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攻-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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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便摔进潭中,而它的黑羽上缠绕着发着寒光的锁链。
“得手了吗!”易邪激动地站起来。
江云赋稳稳地落在寒潭另一侧,因为离得较远的缘故,易邪看不清他手指被锁链肋的充血的场景,也看不见他脸上由吃力再转化为惊疑的表情。
潭水中的浪花越来越激烈,江云赋的手掌已被银链割的血肉模糊。
片刻后,潭水突然回归宁静,羽衣鸮似乎死掉一般没了动静。
易邪却隐隐觉得不妙,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
果然,下一刻,江云赋就对易邪大吼道:“闪开!趴下!”
易邪立刻扑倒在地上,崩裂的银链四散飞溅,将易邪眼前的青石砖打碎了好几块。
“小心那羽衣鸮!”对岸的江云赋焦急地喊道:“我立刻就过去!”
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易邪一抬眼,便见那羽衣鸮落在了他面前。
“真可惜,你放弃了长生的机会,而和这些凡人厮混在一起。”羽衣鸮还是以邱锐之的面容,对易邪诉说道:“明明你有这个资格,千百年来,我就是再等像你这样符合条件的人”
易邪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镜桑花可以让人长生吗?”
“只有我给予你的才可以。”羽衣鸮张了张翅膀,他像鸟一样歪着头道:“否则你就算得到了它,也只是解掉你体内的蛊毒,让你与你腹中孩子得以平安罢了,简直就是如同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我只需要那样就够了。”易邪贴着冰冷的石壁,尽量与它拉开距离,说道:“活那么久做什么?等我亲人朋友皆化为尘土后,我还依旧年轻,但这世上却再也无人与我有血脉牵连、有情义维系,这样不觉得很可怕吗?而且到时候世人也会惊骇我容貌未改,视我为妖物,我又要怎么在世间继续存活下去?”
羽衣鸮不为所动,它依旧保持着那副不通人事的表情,道:“你不必管世人目光,你若肯听从我的话,自然是要与我一同待在这里的。”
“而等你有了与我一般的通天之能,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到那时,我便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只要你——”
羽衣鸮神色一变,挥动翅膀腾空而起,而江云赋的掌风擦过他的身侧,只留下几根羽毛飘落在地。
“桀——”羽衣鸮尖叫一声,它不知怎地,看见江云赋便立刻失了人性,再没有跟易邪说话时条理清晰的模样,就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俯冲下来。
江云赋拉着易邪,刚想抱他离开,却在此刻突然响起一道刺耳尖利的鸣叫,江云赋和易邪一同捂住耳朵,而那羽衣鸮则在听到这声音后,慌乱地在空中跌撞了几圈,终于湮没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江云赋与易邪面面相觑。
易邪愣了半晌,才道:“你刚才也听见了?”
江云赋点点头。
“我之前与你说的声音就是这个,虽然和之前所听到都不太一样”易邪皱眉道:“感觉这次非常的近。”
易邪说完,两人之间就陡然安静了下来,皆转过头凝视着水面。
那上面隐隐约约能瞧见水中漂浮地泛白的尸体,也正因如此,两人也清晰的瞧见了水流拨开那一具具尸体,仿佛有什么隐形的东西在其中游动的模样。
“我”易邪张着嘴,口中发出轻声的惊叹,这种诡异的场景,比那怪鸟变换容貌这样直接面对面的冲击还要刺激,易邪感觉自己的心一会儿狂跳一会儿骤停,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他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哑着声音对江云赋道:“小江你拉我一把,我动不了了。”
江云赋紧张道:“你刚才伤到了?”
“没有。”易邪摇头道:“我是吓的。”
江云赋:“”
江云赋也没去拉易邪,他陡然站起来朝水边走去,手一插进水面,潭水顿时翻江倒海起来,江云赋运着内功,喝道:“什么东西!出来!少装神弄鬼!”
