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鬼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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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有心理准备,人的魂魄只会做些简单且无意义的事,更没有过多自我意识,死忘四十八小时后被鬼差勾回地府,不存在什么魂飞魄散,除非死前遭受过惨绝人寰的对待,怨气极大,死后当即变成恶鬼,现场恰巧又有个懂得邪门轨道的,为了不被恶鬼报复,故将其永远锁在身体里……”
“这种情况,称为封魂。”
小盐巴试探地问:“那大盛的灵魂还在吗?”
白盼一时无法开口,过了良久才道:“总会有不服软的恶鬼,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被困。”
——什么意思?
——大盛已经灰飞烟灭了?
小盐巴心脏猛地缩紧,冥冥中已经知道即将面对的事实,但此刻赤|裸裸地把真相剥出来还是会感到难以接受。
是有多残忍,才能让一个人惨死,连灵魂都不能安生。
铜铃晃晃悠悠飞出村子,叮叮当当清脆响亮。
白盼站在小盐巴的身侧,沉默半晌,问道:“你跟大盛很熟悉?”
“他是王嫂的儿子,大家从小到大一起玩的。”
小盐巴摇铜铃的动作慢了下来:“怎么了?”
“说到他的时候,你的情绪波动比说起其他人大一点。”
说完,白盼叹道:“我只是想,难得有谈得来的朋友,可惜了。”
“是吗?”小盐巴自己都没发觉,他的感情向来比较平淡,大多数时候犹如一滩死水:“大盛不是和我谈得来,以前大家都不太喜欢我,说我妈不检点,到处跟男人鬼混,所以才得病早死,只有大盛和王嫂没有偏见。”
“……后来呢?”
“长大后渐渐好了,不喜欢我也不会当面说。”小盐巴突然想到什么,扯了扯他的衣摆,紧张道:“你不要同情我呀,这些我都不太在意的……”
白盼伸出手,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没有。”
小盐巴的脸迅速红了,垂下头,怎么有种摸小动物的感觉?又带着几分亲密。
“你过得好吗?”白盼停下动作,冷不丁地问。
小盐巴愣了愣:“嗯?”
白盼一字一句道:“在这个村生活了十几年,你过得开心吗?”
小盐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循规蹈矩的生活,努力让自己过得好点,每天日出日落,都机械地做着同样的事,贫穷而节省的日子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不知道……”他茫然道。
“那等查完一切。”白盼的眉眼清亮,笑起来淡淡的,像朵恬静的白兰花:“愿意跟我离开这吗?”
离开这个封闭偏远,住了十八年的村落,离开冷漠嚷闹的村民,到外面不熟知,无法想象的世界。
小盐巴张了张嘴:“我……”
“没关系。”白盼轻笑,温温柔柔的:“想好了再回答也不迟。”
13。第十三章()
“嗯……”小盐巴垂着脑袋,耳根偷偷地红了。
“走吧。”白盼目的达到了,便不再多说:“我们去找大盛。”
两人跟着紫铜铃往后山走去。
繁盛错杂的枝梢争相互长着冲出云端,林中十分静谧,附近是一些动物的腐肉和尸骨,这座山平时没人经过的,荒废很久了,故阴森诡谲,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个时候,紫铜铃忽然不动了。
白盼停下身寻找。
偌大的一片草地只有一小块是被翻新过的,一眼望去十分显眼,白盼闭着眼把手放在上面感受道:“应该就在这里。”
他们没带铲子,白盼抽出一张黄符,对着眼前空秃的土地轻喝道:“破!”
土地自然而然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具混着泥土的青黑尸体显现出来。
大盛果然被埋在里面。
看上去死了将近有两个星期,味道已经发臭,整个人膨胀得像气球,如果单纯这样还算好,他被绑在一块厚木板上,姿势很诡异,腿的部位被插了将近有十二根楔子,蛆虫满地爬,惨不忍睹,基本不能看了。
死前似乎受到过暴打,腐烂并不严重的手臂上布满各种伤痕。
——是谁,杀了他?
小盐巴眼睛涩涩的,有点想吐,他又想起那个下雨的黑夜,窗外有黑影贴着墙壁走路,会是那个人吗?
