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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宝贵双全-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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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不叫她晓得也好。至于其余的一切,他会慢慢地寻找答案。

只是,分明她是回来了,分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中间的一切不过是插曲而已,却为何,他的心竟如此不安?

“邵公子……邵颜……”他低声喃喃。

……

宝龄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却并没有直接回拂晓园,而是去了北角的一处院落。她与阮素臣告别的话并非随意说说,她是真的有事。

这个院落,是专门安排给下人伙计住的。天气微微暖了起来,干活的人有的已打了赤膊,这里从来便没有女客会来,所以他们也并不避讳。只是没想到,今日突然来了个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大小姐。

一群人呆若木鸡,有脑筋转得快的已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胡乱地穿上了丢在地上的衣裳,心里想着,这位大小姐的名声可不一般,又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物,听说老爷为了她高兴,连她在外头包的小倌都给她送进了院子里,万一……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裸露的肌肉,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听见大小姐清亮的声音传过来,才回过神来,随即微微舒了一口气,原来大小姐是来找人的,只是又有些奇怪,大小姐找阿旺做什么?阿旺虽也有几分清俊,但谁都知道他是个病痨子,哪能跟四公子比?就算是那个小倌,也比他不止强上百倍,心中不觉暗道:难道最近大小姐的口味变了?

宝龄出声问过,见底下的人各个张大了嘴,神情诧异,不觉微微蹙眉,又问了一遍:“阿旺在不在?叫他出来。”

终于,有个比较胆大的小声道:“大小姐不晓得么?阿旺因为病的快不行了,老爷怕这病会传染,所以给了他一笔银子,叫他回老家养病去了。”

走了?宝龄怔了怔:“是老爷亲口吩咐的?”

“那自然是,若不是老爷亲口吩咐,小的们哪敢乱说?其实阿旺病了那么久,要不是太太心慈,可怜他,说留着他好歹给他一口糊口饭吃,他早就不在了。”

宝龄长长地吐了口气,略微有些失望。她本想再探探阿旺的口风,看能不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可如今阿旺不在了,那么,唯一的线索便只剩下徐谨之了。

回到拂晓园,经过连生的屋子,宝龄想起阮素臣说连生告了假,本想进去看看,可走到门口却忽地顿住脚步,转过身径直进了屋子。她不知道,她一转身,门便微微打开,里头的人目光凝视她的背影,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连生病了么?”宝龄回到屋子,问招娣。

招娣怔了一下,摇摇头:“招娣不知,早上还好好的,后来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来过。”

这是……避着她?宝龄一时不知心头什么感觉,愣了许久才吩咐招娣去胭脂弄传个口信给筱桂仙。

本来她知道招娣一个姑娘家,不太情愿去那种地方,却实在也没有旁人可托,幸好招娣虽是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去了,到了晚饭时间便回转了来。

“桂仙姐好不好?”宝龄问。

招娣道:“没见到筱姑娘,那管事的说,筱姑娘前几日病了,怕胭脂弄噪杂,所以移了安静的地儿住,这几日都未上工,招娣将小姐的意思说了,那管事的说会告诉筱姑娘。”

宝龄皱皱眉,一方面,为筱桂仙生病而担忧,怪不得她这几日都未来找自己;而另一方面,她也觉出胭脂弄虽是个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地方,但至少对筱桂仙似乎不错。一个普通的歌女,生了病,是不是还能挪个地儿清休?

既然筱桂仙病了,恐怕明日也不能来了。招娣依着宝龄的意思去请宝婳明日过来拂晓园吃饭,宝龄本是有些担心宝婳会不愿意,但听招娣说,宝婳想了一想便答应了,似乎一旁的贾妈妈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第二日白氏出殡,顾老爷都交给了蒋氏操办,自己亦并未出现。本来,宝龄也大可不必出现,但白氏终究与她相处过一段时日,如今是最后一程,她便送一送又有何妨?何况,她更想看看,白氏入葬时,蒋氏的神情。

这是宝龄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片顾府最角落处的园子里,是用来葬顾家亡灵的。这片园子,别说是拂晓园,离各房的住处亦是很远,所以宝龄纵然平日往来,也并未经过,只当也是个花园罢了。这里背光,巨大的树林被横亘的枝叶遮盖,显得十分静谧。若宝龄没有穿越过来,顾大小姐大约便早在这里安了家。一念至此,宝龄脖颈上不觉有一丝凉意。

