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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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她也不丢掉,只是放在自己的屋子里,这算什么?
想了一会儿宝龄也想不出原因,便决定不再去想,毕竟那些人都已不在了,知与不知道,又能如何?
自然,她也不想再看下去,蹲下来,正准备将那些纸卷重新放回去,身后却传来祥福叔的声音:“大小姐,原本您在这里。”
手下意识地一松,纸卷最后额两页便落在地上,宝龄随意地拿起来塞进怀里,转身道:“祥福叔找我?”
“是啊,老奴想请小姐陪老奴去店铺看看。”
宝龄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点点头,虽然经商的事她不太懂,但既然答应了阮素臣,当受人所托也好,当为了顾家也好,她总是要去看看。
宝龄让招娣留在府里,自己则随着祥福叔上了马车。一来是主仆有别,二来是祥福叔年纪再大也是个男人,所以祥福叔准备了两辆马车,招娣不在,头一辆马车便只得宝龄一人。
宝龄坐在马车里,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完全放空的,什么都不想,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疾驶而过的风景。
蓦地,马车一阵颠簸,宝龄皱眉,正要探头看看怎么回事,却不妨那匹马像是受了什么惊,嘶叫一声,撒开蹄子乱撞而去。
宝龄惊得一身冷汗,勉强抓住什么,保持身体的平衡,朝后望去,只见身后那辆原本不紧不慢跟着的马车越来越远,祥福叔焦急地叫声从风中传来。
宝龄刚要回应,陡然间头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壹佰玖拾伍、疏忽
好不容易停了几日的雪,却又下起雨来,冬雨缠绵潮湿,远处的天空中,浓厚的乌云渐渐掩盖了轻轻薄薄的白色流云,灰白中夹着一抹深紫。
茂密的竹林却将那雨丝遮蔽得一丝不漏,邵九身处其中,身前是一壶温热的黄酒,目光宛若云层外的天空一般无风无雨。
他刚从南京府回来,今日是阮克的大殓之日。对于阮文臣,他虽没有过多的在意,但去之前,也做了会被刁难的准备,只是不知是由于今日日子特殊,还是上次石神一郎的事让阮文臣对他捉摸不透,不敢轻举妄动,总之,阮文臣除了目光流露出一丝微茫之外,并无异样的举动。而阮素臣,更是并未与他目光接触。
阮文臣虽为正式继承大统,但这几日已俨然在家中、军中都确立了一定的地位,就连张氏,虽面上还维持着哀戚之色,但眼底已不见悲伤,甚至,望向阮文臣时,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何况,阮文臣本是阮克的长子,阮克又无遗言、遗书留下,如此下去,按照常理,阮文臣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成为大帅,继承阮克之位。一切仿佛按部就班、云淡风轻。
但那丝平静之下,就如同此刻远处的天空,很快便要聚集起成片的乌云吧?
因为,在阮克的大殓仪式上,阮文臣与那位许大夫曾有瞬间的眼神交会,许大夫很快低垂下头,而阮素臣却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深幽神情。
那只不过稍纵即逝的瞬间,旁人根本察觉不到,却并没有逃过邵九的眼睛。
阮文臣心里的阮素臣,或许只是个不问世事的书呆子,但邵九心中的阮素臣却完全不同。在邵九心里,阮素臣的存在,远远胜过了阮文臣。
阮素臣之所以这么多年给人留下了一个与世无争、清寡淡欲的形象,是因为他喜欢那样的生活。但倘若有一日有另一件事比他的原则更主要,那么,他也绝不会妥协。而阮文臣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越是温和无害的人,一旦决定一件事,便越是具有威胁。
这一天或许很快就会来临了。
而邵九亦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甚至除了阮素臣与阮文臣之间的敌对之外,他想得更深。
但那更深的处境,却或许是他潜意识下隐隐不愿去触及的。
兄弟间的对待会如何?譬如阮文臣与阮素臣,又譬如阮文臣与……
邵九微微抿了一口酒,唇角撩起一丝不太清晰的弧度,漆黑深邃的眼底却泛起一丝迷离的雾气。
不知不觉,石桌上的黄酒已越来越少,邵九的眉心忽地微微一蹙,手轻轻地按在腰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这番情景落入一旁的陆离眼中,陆离终是忍不住出声道:“爷,怎么了?”
