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之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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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靥高高仰起头,挣动僵硬的身体也慢慢地松懈了下来,若非她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海青狼几乎以为她又昏过去了。
人生尠能百,哀情数万端。星靥不明白,为什么属于她的哀情这么多这么多。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承受这些不堪的折磨?耳边声响隐去,双眼一片漆黑,可是有些记忆与身影反而越来越清晰。一霎那间,她的灵魂象是被人拔出肉体,浮在半空中,回头望向十六年来的日日月月。
已经记不清的星府,燠热的栖云岛,大婚之夜揭开盖头对着她微笑的小皇上,漫天白幡里的哀哀哭声,皇宫,小婶婶……和那张陪伴她渡过最痛苦最绝望岁月的坚毅的脸。
元膺,元膺,元膺……
海青狼皱起眉,看着星靥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朵折尽荼蘼春色未散的微笑,她眨了眨大大的黑眼睛,呓语道:“元膺,救救我……”
怒火一下子熄灭。海青狼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趴在星靥身上思忖半天,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她也许是剿灭尉元膺的机会,不能让她就这么死。
起身,脱下战袍裹紧星靥,年轻的拭剑王爷象是在对自己发火似地抱紧这具柔软的身体,大步走到马边翻身上马,执缰离开。侍卫们有的明白,也有的不明白,但都沉默地跟着王爷,趁夜离开了冷酷的星宿海雪原。
星靥在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流着眼泪微笑着问他:“元膺,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丢下我……”
海青狼听见了这句话,他嘴唇动了动,沉声狠道:“再啰嗦,爷就丢你下去喂狼。闭嘴!”
星靥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听见元膺在回答她……元膺还在身边……还在她的身边……她动了动,向海青狼的怀里枕得更深,双臂环住他的腰,娇声低语:“元膺,我听你的话……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出星宿海雪原,翻过耆英山,便进入了莱州地界。莱州原本是燕国最北方与北遥国毗邻的一个州,多少年来北遥国向燕国进贡的贡品都是经由莱州运向燕国国都太冲。在北遥人的心目中,莱州是他们耻辱的象征之一,天性嗜血的北遥人在战事初起攻克莱州后便血洗了州郡遽阳城,十数万居民的大城被屠得只剩下数百幸存者,尸体堆成了小山。
经此血腥的一屠,莱州元气大伤,五年后的今天,海青狼率队走在官道上,两边望过去还是荒凉一片,看不到人烟。
路过的小镇上又弄了辆薄板马车,星靥坐在车厢里,不去理会外头海青狼等人的笑语声。拭剑王爷却不让她消停,用马鞭鞭梢往车窗上敲了敲,又敲了敲,星靥十分不情愿地爬起来拉开窗。
海青狼用鞭向前一指:“前面便是莱州州郡遽阳城。”星靥面无表情地顺着他的鞭子向前看了看,又拉上了车窗。
拭剑王爷丝毫没有被她的不屑举动激怒,反而策马奔到队前扬声说道:“星太后嫌咱们走得慢了,兄弟们,拿出本事来,让太后看看我们青狼营的速度!”
