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东君信-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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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相当平和,不论是语气还是内容。
“不过不管怎么样,此事我还是有过失之处。在令妹处得知东姑娘居然得了痨病,在下心里也有些惶恐。关于此病,在下虽然医术并不通透,但以前一位老友也曾生过此病,而且后来还痊愈了。当时在下有幸在那老友身边一段时间,对于此病的疗法亦有些心得,姑娘的病,在下多少应能帮上些忙。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在下治愈姑娘的病后,姑娘可以一施援手,应了在下先前所托之事。”花信卿心里这么想,便这么说了出来。虽然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清。
东年听了他的话后,猛地站了起来。
“花公子,当初我救你照顾你之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那时,小女子可有提什么条件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花信卿一怔,隐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仍旧说不出来。
东年只觉得心在疼,疼过之后,便是一点点的心灰意冷。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花信卿,转身就进了房门,重新把门关紧。
花信卿站在院子里,眉头紧蹙,似乎在想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一语不发。
东年在房里呆得久了,觉得心里仍旧气闷。算算晚饭时间也过了,想来外面那些人已经将晚饭放在了大门外,但她不觉得饿,也不想出房门,最后索性早早上了床,但翻来翻去地睡不着。
外面,花信卿一直没有声息,想来应该已经走了。
东年从床上坐起来。
这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也挺好。
原本她就想得清楚,与他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一直停在原地始终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白日里他的提议,更是说明自己的一切都是在痴心妄想。
他说,他可以救她。但是,条件是,他要帮她背那本书。
虽然他原话不是如此,可话里隐含的含意就是这样。
原来,她与他,最终不过一场交易,一个条件。
仅此而已。
这么看来,就连默默喜欢他,其实也不过是奢望。
花信卿在意的,永远不是自己。
就连一点点在意,都没有。
该死心了吧?不是么?东年看着自己紧握的手心,想大笑出声。
这样一直在黑暗中坐着,默默地想,默默地发呆。慢慢地,房中的景物又在她视线中从朦胧到清晰,东年这才发现,一夜居然已经过去,已经第二天了。
自己居然坐了一夜。
花信卿想来早就走了吧?
东年下了床,穿好鞋子,开房门去了院中。
果然院中空空,哪有半个人影。
东年也不在意,从大门下的缝隙里端过一早下人们就放在那里的清水,进房中洗漱完毕,擦净了脸,又换了身衣服,梳好了头发。
擦脸时,东年还在想,花信卿大概以为自己不肯帮他背书是因为自己在赌气吧?确实,她是有些赌气的成份。只是,另一个原因则是,她大概根本活不了三五年那么久,若自己记下了书的内容但却早早死掉,qǐζǔü以他对那本书的重视程度,怕是更糟。不过他后来在得知她病情的情况下居然来和她谈条件,那种举动言语确实伤了她的心。
“不过,”东年想,“若今日他再来,还是答应他罢。只当是在帮个朋友好了。”
将木梳放在台上,东年端起洗脸水,出了房门,将脸盆如以前一般放在大门的缝隙处,便转身又进了屋。
想通了一些事情后,东年觉得现在称得上是神清气爽。早点还没送过来,她虽然前一天的晚餐也没有吃,但并不觉得太饿,回屋里拿了本书后便又返了院中。
若是花信卿会来,自己还是在院中多呆些时间的好,免得错过,或者他在叫自己时,被院外守着的小厮发觉。
拿着书刚刚走出房门,便听到花信卿的声音:“东姑娘。”
东年四周看看,却没看到人,正在奇怪,又听到另一声:“东姑娘。”这下听清了,声音似乎是从头上方传来的。
东年讶异向上看去,就看到花信卿正正地坐在她的屋顶之上,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花公子?”东年吃惊道,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他不是从昨天一直坐到现在吧?
花信卿见东年看到他,便从房上下来。他脸上的神色比昨天柔和许多,似乎还多了一些让人说不清的东西:“我昨天晚上冒昧在这里守了一夜。”
东年道:“花公子放心,你的事我身体好些会帮你办的,昨天是小女子置气,还望花公子见谅。”
花信卿温柔道:“东姑娘,我昨天想事情想了一夜,想得很明白。现在等你出来,其实只是想告诉你,让你这段时间将养好身体,我会将药方留下,然后回家求我父母来你家提亲。”
东年见到与昨日几乎判若两人的花信卿,又听到他这番让她震骇莫名的言语,愣住了。
遭拒绝信卿迷惑
最初的震骇吃惊过去之后,东年的心里慢慢涌上了一种难言的滋味。
花信卿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既然说出来,就说明他果真是明白自己那点小心思的吧?
为了让自己安心背书,他居然连婚姻一事都抛出来做筹码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
或者说,自己这个人,对他而言就那么不重要?
那种难言的滋味,最终变成了愤怒与被羞辱的感觉。
“花公子,小女子在你眼中,就这么随便么?或许这本书对你而言意义确实重大,可是在小女子眼中,婚姻更是大事。你这话,着实侮辱了两个人。”虽然愤怒,她的脸仍旧勉力维持着平静,可是眼中的愤怒花信卿却一眼就能看出。
花信卿很奇怪。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怎么引起面前这个小姑娘这么大的情绪。
她喜欢自己,他知道。
但是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所以在竹林之中,他才会不告而别,是为了淡了东年的情,也是为了让自己今后少些纠葛。
只是在回到山上之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时常想着这个只相处不过数日的小姑娘。
或许,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有所动心么?
