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劈出一片江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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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辩!”四叔显然说不过秦风,只好无奈摇头。他吸了两口旱烟,沉吟半晌,紧接着道:“看来事情闹得不小,我听说有人要在朝歌城开什么武林小会,他们不会是冲着这事去的吧?”
“啧啧啧,你老小子看不出来消息还挺灵通的,哎,我说四叔,该不会你以前是个江洋大盗吧?”
这早已是秦风多年的疑惑,当年救下四叔之后,六年来他绝口不提自己来历。
但秦风猜测,四叔应该也是江湖中人,只是受仇家追杀,不愿暴露自己身份罢了。
四叔坐在晓色中,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旱烟。他五十来岁年纪,满脸褶皱就像被风沙腐蚀了几十年的岩壁,可怖而苍老。
秦风注意到四叔抽起烟来的时候很有规律,旱烟管末端那一点星红,每吸一口就亮一次,连续四五口下来,间隔的时间竟然完全相同。
“唉,算了,看你好像不愿意回答的样子,我也懒得知道。”秦风早已习惯四叔的神神秘秘,于是笑道:“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罩着你的。”
浑身的酸痛让他很不舒服,加之连夜劳累,秦风必须好好的补个觉。
这时四叔忽然说道:“武林大世家的人都很爱记仇,你得罪了花家,他们一定会回来找你报仇,我在你床头放了一本刀谱,有空你好好学一学,凭你的资质和天赋,应该能有很大帮助。”
秦风满不在乎道:“朝歌皇城,天子脚下,谁敢找我的晦气,老子钱多兄弟多,花家臭小妞要是敢来,我就敢绑了她卖到青楼!”
砰的一声,他重重关上了房门。
四叔只得摇头叹息道:“烂泥扶不上墙啊!”
简陋的房间里,一本古朴的刀谱就静静摆在床头前的柜子上。
秦风拿起来随便翻了两页,毫无兴致的丢到了一边,随后倒头便睡。
他没有发现,刀谱泛黄的封面上染有殷红鲜血,血虽然早已干涸,却透过封面下方的书页,一直浸透十几层,变成了暗褐色。
可见这本刀谱在其成书的漫长岁月中,一定经历过残酷而血腥的争夺,上面留下的血迹,正是失败者洒在其上的凭证。
这一觉睡得好漫长,直到有人在外面重重的敲门,秦风才从床上爬起来。
门外传来韩涛的声音:“头儿,你怎么样了?”
秦风揉了揉依旧肿胀的脸颊,嘶哑着声音道:“总算筋骨奇强,没有被花秀那臭小娘打死,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韩涛推开门,跨步走进来道:“已经酉时过了一刻,你睡了足足四个时辰。”
昨夜花高轩与狄飞龙一战闹得满城风雨,作为漩涡中心人物的花高轩,相信现在很多人都在寻找他。秦风同样身心疲惫,沉声问道:“韩涛,缉捕文书是否已经发出去了?”
韩涛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失望道:“我已如实向巡察使俞大人禀报昨夜之事,可俞大人不愿意得罪五大世家的人,坚决不肯发出缉捕榜文。”
秦风一听,顿时大怒道:“呸,俞骁这个胆小鬼,平时仗着有镇抚司张大人撑腰作威作福,什么功劳都往他自己身上揽,现在要他办这么小小一件事却推三阻四,真是气死我了!”
原来卫所最高一级指挥官是卫指挥使赵宏,其麾下有两名副指挥使,再下有四名镇抚司,镇抚司下则是八名巡察使,最后才是十六组正、副哨卫。
卫指挥使赵宏乃是当今太傅赵炎亲侄子,朝歌哨卫统一由他调派指挥,但平时缉捕盗匪的小事,都交由镇抚司及巡察使处理。
韩涛连忙替他倒了杯水,安慰道:“头儿,我也替你生气,我费尽口舌可那老小子说什么就是不愿得罪大世家的人,还说什么我们不该多管闲事,去插手署衙的差事。”
“他奶奶的,如今卫所和署衙都撒手不管这件事,我可就惨了。”秦风越想越怕,脸上露出惊惧神色。
韩涛见他脸色难看,想了想哈哈一笑道:“头儿,这些烦心事还是不要多想,听说最近风月楼新来了几个小妞,不如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秦风眼睛一亮,终于露出轻松笑容道:“兄弟说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就不信花高轩这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着实有点害怕,花家势力庞大、花高轩又武功高强,真想报复他一个小小哨卫,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叹了口气后,秦风也懒得再去烦恼这些事,当即拍了拍韩涛肩膀道:“走,咱们去瞧瞧那几个小妞!”
