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宠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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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你见到谁了?”沈宁捂着胸口半坐起来,靠在床边问道。
“奴婢见到王爷与游大人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
小花闻言,仓皇下跪,“夫人,奴婢本意是想照夫人说的告诉王爷,可是王爷威严太甚,奴婢一个心慌,就全说出来了。”
沈宁赶紧道:“别跪别跪,有话就说。”她伸手想去扶她,却引来一阵剧痛,不由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夫人。”小花连忙起身将她扶正。
唉,还以为小花原为将府千金镇得住场子,不料也被他吓到了。沈宁一边咳嗽一边唉叹。
“那我让你打听的事呢?”
“奴婢打听回来了,那没死的差役是曹荣。”
“曹荣?”沈宁有丝错愕。这人她认识,也知道他的来历,说起最恨克蒙人的衙役,非他莫属。难道另有其人?可是如果不是他,又究竟是谁?这人藏得这么深,简直就是一颗不□□。
“那六王爷和游大人是怎么商议的?你知道么?”
小花点点头,“王爷下令将曹荣杀了。”
“什么!”沈宁震惊,不过只是推测而已,他们一点证据也没有,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杀人?
“王爷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沈宁瘫在床头,她又忘了,这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居然她区区一句猜测,就会害得一个极有可能无辜的人冤死?她……在造孽。“曹荣现在在哪里?”
“听游大人说是在医营中。”
“你快派人去找他,他们杀他之前必会询问努儿瓴去处,应该还来得及,如果曹荣没死,你就让人跟他们说我已经找到细作了,请他们暂缓对曹荣下手。”就算曹荣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那个间谍,也要先找到证据,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她不能只凭一句话又杀死一个。
“这……夫人……”那可是王爷的命令啊。
“快去,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小花只得照办。
花破月在镖局照顾伤患,直到满大街传着李夫人被袭她才知道沈宁受伤之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进门却见沈宁一脸凝重,妹妹花弄影站在一旁。
“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么?”花破月上前摸摸她的额。
“没有,就是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曹荣居然逃了,他真是间谍么,可他若是间谍,为什么不告诉努儿瓴地道的事?亦或是他害怕被冤杀……沈宁的眉头越蹙越紧。
“你受了伤,就好好养病,别再操心这些事了,让他们大老爷们操心去。”花破月见她脸色苍白,“大夫怎么说?”
“方才大夫替了夫人针灸化淤。”小花回答。
“你是怎么了,究竟是被谁伤成这样?”看着她脸上刺眼的青淤,花破月一脸担忧。
“是努儿瓴。”沈宁对她说了实话。
“什么?”花破月大惊,“他不是死了么?”
“没有,不过现在也该是逃了。”他还有闲情逸致来李府找她,想来是想好出逃的万全之策了。
“真真好险!他没要你的命,真是不幸中之大幸。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花破月倾身抱住她,松了一口气地喃喃说道。
“唉,我福大命大,别担心。”沈宁笑着拍拍她的背,然后她与她分开,靠在床边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们两姐妹说。”
“什么事?”
“昨天我听到六王爷说是有赏赐才想到的,说是论功行赏,韩震肯定有份,你不如趁机让他拿着你爹的遗书与兵书,请他为花家平反?”
花破月与花弄影相视一眼,徐徐道:“我想过把兵书赠与黄将军,我不要韩震帮花家平反。”
“我觉得不能给黄将军,”沈宁轻咳一声,“他如今威震四方,要是个寻常皇帝早就被他的功名盖过去了,只是广德皇帝再威德遐被,也恐怕容不得你这种逾越之举。”
花破月这才想明白。
“并且,黄将军是不能向皇帝开口请求花家平反的,他是臣,还是个武臣,他要是开口的话,难免有质疑圣意的嫌疑。”会让高位者无中生有,想入非非啊。
“是了,是我差点害了黄将军!”花破月惊呼。黄将军侠肝义胆,若是她以兵书和爹的临终血书相托,或许他会不顾自身毅然上奏。
这时门外有小丫鬟敲了两下门,“夫人,韩爷来看您了。”
“请他进来。”
“是。”
门吱呀一声开了,韩震大跨步而入,背了手站在正厅隔了一扇屏风问道:“伤势如何?”