水面翻腾间,一条鱼尾隐隐约约露出水面,江云赋登时停止了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易邪则是像一下子解除了定身一般,窜了上去,趴在岸边惊讶道:“那是不是长着鱼尾的人?是不是?啊?小江——”
易邪一回头,就看江云赋僵在原地,紧抿着嘴唇,脸都绿了。
易邪正疑惑着呢,就感觉自己手上覆上了一个冰凉而滑腻的东西,他打了个哆嗦,立刻回过头,望向水面。
就见一个长着耳鳍的人脸从水中冒了出来,易邪瞳孔一缩,那张人脸青白而带着些许不似人的妖异,易邪也说不上它是好看是难看,它带蹼的手十分宽大,要比人多出许多指节,现下正覆在易邪的手上,他与潭水混合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黯淡鱼尾偶尔翻出水面,没有眼白的瞳孔盯着易邪,眨眼之间,有白膜左右覆盖住眼球。
这种东西易邪心情复杂,好像与他平时所读古书中描绘的鲛人相去甚远,乍一看更像水鬼多一些,难不成是这地方风水不好,所以才总出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吗?
“你离它远点。”江云赋终于开口了,他面部僵硬,活像是吞了什么恶心肉虫的模样,催促易邪道:“别让它碰你,你忘了这水面下的尸体,它说不得都摸过”
易邪见江云赋那副样子就知道可能是怕这种带鳞片的东西,之前他也不是提到鱼就一副紧张的模样。
但眼前这条鱼应该是无害的,三番两次替他赶走羽衣鸮的应该就是这条鱼,易邪想着,就是不知要怎么跟一条鱼套话呢?
“花。”
“啊?”易邪一惊,立刻意识到是这条鱼在说话,急问道:“花?什么花?你是说镜桑花是吗?”
“只要那花还在一天。”姑且称之为鲛人的东西道:“我们就不得安生一天,同样,你们也永远走不出去这里。”
说完,它另一只手臂就在水下动了动,然后缓缓抬了上来。
第117章()
江云赋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要拉走易邪。
易邪抬起手阻止它道:“等会儿!先别伤害他!”
江云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搞清楚;我觉得目前的状况是它们想要伤害我。”
确实;对于害怕鱼的人,只要带有鳞片的东西这么待在他面前;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伤害了吧。易邪自以为理解地点点头,充满光辉地对江云赋笑道:“没关系,小江;我帮你挡着点。”
说完,他挪了挪身子,将探出头的鲛人给挡了起来。
江云赋先是一脸纳闷;紧接着就明白过来易邪的用意;自己那点藏着掖着的小弱处被戳破;江云赋有些懊恼,尤其是在易邪面前露怯,这更加让他立刻恼羞成怒;他强撑走到水边道:“挡什么挡?你这样我还怎么看清它的动作,万一它要伤害你怎么办?”
在江云赋死鸭子嘴硬的时候;鲛人已经把手臂抬了上来;易邪目露惊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鲛人手臂上布满淤青似的尸斑,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被水泡白的血肉藕断丝连地粘连在骨头上,可怖的很。
“只要那花还在一天,我们就要受这样的折磨一天。”鲛人再次用平井无波地声音道。
“所以这就是你帮我们的原因?”易邪道。
“你需要它解毒;而我们则需要它消失,我们的目的也算是殊途同归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鲛人道:“只是,历来进入这其中的人不论是何目的,我都有助他们一臂之力,但结果你已看到”
鲛人尾巴浮动,一具尸体被他翻上来又沉了下去,他道:“——从未有过成功的,不然也不会让绍元王嚣张至今日,但愿,你是个特殊的。”
“绍元王?你不会是说那羽衣鸮吧。”江云赋忍着不适靠近那鲛人疑惑道。
“你们这么称呼他?”鲛人眼珠一转,视线落到江云赋身上,露出一个似是笑容般的表情道:“也是,他早已经算不得人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曾经真的是个人,是这座城的君主,是吗?”易邪追问道。
那鲛人似乎比较亲近易邪,他半个身子都探出水面,正对着易邪道:“没错,你应该是见过绍朝寒图了吧?在若干年前,这地方还不是落雷不断的荒芜峡谷,而是广阔的万亩平原,毗邻大海。”
“那时统治这片土地的是一个真正的怪物,它是一只巨鸟,本生活在这边界与世无争,直到有一日我们族民迁徙到此处,开垦荒地,见到它便拜为神物,将它奉做神灵祭祀,一开始我们宰杀牛羊供奉给它,它都要等人散尽才肯去吃,但后来它渐渐发现能从我们这里不劳而获的得到食物后,便不再去海中捕猎,而是日日吃我们供奉的食物,胃口也越来越大,我们稍稍减少些贡品它便会察觉,进而煽动海水,使风云变色。”
“直到有一日,族长祭祀之时偷偷留下了一些贡品,想给族中妇孺留些口粮,结果却被那巨鸟发觉,当场便吞了族长打那之后,我们便陷入它无休止地索要贡品的黑暗之中。”
那鲛人语气嘲讽:“它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只是个未开化的野兽,只知不停进食,但尽管已经明白过来,可我们族人软弱善依附的本性使得在族长身死后,他们根本拿不出主意,只能听凭那巨鸟的奴役,任它索取无度。”
“你一直说你们族人?”易邪问道:“难道这城中原来住的都是同你一样的鲛人?”
