引起坑道塌方,最终导致坡体垮塌。”
盛正阳手指在轮椅上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爆炸?”
李复回答道:“先是爆炸,据说是一个在天荒地矿上当主管的徐国人干的。一些关键坑道的支撑被炸毁了,引起大部分坑道的塌方,最后诱发了坡体垮塌。”
“徐国的奸细?”盛正阳若有所思,敲击着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此外,没有查出什么异常吗?”
李复知道盛正阳问的是什么,依旧简短地回答道:“没有。”
李复是个谨慎稳重的人,回答一向简短而全面。
而且他如非盛正阳主动问起,从不在回答时带出自己的主观看法,也因此他能在盛正阳身边呆了十年之久。
他说的没有,就是说无论是从哪方面开展的调查,结果都没有查到什么异常。
盛正阳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沉默了好久,说道:“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李复听到盛正阳这么说,有点愕然,不知道盛正阳这是什么意思,不敢妄自猜测,更不敢假装没有反应,于是犹豫地问道:“盛老的意思是?下属能做些什么吗?”
“也许我太活得太久了,有人不服气。”盛正阳摆摆手,笑了笑,不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来,“那小李,小宋和小刘是怎么个决断?”
李复也被盛正阳叫作“小李”,但他知道现在盛正阳口中的这个“小李”指的并不是他。
把小李,小宋和小刘摆在一起,指的就是宰相李麻,大司律宋维介和国主刘伯仲。
他见盛正阳摆手,知道他不愿意深入地说下去,也就不纠结了,回答道:“宰相以矿难是徐国人制造的灾难,提议查办矿上主管渎职之罪即可。国主却认为下有所失,上必有责,提议首问虞部侍郎之责;大司律则不置一词。三人意见各迥,并无决断。”
虞部侍郎严鼎就是大宗国主管山林矿产的最高长官,三人的殿堂之议,主要的区别就在于要不要问严鼎的罪了。
盛正阳沉思了一会,又问道:“小李,你怎么看?”
李复其实早有看法,但是面对盛正阳的提问,他还是慎重地想了想才回复道:“虞部侍郎主管山林矿产,必然知道盛老的特使之行,却还是发生了大事,以属下浅见,虞部侍郎既然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应该不是愚蠢之辈。依他的见识和能力,其中必然另有文章。”
“言之有理。”盛正阳沉吟了一会,又问起一个问题来,“宰相不同意追究虞部侍郎的责任,理由是什么?”
天荒地矿难是徐国人制造的灾难,这是个明面上的理由。而为虞部侍郎推脱,这个理由却不够充分。
盛正阳的这个问题,李复当然早就去了解过了了,因此回答得很畅快:“宰相认为,要让事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担心影响民众对官府的信任。因此并不同意追究虞部侍郎的责任。”
“民众?呵呵。我们才是民众,那些各为私利营营碌碌的小民算不上什么民众。”盛正阳温和地笑了笑,“小裴等人死于职使,是得给他们个交待。小李,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有什么问题吗?”
第64章 无心向来客()
对大宗国工部下的虞部来说,天荒地矿难其实并不算是多大的事情。
大宗国如此之大,虞部所统管的矿山矿场又是如此之多,多年下来,这种规模的矿难绝对不止这么一次。
因此,虞部侍郎严鼎在得知天荒地矿难发生后,一开始之时,并没有特别在意。
严鼎出任虞部侍郎时间大概有五六年了,怎么也不算短了,为大宗国上上下下各层,包括他自己那层的利益,做了很多很多的事。他自觉自己这个位置稳如磐石。
虞部的很多事情,都有一套标准的办理流程。
像天荒地矿难这样的突发灾难,也有着一整套相应的标准流程。
抢险,救援,安抚,问责和整顿,虞部的各个职司一整套按部就班地做下来,轻车熟路。
就连那最为麻烦的事后问责的名单,虞部里的下属已经预先备好了,虞部侍郎严鼎只要再次亲自逐一核实,根据台前幕后的各种关系,抽掉几个有麻烦的,再塞进去几个平时既不长眼又没长尾巴的,就算是妥妥当当了。
然而,在他得知盛正阳派出的特使全部死于这件看似普通的矿难之中时,虞部侍郎严鼎终于愤怒了,他愤怒于天荒地矿上的那帮无用的混蛋,就连找死都要拉上他。
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惊慌,因为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想,宰相应该会保护住他的吧?看在他追随宰相多年,为宰相做了这么多事情,以及他这个位置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宰相肯定会保住他的。
他回头又想,虽然他是宰相的人,但盛正阳可是以护短出了名的。
如果盛正阳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的话,宰相就是想保,恐怕也保不住自己。
到底他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应对?
严鼎回到府中,心头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情,就连吃饭也形同嚼蜡。
他的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出声。
一众婢女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神情紧张,六神不安,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一不小心惹了这位脸色阴沉的主人,遭了池鱼之殃。
还好严鼎侍郎只是心慌意乱,行走坐立如同行尸走肉般而已,并没有乱发脾气。
过了大半天,见严鼎依旧是精神恍惚,他的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见左右无人,问道:“出了什么大事情了吗?看你的丢了三魂六魄似的。”
严鼎的夫人叫钱丽念,原来是通州城的一户大家闺秀,为人知书达礼,处事得体大方,很得严鼎的敬重。
严鼎有什么事都不瞒她,就把天荒地矿难的事情跟她说了。
严夫人就有些不解了,说道:“这事又不是你的错,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严鼎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就不懂了,这次矿难的死难者中有盛老的人。你知道不少人盯着我这个位子的,难免会有人会借机生事的。”
严夫人想了想,不明白严鼎这个位子跟这起矿难有什么关系,就问道:“还能生什么事呢?”