“放心,死不了。”沈宁轻笑一声。
气息浑浊,想来伤及脾肺,韩震皱了皱眉,“抱歉,我当是亲自看押。”是他大意认为努儿瓴已擒住就掀不起风浪了,又听闻发现散童子踪迹,才又追进了白云山。
“没事儿,是我不小心。”
“你这几日专心研习末章心法,对你疗伤有益。”
“我知道了。”
小花自屏风而出,“韩爷请坐。”她盈盈一摆,为他斟一杯热茶。
“多谢。”韩震看见这张倾城容颜,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光芒,摆衣而坐。
花破月坐在床沿,垂着三千乌黑发丝,把玩着腰前玲珑玉佩,并不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散童子呢?”沈宁问。
“我等一路追踪,他似是向东逃窜,失了踪影。”
沈宁叹了一声,“算了,跑了也好,你也受了伤,以后再为民除害罢。”
花破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
韩震饮了一口茶,并不说话。他是遗憾没有趁这个机会除掉散童子的。
沈宁看一眼花破月,故意道:“韩震,恭喜你,立了大功,朝廷肯定有大赏,你是想要黄金白银还是要良田万顷?”
赏赐?韩震皱眉,正要开口,却在中途戛然而止,再开口声音低沉了一分,“你是说,赏赐?”
第二十二章
花破月的心漏跳一拍。
“是啊,六王爷说我都有赏,你肯定也有大赏。”
“……那末,请朝廷为花家平反,可以么?”
双胞胎皆是一颤。
“应该,是可以的。”沈宁认真回答。
“那就求吧,赏赐。”韩震注视着手中瓷杯道。
花破月握着玉佩的手一紧,轻轻摇了摇头。
沈宁见状,再接再厉,“可是你别忘了,要是大花恢复了花将军府千金的名号,你一介草莽可是高攀不上的。”
韩震久久不语,他知道花破月在里头。他先回了镖局,不见她人就知她来了李府,一进屋子就知屏风后里有三个人。
小花也不由紧张起来。
“由她罢。”韩震终是没有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掉在床沿。
这两人……到底是何苦。沈宁完全理解不了,分明两人都爱得死去活来,却非得要限在条条框框之中。
“……谁要你去求。”花破月忍住哽咽,倔强地开口,“我才不稀罕。”他本是江湖中恣意潇洒的侠士,何曾向谁低过头,她不要他为了她向天廷屈下高傲的头颅。
韩震下颚一紧。
“你这姑娘,人家一片好心,怎么说话的。”沈宁有眼色地帮师父说话,“这时候道个谢会要你的命吗?”
没料到她站在他那边,花破月一时气恼,抬起红通通的眼瞪她一眼。
“瞪我做什么,我可是伤患,别把我瞪严重喽。”沈宁插科打诨。
“真想撕了你这张嘴。”花破月恼得低喝。
韩震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嘴角勾起了难得的笑弧,他这不挂名的徒弟,还算孝顺,“我还得去趟府衙,回头再来接你。”
他将瓷杯一放便起身往外走,沈宁叫住了他,“你还得守着白云山么?”
“不必,下午将山上翻了个遍,今时已将人手撤了。”
“哦,大花让你注意安全。”
“谁说了?”花破月急道。
韩震看向屏风处,失笑摇了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马上要恢复大小姐名头,就翻脸不认人了?”韩震走后,沈宁瞟向她。
花破月冷笑一声,面向她一甩水袖,“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早就想好了,有朝一日能恢复花府名声,花家大小姐断是不复存在,将府里只有一个清清白白的二小姐。”
“你……”沈宁不料她居然对自己绝情至此,“你就那么看轻自己,在我看来,花破月从来不负将府大小姐之名!”当年发配云州的她是以何种代价堕落风尘,换得了花弄影的清白,终是跪求子轩将其买回家中当了奴婢。她不知其中辛酸,却也知是花破月一生之痛。如此坚韧美丽的女子,如何担不起旁人仰视?