邵九站起来,微微一晃,才站稳,笑吟吟地道:“如今的酒量愈发不如从前了,只喝了一罐罢了,怎的就有些醉意了,阿离,我去躺一会。”
他说的轻描淡写,陆离却隐隐蹙起了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离觉得不妥,倒不是因为他信不过邵九,而正是因为他太了解邵九了,亦知道纵然心中波涛翻滚,邵九脸上依旧可以维持温言笑语的神情。
想要一件事不被人知道,对邵九来说都太轻而易举了!
于是,陆离不太放心地跟在邵九身后,见他慢慢朝屋里走去,脱下外衣,躺到床上,微笑着看着自己:“阿离,我想清静一会儿,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次,阿离没有服从命令,反而固执地道:“阿离等公子睡着了便会离开。”
陆离的神情有无比坚决之意,对视半响,邵九终是笑一笑,有些无奈:“还是被你发现了。”
接着,他缓缓放下搭在腰间的手,换了一个姿势,平躺下来,看似随意,却还是有些僵硬,甚至,躺下去的时候,竟如同瘫软一般。
陆离惊道:“公子,您是不是又……”
侧过脸,邵九微微苦笑,略带一丝嘲讽地道:“怕是我的骨血太脏了些,连那钢筋都腐蚀了,这位老伙计撑了那么多年,总算要罢工了。”
从北地回来之后,他越来越感觉身体的异样,与之前有规律的发作不同,最近是日趋频繁,甚至每一日,他几乎都能听见身体里的骨头碎裂、血液凝固的声音。只是,他以强大的精神压住了,并未过多的流露出来。他眉宇间浮上一丝隐忍,唇边却依旧是惯有的散漫的微笑,倘若刚才那番话说的是别人,陆离一定会觉得此人是幸灾乐祸,但此刻,日渐溃败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发生的一切后果也会统统由他承受,然而此刻他说出这番话,却犹如调侃,让陆离不觉心生寒意的同时,又禁不住地难过。
普通的人,对于因为疾病或缺陷而加注在身体上的东西总会有种无法克制的厌恶,邵九却喜欢称那隐藏在他身体里的钢锥为“老伙计”,仿佛那并不是制约他身体的东西,而是一个相交已久的朋友。
但只有陆离与平野这些真正能够接近邵九的人,才知道他这些年来是如何度过的。在他的身体内的毒性,一日一日地侵蚀他的身体,每过一日,是度过,也是离毒性爆发更近了些,因为不知是什么毒,所以,只能尽量延缓时间,谁也无法预料到到底是哪一天,他便会不再醒来。
不,或许那一日早该来了,只是他心中的意念太强,才撑到了如今。
所以每一日度过了那毒性发作的季节,陆离与平野心中总会既庆幸又担心。
只是,饶是邵九有再强大的定力,但他终究只是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此刻看来,那毒性怕是已无法用凡力来克制。
陆离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块儿:“公子,我去拿药!”
“不用了。”邵九摇摇头,“希朗开的那些药,只能暂时封存我的血脉,让毒性扩散得缓慢一些,如今已是无用。”轻轻一笑,又道,“何苦,那些药实在难入口,吃了那么多年,你就不能让我舒坦几日么?”
陆离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神色凝重地望着邵九。
邵九不紧不慢地道:“既然被你发觉了,便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我怕没人跟我说话,万一睡过去便醒不来了。”
“公子……”陆离清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伤感,却还是在邵九身旁坐下来。
邵九柔柔一笑:“阿离,你说,阮文臣会如何对付他的四弟?”
身上的每一寸骨髓、肌肤都仿佛正被什么绞碎,轻不可闻地破裂,他却不理不睬,说起了别的事。
陆离叹息一声:“阮克在世时最宠爱阮素臣,阮文臣生长在那种阴影之下,定然对阮素臣没有多少兄弟之情,而此刻,阮素臣虽没有争夺之意,但在阮文臣心中,还是不得不防,所以,无论情感还是利益,阮文臣必定都容不下阮素臣,只不过……”他顿了顿,“如今登基在即,阮文臣要估计的事还很多,无法立刻便除去阮素臣,或许,只能制约。”
制约住阮素臣,让阮素臣无法与他争夺任何东西,待到时局稳定,阮文臣才会走下一步。
邵九轻轻闭上眼,声音带着一丝微哑:“那么,他会用什么东西来制约呢?”
