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侠-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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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看见程在天蓄发不剃,料想他不是出家人,拿出大刀,走向了鸡笼。农妇一声也不出,只是掩面叹息。程在天瞥了一瞥,但见屋内共有五只鸡笼,但只有两只关着鸡。
他湿润了眼,迅即说道:“我是少林俗家和尚,按照寺里的规矩不能吃肉。”农夫叹了叹气,放下了大刀。
禅通一口饭菜也没吃,忽的筷子刺向一块豆腐,瞬间将其一分为二,继而二分为四,夹起其中一小块,一吞而尽,赞道:“善哉,善哉!这块豆腐实在美味!比龙肉还好吃。”
农夫七岁的儿子很是好奇,脱口问道:“龙肉?我没吃过龙肉,那是什么味道的?”农妇道:“傻孩子,天底下哪有什么龙肉。再说了,两位师父都是出家人,怎么能吃肉?”
禅通煞有介事地道:“贫僧出家前,倒也真的吃过不少肉。鸡肉、马肉、猪肉、牛肉、驴肉,哪一种贫僧没吃过?但当和尚以后,贫僧便不再留恋肉味了。暖衣饱食也好,缺衣少食也罢,最后还不是一场梦幻?人活着,终归是清清淡淡的好。”农夫、农妇知道禅通是在说理,但听了倒也受益,心情好了不少。
第153章 少林满疮痍(3)()
当晚农夫一家早早睡了。程在天想道:“乡村人家要早起劳作,难怪睡得这么早。”其时大雨渐停,天边洒着淡淡的星光。程在天和禅通尚无睡意,轻步走出屋外谈天说地。
程在天先开口:“看来天色并不太好,明日怕又要下雨了。”禅通只是笑而不语。程在天问道:“大师因何发笑?”禅通反问道:“难道贫僧要哭才对么?天色阴还是晴、刮风还是下雨,皆无损于参禅。可知出家人欲求明心见性,最怕的是心障,只要把心把持得稳了,外物纵如毒蛇猛兽,也不能于我有何损伤;而少侠是尘世中人,难免会在意天色变化……”
程在天不服气道:“如此说来,大师是在讥嘲晚辈么?”禅通笑道:“岂敢,岂敢!各有各的心性,各有各的因缘,我讥嘲你是愚,你讥嘲我也是痴。”程在天道:“大师的意思,莫非是说出家人跟平常人一般,并无优越之处?”
禅通笑道:“不错!常人也有佛眼窥物之时,高僧亦有心障难除之日。就好比方丈师兄错怪过少侠,而少侠反倒看穿了黑衣人的真身:单以此事而论,无疑少侠慧眼更近于佛,而方丈师兄与愚人无疑。世事虽有定理,却无定数;世人虽有常形,却无常质。哪个又能料得到、看得破呢!”
程在天嗟叹良久,跟禅通进了草屋,关上木门。原来这户人家丝毫不存防人之心,听说他们要出去走走,只是把门虚掩着,一家四口便躺下睡了。
程在天轻声道:“他们一家子人果真淳善。”禅通道:“不错,如此人家早晚必有福报!你我也早些睡觉罢。再说话,恐怕吵醒了他们。”
程在天和禅通睡了两三个时辰,不谋而合地醒了。等到农夫睡醒,二人不想让他再破费,说完一声谢、道完一句别便上路了。
未时,二人走到宋州。天时尚早,程在天本想接着赶路,却忽的怔住了。禅通也看出了诡怪的地方:怎的宋州城内十室九空,路上也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正要找人相问,只听吆喝声大作:“军爷是阎罗,我看你往哪儿躲!”“你是想送壮丁还是送命?”“再不开门,到时军爷放一把鸟火,有你好看的!”紧随其后的便是持续不止的撞门声、哭喊声。
种种声音此起彼伏间,程在天和禅通看见了满大街的差役。他们如狼似虎,扑往家家户户。一户人家要是开了门,马上便有两三个差役闯入;要是不开门,差役便在门外点起火来,以此恐吓。
程在天哪里看得过眼,怒道:“这伙害百姓、要人命的贼!”禅通想谏阻已来不及,程在天一个起落,跳到了两个差役面前,没用一丝内力,便将他们依次踢倒。程在天点了他们的穴位,又狠狠踹了几脚。
他含着一肚子的火,又冲到其余差役旁,一个接一个点住了穴。有些差役看见了他,叫道:“这个狗崽子会妖法,大家快找狗血浇他的头!”程在天笑道:“等你们找到狗血,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左追右奔,如意指十指并出,把全部差役都定住了,没有放走一个。
禅通叫道:“少侠,点穴归点穴,不要害他们性命!”说完,和家家户户一同挑水救火。不久,各处的火都扑灭了。
程在天叫出各家各户里的人,但见他们仍旧只有些老弱妇孺,青壮男子几乎一个也不剩。这群人刚刚看见程在天用手指遥遥相指,便让众差役动弹不得,还以为他就是神仙下凡,为他斟茶递水,还有人烧起了香,对着他合十跪拜。
程在天哭笑不得,一句“我不是神仙”正要出口,却想道:“我自称神仙,倒能吓着这伙差役。”便毫不抗拒,等他们跪完起身,才对众差役骂道:“你们这群恶贼欺压百姓,连本仙也看不过眼。留你们活着也没用,索性送你们转世投胎罢!”
