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妹-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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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想要的东西。
定下了这样的计划,她自然就要出面维护段青锋。于是冷冷一笑,道:“太师你说话真有有意思。我跟太子殿下交往虽不深,却已知他文韬武略,有心为国家做一番大事。哪怕他做的不对吧,你身为老师的,应该好生指点教导,先肯定其诚心,再指点其门路。怎么我自见你进门,就对他没有一句好话。我看你分明是对他有成见,打心眼儿里就觉得只有那去世的晋王爷才是治世之明君,而太子殿下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花花公子,所以,他做什么事你都看不入眼去,是也不是?”
这话仿佛正说到人痛处了,牟希来不由一怔,而段青锋也流露出委屈之色。
玉旒云看找对了切入点,立刻打铁趁热,又接着道:“这位公孙天成先生是个阴险狡猾之辈,最喜欢的事就是不劳而获,巴不得太师和太子殿下自家人闹起来,他楚国好从中取点好处——我不怕直说:不错,我此来是希望能得贵国相助,灭了楚国。不过,就算贵国不肯出手,难道我就灭不了楚国吗?我樾队半年之内就几乎一统了整个北方,天意如何,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楚亡于樾之手只是迟早之事,大火将燎原,只看你西瑶愿不愿意加一把柴。而对于公孙先生就完全不同了,若是贵国不肯和他们结盟,楚国恐怕明年就不复存在。他是千方百计,连蒙带骗,也要从贵国取得一点好处啊!太师身为一国之重臣,居然被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玩弄,我玉某人真替你不平!”
牟希来未答话,公孙天成却“啪啪啪”地鼓掌笑道:“玉大人的口才可真好——说到卑鄙小人,就是那心口不一之辈。人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司马昭自己却不肯承认,所以他是个卑鄙小人。玉大人你就不同了,你虽有狼子野心却不怕当众说出,果然是真君子——可惜你却做不了大丈夫。哈哈!太师,玉大人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樾国倚仗兵强马壮,就想要做天下之主——她说我楚国敌她不过,天下必为她所有,其实还有一句没说,那就是将来她也要把西瑶纳为自己囊中之物呢。”说着,瞥了玉旒云一眼,又道:“说什么逐鹿问鼎,天下以能者得之,都是狗屁不通——这不就好像一个强盗出来说,因为他的拳头够硬,刀都快,所以就该得到天下所有的钱财么?玉大人竟然说天意,敢世上有哪一个强盗是有好下场的?即使不被官府捉去砍了脑袋,将来也被自己同伙为争夺财宝而杀。这就是天意啊。”
玉旒云早就料到这个老狐狸口舌工夫厉害,跟他斗嘴难占上风,而最紧要的,是不被他气昏头脑,是以只冷冷一笑,道:“不错,强盗的确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浑水摸鱼的地痞一般死得更早。公孙先生高才,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公孙天成意在破坏樾人和西瑶的关系,只要他们结盟不成,就是自己的“中策”成功了,所以并不在乎玉旒云骂自己是地痞,反而偏偏要引着她来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而忽略了结盟的正事。
石梦泉清楚玉旒云的脾气,老这样同这老狐狸争下去,万一拿捏不准,控制不住,恐怕就着了人家的道儿,因此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玉旒云。玉旒云眼睛一转,也就会意了,转向段青锋道:“太子殿下,今日戏也看了,茶也吃了,下面还有什么节目么?要是没有,不如大家回去休息,可好?”她是要帮段青锋下台,同时也不给公孙天成挑拨离间的空子。
“自然是没有节目了。”牟希来道,“既然玉大人累了,老夫这就安排你去国宾馆休息。公孙先生是想回老夫家中,还是也到国宾馆去?”
要赶我走,还要我和这公孙老狐狸同住一个屋檐之下?玉旒云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倒不如夜里把这老家伙杀了,真正干净。虽然后人也许议论我不敢在正面战场上和他交手,但是宁可就此除掉他,省得将来麻烦……她虽然动了这念头,但毕竟心高气傲,立刻又想:到了正面交锋之时,难道我还真的赢不过他?要是不堂堂正正的把他和程亦风打个落花流水,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公孙天成却是嘿嘿笑道:“老朽叨扰太师也久了,在段世子家中也住了好些时日,还是该住回驿馆吧。”说时,看了看段青锋,那意思是: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早就全都说给牟太师听了,你的如意算盘已经打破了,趁早别再想!