要说最开始,他还不明白自己心思的话,昨天晚上在屋顶上这一夜,他却渐渐明白了。
屋里,东年一度拼命咳着,剧烈程度让他觉得她会不会把心肺都咳出来。痨病确实如此,他知道。当初他那个朋友得了此病后,也时常如此。那时他只有关心,这一夜他的心却随着她的咳嗽而上上下下。她的咳声似变成了一只有形的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越来越心疼。
听得久了,他仰望满天的繁星,忽然问自己:如果这个小姑娘就这样离开人世,自己到底会是什么心情?只是咳声,他尚且如此心痛;若她离开,自己会痛到何种程度。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突然似被人剜了一下。
花信卿抚着胸,低头苦笑。
果然,自己真正动心了么?
于不知不觉之中?
治痨病之法,他虽然知道,可那种方法却只能用于同性或夫妻之间。
那么,娶了她,可好?家里那边,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但如果眼睁睁看她离开人世,自己果真办不到。
在东年的撕心裂肺般的咳声中,花信卿暗暗对自己道:“那就娶了她罢。纵然家里人会激烈反对,但只要自己一直坚持不动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不是么?”
一想通这件事,花信卿的心里陡然如放下一块巨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甚至想着,自己会如何同家里人据理力争,以后与东年大婚之后,会和她如何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或许他对她的感情,虽然存在,却还没有到生死不渝的程度。可再深的感情,都可以慢慢培养,不是么?
于是,在再次看到东年时,他终于下了决心,对她说,我会留下药方,之后回家求我父母来此提亲。
其实他的意思还有一层,只有提亲之后,她成了他的未婚妻子,他才能真正帮她治病而不会对她的闺名有太大损伤。
可惜他自幼与女子相处不多,虽然一向彬彬有礼,却太不明白小女孩儿的心思,以至于很有诚意的一句话,挑起了东年的怒火,让她觉得被花信卿所侮辱。
“花公子,小女子病体未愈,你还是早回吧,免得这病气过到贵体上。小女子虽然出身小门小户,花公子一看便是不俗之人。但至少我还明白什么叫高攀不起,什么叫庸人自扰,什么叫生死由命。花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花公子请回吧。”说到最后时,声音已经冷得能冻死人。
花信卿看着东年的脸色,心里着实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又说错了话,惹到了她:“东姑娘……。”
东年心烦意乱地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花公子,请回。虽然你是江湖中人,行事可以不照世俗之规。但小女子不过是凡人一个,以后我的院儿中,你还是少来罢,不然传出去,小女子没法做人。”说着进了房中,“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花信卿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天,仍旧没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他的感觉应该没错,这个小姑娘明明是喜欢自己的……罢?
可为什么自己一说提亲,她就变了脸?还说什么她虽然是小门小户之人,感情与婚姻却是大事,他的提亲侮辱了两个人?
她所说的两个人,应该就是她和自己罢?
她说得不错,这本书关系着师门的生死,而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他定要想办法帮助师父度过这个难关。
但是,这和自己侮辱她有什么关系?
花信卿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时,院门处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姐?姐在不在?早饭送来了哦。”反复叫了几次后,都没人应声,女孩子便也不再叫,将食盒放在门外,又吩咐门外那两个小厮道:“你们两个好好守在这里,不要偷懒。等下我姐出来了,你们要及时提醒她吃早饭。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懒,小心我拿鞭子抽你们。”
她嘴里说得凶狠,那两个小厮显然并不害怕,回道:“华姑娘放心好了,馆主也是看我们兄弟办事牢靠才肯让我们守在这里。等下年姑娘出来,我们必会及时回复。”
他们这样回答,那女孩子才放了心,在门外又逡巡了一阵,似乎想等姐姐出来,但终是没等到,只得离开。
这几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小,但东年的院子不小,花信卿也是因为耳力过人才能听得清楚。至于他与东年的说话对答,门外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所察觉,除非他们也有他那般出众的耳力。
华姑娘?年姑娘?
这户人家姓东,这么说那个女孩子叫东华?那么,房内的姐姐就叫东年?
还是说,两人的闺名都是双字,中间还有个字?
花信卿正这样想着,房门忽地又打开了。
东年走出来,看都不看花信卿一眼,径直走到大门口,隔着大门道:“今天的早饭还没送过来么?”
那两个小厮听到东年的声音,其中一人忙回道:“年姑娘,刚刚华姑娘亲自送过来了,叫了几声都没有应,才放在这里,小的现在就给您送进去。”说着就是开食盒的声音,接着食盒里的饭菜被一样样摆到托盘上,放到大门下的缝隙过。
东年隔着大门从下面将食盘慢慢拉进来,端起来重新进了房门。
整个过程她没看过花信卿一眼,而花信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也没说话。
“砰”的一声,花信卿猛地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起身悄悄离开。
东华送了早饭过去后,便回了自己院子。现在全家上下都在为东年的病情揪心,她也不例外。虽然也时常去书房看看书,但明显比以前要懈怠得多。
回了院子后,东华左右转了转,只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拿本野史看了两眼便扔到一边,到院中练两下拳,也觉得全身不对劲,再没有平时那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看来,若姐姐的病不好,自己的心情也不会好了。
东华叹了口气,收了势,一转头,居然又看到那个优雅风华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
这人……老这么来去匆匆么?
花信卿看看东华,试探地道:“东……华?”
东华一听他的话,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在哪听来的我的名字?”虽然她一向不在意世俗的看法,但女孩子的闺名轻易不能被别人知道,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花信卿心中道:“果然‘她’叫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