“鲛人”的神情顿显落寞起来,他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们原来都是像你一样的普通人。”
易邪和江云赋对视一眼,都难掩其中震惊,就听那鲛人继续说道。
“在当时过着食不果腹、却还要将粮食省给那巨鸟的日子里,日日都有人死去,直到有一天,族人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们推选出了族中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作为勇士去杀那巨鸟,其中一个青年人——便是后来的绍元王。”
“他杀了巨鸟,众人欢呼着将它的皮剥下来披在他身上——当时我们认为这样就能真正驱散了那巨鸟的恶灵。毕竟那等不寻常的野兽,长到那般大小,总归是有灵性。所以未免怕它死后作怪,我们就将它的羽毛连皮剥下来做成那青年人的羽衣,以为他身上的戾气能使这恶灵惧怕”
易邪皱眉,这种野蛮而迷信的方式似乎到现在依然留存在世间,很多人都相信死去精怪的魂魄会害怕将他杀死的人,从而不敢在死后兴风作浪
“那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可是我们那时候沉浸在战胜“神灵”的欢呼声中不能自拔。”鲛人眼神放空,缓缓道:“那青年人之后便被族人拥立为王,他们觉得杀死神灵的人不该只是个族长而已,而该称王,而他们将生活在王的恩泽之下,获得不凡的力量。”
“那青年人便自立为绍元王,他为显威仪,日日都披着那巨鸟皮做的羽衣,众人也都拜服于他,我们本是游牧的民族,本就不善于建筑房屋,他却突然说要在这里建城,并声称这是我们走向天上,成为云上之民的第一步”
“愚蠢至极。”江云赋露出极为排斥的神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狂热崇拜的厌恶,开口道。
“是啊纵然当时有反对的声音,也立刻就被族中人的热情给压得毫无声息了。”鲛人道:“所有人,无论老少妇孺都投入到那浩大的工程之中,全然忘了他们之前已经饥饿了许久,此时更该做的应是播种粮食、补充食粮所以等城建好之后,又不知死了多少族人,这座城中每一砖每一瓦的缝隙间都有将死之人的血与泪可活下来的人并不在乎,他们觉得,若要成为云上之民,这些代价都是应当的。”
“所以当城建好,家家户户都欢喜地入住其中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家中空空如也,粮食早已吃光,根本无法过活下去。”鲛人提及此处,似乎异常地激动,他全是黑色瞳仁的眼睛燃烧着痛苦和悔恨道:“而更加糟糕的是绍元王开始变了,他不再是那个热血勇敢的年轻人,他变得日益贪婪、难掩自己的口舌之欲,族中最后的存粮被他吞噬殆尽,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发现他身披着那羽衣,坐在成堆的牛羊尸体上,那啃食血肉的背影像极了曾经的巨鸟。”
江云赋听到此处骤然握紧了拳头,目露一丝惊骇,而易邪看着他的动作,却是若有所思——之前,江云赋对他说过,他来此的目的便是那羽衣鸮身上的羽衣
“我们以为他失了神智,但其实并没有,他转过身来,嘴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告诉我们他获得了永生,他得到了仙人的恩赐——就是那朵花,不知从何时起,那朵花出现在了城中上空,只有绍元王他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