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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王子病的春天-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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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拿着电话卡的勤工俭学的师兄们还在叫卖,没有手机的于海航与王烨在用210长途话费卡打宿舍里的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张钧在洒洗衣粉搓衣服领子,风扇嗡嗡嗡地转,天气闷热而粘稠,既不像家里有空调,又不像老家的漫天星星与夏夜。没有谭睿康轻轻摇的扇子,也没有被子可抱——为了凉快,遥远不得不盖一张薄薄的被单,很不习惯,没有被空调被子压着的安全感。

熄灯后,于海航还在和张钧聊天,说各自的恋爱史,张钧打算在大学里再找个女朋友。

遥远爬上硬邦邦的床,鼻子里嗅到电蚊香液的香气。

王烨笑道:“还好赵遥远买了蚊香,不然这几天没蚊帐还不知道怎么过。”

遥远笑道:“不客气。”

他躺在上铺,床很狭小,手脚都摊不开,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那一刻,他很想家。

他侧过身,用被窝挡着光,给谭睿康发短信:【哥,我想你了。】

谭睿康:【小远,我也想你了,没有你在身边很不习惯。】

那一刻遥远睡意全消,仿佛某种含蓄的表白得了回应,心底既甜蜜又惆怅。

谭睿康:【睡吧,别太晚。晚安。】

遥远:【晚安。】

遥远很热,他在床上翻来翻去,于海航还在和张钧聊天,吵死人。遥远想让他们别聊了,有什么好说的啊,女朋友这个话题怎么聊起来没完没了的。

但他又不敢说“你们别聊天了我想睡觉”,毕竟这个宿舍里的人要住在一起四年的,他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也怕第一天来就得罪人。

而眼镜小呆摘了眼镜,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被子裹得跟个虫似的也不怕热。

每次于海航和张钧静了下来,遥远便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睡觉了,然而不到几秒后,张钧开口说:“杭州的女孩漂亮……”

于是两人又聊了起来。

苍天啊!遥远被吵得想骂人,痛苦无比。他下床上了几次洗手间后,外面一片安静,已经是两点的深夜,两个话唠终于不聊了。

遥远筋疲力尽地躺上床,昏昏沉沉要睡着的时候,于海航开始打呼噜。

遥远一个激灵登时被吵醒了。

遥远:“……”

遥远近乎狂躁地翻了个身,趴在草席上根本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据说过几天开始的军训更苦更累……

他有点不想活了。

夜四点多,遥远终于扛不住,沉沉睡去,结束了他离开谭睿康后集体生活的第一天。

翌日七点,两个系的班长过来敲门,挨个通知,八点去开会,辅导员有话说。

遥远快疯了,这才睡了两个半小时啊!!!还让不让人活啊啊啊!!!!!!

29、Chapter28

辅导员在一间热得要死的大教室里开会,夏天上午骄阳如火,外面的蝉炸炸炸地叫,遥远也快要炸了。

他在宿舍里喊了几次于海航喊不起来,只得一脸苦大仇深地先来。签完到走到角落里自己班级的位置坐下,想趴着继续睡。整个学院的这一届有四个系,八个班,大教室里坐满了人,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遥远挑了个小角落,这里都是他们班上的人,掏出手机给谭睿康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起床了。前面有一小群女孩在聊天,时不时回头看他,遥远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那群女孩子开始哄笑。

遥远心情很不好,心想神经病,烦死人。

“你脸上全是睡出来的印子。”旁边一个男生说。

“没办法,太热了。”遥远说。

“哪儿的人,不像北方人啊。”那男生传给他一张表道。

遥远接过表格开始填,他很不喜欢填表,入学以后已经填过无数次表了,没完没了地填表,每次都要在表上的父母情况里,母亲一栏空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注意到那男生的表格上有名字——游泽洋。民族是土家族。

“你的名字都是第二声?”遥远给他看自己的姓名。

游泽洋说:“你是哪儿的人?我是湖南人,我们那地方土话里念起来还挺好听的,普通话念就不成了,怪怪的。”

遥远道:“呀,我也是湖南的!”

游泽洋马上道:“老乡老乡,握个手。”

遥远和他握手,两人就认识了,遥远想了想,说:“其实我爸是辽宁人,我妈是湖南人。”

游泽洋善解人意地说:“也是半个老乡了。”

遥远马上在心里给他定义为此人不错,终于认识一个能说话的了。

“你老家湖南哪儿的?我娄底的。”遥远说:“娄底朝西走,郊县。”

游泽洋道:“我也是娄底的!”

