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猛于虎-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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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迅速地看了坐在上位的谢玖一眼,目含警示。
她本是不打算说的,但皇帝问起,她再不说,如果风言风语从别处扭着劲儿传出来,她又唯恐暗箭全冲着自家女儿而去。
顾宜芳挑眉,听出梁国夫人话中有话,示意地看了高洪书一眼。
高洪书微微点头,转身出了殿门。
谢玖佯作看不见,只盯着梁国夫人的腿,眼神饱含关切:“我瞧母亲走路似乎不大方便,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陛下——”她转头冲着皇帝娇声道:“我娘脚伤着了,陛下叫御医看看,好不好?”
梁国夫人听完,顿时急出了一脑子汗。
皇帝亲陪御宴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宠,再因为一点儿小扭伤劳动皇家御医虽多少有些恃宠的嫌疑,女儿正当宠,也还说得过去。只原本古板教条的女儿,怎么就连尊卑都不管不顾,和皇帝你你我我起来?
她做娘的是扭伤了脚,难道她这做女儿的是扭伤了脑子?
柳妃与嘉芳仪相继出事,即便梁国府信息不畅,没有完全掌握事态进展,也知道谢家往宫里安插人的事算是曝露了。谢家一大家子提心吊胆过了几天,见皇帝没有追究才略微放下心,知是皇帝顾念着瑾芳仪的情份,行事越发低调小心起来。
谁知他们在宫外谨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错连累了正风头浪尖上的瑾芳仪。宫里的瑾芳仪可好,就这么大咧咧地和皇帝说话,她哪是求皇帝请御医,那语气分明是指使皇帝。不仅全没有了闺阁时半分的谨慎端方,反而越发的娇纵。
她知道去年自家女儿染了风寒,自那次便忘了许多事,她不会是一直染到现在还没好,伤到脑子了吧?
093 恩爱()
梁国夫人面色变幻不定,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欲使个眼色,谁知自家女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跟个摆设似的,瞪着倒是老大,笑盈盈地却跟没看到她娘这几乎抽筋了似的两眼皮。
“不敢劳烦陛下,臣妇这……不碍的,回去热水敷敷也就好了。”梁国夫人心力交瘁地道,她家女儿是彻底病大发了,连个眼色也不会看了。
顾宜芳不必说话,一个眼神过去,下面的小太监便心领神会地下去了。
“朕早说过,都是一家人,梁国夫人不必见外。”顿了顿,他忽地笑道:“阿玖常言甚肖夫人,今日见了,果然相貌有七八分相似。”
谢玖和梁国夫人都是鹅蛋脸,高鼻梁,尤其一双修长的眉毛简直一模一样。只梁国夫人端方严谨,周身的大家风度。谢玖气质却与其母迥然不同,娇俏妩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浓艳起来勾魂摄魄,素静起来又如空谷幽兰,清新脱俗,浓妆淡抹总相宜。
性情也不像世家教出来的仿佛被嵌在条条框框里,纵\情恣意的很。
硬说起来,刚进宫的谢玖刻板端庄,倒与梁国夫人更像。
怪道都说宫里养人,他这小芳仪娇媚灵动,可不就是他好大一番滋补的功劳吗?
想着,黏到谢玖俏脸上的目光越发的柔情。
他心头一动,想起一件要事,便欠了欠身凑到谢玖耳畔刻意压低了声音。
皇帝称呼妃嫔大多是称位份,姓氏闺名至多在独自时才唤。像顾宜芳这般大庭广众便唤闺名,是极大程度地表示了亲近之意。
梁国夫人提起的心才多多少少放下一些,听皇帝说她母女二人相像,话里没有夸自家女儿貌美的意思,她也不好假意谦虚,脸上淡淡的笑容越加恭谨。半晌没见上位的两人说话,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
只见皇帝满面带笑地俯在谢玖耳畔不知说了什么,谢玖抬手恨恨地便推了他一下,面色绯红。
梁国夫人心下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皇帝宠\爱妃嫔,再宠再娇,也得有个分寸,怎么能说推就推?旁人家的闺房之趣,若有心人传了出去,可不就成了不尊体统,媚君惑主吗?
谢玖推了皇帝一把,皇帝丝毫不以为意,又厚着脸皮贴了上去。眼见着面前绯红的双颊,水眸似娇似嗔的流转,若不是梁国夫人杵在那儿,他一定一把抱住她好好搓磨一番,让她也同自己一样心里像荡个秋千似的忽上忽下,没着没落的。
“乖阿玖,把那册子要来,咱俩好好研究研究。”他贴着她圆润的耳朵,嘴唇似羽毛拂过般轻吻了下。
谢玖恨不得现在就扑到皇帝身上撕开他脸上的假面具,特么的这是她那个纯情小皇帝?分明是哪个猥亵佬伪装来骗她的吧!