段青锋大约先前以为自己计算精妙,根本没料到会有此一变,还未想出应对之法,所以虽然恼火,却也只能站着。雪上加霜的是,牟希来还没训斥够,铁青着一张脸道:“殿下,两国使节都要去休息了,不过可不可以劳烦殿下跟老臣多留片刻,把事情跟老臣解释个明白,老臣也好去枯云寺禀奏皇上。这次老臣失察之罪大矣,就请皇上免了我的官职,准我还乡罢了。但那之前,老臣一定要给皇上和西瑶百姓一个交代。”
这老头!玉旒云越看他越讨厌。
而偏偏这个时候,听外面一人道:“殿下!太子殿下!”便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眸,举手投足既英武又儒雅,立刻就吸引了所有歌妓的目光,莺莺燕燕的齐唤出一声:“哎呀,是卓大人!”
其实公孙天成只看外表也就猜出来了:正是迷倒西瑶全国少女的卓思远到了。
玉旒云和石梦泉却不知有这么一号人物,好奇地盯着他。
卓思远到了跟前,跟段青锋见礼:“太子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微臣方才从晋王府中来,王妃找你有急事,叫我立刻请你过府去。”
这是什么话?玉、石二人互望了一眼:晋王妃不是拿了盆曼佗罗花就走了么?这才分手没多少时候,又突然有什么事了?而且,不派宫女来,不派太监来,找了这个人,是何规矩?
段青锋愣了愣:“王嫂找我?什么事?”
卓思远道:“总之是急事,你跟臣来就是了。”说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拉着段青锋就走。
“站住!”牟希来厉喝道,“卓大人,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夫?有没有朝廷?那天老夫请你,你为何不来?我的手下在萱懿山庄遇到你,你为何撒谎说太子就在萱懿山庄?现在你又来这里胡闹,太子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么?”
原来那天牟希来的人还真是萱懿山庄见了卓思远!公孙天成还以为是随口编造的呢——听这话,卓思远当日竟替段青锋圆谎?今日又明显是来替他解围的,难道这人……这人和前后两位西瑶太子之前究竟是何关系?
卓思远静静地看了牟希来一眼:“太师说卓某人眼里没有您,没有朝廷?太师难道以为自己就是朝廷么?您虽然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但是他是君,您是臣,您一向当面对他恶言挖苦,背后又老是说他多荒唐无能,敢问这可是臣下对待主君的规矩?是谁的眼里没有朝廷呢?”
牟希来不禁一怔。段青锋也才找回了些底气,道:“老师要训斥我,也等我去王嫂那里替她办了事再说。”
牟希来气得不知要说什么好,指着二人直打颤。但卓思远略略一礼,就给段青锋让开了道儿,出门去了。而段青锋的一群戏子以及柳成舟等官员也都跟着鱼贯而出。
公孙天成摇摇头:“荒唐荒唐,即使是要讲君臣之礼,那也还有尊师重道呢,怎么能如此对待老师?”
玉旒云冷笑:这老狐狸,看出我把宝押在段青锋身上,他就押在这老太师的身上。这老太师如此嚣张,看来在朝中有只手遮天之势,难怪逼得段青锋做事都要偷偷摸摸。不过,看他也半截入土了,且段青锋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这些跟牟希来一起刁难段青锋的人也真是不识时务!我就助段青锋从这老家伙手里夺了权来,看他还不把铸箭和火炮的秘密告诉我!
如此一想,便负着手走到牟希来跟前,道:“太师,说是要招待我们去国宾馆的,不晓得要往哪边走?”
牟希来还气得没反应过来,他同来的那正牌礼部尚书道:“去五洲馆嘛,老夫可以给二位带路,公孙先生也一同来吧?”
“那可真是有劳大人了。”公孙天成道,“不过,在下的随从大概还在太师府里。那个孩子年轻不懂事,谁的话都不听,若我不亲自去一趟,恐怕他还不肯走呢。我大概还得打扰太师一次。”
哼,还不是想借机跟老太师商量什么诡计?玉旒云才不惧他,拱了拱手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行一步。回头公孙先生到了五洲馆要是想喝杯茶,聊聊天,我和石将军都欢迎之至。”
公孙天成笑道:“玉大人盛情,不过老夫年纪大了,喜欢早睡早起。其实这对身体很有好处。你们年轻人不会明白的,到老才后悔,就晚啦。”
玉旒云知道他是倚老卖老,拐着弯儿骂自己,暗想:就让你们这群老家伙一处混去,看你笑到几时!
