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归来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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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农一丝邪魅的笑爬上嘴角,他搂着沈重林的肩膀,在他耳畔低语,“沈大人出了宫门即便知晓。”
沈重林对苏农这一举动颇为不满,就算你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也应晓得尊卑有伦,没的与自己这般举止亲密,格于颜面他又不好登即发作,只冷睨了苏农一眼拂袖而去。
方才还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这会子变成了一种阴翳的青灰色,沈重林抬头望了望天空,正好三两只乌鸦掠过长空,落下几声令人有不祥之兆的叫声。沈重林一路仔细琢磨着李孝钦跟自己说的每一个字,看似絮絮之谈,里面却大有机括。可是一时半刻却也冥想不得。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觉已经出了宫门口,猝然沈重林抬起头,背后一柄长剑已经落在了自己的颈部,利刃紧紧的贴着,唬的沈重林只得瞠着目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沈大人安好啊。”执剑之人沉吟道。
沈重林仅凭这一声,就认出了他是李孝镰身边的心腹曲良汉,他怒斥道:“不知曲将军此举何也?”
“沈大人做了什么,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如何来问我。”曲良汉鄙夷道。
沈重林不卑不亢的说:“我沈某人一生磊落轶荡,无愧天地。”
第44章 命丧黄泉()
“沈大人是无愧天地,却也不曾愧对咱们王爷么?”曲良汉慢悠悠的说道。
沈重林登时气急,“曲良汉,你少在本官面前架词诬控。缠夹不清你到底欲意何为?”
曲良汉说:“那好,我且问你,王爷待你如何?”
沈重林脱口道:“王爷与我自是十分礼遇。”
曲良汉冷哼一声,“恐不及誉王爷深厚罢?”
沈重林怒目斥道:“曲良汉你给本官来个痛快话,本官没空跟你在这弯弯绕。”
“本将军念你是襄王妃之父,欲留全你颜面,然你却一直胡柴到底,你打量我们都是睁眼瞎么?那我就与你说个明白,你与誉王爷是如何私下密谋的?做什么他一醒来第一个召见你?若说其中没有腥味怕没人会信吧?你与他的心腹韩约之间举止甚密,若不是相熟怎的会此般?”曲良汉一一细数着沈重林的罪状。
沈重林气的一时语塞,“怎么?沈大人可再有什么要说的么?”曲良汉瞟了他一眼道。
“本官不与你辩解,我要去见王爷,个中误会计谋王爷定会明了。”沈重林不由得气结。
曲良汉语气淡淡的,像是在品一杯美酒,嘴角的弧度阴冷骇人,“不用了,沈大人你还是留着那些话去跟阎王爷说去罢,恐怕王爷这会子没空见你。”语音刚落,曲良汉已将长剑刺入他的体内。猛的一下又抽回长剑,鲜红的血液顺着亮灼灼的利刃汩汩的兀自留着,这是一种夺目而残忍的色彩组合。沈重林闷哼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残留的意识使他在地上微弱的抽搐了几下,片刻周围的一切又都回归平静。
韩约站在宫门的城楼上,刚毅的面庞上嘴角微微上扬,藏蓝色的袍子被凛冽的秋风吹的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经过数日里的精心调养,敏姝的脸色以红润如往昔,自敏姝进宫以后,那只叫小翠的鹦鹉就一直由韩约看养着,此时看来它的身形与以往相较却是更丰腴了,不过它还是像以前一样爱聒噪不休。敏姝坐在在雨廊下,虚望着鸟笼怔怔的出神。
眼风里瞧见韩约走了过来,她忙收回神思,起身道:“韩约哥哥,今次歇值怎的比往日要早些?”
自她来到韩府中一直悒悒不乐,韩约知她是挂念爹娘,此前一直念及她体弱不曾应允,今次特特的早些回府为着能陪她去天牢,他从背后拿出一套男装与敏姝,“姝儿把这个换上吧。”
敏姝垂眸看着这身男装,疑惑的眨了眨星目,然后空洞的盯着韩约,她只识自己目下根本无心游玩,正要开口拒绝,韩约却悄然笑道:“天牢重地是不许女子进入的,故今日得委屈你换下男装,以便行事。”
敏姝立时来了精神,接过那套衣衫眼泪泫然道:“只要能见着父亲,母亲换下装束又有何难。”
她接过衣衫回到房内,顷刻之间便已妥当,一件家常的衣衫,虽不胜素日里的锦衣华服,可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番自然的风流态度,一双秀目如皓月流光。韩约不自觉的盯着她竟也有些痴了,敏姝被他瞧的开始害羞起来,韩约察觉到别过脸掩饰性的咳了两声,“咱们走吧!”
