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经诀-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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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是要惩戒我们偷窥秘典的罪行吗?”桑彩小心翼翼地问。
那老妪摇了摇头,和颜悦色地说:“书写的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看的。”
随后她望向了张残:“这位少侠,可认得单怜?”
张残疑惑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晚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那老妪点了点头:“那么,你可认得碧隐瑶?”
这次张残点了点头:“认识。不知前辈是碧隐瑶的什么人?”
“隐瑶,也理该是你的前辈,但是你直呼其名,想来你和她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了。”
“我是她的师祖。”
“什么?师祖?”张残失声叫道。
碧隐瑶今年应该都年逾花甲,那么碧隐瑶的师祖……这该活了多少年了?
刚才她口中的单怜,应该就是被碧隐瑶活活气死的其师的名字,也就是这个老太婆的徒弟,末代琉璃宫的宫主。
那老妪微微一笑,旋即问道:“琉璃宫从不收男弟子,但是少侠却能够以意念开启这扇门,这即使是老身也做不到。因此老身实在大惑不解,才现身询问,吓到你们了?”
张残瞟了自己紧握剑柄的手,也将长剑收了起来,尴尬地说:“主要是我们不守规矩翻阅了秘典,所以才做贼心虚,哈哈!”
张残自知自己远不是这个老太婆的对手,因此手上有剑还是无剑,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因此也装作很大气的,将兵刃收了起来。
“少侠是否去过琉璃宝库?”
张残点了点头:“数月前有缘踏入其中,也万幸目睹了那一次神迹的发生。”
无论琉璃宝库的出现、消失还是存在,都堪称神迹,因此张残倒也不是纯粹的在吹捧,去故意哄这老妪开心。
“隐瑶现在还是我琉璃宫的宫主吧?她可寻觅到绝佳的徒儿?”那老妪听了张残对琉璃宝库的推崇和赞许,仍旧是那副慈祥的常态,并未增添什么骄傲自豪之色。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这老前辈最起码最起码也百岁高龄,还有什么是看不穿的?
张残听了她的问话,却古怪地说:“前辈,是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
那老太婆温和地说:“八十年前我便闭关在此,看护秘典。近百年来,我未曾踏出洞中一步,也未曾和任何一人有过交流。”
张残哦了一声,又支支吾吾地说:“日升日落,花开花谢,月缺月圆,冬去春来。所以喽,事物的兴衰存亡,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那老妪微微一笑:“少侠不妨直言,老身既然自愿闭关在此,便是彻底断了红尘。旧人旧事,或可能让我心生波澜,绝不可能令老身失色。”
张残咬了咬牙,又一跺脚:“琉璃宫六十年前便已经覆灭,绝迹于江湖。独独留下碧隐瑶,还作恶多端,现在她也只能投靠魔教,苟延残喘。”
那老妪果然没有丝毫的动容,慈祥地说:“果然物是人非了!”
张残有心想说些什么,不过那老妪明显不需要人“照顾”。
她和蔼地朝着张残说:“隐瑶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入门之时,便立下决心,要将琉璃宫重新带向辉煌。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心中也一定是很凄苦的。”
碧隐瑶是因为被南宫战欺骗了感情,神功未成之前破身,以至于功亏一篑。并且遭到南宫战抛弃之后,其师更是被活活气死,因此碧隐瑶的后半辈子才一直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不过张残并没有把实情告诉这位老妪,只是不以为然地说:“过深的执念,本来就容易引来崩溃和灭亡。”
“少侠言之有理。”那老妪也不为张残的反驳动气,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隐瑶走投无路,少侠可否向她告知老身的所在?”
“当然,若少侠执意取她性命,便当老身什么也没有说过就是了。”
张残思索了良久,歉然道:“她的遭遇,其实足够惹起我的同情。但是她的罪孽,确实令我无法原谅。”
“咎由自取,自取灭亡,怨不得旁人。”
那老妪仍旧不动气,微笑着说:“两位来翻阅秘典,可否遇上了什么麻烦?”