太巧了,遥远道:“你一个人来的么?”

游泽洋说:“和几个老乡一起,有男有女,你来我们老乡会么?”

遥远十分迷茫,问:“老乡会?”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这玩意,深圳所有人几乎都来自五湖四海,来了深圳就是深圳人,本地人几乎就没几个,也就无所谓地域差别问题。

游泽洋说:“全是湖南人,平时互相帮助,吃吃喝喝,出去一起玩什么的。”

遥远点了点头,又问:“深圳有老乡会么?”

游泽洋道:“这里广东人最多,还有你们深圳人,广州人好像很少有老乡会,深圳人有老乡会,但是基本也不怎么出去聚,我听同寝室的人说的,整个广东省本地学生都混在一起玩,韶关客家潮州的都有。”

他明白了,全国各地的学生都会组建类似于老乡会一样的组织,彼此帮助。

广东人在这里熟门熟路,一个班里就占了一小半,也没什么特别难适应的。三中应该也有同学考上中大了,但读这个学院的只有他一个,其他的说不定在珠海校区或者本部。

遥远和游泽洋聊了一会,渐渐就熟了,游泽洋比他的舍友们风趣得多,虽然和遥远的兴趣爱好交集不大,却什么都知道点,开个话头就聊得上来。辅导员开始开会,他俩就在下面叽叽咕咕地说。

辅导员声音停,于海航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突兀地闯了进教室,直接去签到,经过座位时说:“赵遥远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学生们全笑了起来,遥远道:“我喊了你的,你不起来!”

于海航去坐下,遥远又跟游泽洋说:“今年我和我哥回老家去,有只疯狗……”

游泽洋大惊道:“你家是谭家村的?”

遥远大惊道:“你也是?”

游泽洋:“我不是。”

遥远:“……”

游泽洋听说了这事,就住在县城另一边的村里,高中在长沙念的书,遥远听到就大呼太好了,下次回老家还可以一起走。

两人马上就熟了,遥远又拿出口香糖让游泽洋吃,游泽洋说下课一起去吃烧腊,尝尝广东菜。

遥远心花怒放,终于交到一个朋友了,感觉就像一只迷路的巴哥找到了一只斗牛犬,虽然品种有点区别,但起码都是中型犬,勉强能听得懂对方的语言了。

中午遥远请游泽洋吃小炒,又拿出自己的几米画册借他看,说:“我想送件生日礼物,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谭睿康的生日是过农历的,不像遥远过新历,今年是九月份生日,遥远打算给他送个东西。

游泽洋说:“送女朋友吗?”

遥远说:“不,送我哥。”

游泽洋:“切——送你哥干嘛参谋,问他想要什么东西,或者给他钱让他自己买去。”

遥远静了会,这个关系他没法对游泽洋解释,说多了恐怕露馅,只得岔开话题不再聊了。两人吃了饭遥远回去宿舍睡觉,游泽洋去办事,一堆表要填跑来跑去的,遥远便懒得陪他了。

午饭后谭睿康的短信又来了:【弟,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多喝点水,提防中暑。】

遥远叹了口气,既幸福又惆怅。被惦记着的幸福,以及不是爱情的惆怅。

游泽洋一走,遥远就很想念谭睿康,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交上朋友没有,以他的性格,一定能和宿舍里的人打成一片,和他们有共同话题,说不定刚去就是宿舍长。遥远想着谭睿康在帮他们宿舍的人扫地收拾东西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寝室里才过了一天就乱七八糟,张钧在吃泡面。闷热的中午宿舍里飘满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味道,眼镜小呆穿着条松松垮垮的三角内裤在给老家的父母打电话,说一切都很好,和室友相处得很愉快等等。

遥远又有点不想活了。

他趴到床上,给谭睿康发短信:【吃了,食堂的烧鹅味道一般,咸鸭蛋,香菇菜心,菠萝咕噜肉。你中午吃的啥?】

谭睿康:【也是食堂。你的钱和CD机,手机明天注意交给舍管代为保管,军训不能带,别放在寝室,小心被偷。】

遥远心想不可能吧,都大学生了还会偷东西么,回了个:【知道了,我好想你。】

谭睿康:【哥也想你。】

遥远心中一动,隐隐约约觉得,谭睿康会不会也喜欢自己?