榻上,谢玖热情如火,用皇帝的话说是——天赋异禀,就好像是天生为他而生的,不只样貌性格喜好,甚至连呼吸都与他合拍。他好奇地问过她,她堂堂的大家闺秀总不好说自己钻研出榻上讨好皇帝的招式,便推说进宫前,梁国夫人特意找来了女子成亲时的春\宫图,以免她承\宠时不知所措,怠慢了皇帝。
皇帝私底下偷偷找过几本册子看,千篇一律,总没有谢玖半真半假描述出来的那种精彩。
以前只在心里模糊地想过,如今见了梁国夫人,小皇帝顿觉豁然开朗,便杵鼓谢玖向梁国夫人讨要春\宫图册。
谢玖满心以为拒绝了一次,皇帝知难而退,便给他留些面子,谁知又嬉皮笑脸地贴了过来。他娘的,她要去哪里找前世她那风\流亲爹手里花重金购来的绝版珍藏?
就算真是梁国夫人的,难道要她腆着一张脸管自己老娘要春\宫图?
这是什么思维逻辑的人办的事?
谢玖面上带笑,眼带杀气,被皇帝握着的手反过来狠狠掐了他手背一下。压低声音在皇帝耳边道:“陛下乖乖的,别老是闹我。”
“你怎么养成了个爱掐人的毛病?”顾宜芳呲牙,揉了揉手背。
谢玖笑若春风,心道:因为你欠掐!
高洪书无力望天。
都说秀恩爱死的快,为什么这俩货依然欢蹦乱跳,活色生香,比旁人还要肆意自在?
这是瑾芳仪的家宴,难得与亲娘见面的机会,皇帝心里明镜似的吧?怎么就生生插\进一杠子,将人家母女久别重逢的场面,硬是扭成了他俩腻腻歪歪的恩爱场景。要知道,俩货不过三天没见!三天,不是三年!而且中间还有小太监往来鸿雁传书,几乎累折了含章殿宫人们的小短腿。
皇帝是这么个腻歪的人,他娘知道吗?
御医的出现恰逢其时地缓解了殿内无言的尴尬。
在下属面前,顾宜芳摆足了皇帝款,面无表情地道:“不忌用药,药材什么的都从御药房出。”
“……”御医默。
他知道瑾芳仪风头正劲,最是当宠,可这位梁国夫人真的只是小小地扭了下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还不忌用药……能用什么药啊,热水敷敷也就好了。
只不过御医这职业,也是看人下菜碟,说了一句真话得罪三主儿,他是做不出来的,于是便装模作样开了养筋骨伤的方子。都是温补的,既全了皇帝的示好,也没伤了梁国夫人的身子,两全其美。
梁国夫人收起了御医开的方才,恭敬地轻施一礼。“臣妇谢陛下厚意。”
“夫人再不可这般多礼,今日是家宴,朕是想着一家人多亲近亲近。如果因朕的出现,夫人拘谨不自在,那倒是朕的错了。”顾宜芳轻笑。
梁国夫人连声称是,却仍是正襟危坐,毕恭毕敬。
柳妃弑君案闹的沸沸扬扬,柳家一大家子都下了大狱,任谁都认为皇帝必不会轻饶了柳家,必会杀之而后快。谁知皇帝偏偏吊足了人的胃口,就是不松口要怎么办柳家,反而之前拖拖拉拉一个月有余的刑部尚书贪墨的案子快刀斩乱麻文华殿大学士左丘兴及一干朋党一十九人斩立决,其余从犯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干净利落。
此案人称左案,左丘兴也是景元一朝第一个被斩的一品大员。
一向温和的景元帝初现铁腕,震惊朝堂。
朝臣们的心悬在半空,左案不过是贪墨案,景元帝便下此狠手,更不要说柳案,谁沾上都逃不过个死字。
京师表面平静,暗中却是血雨腥风,乌云压顶。
094 妥协()
梁国夫人早早便从谢玖处得了警示,皇帝雄心壮志,必不久容朝臣做大。梁国公一向认为女儿家知书达理,统理后宅足矣,不足以谋事,对谢玖的提议不置可否。好在梁国公本人崇尚儒家忠君体国的思想,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虽未在左案上推波助澜,却也没有扯皇帝后腿,私下与左家人牵扯意图左右圣意,算是不功不过。
只梁国公胞弟谢平,苦熬多年才谋了个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因与左丘兴是儿女亲家,相互交好,左家这一倒把他可给吓了个半死,龟缩在府中连头也不敢冒,自家闺女上门求救,都直接推到梁国府他大哥身上。
梁国府大姑娘是当朝皇帝宠妃,谢二家的姑娘打定主意进宫求情,若不是梁国夫人事先收到风声,将此事拦下,势必要闹到谢玖面前。
现在是个人也看明白皇帝这是拿左丘兴作筏子,可着劲的铲除异己,下手快准狠,毫不留情。谢玖再得宠,也大不过皇权大局,让皇帝大刀阔斧耍到一半收手,即便是太后出面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梁国夫人自认一介妇孺,没有悲天悯人救人于水火的远大抱负。她只知道事情闹不好,失了皇帝心的是自家女儿,到时候在宫里苦哈哈过日子的也是自家女儿。好时前呼后拥,花团锦簇,落魄了谁还管谁?
