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侠-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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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晢接着道：“我历年宴会，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但凡是叫得出名号的，我全都发了请帖，一个不漏。唯独五毒教多行不义，我从来不请。如今园外却有几个五毒教的教众偷偷摸摸，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你可有什么想法？”程在天小时受的都是仁义之学，对这类原情定过的算计功夫全不在行，只得依照情理勉强推算，答道：“就算是五毒教，其中也有善类，不能一概而论；此外他们也没闯进园里，若说他们要做什么坏事，那也未必。先生大概有些多虑啦。”
孙晢听了，不以为然：“五毒教这样的歪门邪道，也有善类？非要让他们闯进园内，杀人夺财，这时候才能给他们定罪么？”法媞梅见程在天被他骂得一无是处，看不过眼，说道：“孙先生，你既然觉得五毒教里个个都是坏人，怎么不杀出园外，要了他们的命？”孙晢气道：“你这不明事理的丫头！老孙今日大宴群雄，谈的都是有关武林百年气运的大事，犯得着为这些小小蚂蚱动气么？”
这时猛听得两下法杖的敲击声，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杖声止处，一群和尚步伐齐整地踏入大堂。
孙晢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南北少林的两位方丈带着同辈师兄弟大驾光临了。
原来那春园绵延数十里之远，“青龙堂”后才是接客用的大堂。按理说其他门派的江湖豪杰没有和尚那般的清规戒律，想走多快便走多快，该比这群少林和尚先到才是，但实情却是慢如蜗牛的少林和尚先踏入了大堂。
最近江湖上流传着些风言风语，说孙晢为武林气运出力甚多，武艺之高亦是有目共睹，俨然一副武林盟主的姿态，这是把南北少林的方丈都不放在眼里了。
孙晢宽容大度，懒得与这类流言辩争，但二位方丈听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只怕他们因此和自己有了嫌隙。
今日两位方丈率先进了大堂，明摆着对孙晢敬重得很，反令他心生愧意，想道：“禅修、源清方丈都是得道高僧，哪里会计较那些闲言碎语？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北少林禅修方丈身后站着禅悟、禅通、禅了大师；南少林源清方丈身后站着源慧、源醒、源觉大师。程在天和法媞梅看这八位高僧慈眉善目，而又不失威严，俨然就是活佛降世，看得嗟讶不止。
两位方丈和六位大师分立左右，双手合十，执礼甚恭，对孙晢道：“孙施主近来可好？”孙晢还礼道：“孙某一切都好，全赖几位大师佛光护佑。”
禅修方丈笑道：“善哉，善哉！老衲刚进门时，听闻孙施主提及蚂蚱，尊颜不悦。不知道这些蚂蚱犯了什么罪孽，孙施主要对它们动气？”孙晢道：“孙某说的不是蚂蚱，乃是五毒教中人。五毒教人无一不是奸恶之辈，人所共知。我今日大宴天下群雄，这些跳梁小丑却在园外偷偷摸摸，所谋定非好事。”
禅修方丈道：“施主此言差矣！芸芸众生皆有佛性，花草虫鱼皆有禅意。据老衲看来，五毒教虽非正派，但其中也不乏忠义之士，若有契机，即刻便能弃暗投明，立地成佛亦未可知。此外，他们虽在园外形迹可疑，毕竟没有作孽犯罪，不能单凭成见来揣度。”孙晢道：“方丈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只是孙某所见所闻尽是五毒教的斑斑劣迹，实在换不了别种看法。”
源清方丈笑道：“孙先生也是好善嫉恶，才有如此看法，并无对错好坏。”禅悟等六位大师也不甘寂寞，转轮似的跟孙晢讲论起佛法来，旁征博引、头头是道，孙晢虽未必全然赞同，却也听得有滋有味。