众差役叫苦叫屈:“神仙饶命!”“官府老爷要抓壮丁,抓得不够就拿咱们下菜。咱们也是没办法哪!”
程在天问道:“官府为什么要抓壮丁?”差役回道:“老爷说,最近有两个叛贼,一个叫王仙芝,一个叫黄巢,合力来攻宋州城。这座城池守军不够,眼看就要失守,因此老爷才逼着咱们来抓壮丁。老爷说,要是抓不着大人,小孩子和老人也要抓掉;抓不着男的,女的也要抓掉。要是还抓不够,咱们就只能提头去见老爷啦。”
程在天心想:“他们的处境也的确为难得很。”又有个差役叫道:“要是抓不够人,就算老爷开恩不杀咱们,贼军杀进城来也不会放过咱们的!乡亲们也逃不了!”
程在天问乡亲们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乡亲们道:“这句话倒是不错!”“那个姓王的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呢!”“黄巢不光杀人,还会吃人!咱们要是落到他手里,还指望能活么?”
程在天不知所措。禅通道:“阿弥陀佛。少侠,你救了一边,便是害了另一边,可叹,可叹!”程在天道:“大师,请问晚辈该怎么做才对?”
禅通道:“少侠,不论你如何抉择,都未必能种善因,更未必能结下善果。不如就让一切因果,都归于贫僧之身罢!”缓缓出手,又把众差役的穴依次解开了。
众差役迷迷糊糊,渐觉气血不再壅塞,手脚都能动了。连忙争先恐后地叩头,说道:“多谢神僧!多谢神僧!”禅通道:“你们抓人归抓人,不要枉杀人命,也不要放火。不然再让贫僧看见了,决不轻饶!”众差役谁敢不答应?
禅通禅杖一敲,对程在天道:“走罢!”程在天心有疑惑,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对众差役和乡亲们说了一句话:“大家好好保重!”右足踏前一步,和禅通一跃跳出数丈之外,消失不见了。
众差役和乡亲们眼里满是惊讶,更加深信他俩是下凡的神仙了。
程在天也不再启问禅通大师,只是一边走,一边苦苦思索。还没想得清楚明白,一晃却进了郑州城内。禅通遥指西方,说道:“少林寺就在眼前。以少侠的脚力,大抵再过一炷香上下便能到了。”
程在天听了,轻功使得愈发卖力,不一会儿便来到嵩山山麓。爬了片刻,程在天和禅通双双到了少林寺门前。
禅修方丈受伤未愈,听说程在天来了,竟也亲自出来迎接,带他到了禅房。程在天一路走来,但见众僧不论武僧、禅僧、执事还是小沙弥,脸上大都有些忧戚;不知道他来头的,人人警觉得很,即使有禅修方丈、禅通大师在,也不敢近他的身。
禅修、禅悟、禅通、禅了这“禅”字辈四大神僧跟程在天一同坐下。禅修身体欠安,脸色也不似往日那般红润。但他尽力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想让程在天为自己担心。
程在天却还想着方才宋州的事,略有点心不在焉。禅修咳了一下,开口道:“程少侠为伸张大义,不远万里惠临敝寺,真叫老衲感激涕零!”程在天道:“方丈过奖了。”
禅悟道:“闲话休提。少侠听说过那黑衣人的罪行没有?”程在天道:“晚辈来前听禅通大师提过了。”禅悟道:“少侠只是听过,却未曾见过。贫僧冒昧,想请少侠看看那黑衣人的种种劣迹,也好对那黑衣人多些了解。”禅修点头默许。
禅悟先后领程在天到了达摩院、药王院、般若堂和藏经阁,让他察看究竟。
程在天看到一半,早已感慨万千。达摩院的门梁摇摇晃晃的,看着时刻会有倒塌之险;药王院、般若堂地上裂纹密布,空中还散着种种奇怪的药味;最吓人的是藏经阁,墙上不但有无数灰尘飘飞,墙缝里还渗着斑斑血迹。
