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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归妹-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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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了么?”梁建琛骂道,“若是敌人在对面等着,咱们过去,岂不是正撞进他们的包围圈中?再说,现在烟雾浓重,咱们也是无法穿越青蛇沟的。”

    “那难道还继续等着?”士兵们感觉很是窝囊,“这样下去,咱们的粮草可就要耗尽了。”

    梁建琛又何尝不知,且考虑:司马非要来收复揽江、镇海,虽然青蛇沟最快,但也最危险,他身为老将,选择一条更为稳妥的路也在情理之中。自己如果还一直按照原计划在此死守,可能敌人绕过青蛇沟直扑揽江,那时就来不及了。

    这样想着,他一边命人火速回揽江去知会罗满,一边数点粮草辎重,准备向青蛇沟以南移动。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忽然从青蛇沟里传来了诡异的啸声,时而似猿啼,时而似狼嚎。士兵们初初不以为意,但那啸声久久不歇,且渐渐蔓延蔓延到了北面的烧焦的山林和南面村庄废墟,此起彼伏,回荡不绝。如此蹊跷,想来不是真的野兽出没,而是敌人来犯。樾军士兵先时不免有些许惊慌,但随即又摩拳擦掌兴奋难耐——他们等待许久,不就是要和敌人一决雌雄吗?当下,全军戒备,刀枪紧握,利箭上弦,准备随时应战。

    只不过,那啸声只是在远处回响,虽然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凄厉,却并不见半条鬼影。樾军士兵戒备了半个时辰,个个铠甲之下大汗淋漓,但连敌人的汗毛也没碰到。有人不免斥骂起来:“他娘的,有种就出来拼个死活,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这正道出了其他樾军士兵的心声,他们也不禁跟着叫骂起来:“楚国的缩头乌龟,出来分个高下!再不乖乖现身,等下爷爷们过去,把你们砸成肉饼!”呜哩哇啦,一时间,樾军这边的叫骂声震天,盖过了远处的啸声。

    然而,任这边如何辱骂,对方还是没有旁的动静。樾军士兵吵嚷了大半个时辰,嗓子都冒烟儿了,停下来歇口气。他们的斥骂声便低了下去,远处的啸声又占上风,仍是一般的凄厉诡谲,比之先前并没有分毫改变。难道敌人都不累吗?樾军士兵奇怪,哪怕也野兽也会口干舌燥。莫非那边当真只是一群孤魂野鬼?

    “咱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有人问梁建琛,“这样跟他们耗下去,只怕还没交战,我们自己已经军心大乱。”

    梁建琛心中也是如此认为。不过,东面的青蛇沟地形险峻,北面的山林布满藤蔓且山火未熄,在此黑夜之中,若敌人有备而来,我军贸然前往,十分可能落入圈套之中。唯南面村庄的废墟地形较为简单,至少可以探个究竟。当下,命手下一名机警又勇敢的军官率领一支五百人的精兵前去南方查探余人则留在原地警戒,切忌妄动。

    这队人马到了大约黎明时分才回来复命。回说那村庄里空无一人,不过,许多房舍和村口的树木上都邦着硕大的木质哨子,风一吹就发出鬼哭狼嚎之声。他们将几个哨子呈给梁建琛看,约莫有一个人头的大小,木质空心“属下等在村子里找到几十个这样的哨子。”士兵汇报,“回来的途中,绕行到青蛇沟沟口,也捡到两个哨子,只怕北面森林之中也是这些哨子在作怪。”

    梁建琛端详那哨子,见其设计十分精巧,虽然做工粗糙,却并不影响其发出尖锐的哨音。看来敌人大是量制造了这种哨子,昨夜布置于四周,特来扰乱樾军。不过,做哨子虽然容易,要把这么多哨子布置到四周,颇需一些功夫,就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少人马,现在又藏身何处呢?

