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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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
“那是因为……”大家都搔了搔头,答不上来。只有一个人说道:“我听说,樾寇火药威力无穷,冷将军已经殉国啦……那……那自然没有人来给大人您报讯了。”
程亦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吗?若真如此,本官消息太不灵通,你们还来向我求证做什么?诸位父老请放心吧。冷将军前天夜里在莲花矶大胜樾寇,还生擒了樾军主帅刘子飞。昨日傍晚之时,他已经回到揽江大营,还约我今日去商议如何处置俘虏。我这不正要出门去见他么?”
“当真?”大伙儿将信将疑,“那……那咱们听到消息是假的?不可能呀……不是有之前应征去修城墙的民夫九死一生从揽江大营逃回来……樾寇火药威力骇人,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诸位可能是听岔了。”程亦风道,“的确有樾寇偷偷渡过大青河,不过不是偷袭揽江大营,而是偷袭莲花矶的石场。他们也的确在那里用火药炸开通路。不过,冷将军已经将他们全数歼灭。我想,应该是有民夫从莲花矶逃回来,说起那一仗的惊险,结果传来传去就走了样。大伙儿不要惊慌,如今樾军的主帅都被咱们俘虏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应该是樾国人乱了阵脚才对吧?”
听起来倒也有些道理呀!大伙儿都点头,有的如释重负,有的则笑自己杞人忧天。最终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程亦风这才得以出来家门,驱车来到揽江大营。到那里,只见营中士兵个个精神抖擞,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气,显然也是因为捷报而振奋。又有人告诉他说,今天河对岸的敌人看起来特别老实,舰船上半条人影也不见。“今儿可以好好修葺城防。”士兵道,“樾寇一定吓得方寸全无,不敢再来挑衅。”
“那也不可大意。”程亦风嘱咐,然后才来见冷千山。
冷千山眼窝深陷,形容疲惫,但是精神也和大伙儿一样亢奋。简略地和程亦风说了一下与樾寇交战的过程——其实也无甚特别,都是那日报讯士兵叙述过的。“可以俘虏刘子飞,可实在是意外之喜!”
“将军打算如何处治他?”程亦风问。
“自然是逼他助我们与樾国议和。”冷千山道,“只不过我听说刘子飞为人凶残,过去常常纵兵屠城,或许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但他毕竟是朝中元老,我想人脉也应该颇广,樾国皇帝若弃他于不顾,他的党羽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不错。”程亦风点点头,“那将军探过他的口风没有?”
“他就是黑着一张脸。”冷千山道,“一句话也不肯和我说呢。也许他是打定主意要做个战死沙场的英雄了。”
“会不会……他是在等着人来救他?”程亦风沉吟,“毕竟,樾国已经安插了那么多细作在我国……”
“严大侠也有此虑。”冷千山道,“所以他亲自在牢里看守着呢!走,咱们去瞧瞧,也许大人有办法说动他。”
于是,带着程亦风一同来到大营的牢房中。
刘子飞被关在一间单独的囚室里。程亦风以前并没有见过他,在昏暗的光线中略一打量,只觉和冷千山差不多的年纪,不过有着北方人典型的魁梧体格,神情也显得十分剽悍——樾国毕竟是大漠蛮夷出身,虽然立国之后学习中原文化,以致新一代的将领,如玉旒云、石梦泉和罗满之辈,在程亦风印象里都有了些书卷气息。而刘子飞这种元老,依旧脱不了大漠征战的野蛮之气,程亦风看他那模样,就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在落雁谷击毙的赵临川。
“刘将军,有礼了。”程亦风拱手。
刘子飞原本坐在囚室里闭目养神,此刻便睁眼瞥了瞥程亦风:“你是何人?”
“这是程亦风,程大人!”严八姐喝道。
“哦?”刘子飞这次仔细看了看程亦风,然后又闭上了眼,“有何贵干?”