张残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已经从中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那老妪点了点头:“哦。”
简简单单一个“哦”字,却让张残似乎读到了很多很多的复杂感情。
倘若这老太婆帮了张残的“麻烦”一把,那么于情于理,张残到了最后也得放过碧隐瑶一次。兼且张残确实找到了有关于行尸的弱点,所以这个买卖,绝对不能做。
碧隐瑶终究是她的徒孙,就算她嘴上说得再轻松,脸上的微笑再和煦,得知师门破灭、晚辈困顿,想来,也绝不可能真正做得到淡然如水。
而张残的拒绝,更是让她最后一丝尽长辈的关怀的希望,也破灭了。
也不知怎地,张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事实上,这老太婆要想收拾张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要是出山,作为碧隐瑶的倚仗,重新将沉到历史河底的琉璃宫浮出水面,继而将之枯木逢春,同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只是作为一个老人,在请求张残给她的后人一条生路罢了。
“我们不打扰前辈了,就此告辞。”
张残不想再多做停留,便拱了拱手,行了一个后辈礼。
那老妪则是和蔼地笑了笑:“两位慢走。”
桑彩一言不发的跟在张残的身后,张残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也在生自己的气。本来张残不愿多做理会,但是嘴上却没有控制住:“你觉得我做错了?”
桑彩摇了摇头:“不了解情况下,就理所当然的要求人去原谅,这和强盗也没什么区别。”
张残笑着说:“还是桑女侠深明大义。”
不过一回头,张残又看见那老妪慈祥和蔼的冲着自己微笑,终究心里一软:“晚辈讨回自己的公道之后,或许会将碧隐瑶送到前辈的身边。”
那一瞬间,这老妪的目中闪出一道柔光,似乎将黑漆漆的山洞都映照得亮丽堂皇:“多谢少侠!”
桑彩也转而变得欢悦了起来:“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总是没有错的。”
张残哑然失笑道:“我并非是什么仁慈的人,碧隐瑶也不配得到我的原谅。我只是不忍看到一个孤苦的长辈,心如死灰罢了。”
想到那次重回泰山,泰来子仙去,张残轻声道:“张某的师尊过世之时,我明明很清楚,却偏偏硬着头皮走出山门,连他最后一眼都没有去看。其实,我当时很想跪在他的面前失声痛哭。其实,我不冷血,我也是人。”
说到“我不冷血,我也是人”的时候,张残的语气明显变得低落和怅然。
最后张残耸了耸肩:“这是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桑彩水润的双眸望着张残,差点将张残的心给融化了,转而笑嘻嘻地说:“何必这么要强呢?撑不下去的时候,找个地方……”
“撑不下去的时候,也得撑。”张残微笑着说。
“找到了吗?”下山之后,谢国安第一个迎了上来。
张残无奈地说:“大师兄是否太不近人情了?好歹先问问我们是否遇上了什么困难,然后再问战果不迟。”
谢国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残。
张残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找到了消灭行尸的法子,但是实施起来,却很难。”
然后听张残解释过后,谢国安不禁皱起了眉:“也就是说,如果要消灭这些行尸,必须得将它们推进那个血池之中?”
这些行尸威力巨大,刀枪不入,在这一圈子当中,除了张残能够与之硬抗,其余的人恐怕三两下就被行尸所杀。
试问连招架都不能招架,又何来什么“将之推进血池”?