韩约是个极妥当之人,在来之前周遭事务早已打点周祥,故而一路走来倒也不甚费事。天牢也不似敏姝想的那样脏乱不堪,外面的院子红砖砌的地面,直插云霄的高墙,入的牢内才偶闻呻吟之声,四周晦暗不明,阴森可怖,她随着韩约沿至走廊尽头更向东行,又行数十步方至。
一间宽阔三米左右的牢房地面上铺满了稻草,东边的墙上有一扇不足盈尺的榆木窗子,靠墙处放了一张窄小的硬板床,伍夫人蜷着腿朝里躺在上面好像是睡着了,伍邦则在靠床的墙边仰着头抵着墙假寐,每日里来来往往巡逻的狱卒不断,是以听到脚步声伍邦亦懒得睁眼。
敏姝夺步过去,激动的双手抓着牢门的柱子,哽咽道:“爹,娘。”
伍邦犹疑的睁开眼朝声源处寻去,逆着光他吃力的辨别来人,“是…姝儿么?”
敏姝努力的伸出双手,“爹,姝儿不肖,姝儿不肖…”狭小的窗子里射进来微弱的光束,笼在敏姝的身上,看到她窄窄肖肩不住的在颤抖。
伍邦忙起身握住女儿的手,手掌凛冽粗糙的纹路让敏姝感到一阵椎心之痛。伍夫人听到声音也醒了过来,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平安无恙的就站在面前,她伸出手抚摸敏姝的脸颊,感受这一切的真实。
“我的儿啊,你害娘想的好苦啊,你在可外面还好么?”伍夫人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敏姝早已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识拼命的点头。她一路走来见着天牢所关押的犯人,均重铐加身。而见父母却未有此般,且精神尚好,虽身着粗布麻衣,却也干净。想来也不曾受些皮肉之苦,她虽不谙世事,却也能猜出这一切全凭韩约的照料。心下更是对韩约感念不已。
“伯父您的事情我父亲也再四处收集证据,不日定会水落石出。姝儿现在也由我照顾着,你们尽管放心。”韩约见自家人哭成一团,心中多有不忍,遂转开话题道。
伍邦伸手拍拍伍夫人的肩膀,宽厚的大手传来让人心安的温度,他的语气有些沧桑,“约儿,回头替我转告你的父亲,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别人有意栽赃陷害,又岂会轻易留下证据,还望他置身事外,不要引火烧身。”
伍夫人夫人扯着衣袖揩了揩眼泪道,“约儿,你伯父说的对,我们唯今只挂念姝儿一人,她少不更事,性子不大随和些是有的,难免有让人寻着错处的时候,你在她身边可要时时提点些才好。”伍夫人此话说的甚为委婉,言外之意是要韩约妥善回护自己的女儿。两家毕竟是老相与,出言相求总显疏离。可现下他们已成阶下囚,言语之间总要拿捏得当才好。
韩约立时心照不宣,“伯母请放心,侄儿定会护姝儿周全的。”
伍夫人闻言唯有含泪感激的点点头。
第45章 巧心利用()
寝殿中央一座青铜麒麟大鼎兽口中散出淡薄的乳白色轻烟,李孝钦脸上凸出两个高拱的颧骨来,面上的腮肉也陷了进去,脸色白的相纸一般,一点血色也没有,他半躺在宽阔的床榻上闭目养神,身上搭了一条湛蓝色的锦被,上面绣着万福不到边的图饰。
苏农打起红猩毡帘,走进来轻声道:“殿下。”
李孝钦亦不睁眼,双手交握着,两个食指不住的敲打着手背,等着苏农继续往下说。
“伍小姐这会子已经从天牢里出来了。”苏农举眸看了一眼李孝钦的神色,续道:“殿下是否打算再将伍小姐接进宫来呢?”