是以,进宫前不管是梁国公还是谢二家或明或暗的示意,她都不打算烦着自家女儿,所有阴谋诡计到她这儿就此打住。好坏都是自家女儿抗着,她这做娘的远在宫外,所帮之处有限,至少她不能拖女儿后腿。
传膳太监已经候在殿外,顾宜芳说了句:“摆膳。”然后便拉起谢玖往偏殿走,谢玖扭动腰枝,仿若风拂杨柳,摇曳生姿。
这般妩媚的风情是梁国夫人不曾在以前的谢玖身上见过的。别说是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皇帝,饶是她这半老徐娘看了这番仪态,也觉得美不盛收,风采翩然。
谢玖到了偏殿,宫人们早已经安置好了足有两三米长的桌案,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御膳。
“托母亲的福我才吃到这么丰盛的御膳呢。”她笑道。前世她?侍景元帝也跟着吃了不少好吃的,但这一世她得宠时间尚短不说,最近一件大案接着一件,整个宫廷仅有喘息的时间,自然少机会和皇帝肩并肩坐着大吃特吃。
顾宜芳一怔,失笑:“是啊,托夫人的福。”
他放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身坐在宫人摆在一起紧紧挨着的两张椅子上,轻声道:“待这阵子忙过了,朕天天陪你吃好吃的。”
“陛下说的我好像只认吃似的。”谢玖娇嗔地轻拍了皇帝的手臂一下。
此时高洪书已经将皇帝常吃的几样东西挟到小碟中,递到了皇帝眼前,皇帝抬手就将碟子放到了谢玖跟前,柔声道:“这几样小菜都是御厨极拿手的,你尝尝。”说罢,指着远处冲高洪书道:“把那蜜丝山药拿到瑾芳仪前面,她爱吃。”
谢玖微微一笑,难得皇帝记得,是因为她勉强他吃下口,味道太过难忘吗?
“陛下多用些,都瘦了。”投桃报李,谢玖站起身,亲自挟了满满一碟子的菜送到皇帝手边。
顾宜芳一看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菜,眉眼便带了层暖意。
“你别忙,有高洪书呢。”拉她坐下,他才开动。
谢玖难得见不着那些歪七扭八的鬼,心情很是愉悦。一边不断地给皇帝挟菜,一边问起了梁国府的各色人等。
前世与淑妃为敌,自然将梁国府一大家子摸了个门儿清,三亲六故,凡有些名头的,她都记得。又因皇帝作阵,本也不可能聊些私密事,是以对着梁国夫人倒也半点儿不露怯。
顾宜芳优雅地啃着谢玖挟的酱香排骨,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原本他叫梁国夫人进宫,是想好好敲打一番,叫他们别老是私下搞些小动作,让他心里不爽。
可眼见着谢玖笑靥如花,见了梁国夫人情绪明显上升,望着他的眼睛都闪闪发亮,令他一时间犹豫起来。
他还记得长秋宫曝出来玲玉是谢家在宫里收买的人之后,谢玖不仅没有诚惶诚恐地为谢家求情认错,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她孤身一人进宫,家里肯定惦记,虽用错了方法,但情有可原的说辞。
宫里再没有一个女子敢这般强辞夺理。
旁人都怕惹恼了他,宠爱不再,甚至祸及家族……唯独她不同,她是不一样的。
她似乎……只当他是个宠爱她的男人。
“陛下。”谢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