程在天一边看着禅修、源清方丈以及其余六位高僧，一边心生感慨：“大家都称呼他们为得道高僧，果然不假！八位大师身上都有仙风道骨，正是我学习的楷模。”一时分心，脚根站得不稳，向右便倒，幸好法媞梅把他扶稳了，才没摔到地上。
禅修大师进到大堂后，光顾着和孙晢说话，这时才注意到程在天、法媞梅，问道：“请问二位小施主从何而来？老衲往年到来，似乎没见过二位小施主。”
程在天、法媞梅各自报完家门，禅悟等六位大师张嘴咋舌，似乎不敢确信；禅修、源清身为方丈，不得不存留着三分矜持，但眉间目中的惊讶也是掩藏不住。
禅修大师听过江湖的传闻：吕洞宾的确有一把纯阳宝剑，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常年主持嵩山少林的寺务，吕洞宾的人没见过，剑也没见过，今日听程在天说背上的宝剑就是纯阳剑，未免有些不信，便对程在天问道：“小施主，你说你背上的是纯阳宝剑，可否借老衲一观？”源清大师也问法媞梅道：“你自称是西域什么‘田芳教’的，却不远万里入我大唐境界，用意何在？”
忽的掠来一阵风，一个大汉身姿矫健地滑到堂前。孙晢眼力在众人之上，一眼认出，笑道：“原来是石长老！”
这个“老”字说出口，程在天才看得分明，也叫道：“石大哥！”石明义笑道：“孙先生好！程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还带了一位绝色的姑娘？”
话音落时，李昌隆、李富盛也活蹦乱跳着窜了进来，嘻嘻哈哈地道：“孙先生好！程少侠好！”又瞅了法媞梅几眼，坏笑道：“程夫人好！”法媞梅愣了一愣，对这称呼也不反感，欣然接受了。
禅修、源清两大方丈看丐帮三位好汉跟堂里的人相互问好，唯独却对他们视若无睹，心里颇有微词，只是并不声张；源慧性子最烈，想到自己竟被三个又脏又臭的叫化无视，吹胡子瞪眼，差一点就要发作。
孙晢看两边气氛不恰，忙打圆场道：“今日有当世八位高僧前来讲论佛法，孙某深感荣幸。值此大好的时机，大家不要光坐着，先吃些蔬果、喝几杯茶，听大师们讲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石明义眼珠子晃了半圈，想起自己的失礼举动，忙对八位和尚道：“俺老石眼神不好，没留意到大师们也来了，老石知错认错，赔个不是。”李昌隆、李富盛道：“咱兄弟俩也来赔个不是。”
源慧哈哈笑道：“要说这两个姓李的眼神不好，老衲倒是信的。只是石长老外号叫作‘猫眼罗汉’，眼睛比夜猫子还灵，也瞧不见咱们八个光头和尚么？还是咱们八个都有隐身的本事？”
石明义怒火中烧，紧紧攒着木杖，心想：“你这臭秃驴无理取闹，要是没有这么多的高手在场，看我不一杖打碎了你的驴头？”程在天也想道：“没想到这位源慧大师也这么胡搅蛮缠，真是大失风度。”
第125章 柳亭外（2）（）
一时之间大家都寂然无声，只是吃果喝茶。
到了源慧讲经论道时，程在天便有意不听，跟石明义闲聊起来。先是问道：“石大哥，你那次受的伤全好了么？”石明义笑道：“多亏了本帮和唐门兄弟悉心照顾，俺早就好啦。只是到了那时，你却没了踪影，听弟兄们说你跟龙紫阳动手过招，被他打伤，真是担心得很。”程在天道：“我当时的确伤得不轻，只好远逃去找孙先生疗伤，被他治好了，一点事情都没有啦。”
石明义道：“原来如此！弟兄们还说你走时带着一个西域的俏姑娘，莫不就是你身边这位？”法媞梅听得一清二楚，笑道：“就是我呀。”
石明义重重拍了程在天肩膀，对他道：“很好！比你周大哥有出息！这妹子比你周大哥找的标致多啦。”程在天被他这么一说，想起周晨阳夫妇双双惨死，心酸莫名，不想再提起此事，转而问道：“对了，据说孙先生请江湖豪杰赴宴，各门各派都有四个名额，怎么你们只来了三个？”
石明义道：“事到如今，我也该跟你解说解说啦。我丐帮帮主叫廖孤舟，很早便离开了本帮，一去不回。他这一走，整个丐帮都交到了高老头和我手上。你想想，咱们来赴孙先生的宴，帮内也得留个人物看管不是？俺老石好动，高老头好静，当然是我去他留下了。惭愧的是我丐帮初创不久，功夫上的强手不多，七袋以下的弟子，就数李家两兄弟武功高、口才好了，因此我只带了他们两个来。”李昌隆、李富盛双双听见，嬉皮笑脸地道：“多谢长老夸奖！多谢长老抬举！”