她和石梦泉在五洲馆安顿,一宿无话。次日早晨起身才到庭院中,就看到公孙天成正在手舞足蹈不晓得练的什么功夫。玉旒云暗想,老狐狸是不是前夜和那太师计划了整晚,想出了什么对付我的法子,得意忘形,所以特特要来跟我示威呢?于是冷冷一笑,对石梦泉道:“楚国说自己是天朝上国,历史悠久,他们武林中的那伙匹夫也都个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晓得这是什么功夫?”
石梦泉知道她是小孩子脾气发作,这时应该尽量避免和公孙天成斗嘴白费力气,去拿到铸箭和火炮的技术才是正理。于是,连劝带哄地说道:“听说西瑶有一种奇怪的早点,把鸡蛋串起来烤的,这五洲馆里怕还没有,咱们到街上去尝尝看,好不好?”
玉旒云当然知道他的用意,笑了笑,道:“好,鸡蛋也能串起来烤,真是有意思,比老驴抬蹄好看得多了。咱们这就走吧!”说着,和石梦泉转出了前庭去。公孙天成明知她在骂自己,也并不屑计较,依然活动筋骨。
玉、石二人到了街上。石梦泉道:“大人,现在是怎么个打算?段青锋被那牟太师搅和了一下,现在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想法,咱们去太子府见他的话……我怕牟太师长了心眼儿,安插了耳目,会发觉,到时候又来从中作梗了。”
玉旒云道:“也是。我初时觉得段青锋似乎是个很厉害是人,后来发现是好看多过有用,再接着看他被牟太师一吆喝,竟然全不知所措,我想他实在……不过,他又并不像完全是个绣花枕头,否则也不能把咱们引到这里来。我想,他……他有一个心病。”
“你是说……”石梦泉揣测着,“死去的段青铮?”
玉旒云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我觉得他好像是被他死去哥哥的光辉给遮盖住了?看牟太师提起晋王时,赞不绝口,而对他就没一句好话,他那时脸色不知有多难看。像他这样一个敢公开出入妓院的王储,平时遭人议论肯定不少,他要是都在乎,早过不下去了。但是牟太师把他同他哥哥比较,他却很是在乎。”
石梦泉道:“人是怎么也比不过死人的。”
“话不能这么说。”玉旒云笑道,“只有那些想不开的人,才会去和死人比。我看死人简直没什么能比得过活人的。”
石梦泉笑笑——其实死人至少比活人有一点强,就是他们知道一切都是会失去的,万事到头来可能都是一场空。不过,他不会说出口——玉旒云踌躇满志,不需要听这样的丧气话。况且,就算最终是一场空又如何?只要曾经拥有过了,甚至只是梦想过了,就足够了。
“段青锋的这个心病,我们要怎么帮他治呢?”他问。
“帮他治?”玉旒云挑了挑眉毛,“做什么?难道治好了他,好来和我作对么?我是要研究清楚这病,好拿住了他,吃定了他。”
石梦泉一怔,转念想想,可不是如此。但是又如何“拿住他,吃定他”?他望了望玉旒云,而后者似乎也还没有确实可行的计划,只是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欣赏着临渊繁华的街道。
这时虽然时辰尚早,但店铺都已经开张了。这五洲馆因为接待各国使节和来往豪商,吸引了众多西瑶商人来此开铺,而且,为了自己的货品远销四海,各家都拿出最最吸引人的货色来,店铺布置惟恐不光鲜,陈列出的样品惟恐不新奇。正对玉、石二人的一家是个卖银器的,银锁、银簪、银镯子坠在门前,像是一幅闪闪的门帘,叫人眼花缭乱。而其左边一家是卖布的,不晓得手艺人将什么材料织进了布匹之中,悬在铺面上的几幅样品骖若云霞,比起旁边的银饰来竟毫不逊色。其右边一家是个卖花鸟虫鱼假山盆景的,玉旒云的目光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