两人走出屋外,院子里四叔仍坐在他那条小凳子上抽着旱烟,烟管一亮一灭间,这时轻轻吐出一口烟道:“两个臭小子又去喝花酒,如果你们把这心思花在练功上,也就不怕花高轩来找你报仇了。”
秦风索性爽朗一笑道:“四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花高轩真要来找我麻烦,也只能随他去了,哈哈。”
四叔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道:“烂泥扶不上墙,孺子不可教也!”
朝歌皇城贵为天下名都之首,夜幕之后的花街当然算得上是名都中最耀眼繁华的地方。号称‘花街第一牌’的风月楼,此刻早已是门庭若市,寻欢作乐的地方,通常鱼龙混杂,只有亲自来过,才能一睹繁华之景象。
秦风大摇大摆的走入风月楼,老鸨王妈妈立刻挥着纨扇迎上来,故作姿态娇笑道:“是秦爷和韩爷来了,两位爷大驾光临,小楼蓬荜生辉,玉儿、巧儿,快来招呼两位爷!”
秦风抛出一锭白花花的银锭道:“惜惜在楼上吧?”
王妈捧过银锭,却露出尴尬笑容道:“秦爷,惜惜姑娘……现在不方便,她房中有客人。”
旁边韩涛脸色一沉,立刻板起脸冷冷道:“哪个不长眼的这么不识相,竟敢抢秦爷的女人!”
王妈神色慌张,急忙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哎呀韩爷,你可得小声点,今天在惜惜姑娘房里的是都察御史孙大人,要是给他听见可就不得了了!”
都察院御史乃是三品大员,在朝歌城中地位尊崇,就算是秦风的上司见了他,也得跪下喊一声‘大人’。
韩涛一听是都察院的御史,顿时没了脾气,垂首低声道:“既然是御史孙大人,那这件事就暂且放一放,王妈,我们听说你这里最近来了一批姑娘,人在哪儿呢?”
王妈笑呵呵说道:“韩爷来得早了,那批姑娘要等下月才到,不过今天我们楼里倒是来了一位卖唱的歌姬,这小妞天生一副好嗓音,又精通音律,唯一遗憾的便是长得实在太丑,脸上一块紫红胎记打娘胎出来就烙在脸上,不见人还好,一见人就吓跑了客人。”
韩涛终于露出愉快笑容道:“头儿,既然惜惜姑娘有客人,不如去瞧一瞧这新来歌姬,听听她的嗓音到底怎么样。”
秦风心情郁闷,正好放松一下紧张情绪,点了点头道:“也好,咱们走。”
风月楼‘听音阁’里,此时已经挤满了前来听曲的嫖客,其中前排最显眼的位置居然被一伙江湖豪徒给占了,这伙人身佩刀剑满身酒气,正在吆五喝六的冲着台上瞎起哄。
秦风抬起头,看到台上一位妙曼少女脸上蒙着紫色轻纱,依稀还能看出额上那块青紫色的胎印。
此时韩涛推开前边几个人,盯着那伙江湖人物皱了皱眉道:“头儿,这些下三滥居然敢占了我们的位置,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秦风连忙阻止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从昨晚开始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恐怕最近要走霉运,还是忍一忍少惹事,咱们站在这里照样可以听曲,何必要去出风头。”韩涛不明白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秦风怎么变得如此小心谨慎,殊不知秦风昨晚看到狄飞龙与谢无双对花高轩的客气态度,早已不敢小看江湖中人。
江湖武林卧虎藏龙,朝廷势力虽然大,但出了朝歌城,只怕远不及江湖上那几个大门派大世家能够震慑人心。
此时一曲琵琶弹起,歌姬也随即娇声清唱起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原来她唱的是一曲‘春江花月夜’,歌声婉转悠扬清澈动听,秦风不知不觉间竟被吸引住,慢慢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歌姬身段轻盈声音空灵,若非脸上有一大块朱砂胎记,恐怕风月楼头牌就要易主了。
秦风身为官府公差,经常流连在风花雪月之地,对音律倒也粗略知道一些,只要一听这歌姬开口,就知道她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韩涛同样被歌姬的歌声吸引,忍不住转过头问身边老鸨道:“王妈,这姑娘叫什么名字?”说着,又是一锭白花花的大银锭丢到了老鸨手里。
王妈乐得合不拢嘴,呵呵笑道:“韩爷,秦爷,看来两位爷都对我家这小妮子很感兴趣,不过要令两位爷失望了,她叫霍小玉,在我这里只卖艺不卖身。”
韩涛哈哈一笑,自信满满道:“王妈,既然咱们头儿看上她了,还怕给不够你钱吗?”