花破月注视着沈宁。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从头至尾对她没有一丝轻视之色,始终视她为挚友,她一直是那么地……感激。
“谢谢你,宁儿,我花破月今生有你这个至交,足矣。”她身边已经有弄影,有宁儿,就不能再贪心得到……倘若那么贪心,会遭天谴的。
“说不通啊……花破月这女人,脾气怎么就那么倔……”隔日大清早,换了一身轻便男装的沈宁提了个小篮子慢慢悠悠地自街道穿过,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她着实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不急她都替他们急。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仿佛还有烟和血的味儿,青石板路上清洗不去的血迹,提醒着那夜残酷的血战。幸存的人们忙着重建家园,没人出来营生叫卖。沈宁拖着依旧疼痛的身躯,刚穿过府衙后门,就听见身后有人从门里出来。
“快快快,赶紧抬到乱坟岗里一起烧了。”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哎,知道了。”
随即一胖一瘦两个差役抬着一副死人担子自沈宁身边快步而过,沈宁本不想再插手这些事,转念一想莫非是曹荣的尸体?她喊道:“差爷,留步。”
衙役回头一看,竟是男子打扮的李夫人。
“李夫人,是您哪,怎地大清早出来走动?”两人颇为恭敬地问。放慢了脚步,也没停下。
“是呀,有点事儿,”她上前两步,低压声音问道,“死者是谁?可是曹荣?”
“不是,这是克蒙人。”
沈宁松了口气,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怎么城内有克蒙人?是细作么?”
与沈宁并排的胖差役看看四周,小声回道,“是不是细作小的不知,不过这家伙死得惨,浑身的鞭伤,口中塞着异物,还被五花八绑地塞在木箱中活活闷死。”
“什么?在哪儿发现的?”
“是在安置努儿瓴的客房里头。”今早儿游夫人令小丫头彻底打扫客房,小丫头打开木箱差点吓死。他们赶过去时尸体早已僵硬,浑身恶臭。
“努儿瓴着实暴。虐,连本族之人也不放过。”走在前头的瘦差役恨极地道。
口中塞异物,五花八绑……沈宁皱眉沉思,看向担子中那“一团”尸体,突地问道:“那他的下身……”
胖衙役尴尬道:“夫人切莫问,污了您的耳朵。”这夫人可真是百无禁忌。
看他神情她就知道了答案,这个努儿瓴不仅有人格障碍,居然还是个s。m性。虐。者。丫的,古代真是变。态的天堂。沈宁在心里腹诽。
等等……难道曹荣也是被……沈宁突发其想,可是如果被这样那样了,他就更没道理帮努儿瓴了。她难道真因轻率的言语而害了一个人吗?“你们有没有曹荣的消息?”
“这……”胖差役犹豫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小的听说曹荣从伤兵营逃走了,王爷得知消息发了雷霆,说是要问责游大人哪。”
“曹荣真是细作么?”
“小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曹荣平日里冷冷淡淡,一提及克蒙人却是恨之入骨,若是作戏,那就太像了。”
沈宁眉头皱了起来。
心事重重地出了城门走上白云山,沈在半山腰一块还未立碑的新墓前停了下来,轻抚过墓砖上的枯叶,微微一笑,“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打扰到你呢。”
她放下篮子,从里头拿出三个小酒杯,一齐横放在墓前,一一斟满,然后用火折子烧了些纸线,做完这一切后她将酒缓缓洒进土里,坐在了让人跪拜的石板上。
“是不是很纳闷我这几天都没来看你?说出来吓你一大跳,克蒙人想袭击云州,咱们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很厉害吧?”她轻松地向躺在墓中安眠的男人讲述新鲜事,“娘没事,爹和子轩还没回来,估计他们回来了也没事儿了,因为皇帝派了一个王爷和一个大将军过来,不仅救了云州,还杀到他们地盘去了,难保你们广德皇帝……啊,扯太远了。”
沈宁笑笑,“我不会乱说话的,你放心,我这两天二病犯得够多了,不自量力说得就是我这种人,昨天我就受了教训,被一个疯子打得吐血,痛得我那个……*。你别看我皮糙肉厚,但是真的很痛啊……”
沈宁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是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我以为我胆子很大,可是昨天我真的很害怕,原来我是个胆小鬼……”
她抽泣着,不停地向那人倾诉,“还有,我也许因为不经大脑的言语害了一个人,我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人背了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