白氏是妾室,本不能埋入这里,但顾老爷许是念着白氏肚中骨肉的缘故,所以命人埋在此地。若是顾老爷知道,其实白氏肚子里根本没有顾家的骨肉,会是怎样的心情?宝龄不得而知。叫她奇怪的是,虽说这里是顾家的墓地,但却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坟冢,不,加上入殓的白氏,便是两座。

在树林深处,有一座小小的坟冢,竟是没有墓碑。宝龄偏头看蒋氏,蒋氏目光闪烁,手却不住地往脸颊上抹,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落了泪,总之门面功夫做得极为到位。她看不出什么,索性走近那座孤冢。

本是春日,万物茂盛,坟边的杂草想是很快便会将土堆埋没,此刻却不见这种情景,仿佛有人经常修理,虽是不见墓碑,却干净至极。

难道是顾家祖先的墓?宝龄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确不见其他墓穴,不觉疑惑:顾家的祖先不是应当都葬在这里么?为何只有这一座,而且,没有立碑?甚至连简单的姓名、年月日俱是全无。

肆拾、三日约

正文肆拾、三日约

但这疑惑只不过一闪而过,招娣便来寻宝龄,说是筱桂仙来了。

宝龄不惊动任何人,出了园子,远远地便瞧见筱桂仙,许久未见,筱桂仙竟是清瘦了不少,站在花树下,朱红的衣、雪白的裙,飘然若仙,见宝龄过来,嫣然一笑,像是一幅出尘的画卷。

宝龄与筱桂仙边朝拂晓园走去,边聊着天。问起她的病情,筱桂仙淡淡一笑:“无妨了,就是染了风寒。”

“听说你换了一处安静的住处?”

筱桂仙微微一愣,随即恬静地笑笑:“是啊,怕是管事嫌我将病气过给客人,所以将我赶走了。”

那管事的,怕担心的不是这个吧?宝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促狭之意。虽然她并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管事,但也早已觉出那管事的对待筱桂仙不似一般。

两人已走到拂晓园的门口,宝龄请筱桂仙进屋,另吩咐招娣去请四公子与二小姐。

不一会招娣匆匆回来,前脚还未踏进屋子便道:“大小姐,二小姐与四公子怕是……不能来了。”

“怎么?”宝龄微微诧异。

招娣扭捏了半天道:“招娣去请二小姐时,看见二小姐匆匆出去,才知道四公子大约是约了二小姐,两人在树林子里说了会话,招娣只好在外头等着,也听不到里头说什么,后来,便看见太太房里的贾妈妈去了树林子,说是,今日是二小姐生辰,太太请二小姐与四公子一同过去吃饭。”

阮氏请了阮素臣与宝婳一道吃饭?居然……没有喊她。宝龄愣了片刻,随即释怀,今日的主角是宝婳,有阮素臣与阮氏在,自己去不去又何妨?只要宝婳开心就好。一念至此便也不再多想,只是菜已吩咐厨房做了,只好一一端了来,她朝筱桂仙一笑:“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吃饭了,你可要都给我吃光了,不能叫人说我浪费。”

菜一叠一叠地端上来,宝龄与筱桂仙并肩而坐,筱桂仙望着窗外的风景,并不说话。宝龄隐约觉得,筱桂仙这次来像是有了些什么心事似的,刚想开口,却听筱桂仙道:“宝龄,宝婳今日及笄,日后你们顾府的门槛,怕是要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宝龄一愣,想着筱桂仙倒也是关心宝婳,微微一笑,随意地道:“宝婳……心里怕是已有了人选了。”

“四公子?”筱桂仙抬起头,一双凤目一瞬不瞬地望着宝龄,“那你怎么办?若我记得没错,如今你也快十七了。”

十七岁对于现代人来说,几乎还未成年,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老大不小了。宝龄想了想,心底失笑,面上却淡然道,“感情的事哪里勉强得了?我已经不再想了,还是随缘的好。”

筱桂仙凝视了宝龄许久,眉宇间竟似微微舒展,忽又幽幽地道:“宝龄,你有没有想过,女人最好的归宿是什么?”