只有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一方被另一方牵着鼻子走。
照张残来看,这一圈子人被行尸推进血池,显得更实际一点。
“那屠魂刀呢?”谢国安依旧不肯放弃。
张残无奈地说:“屠魂刀就是我曾经的厚背刀,不过它被遗落到我们现在不可能回去的神秘地方,反正六十年内,休想能看到它的身影。”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丢了?”谢国安的眉毛都拧成了一条线,责备着张残。
张残却是无比的冤枉:“我当时又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好了好了,都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埋怨也没有意义。”小师妹赶忙劝着谢国安。
“其实,我们只要杀了班鹿,然后再杀了那个东瀛女子,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张残若无其事的说。
说起来简单,但是要杀班鹿,或者要杀那个东瀛女子,肯定是困难重重。但是这也总比“无解”要好得多,所以谢国安最后也只能再瞪了张残一眼,沉声道:“我们需要帮手!好,我们现在就出发,争取尽早让师门再派帮手过来,争取尽早将这些后患彻底根除。”
张残的心里,和谢国安一样的急切,不同的是张残更多是在挂念唐幻的尸体。
唐幻已经死了,但是班鹿却要将之炼成行尸,用来危害人间,这是对唐幻最大的侮辱和亵渎。而张残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发生!
更何况,秘典里也记载了——九阴之体的行尸,只要在炼制成功的半个时辰之内才能将之摧毁。这个时限一过,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奈何不得它!
“桑姑娘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张残问道。
桑彩看了看张残,又看了看寨子的方向,摇了摇头:“我再多陪我母亲两天,然后会尽快和诸位师兄弟汇合的。”
桑彩十几年都没有回过家,好不容易见到了母亲,多陪母亲三两天,张残等人都是理解的。
张残和谢国安,两人都是孤儿,现如今就算想和父母团聚,也是只能干瞪眼。
谢国安说道:“桑姑娘不必如此,好好陪伴令堂,其余的事情,不需要过于着急。”
桑彩咬了咬牙,摇头说:“我也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绝不会置身事外的。届时,我们在哪里汇合?”
张残自然比之诸人更清楚班鹿的事情:“或许,我们会在湘西一片,找到班鹿的藏身所在。”
桑彩点了点头:“嗯,那我们湘西再见!”
第452章()
桑彩执意要送张残等人离开,诸人好几次要她留步,她都不肯。
她嘴上说这是白族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但是心里是不是舍不得某个人,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有去问,只是把各种眼神,毫不留情的投射到张残的身上。
张残只能闷着头,和傻乎乎的华澳并肩走着。
好不容易她终于留步了,诸人本以为可以暗松一口气,但是谁又想到她居然又执意的要“目送”,因此张残等人不得不多走了好长一段的冤枉路一一多绕了几座山,多走了十几里地,直到桑彩再不可能感应到诸人的方位之后,才停了下来。
“这年头,想要当好人也得偷着摸着啊!”张残感慨地说。
那个原师兄早就走出了和张残“缓和矛盾”的第一步,因此他倒是笑着解释说:“那是桑师妹还没有将我们视作亲人,不然的话,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桑彩的外婆还杳无音信,下落不明。但是她偏偏一句求助的话也不说,其实有时候开口求助,并不是那么的难。
而谢国安这次提议暂时先不追踪行尸,反而去帮助桑彩,纯粹是出于私人的感情。这种弃大义不顾的举措,不仅没有让张残等人腹诽,一个个更是觉得谢国安开明不迁腐。
华澳当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他俩眼珠子还直勾勾的望着白族聚集地的方向,欣然道:“说实话,我也一点不想离开这里。
张残没好气地说:“华兄干嘛不考虑一下入赘到这里?这山明水秀,晴天白云的,多么值得令人驻足。”
华澳却听不出来,反而高兴的说:“其实我早有这个打算了。”
那原师兄就在张残的身旁,听了华澳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何其丰富。张残心里憋着笑,却是拍了一下原师兄的肩膀,算是对他“缓和矛盾”的回应,然后才冷冰冰地说:“令尊倘若知道华兄的打算之后,肯定高来得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华澳哈哈一笑:“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父母总是会为自己子女的卓越而感到骄傲的!”
“唉!”
好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叹气。
“那么,我们现在出发苗族,诸位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么?”
余人都懒得再理会华澳,谢国安也严肃的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