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青衫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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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此之前
咕隆隆——！
它，龟小宝，饿了！
民以食为天。
敖小龙肚子剧响，也是饿了，眼巴巴瞧着韶旭，韶旭立时抚额，说道：“待会儿再议，马上就要出林了。”
便快步到林外，随手折了一断枝，就地寻块石头坐下，加持锋锐剑意递往虚空，从中串出一具凶兽尸体来。
“老大老大，有没有新鲜的。”敖小龙叫嚷。
“没有。”韶旭黑脸。
不管不顾地生火架烤，于这大夜晚格外的注目。
敖小龙道：“还是老大体贴。嘴上说着没有，却用这招来招引凶兽袭击。”
韶旭很想说，你想多了，然而事实难辨，甭管他愿不愿加以理会，极多凶兽杀之不尽般潮涌聚集，皆目光血红地觊觎着场内他们。
“唉。”韶旭叹息。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些凶兽了。
刚将断枝烤肉甩落，准备浴血厮杀，就闻一阵朗笑：“这大晚上的，怎会有人涉此深处，还陷落包围。”
第32章 噩梦（）
声音浑厚而洪亮，引动韶旭侧目：那是个男人，燕颔虬须，身着虎豹裙，一副猎户打扮，通体缭绕混浊烟，为当世凡胎。
然其血气滚滚冲云霄，境界之强大，竟是临近形体巅峰，举止投足有种大魄力，恍若能撕裂天地。
绰持木弓，搭箭满弦出，嗖然短响，凶兽便应声而倒，如此接连发箭雨，顷刻间腾出一条血腥伏尸路。
“快。”猎户伸出手，接引光明前路。
韶旭点点头，带上敖小龙与龟小宝就往这血道踏，沿途有凶兽雷霆扑杀，将欲动手还击，却遭眼尖猎户警惕，先行钉死在地。
“这么逃也不是个办法。”韶旭道。
他很从容，慢步缓行似斟酌，一点也不因为自己身受包围而慌张，反倒沉思，在冷静地分析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猎户道：“这前边就是万鬼林，那些凶兽知晓领域地盘，绝不敢轻易冒犯。我们就在那里避避风头。”
韶旭同意，于是又回到了万鬼林里。
追杀凶兽果然不敢进犯，皆龇牙咧嘴地选择在外边守候，瞧那大阵仗，宛若誓死追杀般，黎明不出不退军。
这时大汉才有闲心聊：“大兄弟，你哪个村的？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往这逛，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于黔山附近可谓最危险之一了。”
韶旭回应：“我四友村的。”
“四友村？”
大汉思索，好半晌才大悟，目露怜悯与同情道：“大兄弟，原来你来自那里，倒是个可怜人。此次外出，应也是要寻个村子暂居吧？”
韶旭则说：“我准备去淳城。”
“淳城？”
大汉脸色微变，“那地方可了不得，据说极其遥远，要走上三天三夜才能抵达那边，兄弟你这脆弱身板恕我直言，感觉有点难呀！”
这是他肺腑之言。
韶旭识认得出，觉得好笑又觉得无语，怀疑自己是不是扮得太像猪了一点，以致于人畜无害，连凶兽都敢欺。
还好。
敖小龙开口解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居然怀疑我们老大？”
嗷！嗷！嗷！
胖头龟呐喊助阵，站在韶旭肩膀上，同样发居高临下目光，朝看猎户，神色倨傲有如在俯瞰。
猎户霎时讶异：“你会说话？！”
敖小龙傲然：“怎么，很奇怪么？”
猎户细细打量了一番敖小龙，突然道：“你是那条蛟龙的后裔？”
敖小龙心里一疙瘩，眨闪乌溜溜的大眼眸，装傻涩涩问：“什么蛟龙？”
猎户心头放下重担，面带轻松，“看来你不是。”
敖小龙刚庆幸糊弄了过去，然而韶旭却敏锐，眼含明灭笑意，整个人风轻云淡道：“这附近还有什么蛟龙？”
