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瑶光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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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焦虑的,是他们办事不利,被教主大人当面撞上。而且一夜过去,他们还在犹豫怎么找人。不找吧,如此不关心教主安危事后必然被清算;找吧,万一打搅了教主好事怎么办?找人的规模该大该小,需要仔细考虑。
他们搜了一上午,因为太过犹豫,许多痕迹都没找到。眼看到了中午,一行人精疲力尽地坐在土地上发愁。他们唉声叹气间,忽有一人望风时喊道:“快快看!有人在我圣山上放火!”
众人一听,立刻火大:“谁?当我圣教人死光了么?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众人气怒,这么多年,圣山还从来没被人烧过!这是他们的地盘,四大门派难道是听了小道消息以为斩教无人,敢来他们门口挑战他们威信了?落雁山五个峰,想在其中找人很难。但发生了火灾,出来寻人的诸位斩教教徒立在峰巅,他们手放在额上探目,很快确定了放火地点——
“那里!是金使所掌管的山峰!金使的山头被人烧了!”
“兄弟们快,金使有难,我等前去相助!决不能让金使被正道贼人们欺负了去!”
金使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斩教五峰,二老五使十二影。金使就是“五使”之一。金使人到中年,相貌中上。他武功有成,权势手握,再上面的教主、圣女、二老他也干不过,自觉已无可求。人生快意如此,金使心中美哉美哉。
昨夜山下逃犯走丢的事,金使也听闻了。那事是圣女负责的,金使听说后,跟手下幸灾乐祸地挤兑了圣女一番。圣女弄丢人,还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撞上,圣女必受惩罚!金使心中唾骂:白落樱那小妮子仗着貌美惹人爱,连他的聘礼都不收。呸!假白莲,合该有被教主收拾的今日!
上午的时候,金使假惺惺地关心了圣女一番后,回到自己的峰中,招来美女,饮酒作乐。酣畅淋漓地耍到正午,山中突然起了火灾。酩酊大醉、美人卧怀,随从们赶来报告,金使一听之下,酒醒了。
他火冒三丈:“谁敢在我头上拔毛?谁敢烧我山?”
“跟我来!杀了他!”
斩教教众们看到了金使所在峰中烧起的大火,他们从四面前来应援。一众人浩浩荡荡,跟着气得脸色发青的金使,操着武器前去抓“纵火犯”。而在峰中密林,其他人在寻他们,程勿少侠则想办法救火。
火势越大,他越着急。他从不指望一边似乎吓傻了、呆站着不动的“面具小姑娘”。
程少侠眼神锋利、行动敏捷,仗着充沛内力来回往返。他情急之下脱了粗衣外袍,运水来浇灭大火。他又拿着大树枝跳上树挥打,再用土去掩火。飞上纵下,内力高耗,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火被程少侠一己之力扑灭。林中重归寂静,程勿大大松口气,瘫跪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脸上颜色黑一团灰一团,唇瓣断无血色。发鬓汗水滴落,程勿喘气剧烈:“姑娘,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去救山下村里人,再晚可能会被发现”
忽然间,他察觉到周围太静了。
春山一路,半山盖雪。厚厚云翳下,雪白夹绿的山峦起伏,山峰耸动从上向下,花木从天上飞过。气流涌动声中,只听到风吹,叶动,水流
程勿猛地跳起,跃向后方女瑶身边。他抓住女瑶手臂要逃,女瑶一动不动。程勿要再提醒,周围四面山头哗啦啦涌上无数人。那些人蝗虫一样从上扑下,密密麻麻,浩荡如星辰罗列。程勿当即摆出迎敌姿势,将女瑶护在身后。看向四方人,他嘴颤了颤,面色惨白。
他心想:完了!又落入这帮人
然这帮人冲下来后,喊打喊杀声在看到他后骤然停住。四面八方,所有人面色齐齐变得古怪。像是要发出什么,却在某一时刻硬生生憋回去。冲在最前方的金使眼睛瞪直,面色如菜。惶惶半刻,金使一咬牙,他丢了武器,噗通向程勿跪下!
金使一带头,哗啦啦,所有人跪了下去!
程勿:“?!”
众人齐呼:“叩见教主大人!”
程勿:“!”