“只是听说将军来到了鄙处,程某乃是此间县令,所以来拜会。”程亦风不卑不亢道,“大青河盟约尚在,楚樾两国仍是友好邻邦。将军来我国做客,程某人自然要一尽地主之宜。”
“读书人他娘的说话就是叫人讨厌!”刘子飞瞪眼,“谁跟你们是友好邻邦?你们真当本将军是客人,为何要关我在牢房里?根本樾楚两国水火不容,不是我灭了你,就是你灭了我。你们如果害怕了,就趁早投降,那自然天下太平。其他的废话大可不必说。本将军不听。”
“刘子飞!”冷千山喝道,“你已是我的阶下囚,说话还不放尊重点?”
“我既是你的阶下囚,你还来见我做什么?”刘子飞冷笑,“莫不是有求于我么?想以我为筹码议和?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们别看玉旒云病得连命都快没有了,但如果她听到我被俘虏的消息,一定爬也要爬回前线来——她和我一样,对楚国志在必得。而且她在朝中的势力大得很,乃是议政内亲王——自从赵王爷倒了台,她现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说不议和,没人敢反对。你们就是把我千刀万剐,她也不会和你们议和。再说,玉旒云和我宿怨颇深。你们不杀我,只怕她也会找些办法来把我除掉。你们杀了我,那可就真的帮了她的大忙了。从此我的部众也会归入她的麾下,她就统领樾国全国的兵马,爱从哪里杀过河来,就从哪里杀过河来,没人敢说个‘不’字!”
这意思是,自己是一招废弃棋?程亦风和冷千山互望了一眼:那是没法谈下去了。
两人只得又转出牢房来。严八姐送到门口,问:“将军,大人,下一步该如何?”
“我就不信他真的这么死硬!”冷千山道,“他越是说得好像樾国无人在乎他的生死,就越是代表他害怕咱们杀他——我觉得他是在用激将法呢!就想让咱们觉得他没有用。不如我们等一等,瞧瞧樾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也只有如此。”程亦风深感自己先前那些美好的盼望太过天真,但仍然掩饰不住小小的失望。
“不过有一件事他说的恐怕是真的。”严八姐道,“就算我们不杀他,玉旒云也会千方百计把他除掉。二位还记得我上次跟你们说的吗?玉旈云为了争夺兵权,在富安设计杀死吕异,嫁祸给郑国人,不仅铲除异己,还找到了东征的借口,灭了郑国。如今刘子飞是她独揽兵权的最后一个对手,她现在又派了许多细作潜伏在我国,说不定会索性杀了刘子飞,然后就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侵略我国了。”
这样的担忧何尝不在理!程亦风的眉头拧了起来:樾国细作现在几乎无处不在,防不胜防!那么刘子飞就真的成了一招死棋,不仅毫无作用,还会随时带来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正为难,却忽然听到白羽音的声音,嘻嘻巧笑:“有什么这么想不透的?既然是个烫手的山芋,就丢还给樾国人呀!让他们自己去斗个你死我活好了!”
程亦风等人都是一愣——冷千山虽然在疾风堂事件中受了很大的打击,却还未直接领教过霏雪郡主的各种手段,是以并不认识她。严八姐则对小郡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深有体会,只是未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只有程亦风硬着头皮招呼:“郡主怎么不在县城里休息,又到大营里来了?”
白羽音眼波流传:“自然是想来看看樾寇的狼狈模样,也瞧瞧你们下一步有何打算。谁知正好听到你们商议头疼事。要说军国大事,怎么用兵打仗,怎么课税收粮,那我可能没本事插嘴。不过说起这些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道道儿,我想我可比你们高明多了。这个什么刘子飞,你们留着他并没有用处,还要担心玉旒云派人来杀他好栽赃给你们,那何不把他送回河对岸去?既可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还给玉旒云,又显出我们楚国乃是泱泱大国,气度非凡,岂不两全其美?”
“这……”程亦风等三人互相望了望。
“请问这位是?”冷千山仍然不晓得所谓的“郡主”是何来头。
“我是康王府的霏雪郡主。”白羽音道,“冷将军可以不必多礼,我只是微服来到揽江……嗯,散散心。”
这算什么?冷千山狐疑地看了程亦风一眼,后者只是低头苦笑,暗求对方不要追问。
严八姐是最不喜欢小郡主的人。一方面是厌恶她终日无事生非,另一方面则是痛恨她加害符雅。就算后来在假官票事件中曾有过短暂的联手,仍然对这胡作非为且心狠手辣的丫头深感厌恶,见她竟然跑来揽江“游玩”,又胡乱评论生死攸关的战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嗡声嗡气道:“郡主既然是来玩的,那就赶紧找个太平地方去游览,军营重地,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哪儿闹着玩了?”白羽音瞪他,“我昨天还帮着端木姑娘救人了呢!不信你问程大人!”