他在这个问题上寄予了挺大的希望,说不定谭睿康也喜欢他,只是没发现而已呢?

遥远想来想去,有点困,忽然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喜欢谭睿康了。

谭睿康又发来一条短信他也没有看,外面几声雷,开始下雨了。

寝室里凉快了点,遥远的爱情这种感觉总是一阵一阵的,没见到他的时候有点想他,但情感并不是很浓烈,毕竟周围的环境太陌生了,令他觉得很累,几乎没空去体验自己的爱。

谭睿康每次说“想你了”的时候,仿佛就把遥远心底狂热的火苗压下去点,又或者给他一杯水,解了他的渴。

暴雨倾盆,外面下起大雨,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简直舒服得要死。

遥远趴在床上睡了一下午,睡到晚上六点才起床,紧接着为他的贪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第二天要军训了,晚上他在床上翻来翻去,听舍友们打呼噜说梦话,直到半夜五点才睡着。

六点闹铃响,学生们纷纷起床,换上迷彩服,系上腰带,背起被子,提着桶下去集合,遥远彻底崩溃了。

二十二天的军训,不能与外界联系,所有人都抱着同样的愿望——下雨,快点下雨!给我下雨吧!

遥远到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迷彩服穿上,帽子戴上,背起被子褥子,提着个桶,大家全都一样,分不出谁是谁,这简直是一场噩梦,快点过去吧。

遥远长到一百七十五公分就不再长了,每次都是排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他一直对自己的没有长到谭睿康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耿耿于怀,但人不再长高就像天不下雨一样,都令他绝望而无可奈何。

军训的强度简直是痛苦得令人发指,早上集合站军姿,跑步唱歌等吃饭,还要唱得相当大声,下午又站军姿,走一二三,跑步唱歌等吃饭。

一天里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晚上又在开着灯的大操场上站军姿,踢正步。分到他们班的是个有点长得像周杰伦的教官,面容严肃,凶巴巴的,没念大学,挨个把他们揪出来骂,一副“现在的大学生都是什么德行”的嘴脸。

遥远开始看他长得帅,还觉得这人应该不错,然而教官单单和遥远过不去,揪着他单骂,又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说他走神,差点把遥远给气死。

遥远真是恨死这教官了,幸亏骂归骂,教官就动了这一次手,没有踹人,还是给他们留了几分面子。

遥远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当逃兵了,他最烦就是站军姿,一站足足一个小时,完全就是在熬时间。

他想假装中暑晕倒,说不定晕倒以后可以得到特殊照顾,然而大家都不中暑,只有自己中暑实在说不过去。

下一秒就晕吧,遥远站在队列里,无数次下了决心,但却无法付诸行动,怕脑袋磕在水泥地上引起脑震荡,又怕被教官看出来,林林总总,顾忌颇多,每次开始站军姿十分钟后就在思考怎么不着痕迹中暑昏倒的事,但每次都直到解散时都没有付诸实践。

一天又一天的军训,他居然和其他人都一样,就这么慢慢撑过来了,一次也没有掉队。

九月中的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以后,他睡在靠窗的榻上,扯下半截内裤,抱着被子轻轻摩擦,闭着眼,想象抱着谭睿康时他滚烫的体温,与男人肌肤相触的感觉。

遥远天生皮肤就有点冷,与他相比起来,每次碰到谭睿康的手肘,肌肤时都觉得他很热,那是一种陌生的温暖,肌肤摩挲的惬意令他着迷,被子粗糙的纹路摩挲龟头敏感处,令他没一会就射了。

这样就不用再担心梦遗要洗内裤的麻烦问题,否则连着将近一个月都住在军营,没有半点个人隐私可言,肯定撑不到那时候。

他在安静的夜里吁了口气,把被子胡乱掖着,弄湿的一面压在下面,沉沉入睡。

数天后过中秋,军训的学生们聚在一起看节目,遥远把腰带卷起来,放在帽子里,坐在露天广场上发呆,在想谭睿康生日过了,哎。

“喂,你叫赵遥远是吗?”一个小兵过来拍他。

遥远:“?”

“出来,出来。”小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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