他听到耳后一声轻笑。女瑶声音低哑,飘过他耳膜,带着遗憾地叹了一声:“哎。”
“游戏玩不下去了。”
电光火石,念头乱飞。程勿脖颈发凉,他僵着身体回头,看身后“少女”覆着面具,露出的朱唇勾起。四目相对,雷声在山头轰地炸裂!她慢慢向他走来,他慢慢向后退。她气势渐渐增强,昨晚逼得程勿吐血的内力凝聚成刃,压向四方。她再不是无辜的被救少女了。
第4章()
女瑶身份暴露,程勿脸色瞬间青青白白。天边炸雷映着他脑内劈得轰轰的雷声,他实在全无江湖经验,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操作——
他在出村路口救的无辜小姑娘,根本不无辜。
她就是女瑶!
传说中笼罩在江湖儿女上空的一道浓重阴影!
男女通杀,小儿止哭!
半个山坡的人跪在密林中,林风飒飒,他们在金使的带领下跪拜教主。金使心肝激动,悄悄抬眼皮打量教主女瑶。教主她已经失踪半个月了,给出的说法是生了病,需要养病,教中一切事务由圣女负责。金使半个月没见教主了,他偷偷看,教主女瑶戴着面具,负手而立,身量还是那么娇小却蕴含可怖能量,唇角还是习惯性翘着却随时能冷笑,教主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女瑶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瞥过来,金使一个凛然!
冷不丁,被人忽视的程勿少侠一个拔地而起,呈大鹄拍翅之势向包围圈外逃去。程勿不通武艺,他轻功使半截就半途而废。且金使明察秋毫,急于在教主面前立功。程少侠一动,金使便腾地跃起,黑鹰一般凛冽扑向程勿。几乎同时间,程勿刚动,女瑶便迎身而去。她白衣如流云在半空中划过,腰间金白色的长带如华。众教徒迷离间,见教主、金使、陌生少侠三人已经遭遇。
金使大喝:“纵火犯!就是你!”
他五指屈成爪,扣向程勿。程勿逃势被止住,他狼狈却不露怯。少侠脸色苍白,在金使磅礴的攻击下,他当即双掌迎上而守。他全无经验,毫无章法,与金使连过五招,步步后退。金使冷嗤一声,将少侠从半空逼到地面上,他五指擒下——
程勿瘫跪在地,眼中映着那排山倒海般的手爪残影,眼见不敌!
一道白影倏忽而至,袍袖一挥,将程勿向后推去三丈。同时她运掌向上,挡住金使挥下的手指。金使惨叫一声,向后跌去。程勿被那内力向后连拂三丈,女瑶本是救命之举,谁想程少侠那般倒霉。
“噗通!”
程勿头磕到了地上的石子上。
他没被金使拍死,被自己的“救命恩人”救晕过去了。
鲜血淋漓,从程少侠后脑勺渗出。
一众人深深吸口气,痴痴地望着晕在血泊中的少侠:这是何等倒霉催的命运啊。
金使被打倒在地,他才不管那个程勿,他捂着心脏,不可置信抬头,委屈大吼:“教主!”那个人要逃,他去追,去立功怎么错了?教主居然打他!他的一颗忠心如喂狗吃,金使心中憋屈万分,再吐了两口血。
女瑶目光扫过一众人:“谁也不许欺负他,这位”她不知道程勿名字,含糊掠过,“少侠,是我的”
众人目光炯炯:是教主的人?
女瑶眉眼轻眯,语调玩味,玩味中带抹温柔:“是我的宠物。”
程勿昏迷好久。
脑后大出血让他当场晕过去,被欺骗感情后心灵备受打击让他伤上加伤。斩教教徒好久没见教主,教主归位后,各个山头的人纷纷来拜。众人围着教主女瑶,已经遗忘了程勿。程勿被他们随意丢去了教主宫殿后寝中,他的伤也没人理。程勿少侠周身蜷缩,越来越冷。屋外房舍侧檐瓦上雪化成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水声滴滴中,少年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宫殿地砖上。他失血过多,凌乱长发覆脸,睫毛浓密。少年睡着,明与暗在他脸上流转。那露出的半张脸雪白,明秀。过来巡视的随侍望一眼,感慨教主的这个“宠物”生的真不错。
一种脆弱的、引人想蹂。躏的美。
程勿眉头紧蹙,他陷入不安的梦中——
“小勿,人家都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姨真不放心你。可是你也不能再在程家待下去了,左右都有性命危险,姨宁可放你出去闯荡小勿,出去后就不要回头了。什么时候武学有成,再回来见姨。”
“你不通江湖事这样,姨给你两本话本看看。江湖,大概跟话本里讲的差不多吧。”
“少侠你这听了两本话本,就敢出来闯荡江湖了?你家里爹娘放心啊?来来来,爷跟你说说江湖上的规矩嗯,出门在外,你可一定要小心斩教那帮人。斩教教主女瑶,那是杀人不眨眼,没有人看过这个老妖婆的真容,她就天天戴着面具出来杀人!忒可怕!”