大汉道：“有，当然有，而且是头混世恶蛟。”
“哦？”
韶旭不经意扫了眼敖小龙，大体还是朝向猎户，问：“怎么个混世，怎么个恶法？莫非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猎户握紧拳头，怒道：“我们村扎居静谧湖附近，与原本深居在湖底的龙兽相交甚好，和平共处。”
“直到昨日那头恶蛟出现，打伤并赶跑了它，还盯上了我们村，叫我们村每天午时都要为它提供十头凶兽熟肉，否则不再庇佑。”
敖小龙瑟瑟发抖。
正要可怜兮兮对上韶旭，期盼韶旭原谅，韶旭却与猎户分说：“它与你们没有什么交情，提出这种类似交易的条约，应是理所当然吧？”
主动为敖小龙洗白！
猎户道：“就怕”
“就怕要求越来越过分？”韶旭问。
猎户点头。
青衫客则摇头：“那我不觉得它可恶。毕竟当纪遵循弱肉强食法则，它战胜了原本湖灵，自然也没那义务必须庇佑你们村。”
“却提出一个看似强迫的要求，那其实就是给你们一种选择，只是你们最终同意了这苛刻。”
这波洗地，敖小龙给九十九分！
猎户被辨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叹息：“也许吧，毕竟十头凶兽而已，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只要习我这般会躲过凶兽记仇，就很少有性命之忧。如此想来，那蛟倒算不得可恶，顶多有些不讲理。”
爱讲道理的敖小龙气炸。
它脑海急剧运转，想着要怎么间接夸赞自我，陡然听到草丛一阵声响，韶旭倒还好，猎户立时色变。
“糟糕，我忽略了他们！”
拉起韶旭，转身要逃。
韶旭忙问：“他们是谁？”
大汉面作惊恐言：“鬼！”
“鬼？”
“这万鬼林是真的有鬼！”
然而太晚。
厉啸起，大汉愣在原地，双眼充斥迷离，已是陷落重重幻觉，凭他境界还冲不破这样的梦境，待得他苏醒过来，鬼怪已杀至。
桀桀阴笑着：“逃？我看你要往哪逃！”
猎户撤开把握韶旭的手，探臂后背，持弓捏箭矢，搭弦回首发惊鸿，但这些鬼怪实在诡异，平常物理攻击根本不生效。
见得箭羽穿体没石去，猎户不迟疑地转身，拉住韶旭继续拔腿逃，一路颠簸，韶旭肩上两宠嗷嗷大叫，敖小龙更惊呼：
“慢点，慢点！”
猎户叱喝：“慢什么慢，你是要留下来送死么？”
韶旭却突然止步。
猎户刚疑惑，但当他扫视周围，霎时呆住，望见黑幕垂落，漆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般，有惨白鬼魂自其间逐一而现，皆作狰狞恶鬼相，无声启血盆。
“被包围了。”韶旭说。
他们这里是唯一有着光亮的地方，稀疏银华映得青衫客眉宇更显清秀，如同画中而出，冷峻得不应存世。
大汉沉声：“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神情刚毅，决然慷慨。
韶旭眨眨眼，说道：“我留下断后，你走吧。”
“不可！”大汉断然否决。
韶旭道：“想想你村中的人吧，他们还需要你，所以你不能死，更不能因我而死。”
大汉迟疑：“可是可是”
他忽然感觉眼皮挣扎，这分明是要昏睡过去的表现，恍惚之间，看到有仙人抚他顶，授予了他一门法。
待得惊醒过来。
发现韶旭正在前边烤肉，再打量周遭，一切尽是刚入万鬼林的景象，便起身要问情况，敖小龙代韶旭先道：
“做噩梦了？”
第33章 立世与修身（）
“噩梦？”
猎户目光迷离，精神依旧有些恍惚，揉了揉脑袋，又狠狠晃荡了几下，这才稍显清醒。
强睁惺忪眼，偏颅循向韶旭，韶旭解释：“这万鬼林内部很诡异，刚才你聊着聊着就突然昏死过去，应是一时不慎，遭了这边的道。”
猎户点头。
他周围细节观察得清楚，曾于梦境里有意无意留下的路标此刻统统不见了，如此看来，韶旭所言非虚，他之前就是中了幻境。
而那梦中梦的仙人传法，猎户错愕发现居然还存留脑海，纵使不演练，不懂其含义，却也清楚当中厉害。
这时烤肉滋香。
韶旭使剑指平整削下一片，用法力包裹，将之漂浮着递给猎户，说：“这里很脏，我修为尚浅，暂且只能承载这样的分量。”
猎户道：“大兄弟客气了。”