宝龄略微一怔:“归宿?”随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最想实现的梦想,只不过,明天会发生怎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测,就如同宝龄自己,曾经也憧憬过一切,某一天,人生的轨迹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这个巨变,她到现在还觉得仿佛是一场梦,却又无比真实。所以,归宿问题对她来说,好像已说不清了,说不定哪一天,她又会突然消失,去了另一个地方。

“桂仙姐觉得呢?”宝龄说不出来,便反问道。

筱桂仙凝视着窗外,她心里的确有事,刚才的问题与其说是问宝龄,不如说是问自己,良久她才开口道:“我觉得,女人像是一只古董花瓶,运气好一些的,遇到懂得其价值、珍惜爱护之人,一生安足;运气差的,辗转流离一人又一人之手,一生多舛。”

宝龄微微张开嘴,她未想到,筱桂仙竟说了这样一番话,良久,她莞尔一笑:“古董花瓶自然要找一个识货的伯乐,你看我房里的那些花瓶……”她目光望过去,顾小姐的房中,本来就摆放着许多古董花瓶,“它们放在我的房中,我根本很少注意到,甚至你问我,这间屋子有多少古玩摆饰,我也不见得能说出来。因为它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任人摆布,若它们有思想,怕也不愿放在我这么一个根本不懂得鉴赏的人房里。而人不同,人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为自己做决定,不一定要别人来肯定自己的价值,价值,可以自己寻找。”

筱桂仙微微皱眉,有些疑惑,认识了多年的这位顾家大小姐,何时说过这般深奥的话?只是宁心细想,竟是出了神。

宝龄见筱桂仙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于现代化,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事,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享受过程,比苦苦追寻一个结果要好得多。”

筱桂仙蓦地抬起头:“哪怕,永远都等不到想要的结果?”

宝龄一怔,忽地笑了,柔声道:“桂仙姐,你说的究竟是人、还是事?”

筱桂仙脸颊上蓦地飞上两朵红晕,神情间有一抹从未有过的羞涩,低声道:“若是人呢?”

女人心事。宝龄虽不确定筱桂仙究竟是恋爱了仰或只是单相思,但可以确定,她已动了心。否则,素来明朗如她,怎会流露如此欲说还休的神情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最近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宝龄顿了顿道:“那就要看,是怎样的人。”

“他……”筱桂仙说了一个字,忽地凝住,要怎么形容?分明有许多词汇,话到嘴边,却发现没有一个词汇能形容那个人。千言万语,明明就在嘴边,却在心底化作一团缠绵纠葛的丝线,混乱一片。

他?宝龄感到一点小小的好奇。能让她这位如此出色的桂仙姐苦恼的男人,怕是更为出色吧?

良久,筱桂仙叹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迷惘与不确定:“我说不出来,有时觉得他离我很近,可是,忽然间,我又觉得他其实离我很远,怎么也看不清。”

宝龄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叫患得患失,恋爱中的女人都有这通病。喜欢一个人,会为他一点点细小的动作或神情而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猜想其中的含义,宝龄也曾恋爱过,虽都不是太深刻,但那种朦胧美好的感觉,却依然记得。

还记得,曾有读者问她,是不是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那么会写爱情故事?其实,爱情是不需要刻意经历的,爱情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不一定生死相随的爱情才永生难忘,有时即便只有思念一个人,也足以叫人心动。

或许很久之后筱桂仙才会知道,患得患失的感觉才是爱情里最美的,因为不确定,所以更加渴望,倾其所有,付出一切,或圆满、或残缺,苦痛欢乐,亦都弥足珍贵。人能纯粹的爱一场,是多么美好的事?在过程中慢慢学会爱与被爱,然后长大……爱情,只是为了让人更懂得与珍惜自己。

“做你想做的事。”良久,宝龄微微一笑,“你能不能看清他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心。”

筱桂仙有片刻怔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本来她总留着齐眉的刘海,叫人几乎忽略了她的五官,在印象当中,她总是任性、孩子气的,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次听自己唱戏时,便缠上了自己。筱桂仙不觉想起那日她流着泪告诉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当时的无助与迷惘,比自己此刻更甚。可是从何时开始,这具身体里像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那刘海已经不能遮挡她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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