看来整个少林寺经过黑衣人一番荼毒,实在满目疮痍、创巨痛深。
禅悟待他看完,又咬着牙解说道:“那黑衣人的罪孽,只此可见一斑。他本来只是到藏经阁盗书,被人发觉后,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手起掌落,贫僧的两个弟子登时血溅藏经阁。
“方丈集合全寺武僧群起而攻,他却躲到达摩院,肆意毁坏院中物事。大家轻功比不过那个恶贼,追到达摩院时,他却逃到了般若堂,又是一番蹂躏。
“他早料到敝寺会有僧众受伤,而敝寺治病疗伤,大都仰赖药王院,于是又冲入药王院,杀死了好几个会医术的弟子,打翻药瓶、撕毁医书不计其数。后来方丈师兄被他打伤,果然疗起伤来诸多不便,至少要过两三个月才能痊愈。
“唉!那恶贼心狠手辣,大家都对他有切齿之恨,只可惜力有未及,竟被他杀伤了十数人,还让他安然逃去。可羞!可恨!”
程在天道:“大师不必恼恨。据禅通大师说,最后那恶贼也是使诈才得以脱身,《易筋经》也没能偷走。要是硬拼的话,他也必定粉骨碎身。”禅悟道:“我看未必!方丈师兄习练《易筋经》有三十年之久,贫僧也练了不下二十年,但是跟那恶贼独战时,只斗数十回合便落败了;禅通、禅了师弟功力更弱;年轻后辈中,更是没有一个武功值得称道的。只怕敝寺里头会武功的人人出力、个个助战,也未必真能将他置之死地。”
程在天看着藏经阁内的一片狼藉,不说话了。
第154章 五老陈尸(1)()
禅修方丈又带着程在天参观了其他堂院。
程在天直看到暮色沉沉、日落月升,心里想道:“少林寺可真大!我第一次来少林寺,真像个井底蛙一般。”禅修方丈道:“想必少侠也快把敝寺看完了。”程在天道:“不错。请问方丈有何用意?”
禅修道:“诚如少侠所见,敝寺虽说规格不大、僧众不多、名号不响,但终究是禅宗祖庭,数百年的清誉,岂容奸恶之辈玷污?老衲和敝寺僧众誓与少林共存亡,但强弱之势悬殊,到时黑衣人来犯时,还请少侠全力相助。”程在天道:“晚辈明白。他要是敢来,晚辈就是拼个头破血流,也要让他有来无回。”禅修看程在天语气极为坚定,心下稍安。
次日,程在天一大早便睡醒了,想起身出门去。谁知他刚打开门,四个小沙弥便堵在门口,问道:“请问施主要到哪里去?”程在天心想:“大抵是方丈怕我走了,才让他们看管犯人般看管着我!”便随意答道:“在下想出去逛一逛。”
一个小沙弥道:“禅了大师下了严令,不能让施主出寺外去,施主见谅。”程在天道:“在下只想观赏一下少室山,决计不会离开这座山一步。再说了,我出去看几眼便回来,还请小师父通融通融。”
另一个小沙弥道:“请施主先坐一坐,容我向禅了大师请示,听听他的意思。”
程在天心里十分窝火:“这位禅了大师倒也嚣张,风头比方丈还要大!”
恰好这时禅修、禅悟、禅通、禅了这四大神僧也来了。禅修行了个合十礼,问道:“不知道少侠为何要出寺外?”禅了轻蔑地道:“哼哼,我瞧他是听说黑衣人的厉害后反悔了,想要溜走!”禅通道:“程少侠不是这种人,师弟不要冤枉了他。他要是胆子小的,昨日还会跟着我回寺么?”
程在天道:“晚辈只是在寺内待得闷了,想出去游赏一下,别无他意。”禅修对禅了道:“师弟,这却是你不对了。程少侠来与不来,全由他自己决断,我们要是强人之所不愿,跟外面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何分别?既然来是这样,去也同样是这样。只要程少侠出于本愿,不论他是去游北海、爬南山,我们都不应横加拦阻。”
禅了叫道:“方丈师兄,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