还是不拒地用箭簇扎穿接过，递喂嘴边，大口啃了下去，吧唧吧唧咀嚼起来，边张嘴喘吐热气，边赞叹：“好手艺。”
韶旭没有多说。
旁边敖小龙与龟小宝早就饿坏，此刻各使神通，同样从那烤肉上削下一片，狼吞虎咽腔绽香，面容流溢幸福神色。
猎户注意到它们，问：“这两只奇宠从哪捡来的，蛮通人性。”
韶旭道：“龟是老人家托付，这条泥鳅则是从路边捡来。”
“嗷！”
敖小龙不满了，躯体半空翻转，有些小情绪，“老大老大，你怎么能说我是泥鳅，这很伤小弟我的心哎！”
猎户也站队敖小龙，认真道：“兄弟，这的确不像泥鳅。”
韶旭则问敖小龙：“那你说说看你是什么？”
“呃”敖小龙委屈道：“应该是蛇吧。”
龟小宝窃笑，这条臭龙，真是不识抬举，连韶大叼为它掩护身份都不懂？
韶旭道：“说你泥鳅就泥鳅，还敢辩了不是？——张嘴！”
啊。
敖小龙张嘴。
一大块烤肉被扔入它大口，角度完美地堵住，敖小龙顿时幸福无比，心中念想：“原来还能这么开后门？”
一时也不去争辩，虽然也无法争辩。
如是。
嬉闹之中又烤了几块肉，又将这后来烤肉尽数啃了个干净，此刻清月高照，已将近深夜，韶旭道：“这里很偏僻，而我又略施了些伎俩。现在别说外面凶兽了，便是这万鬼林的也找不到我们。”
“但要过夜话”
猎户明白了韶旭意思，说：“这万鬼林过夜着实危险，不定现在就有些小鬼在觊觎。不如我去外边探探，看那些凶兽到底有没有走。”
韶旭道：“同去。如有不测，我这有些伎俩能够相助脱身。”
然后到了万鬼林边缘，发现那些凶兽的确离开，至少经猎户感应，周围再无凶兽目光赤裸而逼视。
“太好了，”猎户说，“趁现在回村去，还能一觉睡到午时。”
韶旭颔首：“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四友村中还有要事需经我处理，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猎户道：“四友村我听说过，说那里被万兽谷给盯上，日夜骚扰，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全倚仗隐居大能庇佑。”
韶旭道：“是的。这只胖头龟就是那里的隐居大能托付给我，要我带它出来逛逛，开开眼界。”
“嗷！”
这次轮到龟小宝不满了，愤怒它哪里胖了，龟类不都这个样子么，顶多是吃得有点撑，分分钟就能瘦减下来。
然听猎户吹嘘：“难怪。”
他眼睛放亮，黑夜中如同天上繁星璀璨，“就说这龟怎么一副龙头模样，看起来比兄弟你那随地捡来的泥鳅更富真龙相。”
“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霸下’一样。”
霸下，又名赑屃，龙生九子第六子。
韶旭想了想，根据传说记载，龟小宝此时模样好像是有那么符合啊，毕竟霸下也算龙龟，就是传说中霸下那些特点
“好做善事，乐于助人，奋发向上？”
韶旭还未说，旁侧敖小龙就噗嗤嘲讽了起来，引得作相骄傲的龟小宝立时怒吼连连，又与扭打起来。
韶旭道：“毕竟是大能宠物，即使真是传说中的霸下品种，倒也不算稀奇。倒是这突然提及，莫非要请它回去做镇湖灵兽？”
猎户道：“确有此意，就是那头恶蛟实力太过强劲。倘若有朝一日，真有能耐将之驱逐，还望兄弟在老人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韶旭道：“为何偏偏要寻它呢，之前不是还有个被打跑的么？寻它回来便是。”
“约莫村中二老也会借此由拒绝吧。”
“毕竟这胖头龟他们可是喜欢得紧，不可能轻易放弃。”
猎户叹息：“那就没办法了，其实我们这边情况并不比四友村那边好上多少，甚至因没有大能庇佑，倒经常有人命丧兽口。”
“所以”
“所以你们想请二老到你们村隐居？”韶旭道。
他感受到一种名为因果，名为贪婪的力量，在促使着人心，促使着其他善良来填补自己得不到的残缺。
或许这就是二老反而隐隐欣赏兽逆的缘故？
——替他们赶跑了贪婪无底洞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