“大盛曾经说过,他知道了瘟疫的病因,但有人一直在追他,所以很慌张。”小盐巴喃喃道:“那个人……想杀人灭口。”
“别担心。”白盼低声安慰道:“很快就会知道凶手是谁了。”
说完他蹲下身,把插在大盛胫骨里的楔子一根一根拆除,道:“封魂是古代遗留下来禁忌的法术,起源于欧洲二十大酷刑,之所以成为禁术,那是因为过程太过残忍,容易遭到报应,更易被反噬,再说了,本来就是用邪门歪道制造出来的东西,一旦使用就没有不承担后果的道理。”
话音落,他抬起大盛的脑袋,把最后插在后脑勺的铁钉取了出来,这根铁钉上刻着一种古怪的文字,直径有三寸那么长:“这根主钉是防止反噬用的,其余十二根楔子辅助封印魂魄,现在一钉十二楔已除,封魂的法术失去效力,二十四小时内凶手的左脚就会感到锥心之痛,接着是右脚,再后是头部,最终全身疼痛而死。”
所以,是不是村里人做的,明晚就能知道。
小盐巴握紧拳头:“大盛不会白死的。”
白盼把无用的楔子扔了回去,收起铁钉,谨慎包裹起来,道:“先回去吧,天快黑了。”
大盛的尸体重新被埋进土里,小盐巴在坟头插了几根草,想了想,抬头问道:“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大盛的尸体,会怎么样呢?”
“……即便我们不主动去找,杀死他的人也活不了多久。”白盼抿着唇,眼中划过无尽的讽刺:“束缚住恶鬼又怎样?这个世上最难以躲避的就是因果和代价,就算今天不把这根铁钉去除,三年后尸体变成白骨,它自己就会脱落,到时候照样要承担钻心之苦。”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流传千年,世世代代,总有人乐此不疲地使用。”
……
夜晚,月明星稀。
小盐巴趴在床上,焦虑烦躁,翻来覆去也没有静心,大盛的死状频频出现在眼前,扰得无法入眠。
待他强行按下顾虑重重的心,翻了个身准备入睡时,才想起白盼还在身边。
他的头发太长了,银白色的发丝勾了一簇在胳膊处搔痒痒,弄得心里也痒痒的。
“怎么挠我鼻子呀……”
小盐巴悄悄凑过去,脸贴着银发小幅度地蹭了蹭,嗯,肥皂的香味,特别好闻。
一靠近,就有股安心的感觉。
他保持那个动作将近十分钟,才坐起来,打开窗户,看向遥远的星空,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与真相靠近,心中越是忐忑惶恐,自言自语道:“杀死大盛的人和制造瘟疫的人应该是同一个吧。”
白盼翻过身,抬起手遮住半只眼睛,淡淡道:“可能是,可能不是。”
小盐巴一惊,身体像装了弹簧似的蹦了一下,眼神慌乱:“你……你没睡呀?”
“本来睡着了。”白盼的声音清清冷冷,可能被吵醒了的缘故,此时略微低沉,显得有些慵懒:“你呼出的气太热,我又醒了。”
“对,对不起……”
小盐巴差点没把整个脑袋埋进枕头里,刚刚凑得那么近,会不会被发现了?
白盼低低地笑了:“别缩了,都快跑到床底下了。”
被他这么一说,更为害臊,小盐巴把毯子一翻,盖住了整张脸。
“我……我睡了。”
小盐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在梦里还飘飘欲仙。
直到天刚蒙蒙亮,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险些震碎耳膜。
出什么事了?
不是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吗?他朦朦胧胧地想。
敲门声终于停止了,还没等心情放松下来,有个冰冷冷的女声在耳边阴阳怪气地唤道:“盐巴——”
浑身打了个颤栗,他醒了。
屋里的窗不知被谁关上了,光线不好,有人站在床前,背着光,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白盼坐在床沿边,穿戴整齐,应该是他开的门,漂亮的银发松松散散垂在肩头,垂着眼睑,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好看极了。
小盐巴看了看白盼,又看了看床前的人,清醒了一大半:“梅子姐?你怎么随便进来呀……”
梅子穿着同前天一样的连衣裙,露出大片的胸脯,裙摆镶着粉色的蕾丝,她原地转了一圈,冲盐巴笑道:“我漂亮吗?”