    梁建琛考虑,此刻敌暗我明,无法出击与之一站,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敌人若在山林中在青蛇沟里,还能顶得住山火浓烟吗?他即命令士兵像从前一样,焚烧灌木杂草,火借风势,浓烟既可形成天然的屏障,阻止敌人杀出来,又可变成无形的武器,让敌人苦不堪言。樾军士兵虽然觉得这样的打法太不痛快,但以大局考虑,亦不敢出怨言。此命令执行之后,樾军营地一发热得好像砖窑了。

    然而那啸声仍不止歇。任是山火焚烧还是浓烟滚滚,依旧呜呜地响彻天际。但樾军既已知道此乃哨子发声,并非敌人呼啸,也就不以为意。反而一边用头盔、手巾摇扇纳凉,一边笑道:“本想把你们砸成肉饼,现在让你们变成烧鸡也好。看看你们还能玩什么花样。”

    向南推进的计划便取消了。梁建琛少不得又派信使去揽江报告,同时申请粮草支援,因他们可能要和敌人在此处再周旋一段时间。

    可这信使才去不久,樾军士兵在营地里又注意到了怪异之事——明明黎明时村庄废墟的哨子都被拆除,啸声已经停止,怎么才过正午,那边又开始传来呜呜声了?而且越来越响,比之昨晚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樾军将士心中不禁犯其嘀咕:难道敌人又重新挂起哨子来?他们莫非就藏身在村庄附近?

    梁建琛便又派了先前那支队伍前去查探。果不其然,大半日之后,士兵们回来复命,又是带回了几十个木哨子。但敌人的踪影就全然未见。“他们应该人马不多。”士兵们报告道,“属下等在村子里面见到些撤退的痕迹,只有脚印,没有马蹄印,可能就是些散兵游勇亡命之徒而已。不过,为了防止他们再作怪,我等已经埋伏了人马在附近,只要他们出现,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梁建琛点头表示赞同,又道:“他们如果兵马足够,不会搞这种鸡鸣狗盗的玩意儿。如此扰乱咱们,必是为了偷袭做准备,咱们更要加强戒备。只要他们敢出现,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樾军士兵被这哨音吵了一宿,心下或多或少都有些烦躁,巴不得赶紧将楚国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揪出来教训一番。全员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瞪眼竖耳,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然而,这日后来一直到深夜,除了浓烟障目,哨音刺耳之外,没有旁的响动。大伙儿紧张了一天一夜,开始疲累,但仍强打精神,不敢放松警惕。梁建琛更是片刻也不敢休息,连饭也是副官劝了,才胡乱吃的,边吃边怨道:“这司马非也好,向垂杨也罢,都是楚国老将,竟然也搞这些下三滥的江湖道道儿。可恶!”

    副官听了,就笑道:“装神弄鬼哪里下三滥了?内亲王带领咱们拿下揽江镇海,不也用了不少这些伎俩吗?您可千万别动怒,别心急,一心急,就着了他们的道儿了。”

    “我晓得!”梁建琛道,“内亲王的手段,可比他们高明得多了。”

    “内亲王其实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副官年纪较大,曾经追随玉旒云和石梦泉参加过当年的大青河之战,跟石梦泉一起在远平和敌人周旋过。“想当初,杀鹿帮的那群盗匪就是用这些个野猫似的手段,让石将军吃了不少苦头。自从杀鹿帮被楚军招安,司马非他们个个都学了些土匪伎俩,也不稀奇。”

    “这群杀鹿帮的祸害,让他们染上瘟疫葬身揽江城,也算是他们的报应。”梁建琛道,忽然又皱了皱眉头,“你听这哨声——是不是南面又响起来了?”

    副官闻言侧耳:“好像是……可是南面不是有咱们的人在埋伏看守着吗?难道敌人还学会了江湖上的隐身术?竟然在我军监视之下,也把哨子悬挂起来?”

    “混帐!”梁建琛骂,“世上岂真有隐身术这种东西?定是敌人使诈,而咱们的人又开了小差,还不派人去问个明白?”

    这副官得令而去。梁建琛自己也烦躁地步出军帐。见夜幕之中,北面和西面因为大火未熄仍旧亮如白昼,烟雾衬在浓黑的夜色之上,显得诡异无比。他又转过身去朝向南方,听那边确实传来凄厉的哨声,似乎是楚军藏在暗处笑话他。他就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他亲自到各处警戒的前线巡视了一番。各处负责的军官都说,仍未见到敌人的踪影。有些也曾派出勇士,去到火场查看,並不见敌人活动的迹象。“这么大的烟,藏在树林里也被熏死了。”士兵们道,“再多烧一会儿,就把他们的哨子也都烧没了——您听,这哨音是不是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大声了?”

    梁建琛侧耳听,听不出哨音有何变化。但那浓烈的焦糊之味的确让人难以忍受。仿佛整个军营都被架在火上烤了一般。感觉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淌下来,他禁不住狠狠一擦,又低声骂了一句。不过,随即又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不要着了敌人的道儿!