“是。”程亦风唯恐她在军营里胡闹起来,连忙安抚,“不过前方危险,郡主还是回城里去比较安全。”
“果然是如此。”冷千山道,“郡主金枝玉叶,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我等如何向康王爷和白大人交代?不过……”他顿了顿,转向程亦风道:“郡主方才的提议,我倒觉得十分有理。”
“果真?”白羽音立刻喜笑颜开。
冷千山点点头:“原本刘子飞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是听严大侠这么说,他很可能是一箱子火药,玉旒云不知埋伏了多少人,准备来点火。我们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炸上天。与其如此,不如将这箱火药送回樾国去,而且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反正本来我们昨日出兵莲花矶也只是为了阻止樾军偷袭。这目的已经达到了,刘子飞不过是个意外收获。现在送他回去,也算不得咱们的损失。况且现在对岸是罗满和顾长风做主。顾长风一向反战,咱们示好,他一定也会愿意议和。罗满的为人,上次福寿膏事件,咱们也见识了一二,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相信玉旒云不亲自下达命令,他也不会去玩什么阴谋诡计,更不会半中途杀了刘子飞栽赃我们——现在玉旒云不在江阳,甚至,她可能还没有接到刘子飞被俘的消息。所以此刻,是我们把刘子飞送回去的最好时机!”
“可不是!”白羽音拍手,且笑看着程亦风:“程大人以为呢?”
程亦风听了冷千山的分析,心中细一琢磨,亦觉得白羽音的计策巧妙,因点头道:“若是能将刘子飞安全送回去,以此和顾长风、罗满交涉,那倒是可以将这招死棋下活。事不宜迟,这就修书给罗满吧。”
当下,一行人就离开牢房,回到冷千山的书房里来。自有人给程亦风准备了笔墨,好写信与河对岸交涉。草稿写成之后,冷千山看过,又和程亦风商议了几处,方才定稿。“我差两个智勇双全的人去送信。同时送给罗满和顾长风。”冷千山道,“如此便可以利用顾长风这个硬脖子牵制罗满,就算罗满已经接到了玉旒云的命令,有顾长风这个固执的书生阻挠,他亦不敢轻举妄动。”
“将军果然考虑周详。”程亦风点头,又提笔准备誊抄。一直站在旁边的白羽音就立刻帮他铺纸,又挽起袖子来磨墨。程亦风方才只顾着考虑书信的内容,并未留意到小郡主唱起添香的戏来——还是当着冷千山的面,不由浑身不自在:“郡主……你怎么还留在大营里?此刻樾寇虽然未有行动,但前线毕竟不是太平之地……你还是……回县城去比较好。”
“我又不是来玩的!”白羽音噘着嘴,“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才来的,还没说,怎么能走?揽江县城乱成一锅粥啦。你这县令才应该赶紧回去呢!”
“什么?”程亦风和冷千山都愣了愣——瞧白羽音那副小女儿撒娇的表情,如何能和“揽江县城乱成一锅粥”联系起来?若真是乱成一锅粥这么大事,她怎么到现在才说?
白羽音望了他二人一眼,笑道:“二位不必惊慌,其实不过是有些无知愚民乱传谣言,虽然混乱,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程亦风心中“咯噔”一下:“不是那个什么揽江大营被炸的传闻吧?”
“你知道?”白羽音显得有些许扫兴。冷千山则仍然不知发生何事。程亦风便将早晨百姓到县衙来求证的事情和他说了:“我想是以讹传讹,令百姓惊慌失措。已经跟他们解释了,还以为他们回家之后会去辟谣呢。”
“就那几个人去辟谣也没有用呀!”白羽音道,“根本现在全城的人都在传说冷将军殉国。又因为你程大人不在衙门里,还有不少人传说你听到了樾寇攻破揽江要塞的消息,已经带着金银财宝逃命去了。不过相信这种说法的人少一些,大部分小民还是相信你是个清官,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