众手下齐声应和,一阵鞭响后,马车猛地提速,星靥不提防,一下子就向后掀倒,咕咚一声,后脑重重地撞上了车厢后壁。外头传来海青狼洋洋得意的大笑,笑声非常飞扬跋扈。
重衾幽梦,他年断难觅
第五章
任何王朝新建之初,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粉饰太平。北遥国也不例外,战时几乎被屠尽全城的遽阳,在朝廷的刻意经营下,城内虽然行人稀少,但街道宽阔平整,两边的房屋修建不久,看起来新意盎然,颇是恢复了几分当年边关重镇的英姿。
海青狼虽然微服,但是他向来不善也不喜掩饰,到哪儿都是横冲直撞浩浩荡荡,这百多名骑兵呼拉拉同时涌至遽阳城下,守城的卫士长刚刚才说了一句下马入城,就被青狼营中郎将丰博尔当脸抽了一鞭子,捂着脸躲到一边,看着这一彪人马昂首挺胸地走进城去。
星靥在车里,没看到海青狼进城时的皇子作派,等到了客栈,她才体会到了从来没体会过的骄横气派。拭剑王爷尊驾降临,遽阳城中最好的一间客栈里,所有住在上房里的客人都被撵了出去,有跑得慢一点的,立马有凶神恶刹一样的兵士上来喝骂,不过一顿饭功夫,偌大的客栈从上到下,就只剩了老板和伙计。
海青狼当然不会自己去和老板商量房间,等丰博尔和萨朗把一切都搞好之后,他手里拉着星靥,径直进了上房。前些天海青狼还和手下们一起在雪地里吃烤得半生不熟的肉,转过脸来就开始埋怨这间客栈里酒菜的劣制,前些天每天晚上他在雪地里露宿睡得那么香,现在又开始抱怨客栈的陈设太差。
过不了多一会儿,遽阳城中最大的官、莱州刺史鲍云照的名剌便递到了客栈,海青狼让人家一个正三品的大员在客栈大堂里枯等了一个时辰,才懒洋洋地揉着腥松睡眼,吩咐说累了,明日再见吧。
星靥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把海青狼的拙劣表演全看在眼里,深宫里渡过的几年或许让她不懂尘俗世事,却绝不会看不懂明哲保身的手段。
关上房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海青狼又成了星宿海雪原上的那个野气十足的拭剑王,他把一叠纸、一砚墨放在案上,一枝蘸满了墨的笔塞进星靥手里,沉声说道:“你让我杀人,我杀了,现在该你履行诺言。”
星靥也不含糊迟疑,拿起笔就写,刷刷刷刷笔走龙蛇般写完,将笔一掷,拿起素笺来递给海青狼。
海青狼一见字数这么少就怀疑,接过来再仔细一看,嗤笑道:“这一小段,那天晚上你背给我听过了,剩下的部分呢?写出来!”
星靥大大方方地对着他笑:“我就会这一小段。”
海青狼冷冷扬眉:“跟我玩这套?”
星靥直视他冷厉的双眼,“我说了,你帮我杀一个人,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握奇经》我就知道这么多,全告诉你了。”
手里的纸被握成一团,海青狼侧目看着站得笔直的星靥:“那天晚上我放过你,并不代表我舍不得杀你。”
“星靥不敢存此妄想!星靥自知贱如蝼蚁,二皇子只要一根手指就可以把我碾死。”
海青狼失笑:“没想到你看得倒是挺通透。既然知道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你碾死,怎么还敢耍我?”
星靥袖子里的两只手心全是汗水,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海青狼,不让自己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我没有耍你!我救了你!要不是我的铃声,你和你一百多名手下也逃不出星宿海的雪暴,我还把知道的《握奇经》都给了你。而你只不过救了我一条命,再帮我杀了一个无耻之徒而已!”
“这么算起来,好象我占了你天大的便宜!”海青狼截断星靥的话,把手里的纸团轻轻抛在地下,“哦对了,我占的便宜似乎还不止你说的这些,太后怎么忘了,你的处子之身……”
星靥再怎么强装镇定,听到这话仍然咬了咬牙,巨大的耻辱感觉让她没办法再直面这个令人惧怕的男人,那一夜的经历太痛苦,直到现在,每天晚上闭起眼睛,董国舅淫猥的笑脸和海青狼情欲满溢的双眼都在她脑海里交错浮现,刀割一般的疼痛,这两个男人在她身体上留下的肮脏印迹,嘶声求救却没有一双援手……
海青狼看着星靥耳垂上那粒小珍珠一阵乱晃,晃成了一团小小的光晕,洁白的,和她的皮肤一种颜色。挺直的脖颈在他耻笑的话语中微微低垂,脸颊的曲线那么温柔,紧抿的双唇却又是那么倔强。他看见了她双眼眨动时睫毛在眼下的一圈暗影,仿佛一团乌云突然占据了天空,让他有点留恋刚才的晴朗无风。
星靥的嘴唇动了动,努力想笑,却只能扯了扯嘴角:“所以……所以我和你……可以算是两清了吧。”
“两清?”海青狼慢慢悠悠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身材比星靥以往发现的还要高大,站在紧贴着她的地方,他象一座随时会倾塌的高山,“太后久居星宿海,对本王的恶劣行径可能没有耳闻。告诉你,本王向来最是强取豪夺仗势欺弱,在我面前,帐不是你这么算的。我若说你欠了我的,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你都别想还清!”
星靥抬起眼睛瞪着他:“你不讲理!”