正说着话，流萤门的吴瘦山、张克柔、任沛霞、樊敬雄也并步踏进大堂，跟堂内的人一一问好；见了程在天，宛如他乡遇故知，跟他攀谈起来，欢笑了半响。
再过一顿饭的光景，黄山剑派、洛阳猛虎派、落花门、虎刀门、喋血帮等等各派人物，全都进了大堂。最后进来的是淮海、巫山两派，巫山派掌门冯诺带着三个不知名的弟子，淮海派叶海龙带着源和、源达、源智三个俗家和尚。
南少林寺的源清方丈一见到源和、源达、源清这三个师弟，一时忘了尊长身份，暴跳如雷，喝道：“三个孽畜！谁许你们来的？”
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源和也不甘示弱，顶撞他道：“我们又不是随你来的。人家淮海派的叶先生赏脸，请咱们三兄弟来赴孙先生的大宴，你管得着么？”源清听了，越发忿怒，手中法杖跟着手一块发抖。
源和叫道：“当着孙先生的面，当着在座武林豪杰的面，你敢动手？”源清道：“惩戒不肖子弟是理所当然，便是当着全天下的面，我也没什么不敢的！”
叶海龙、冯诺苦劝不过，无计可施；源智却一把夺过叶海龙的包袱，掏出其中的千机匣，高高擎起，直勾勾指着源清，喝道：“如今你还敢不敢？”
堂内众人看这情形，尽皆哗然。孙晢叫道：“源智大师，住手！”源清不惧反怒，骂道：“孽畜还敢无礼！”
孙晢道：“源智大师，你且先把手里的家伙放下，就当是给孙某人一个面子，怎么样？”源智道：“既然孙先生开口了，我哪敢不听？”便把手中那千机匣轻轻放下。
孙晢呼出一口气，说道：“众位英雄豪杰，咱们今日是商讨武林大事的，至于往日有什么恩恩怨怨，还请各位暂且搁下。”
“果然是春光先生、六指仙翁！说得好，说得妙哇！”忽的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声音在堂内回荡。
众人听那声音无比熟悉，无不悚然动容，独有程在天、法媞梅不明所以，正想问那人是谁，只见大门一开，唐门门主唐德盛似笑非笑，鹰视虎步地走到堂前。
在他身后，他的独子唐元平和霹雳堂主唐惊雷、振威堂主唐承欢快步跟上，除唐元平外，其他两人都是目光凌厉。
孙晢道：“唐门门主大驾光临，孙某倍感脸上有光。”他这话甫一落地，其余英雄豪杰大都争先恐后地恭维拍马：“今日得见唐老先生，实在是我辈三世修来的福分！”“说得对！见了唐老先生，真是令我精神百倍，身上的晦气也全都扫去，只剩他赐给咱们的福气了。”“唐老先生，您往这边坐，小人改坐边边角角就够了。”石明义看周围人阿谀献媚的样子，甚是无奈，侧目冷哼了一声。
孙晢看在眼里，心中翕然一动：“这大堂之中，到底谁才是作主的人？”指着偏僻角落的一张破椅子，淡淡地道：“唐老先生，今日来客太多，椅子也快坐满啦，相烦你先坐到那张去。”
谁料到唐德盛并不领情，迈出双腿踱了一圈，摇手道：“不必了！在座各位英雄好汉：老夫有一番粗言鄙语，不知憋了多久，今日不得不倾吐出来，叫孙先生和大家都仔细听听了。只要诸位都听过了，老夫即刻便走，绝无二话！”孙晢暗想：“算你识趣！快些说，快些滚罢！”便道：“唐老先生请说。”
唐德盛笑道：“在座的无一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武艺之高那是不必多说了。
“但方今天下大乱，贼寇四起，到处烧杀抢掠，就连皇帝老儿出门在外，他也没有以前那么安心。各位身怀绝技，若遇上了这些草寇，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孙先生以一敌百，想来也很轻松。
“但这些草寇为数甚众，动辄有成千上万的人马，咱们武功再高，终究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丢了财物、没了性命，岂不是追悔莫及？
“老夫深为忧虑，苦想了三年，终于想出一条法子，可保诸位安全无虞，那便是来买我唐门的火药暗器了。
“我唐门的火药暗器神通广大，你们装进千机匣带在身边，要是有人敢打你们的主意，你们按一按机关，不是把他们炸死，便是把他们万箭穿心，请问他们怕是不怕？老夫售卖东西，向来是童叟无欺，只要你们肯出钱，管保你们今后路路平安！”
说完，又张开了他那鲢鱼阔嘴，大笑起来。
叶海龙、冯诺率先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