    他转身欲回自己的军帐,无意中瞥了一眼西面,只见火光冲天而上,火势竟比西北面更猛烈——那边分明是他们的来路。“不是火星溅到营地里了吧?”他命令旁边的士兵,“还不快瞧瞧!”一边吩咐着,一边自己也拔足朝营地的西面奔过去。

    还未到近前,他的心已经悬了起来:这附近不是他的粮草库吗?待他看到忙乱飞奔的士兵,就感觉好像被人在心口插了两刀——士兵们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扛着笤帚,正在奋力扑火,看到了他,就上来报告:“启禀梁副将,是粮仓失火了,不过发现得早,应该损失不大。卑职等正要去向您禀报呢。”

    “岂有此理,我不是早就说过,咱们火攻敌人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要波及到自己的营地吗?”梁建琛大怒,但见士兵们奔走忙乱,眼下并非他训话的时间,就挥手让那士兵去了,自己走到一处高地观望。

    诚如那士兵所言,火灾并不厉害,大伙儿合力扑救,很快就已经完全将火扑熄了。点算粮草,损失也不严重。梁建琛仍严肃地表示要严惩当晚负责看守粮仓的士兵,命人将他们“带来问罪”。可是,众人四下里寻找,却怎么也不见那几名当值士兵的影子。莫非是自知犯下大错,就逃走了吗?可是以樾**法,逃兵更是罪加一等,甚至会祸及家人,所以樾军小卒往往宁愿战死也不敢逃走。这几个士兵眼下踪影全无,不禁让人怀疑。

    众人又是一番搜寻,不过发现却更让人心惊——这几个士兵竟然都已经死了,尸体已然被烧焦,但是身上插着匕首刀剑,显见着是被人杀害之后才投入火场,而非奔逃不急葬身火海——如此看来,这火灾应该不是被山火波及所致,而是敌人偷袭纵火?众人不由全都跳了起来:敌人竟如此嚣张,潜入我军营地挑衅!我军还浑然不觉!

    梁建琛更是勃然大怒:“不是已经让你们加强戒备?怎么敌人潜进来都没人知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确并没有被敌人突破防线的痕迹。

    偏偏还在这个时候,前往村庄废墟打探的士兵也回来了,带来更惊人的消息:之前留在村庄附近埋伏防守的兵卒全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有一些散乱的兵器留在地上,却并不见战斗的痕迹。

    “岂有此理!”梁建琛怒道,“你们可有查探清楚?”

    “卑职等不敢胡言!”士兵道,“那村子里又挂满了哨子,咱们的人一个不见。不过这村口的大树上看到这个——”他说这,从怀里取出一幅布来。

    梁建琛接过了,展开看,只见上面猩红色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卑职等并无后援,担心敌人就埋伏在附近,怕没命回来报讯,所以未敢细查那村子。”士兵道,“或许那废墟之下有地窖、地道之类。只要咱们带多些人马前去,把那村子彻彻底底搜查一边,挖地三尺,不怕找不到敌人。”

    挖地三尺!梁建琛恨恨地握紧了拳头,的确是应该挖地三尺!他还以为自己掌握先机,而敌人不过是装神弄鬼在等待进攻的机会,没想到敌人一直藏在暗处笑话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再次命令自己,这可不是挖地三尺可以解决的问题,须得揣测敌人下一步的动向——山林和青蛇沟此刻浓烟笼罩,敌人应该无法藏身,最有可能当然是在那村庄附近。连放火烧粮草的,可能也是从那边过来的。

    “你们要严加守护粮草!”他加派了人手。又另外点齐一千人马,亲自率领,开赴南面的村庄。

    抵达时,天色已蒙蒙亮,可以看见之前失踪的士兵们所留下的一些头盔□□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村口的地上,而报讯士兵所说的村口的大树,现在上面又挂起了另一面白幡,写的是“杀尽鞑子”。敌人若非就在附近,怎么能这么快又挂一面旗帜?

    不过,大家看这片废墟,几乎只是一片瓦砾,偶然有几处高起,也只是一面残墙而已,根本不像有什么藏身之处。

    他们仗着人多,慢慢地开进村去。因担心地上会有陷阱,便一路行,一路以枪搠地面,任何瓦砾堆和焦枯的灌木也不放过,必用兵刃劈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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