蓦地,他睁开眼,深幽的眼眸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动容。而与此同时,陆离神情却是猛地一变。
就在此刻,混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拾巧几乎是跌进来的:“爷,不好了,顾小姐出事了!”
陆离腾地站起来,拾巧将一封信飞快地递上:“是招娣来的信,说顾小姐在去顾家店铺的路上,那匹马忽然发狂,等到顾家管家找到那匹马车时,顾小姐已经不见了!”
陆离浑身冰凉,蓦地转过头去:“公子,我去查查!”
说罢,飞奔出去。
直到拾巧也跟了出去,邵九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呻吟,他目光落在腰间,那里竟是血红一片。
是由于动作幅度的猛烈,所以牵动了伤口。
盯着那抹刺眼的艳红看了一会儿,邵九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他对自身的疾病并不太在意,甚至漠然,但在那件事还未完成之前,他亦死死地撑着,用尽各种方法拖延时间。然而方才,听到那个消息,他竟是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他素来从容淡定,心思深沉,纵然心底有万千思绪,面上也波澜不惊。只是……
但下一秒,他的心思便立刻转移。此刻,不是多想那些无谓的事的时候。
方才,他与陆离对视间,其实都想到了一个念头。
那便是:阮文臣最有可能用来制约阮素臣的东西。
要制约一个人,必须找到那个人的软肋,否则便是枉然。
那么,阮素臣的软肋在哪里?
除了阮克或骆氏,阮素臣最在意的是谁?
他们同时想到了,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这是他的疏忽,而这个疏忽,对他来说会有多大的影响,他此刻还说不上来。
又或许,他已经知道,只是,心中那只无形的手将那些情绪都压了下去。
……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密封的容器里。
是容器吗?不,还能感觉空气流动,那么,是黑夜吗?不,很快,宝龄便觉出就算是一般没有月光星光的黑夜,也不会如此漆黑,她之所以什么都看不见是因为——被蒙上了眼睛。
她想要用手去撕开眼前的遮盖,却发现,身体也无法动弹分毫,因为四肢都被捆绑了起来。
确定了这一点,首先在她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便是——被绑架了!
突然遭遇这样大的情况,宝龄一时有些分不清状况,但同时却有些迷惑,那些绑架她、将她蒙上眼睛捆绑起来的人是什么用意?
求财么?
倘若知道她的身份,顾家如今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真正关心她紧张她的那个人也不在了,绑架她获利并不大。
倘若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就更没理由了。
难道,是看她的马车比一般的华丽,所以临时起了抢劫之心?可当时她被打晕,他们完全可以抢了东西便走,或者干脆一刀解决了她,为何又将她困在此地?
劫色么?
她动了动,发现除了捆绑处有些硬伤,其余并没有什么异样。
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心中的不安却更深:到底……怎么回事?
壹佰玖拾陆、莫名其妙的绑架3875
宝龄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她看不清东西,只知道身后的应该是一面墙,因为比起树杆或者乱石什么的其他东西,它比较平坦。可是,是哪里的墙呢?这里是一栋空屋、一间仓库、或者说是一座破庙?电视里看过的情景不断在她脑子里闪过,但她无法确定。因为眼睛被蒙住,她只能靠耳朵去感知周围的一切,捕捉那些细小的声音。
但很失望的是,四周仿佛是空无一人,又或者,就算有也离得很远,被门或什么东西阻隔住了,所以听不到任何可以抓到信息的声音。
折腾了一阵,她有种被人抛弃了的荒谬感,原本紧绷的脊背渐渐瘫软下来,随即,饥饿与困乏接踵而来,她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恍惚听到些许异样的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吱呀一声,她蓦地惊醒,睁开眼,那一瞬间,她发现,虽然眼睛还是被遮住,但随着那声声响,眼前的一片黑色一点点地变作了淡淡的灰白,仿佛有一束微弱的光线打在脸上。
只一瞬,她便重新靠回墙上,歪着头,如同睡着了一般。
是脚步声,而且,从轻重前后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