李孝钦呼吸一滞,语气中夹杂着一缕复杂的无奈,“不用了,于宫中的纷纷籍籍,太傅府却是一片净土,眼下来看也是最适合姝儿安身的地方。”
苏农沉默片刻犹有不甘道:“有句话属下说出来,您可别嗔我。那韩约本就自幼与伍小姐青梅竹马,属下是怕他们日久…”后面的“生情”二字他是万不敢说出口的,遂只好言及至此停了下来。李孝钦如此心性的人又何须非要点破呢。
李孝钦又岂会不明白,只是于情而言,敏姝的安全对她来说才是更重要的,他已经差一点失去了她,他不能使她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了。若是有缘就算历尽千转百回亦会重聚,若是缘浅那就独自看着她安好罢了。
苏农见李孝钦并不答话,一脸不甘的继续说道:“殿下一直暗中打点着一切,天牢里的那些人若不是看在您的金面上,莫不说他韩约,只怕是他的父亲去了也不会这般顺畅的,这天大的颜面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李孝钦哂道:“你这是怄的哪门子气啊?”
苏农俯首道:“属下是替您鸣不平,殿下这样做好事不留名,您可要知晓伍小姐这会子已把那韩约当大恩人来待,对您怕不是仍然误会深种。”
李孝钦并不理会,只道:“不知四嫂知道了她的杀父仇人,竟是自己的枕边人后会作何感想?”
苏农一时没反应过啦,片刻瞠目有如饮醍醐般的清醒,“殿下不愧是志勇双全,真真的是一石二鸟,妙哉,妙哉。”
李孝钦眼睛里闪着微妙的光华,更正道:“是一石三鸟。”
苏农又错愕不已,“殿下何解也?”
李孝钦语气悠长的说:“若沈重林的几个儿子知道他父亲惨死的真相,你道会如何呢?”
苏农才刚的不甘登即消散:“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是日天空只余最后一缕光辉,夜色像块幕布从四周慢慢合围。沈重林突然意外身亡,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务均落在了长子沈长柯的肩上。此人虽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却是个志勇兼资的将才,沈重林生前对他亦是寄予厚望。
沈府的灵堂布置的庄严肃穆,四壁挂满了挽幛,逾百个花牌有序的陈列在灵堂门外的两侧。沈珺竹及几个兄弟姊妹,均身袭重孝在此守灵。一个小厮一路小跑至灵堂门口禀报道:“大爷,誉王殿下遣他的近侍苏农前来说是要送老爷一程,现在府外候着呢。”
沈重林的死本来就疑窦重重,沈长柯正愁无处着手调查,却恰时苏农前来吊唁,也好问他个来龙去脉。他心念转动着说:“有请苏将军进来。”
未几,小厮已经引着苏农来到灵堂,苏农神情悲切的跪在沈重林的灵前拜了几拜,转首歉疚的对沈长柯说:“若不是我家王爷有要事与沈大人进宫商讨,沈大人也不会遭此毒手,奈何王爷又身子不便,未能亲自前来,不过王爷有句话托苏某带给沈兄与各位兄妹,沈大人遇刺之事王爷难辞其咎,来日若有用的着我家王爷的地方,沈兄但请开口。”
这种绝渡逢舟的情义,瞬间另沈长柯心头为之一动,“请兄替我转告王爷,王爷之恩沈长柯没齿难忘。”
苏农偷偷的觑了沈长柯一眼,情知人在无助的时候感情是最脆弱的,经他这番推波助澜,沈长柯已经对他送了些防备之心,遂试探着引出话题,“沈兄,既然你我二人虽交情不甚多,但苏某人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有什么便说什么,要是哪里说的不对,沈兄莫要见怪才是。”
沈长柯假作微有愕然道:“苏兄但说无妨。”
苏农心思转动几快,但开口依然很是谨慎,“那我就直言了,沈兄有没有觉的沈大人遇刺之事蹊跷的紧呢?”
沈长柯又何尝不这般认为,虽然心里对苏农仍有一层防备,可是他他此言心里仍是一惊。面上还是沉静的看不到任何波澜,这样沉稳的心思让韩约也颇为佩服。
沉长林似是无意的脱口询问,私下里却不放过苏农任何细微的变化。“苏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农知道面对沈长柯这样心中沟壑不浅的人,他稍有不甚就会前功尽弃,是以假做一时失口状,“哦,不不,苏某只是认为,沈大人在朝为官数十载,一直与人十分好相与,若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谁人,又怎会……”
沈长柯精光一转,直言道:“望乞苏兄明示。”
苏农循循道:“明示不敢当,只是此事因我家王爷而起,苏某不免多留意些,蒙沈兄不弃,那我就说将来与沈兄听。我听说沈大人是被利剑刺重要害的,且现场并无打斗的痕迹,以沈大人的身手就算对手武功再卓绝不凡,也不至于使沈大人无还手的余地啊。”他说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