严鼎忧心忡忡地说道:“就怕有人借这个机会,去查天荒地矿上的帐。这些人平时靠着大山就不可一世,无所畏惧。但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了,为了活命,就什么事情都会说出来。”
严夫人听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事情了严重性,担心地看着他,说道:“要是你站得直行得正,这倒也罢了,但是你跟宰相走得太近了。虽然你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但要是有人追究起来,这帐还会算到你头上的。要是把这些事跟矿难联系起来,那就严重了。这可怎么办呢?”
严鼎出神地想了一会,又说道:“也许宰相看在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应该会帮我的。我得去见一见宰相,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晚饭之后,严鼎端了一杯茶,端坐在内堂里,看着热腾腾的茶杯中升起的雾气,感觉他的前途正如这袅袅的迷雾一样,看不清楚。
他正在心神不定地想着,府中的管家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老爷,有一位客人在客厅候着您。”管家看着六神无主的严鼎,毕恭毕敬地禀告道。
严鼎仿佛没有听见,还是呆呆毒看着茶杯里的雾气。
管家见他没有反应,只得又禀告一遍:“老爷,老爷,有一位客人在客厅等着您。”
严鼎这才如梦初醒,问道:“什么客人?”
管家回道:“我不认识这位客人。他不肯报他的身份,只说他姓李,说您见了他就知道了。”
自从严鼎当上虞部侍郎以来,管家从没有见到老爷这样了,不由暗暗担心。
他心想,老爷一定是摊上大事情了,说不定就逃不过去。
自己是不是该去联系一下诸位老乡了,看是不是有哪家大户缺少管家佣人的,免得到时没有着落。
严鼎此时惶惶不安,无心见客,就想推掉:“你让他改日再来,我有事不能见客。”
那管家于是就行礼退出,去辞客去了。
可是没一会,管家又回来了,禀告严鼎道:“客人让我来再问一次,老爷要是真的不想见他也行,事后不要后悔就好。”
严鼎皱了皱眉,心想这是什么人,口气如此大?
按理来说,管家不认识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因为管家已经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大人物不认识?
他转头想了想,觉得这客人来得古怪,还是见一见再说,于是略略定了定神,便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客人是位儒雅内敛的中年人。
他正安然地打量着严鼎客厅里的家具、摆设和字画之类的东西。
虞部作为统管全大宗国的山林渔矿的部门,里面的实权人物,富得流油自然是心照不宣的了。
而严鼎作为虞部侍郎,油水也自然捞得不会少。他的客厅可谓是富丽堂皇,家具、摆设和字画都是名贵的珍品名品。
严鼎一见是此人,心头一凉: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连忙硬着头皮上前见礼,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呵呵地笑着道:“李大人,稀客稀客。”
第65章 势利祸之门()
来人正是盛正阳的长史,李复。
李复这人非常低调。
他作为盛正阳的长史,平常没事并不跟一般官员私下交往。
京城官员的府邸,他大多都没有私下去拜访过。
因此严鼎的府上,他还是第一次来,怪不得严鼎的管家不认识他。
当然,要是李复报出名字来,管家也是知道的。
他能当上虞部侍郎严鼎的府上管家,盛老长史的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复见严鼎出得客厅来,依旧稳稳地坐在客位上,也不起身,坐在椅子上略略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他是代表盛正阳过来的,有这个身份在,便不能有逾矩之礼。
严鼎见状,心头更是明白了,不安地自己找了座位坐了下来。
似乎他是无足轻重的客人,李复才是主人。
待严鼎坐定,李复就淡淡一笑道:“其实严大人此时还是不希望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我理解。但是我还是得来,是来传一句话。”
严鼎连忙客气:“哪里哪里。李大人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哈,你这可不是什么寒舍蓬荜。”李复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我来要传的一句话就是,忠于职守的人需要得到一个交待。我亲自前来,已经足见诚意了。就此告辞了。”
李复说完,起身就走。
严鼎连忙站起来,追上去问道:“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复闻言,回过身来,看着严鼎,皱皱眉道:“严大人不知道什么意思?那就去问问知道什么意思的人吧。”
他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严鼎呆呆地立在原地。
没有站上多少时间,严鼎觉得有点口渴喉干,正想喝上一口茶水,管家又上前来禀告道:“刚刚相府差人来了,请老爷过去走一趟。”严鼎这才回过神来,他是宰相阵营里面的人,即使宰相没有保住自己位置的可能,但也必须向他征求个应对的法子。
于是,他没有顾得上喝一口水,就匆匆随着相府来人走了。
在相府的书房里,他终于喝上一口茶水了。
这茶已经是大宗国最醇厚最名贵的黑茶了,可是严鼎还是觉得喝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
此时,他不安地坐着,腰挺得直直的,仿佛屁股底下不是一把垫着绵垫的梨花木圈椅,而是一把老虎凳。
书房左右无人,只有一言不发的宰相李麻坐在案子的对面,那张干瘦的脸阴晴不定,连那脸上的几颗麻子都愈发刺眼。
一直以来,他在宰相面前都没有坐的位置,今天晚上,他却是被请坐在一把椅子上。
严鼎越想越是心慌,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汗珠也渐渐从后背冒出。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