王妈脸色为难道:“韩爷,真不是钱财的问题,而是这霍小玉来的时候就跟我签了契约,只在风月楼待满三年,三年之内卖艺不卖身,否则就要去官府告我,我们做皮肉生意的但也知道按规矩办事,否则吃起官司来,连我也受不了啊。”
韩涛冷笑连连,不屑道:“我看把银子摆在她面前,她还会不会一样的不动心!”风月楼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哪有什么圣母白莲花存在,在如今的世道下,这样的人根本活不过三天。
此时秦风忽然问道:“王妈,这霍小玉为什么只肯在你这里待上三年,三年期满就要走呢?”
王妈摇动纨扇微笑道:“听说这霍小玉流落到朝歌城,她老父亲突然得了重病不治身亡,城中有个富商看她可怜,就出钱替她葬了老父,只是爱她那天籁般的歌喉,便要求娶她过门当小妾,不过这丫头居然宁死也不肯,于是富商一气之下,就要她到我这里卖唱三年,如果三年内仍然守身如玉,就放她离开,否则还是要娶她过门当小妾。”
韩涛摇了摇头嗤笑道:“这姑娘疯了,以她的长相容貌,有人要她已经走了大运,居然还这么不识抬举!”
王妈也露出不屑笑容道:“嘿嘿,我老身什么样的白莲花都见得多了,鬼知道在这种地方,像她这样的姑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春江花月夜’已经唱到一半,突然那歌姬声音顿挫了一下,发出一声咳嗽。
原来她唱了足足两个时辰,早已口干舌燥,滴水未进之下因此出了偏差。
那几个坐在最前排的江湖人物立刻一拍桌子,骂骂咧咧的站起来道:“唱的什么东西,简直折磨大爷的耳朵,大爷花了银子来听曲,难道就听这种无聊透顶的玩意儿吗?!”
良久,歌姬霍小玉娇滴滴的轻声问道:“请问各位爷要听什么曲?”
江湖客露出猥琐笑容道:“先唱一曲后庭花过过瘾。”后庭花、十八摸之流都是下流的淫曲,寻常歌姬绝不可能去唱这种曲子。
霍小玉摇了摇头娇声道:“对不起,这首曲子我不会。”
江湖客笑得更加淫邪,竟跳到台上大声道:“那你会什么,要不要大爷我亲自教你?”手指轻轻一弹,霍小玉头上那顶轻纱已经被随手掀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顿时暴露在众人视线中,霍小玉自卑的低下头,浑身颤抖。
江湖客微微一愣,随后重重吐出一口唾沫嘲笑道:“原来是个丑八怪,怪不得要用纱布遮住脸,呸,真是坏了老子的雅兴,老鸨,把银子退回来!”
台下老鸨知道惹不起这伙江湖人物,只好将求助目光投向身旁秦风,秦风早就看这几个江湖暴徒不顺眼,此刻是可忍孰不可忍,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哪里来的野狗,竟敢在皇城里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哪个不长眼的多管闲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江湖客一脚踢翻桌子,转过头看到秦风身上官袍,立刻皱了皱眉道:“原来是狗官差!”
“嘴巴放干净点,你敢辱骂官差,信不信我锁你回去关入大牢!”韩涛将手指搭在腰刀上,嗖的一声拔出长刀。
秦风眯起眼,暗中握住了他的十字短弩,正是这把不离随身的劲弩射伤了花高轩,想来这几个江湖暴徒武功再强,恐怕也强不过花高轩。
江湖客见秦风与韩涛拔出武器,随即‘嗖嗖’几声响,也亮出随身刀剑,阁楼里刹那间杀机四起,空气仿佛僵持了,但谁也没有动。一方面秦风忌惮对方人多,另一方面江湖客也惧怕在朝歌里得罪官府。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