“听说武功特别高!四大门派的掌门人都不如她!你想想朝剑门的掌门都六十岁了,还打不过那个女罗刹那女罗刹得多老!这么老,还男女荤素不忌。少侠你长这么俏,得小心点!”
“把他关进去!进献给教主大人!”
程勿从噩梦中清醒,刷地翻身坐起。他一坐起,后脑勺一阵痛,眼前发黑、身子发冷,让他喉口一阵恶心。程勿捂着心脏喘息两次,伸手摸自己的后脑勺。血已经结了痂,不会危及性命了。
程勿抱膝而坐,微微苦笑。
他总是这么倒霉——
刚出门没多久就被斩教抓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随手救的人就是恶名昭彰的斩教教主女瑶;
被女瑶从那个谁手里救下时,他磕到了石头上晕过去。
程勿镇定了一下,人一旦倒霉多了如他,命运再大的恶意也能面不改色。他观察自己被关的地方,帷帐、灯烛、地毡,皆华贵无比。有床、榻、案,像是人住的地方。空间很大,却没有人迹。他扶着墙站起,烛火摇曳,从四面扑掠,在这种华贵之下,却有一种冰凉的、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冷意。
程勿被冷得打个哆嗦。
他脑中飞快猜这是哪里,他沿着墙,到处摸、到处敲,寻找出去的路子。他到一面墙前,听到了模糊的说话声。心中一喜,程勿蹲下,敲了敲那块砖。他屏住呼吸将砖从墙上拿下,没有机关,空了的那块砖后漏出一道微光——
外面有人!
可以逃出去!
程少侠最近的人生轨迹总在“逃逃逃”,他按捺着心中喜意俯下身,凑到砖透出的光前看。他一眼看到一个女子的侧影。那挺拔却随意的坐姿,那面具上耀出的银光、那唇角上的嘲弄笑意程勿被刺激得血液逆流:又是这个女罗刹!
骗他的女罗刹!
等等这里有床有榻,他被关在女罗刹的地方女罗刹这是要干什么?!
女罗刹她正姿态闲然地坐在外头,听下属们回禀教中最近事务。
女瑶坐姿慵懒而潇洒。她着黑红色相间的武袍,英姿凛凛卧于长榻间,一腿曲起,手肘搭在膝上。后腰处枕着枕头,女瑶腰背却笔直挺拔。身上无女儿家该有的任何饰物,她身子微微前倾,手指转着长发,银色面具后的眼眸,无表情地审视着这帮下属们。
下属甲:“教主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等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就之前那个被教主撞上的正道奸细,圣女大人已经马不停蹄地前去审问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至于山下关的人,圣女大人会亲自来跟您汇报。”
下属乙:“今年供奉也如期送上,百姓们祈求圣女下山帮他们祈福,我们也向圣女大人传了百姓的意思。”
下属丙:“风调雨顺啊教主大人!没有任何意外啊教主大人!眼下只有一事,是我等心头之患”
女瑶思索中,声调上扬,“嗯”一声询问。
下属们被教主盯着,立时变得激动无比:“那就是教主大人的婚事!”
女瑶:“一切无意外才不正常,我生病这段时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正道没有反应,”她往后一靠,寒眸眯起,手指一下下、不紧不慢地叩着膝盖,“这不对吧?”
下属们:“”
他们的“催婚”被教主无视了过去。
众人失落地七嘴八舌讨论时,女瑶耳尖一动,她侧过头,听到了来自内殿的些微声息。女瑶眸中闪现笑意,转着长发的手指一顿后,搓了搓。牛头不对马嘴,她悠悠然来了一句:“小宠物醒了啊。”
众人:“?”
女瑶随手一挥,示意下属们下去,余事来日再谈。宫殿空下,随侍们告退,女瑶从榻上起身。她负手在后,悠闲如散步,晃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