海青狼朝她俯下头:“太后的理留着对别人讲去吧,在我这里,只有我海青狼认的才是理。”
星靥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辱,她不象小婶婶那么沉默寡言,却也从来不擅于口舌之争,在这么堂而皇之的顽惫蛮横面前,她咬咬牙,沉下声音说道:“狼子兽心!早知道我就不救你,就让你死在乱刀之下!”
海青狼一点也没有生气,他高昂起魁伟的身躯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用两只手搭在星靥的肩上,低下头来看着她怒火直喷的双眼:“现在后悔也迟了,要不要听我的一句忠告?凡事做之前就要先想想日后会不会后悔,一旦做了,就不要后悔,活在悔恨里的人永远也成不了赢者。”
星靥抖抖肩膀,海青狼当然不可能让她甩脱,他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她,顺着两条细瘦的胳臂向下滑动,一直到握住了她的双手。星靥冰冷的十指在海青狼温暖如火的掌心里,他象是握住了一声长叹,仿佛只要把它暖透了,便可以不用再叹息。
然而愁心不可荡,她的眼波,他也没办法捕捉。惯于掠夺占有的天性让海青狼对星靥此刻的抗拒十分恼怒,从来都只有他发号施令,这还是头一回碰到个敢与他针锋相对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一个前朝余孽!
他眼睛一眯,刚才轻柔的掬握变成了紧锢,星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海青狼丢开她的手,改而掐住她的腰,硬是把她揽进了怀里:“我从来都不会后悔!虽然在雪原上救了你也许是失策,但老天爷让你在我手里活下去必定有他的用意。我的太后,乖一点,听话的女人在我身边永远不会吃苦头!”
海青狼的气息吹在星靥脸上,她又眨了眨眼。拭剑王爷满意地把这当成是屈服的表现,他的脸俯得更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现在,把《握奇经》写出来!”
这些天同行共食,星靥竟然已经习惯了海青狼身上的味道。这于她是种全新的体验,他的气息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一样的粗野直率。再次被海青狼的气息占据,星靥极力不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是因为害怕,她咽了咽唾沫,很低,但是很清晰地说道:“我真的只会那么多,不信,你就杀了我。”
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外
第六章
北遥人与大燕国人相比,肤色发色都稍浅,眼睛的颜色也并不全是黑色,在并不十分明亮的房内看起来,海青狼的眼睛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种深深的青色,山雨欲来时,满天云翳似的颜色。
星靥在他的凝视之下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在皮肤上隆起,汗毛倒竖的感觉让她更加敏感,更能察觉出海青狼的怒意。一只不容抗拒的手攥住了星靥胸前的衣襟,轻轻一拎,她双脚脚尖踮地,两只手抓紧他的臂膀才勉强保持住平衡。
“你们燕国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没用,连后宫的女人都管教不好,怪不得战场上那么不经打。”海青狼的眼神里再度充满让星靥恐惧的神色,她推抵着他的胸口,大声说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颤动,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极轻极细的破空声,海青狼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不易被人察觉的异状,眉梢一跳,手臂猛地抡直,将星靥远远扔了出去。星靥在空中划拉着四肢,怪叫着重重被扔到了床上,额头正撞在坚硬的床头上,登时眼前一黑金星乱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惊恐地发现客房的窗户被撞破,两名黑衣人手里各自握着一柄剑正飞快地向着海青狼刺去。
海青狼发现有变时急于将星靥扔出敌人攻势之外,身形不免就慢了一步,弓起腰身向侧面疾让,敌人的剑锋正从他发髻边擦过,束发缎带应声而裂,满头长发怒散,随着他的起伏转动纷扬挥洒。
拭剑王应敌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怒火一下子在他胸腔里爆发,他斜行两步站定身形,侧脸冷冷看向这两名黑布蒙面的男子:“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黑衣人根本不答腔,互相配合着同时向海青狼攻来。海青狼双臂如鹰般横张,足下使力蹬地,拔地后跃数步,正落在桌前。长腿猛一踢,放在桌上的长剑飞起之时脱鞘而出,翻转几圈,剑柄正落进拭剑王张开的掌心里。剑一在手立刻挥出,雪亮剑光如长鲸吞吐,带出了汹涌如潮的气势。
这两个人一听长剑挥击出的剑风声就知道硬碰硬他们绝对不是海青狼的对手,于是立刻改变进攻的套路,一人挡在了海青狼的正面,另一个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利用灵活迅速的身法不停撩刺,惊扰海青狼的剑招。
海青狼和大部分北遥战士一样看不起这种花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