粉面桃花,浅笑嫣然,确实漂亮。但这个笑容太过诡异,像单独把脸皮往上提做出机械木讷的表情,眼底没有任何笑意。
像变了个人一样。
小盐巴一愣:“梅子姐,你怎么了?”
这个问题梅子没有答理,只是干巴巴地重复道:“我漂亮吗?”
14。第十四章()
小盐巴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昨天梅子姐应该和海螺村的王强见面了,难道王强没看上梅子姐?梅子性格骄傲,受了打击,才跑来这里寻求安慰……
“挺漂亮的。”
“真的?”
小盐巴点了点头:“嗯,你是村花嘛。”
梅子的眼睛亮了亮,表情没刚才那么僵硬阴冷了,又挑衅地瞪了白盼一眼。
小盐巴不喜欢别人拿白盼乱撒气,就道:“梅子姐,你先出去吧,我们还没起床呢。”
“你的女朋友?”白盼突然横插了一句,他眸色清明,像是完全醒了。
“啊,不是的。”小盐巴小幅度抖了下,慌里慌张地摆手,生怕被误会:“梅子姐不喜欢我。”
否认的真快。
梅子才得到缓解的脸庞再次冷硬下来,她忍了忍,总算做出还算温柔的表情:“盐巴,我想吃雪糕,你陪我到镇上买吧。”
嘴上说得像是请求,实际强势得根本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小盐巴犹豫了一会,摇头道:“今天不行。”
“那就明天。”
“明天也不行。”
梅子沉默了,咬着嘴唇,恶狠狠的表情:“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想去,随时都会抽出时间陪我去,这才多久啊,你就想违约了吗?说话不算话,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要换成平时还好商量,可现在杀死大盛的凶手马上就要露出原型,小盐巴哪有这个心情陪梅子去镇上买雪糕?
况且,为了吃根雪糕在炎热的太阳底下走六个小时,这种理由太奇怪了。
小盐巴叹气:“梅子姐,我在调查大盛失踪的事呢,如果害怕有危险,就找阿劳阿眠吧,他们肯定乐意陪你去的。”
梅子执着道:“你答应过我。”
小盐巴摇了摇头。
梅子柳眉倒竖:“你想赖账?”
“你是不是记错了?”
任谁扰人清梦,三番五次提出无礼要求,都会惹人烦躁的,更何况她那副你为什么要辜负我的口气,把他说的好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小盐巴看着她,定定说道:“去年你替阿姨搬了两个西瓜给我,走前想去镇上看看,但路那么远,心里害怕,我说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就陪你去吧。后来,你每个月都要我陪你去镇上,我去了,却从来没承诺过什么。”
梅子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道:“好吧,就算你没答应过我,但我送你东西,你陪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小盐巴有点生气了:“你送我东西,我不要,你就说我看不起你,我收了,难道没有用其他东西还给你吗?你每个月去镇上,我怕你出事陪着你,是因为你还有叔叔阿姨对我的善意,并不是用你那些蔬菜水果换来的。”
“你记性可真好。”梅子的眼圈红了,眼里带了几分怨恨,阴阳怪气地说:“记住之后好拿这些东西来跟我争长短?”
小盐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没有跟你争,只是在解释,梅子姐,平时你不是最讨厌和我走的太近吗?今天大张旗鼓跑来我家,不怕流言蜚语了吗?”
梅子咬着牙,她是怕被人知道自己喜欢盐巴觉得丢脸,在村里总是做出跟他不熟的模样,一起去镇上也会要求在村外见面,但那些事已经过去半年了,现在从来没想要避讳过,但小盐巴似乎养成了习惯,即便她有意拉近两人关系,盐巴的举止依旧礼貌又疏远。
“你叫梅子,是吧?”白盼终于抬眸。
“有什么问题吗?”梅子挺起胸脯,回答的声音高昂而尖锐,实际上原本今天并不会这么无理取闹,但她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令她无比恶心的秘密。
进门前,她起了偷窥的心思,偷偷地从门缝里看去。
这个外表与赤土村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