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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昭华-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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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到这里,红彤彤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喜悦的神色:“徐凯是四品参将,我这功劳,如果在军中,算几等功?”

    “一等功,”高煦还真似模似样地算了一下:“受上赏!”

    他见到张昭华一双眼睛极是熠熠生辉,而脸颊一侧却染了一条殷红的血迹,不由得伸出手去,堪堪替她擦了一下。

    张昭华吓了一跳,将脸扭到一边,胡乱擦了两把,嘴上想说几句玩笑话,心却激烈地跳跃着,根本发不出一言来。

    高煦眼睛沉了一下,随即道:“我很快就要去临清,这次我向父王说了,若是能立大功,就娶韦氏——父亲同意了。”

    张昭华见他不提刚才的事,反而说起了韦氏,顿时松了口气,道:“韦氏本性纯善,是个好姑娘!”

    高煦不再提韦氏,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你来开平,大兄就放你来了?”

    还不等张昭华说话,他就道:“李氏,我不常管她,嫂嫂也要适时管束管束。”

    张昭华心中一跳,高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一定是听闻了什么,她心乱如麻起来,自从知道守卫北平的时候,高炽却写了手令私放了香韵去西山,她就心里一直不得劲,只不过面上不曾与高炽置气罢了,如今再听到这样模棱两可的话,顿时引动她心中的一腔怒火。

    此时娘子军围过来,张昭华就不好再问了,女孩子叽叽喳喳地描述今天的战果,张昭华想起来自己以前曾对她们说要计功,就道:“今日你们奋勇杀敌,没有一人后退的,我都看到了!人人都有赏,尤其是白茅、小红、翠英、宝笙和五娘!”

    她想着多加赏赐表现不出高下来,便道:“你们几个,我要授予你们——”

    “授予你们女户的称号,”张昭华想了想道:“就等同燕王军中的百户啦!以后再接再厉,说不定还能当上千户呢!”

    把娘子军乐得手舞足蹈起来,倒是高煦起先憋着笑,后来实在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被张昭华瞪了一眼,只好摸了摸鼻子,却还真没有戳穿张昭华的把戏。

    之后清理战场,发现了晓星、孟云几个的尸体,已经被马蹄践踏地不成样子了,但是眼睛都还睁地大大的,脖子上殷红的一道切口,一看就是自戕。

    “我训练你们的时候,”张昭华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像是被死死掐住了一样:“没教你们自杀啊!”

    “你们把命给我,我就要吗?”一串串眼泪从张昭华的眼睛里滴落:“我不要你们的命,我要你们活着来见我!”

    娘子军都哭了起来,为首的五娘却道:“平时为娘娘流了汗,今日流了血,能得娘娘一句话,死而不弃。”

    张昭华却伤心地不能自抑,:“不论什么时候,都以生存为第一要务!活下来,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来!不要问负不负我!”

    她这种悲痛的情绪一直等到回府了之后,都不曾有一刻缓解。她想要这些人为她效命,然而真的效命之后,她又不能原谅自己,又在心里唾弃自己,难道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难道自己的命会比她们更尊贵一些吗?

    她好像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完全被同化为古人。

    然而钱嬷嬷却给她这样的解释:“妾尝读史,闻豫让刺赵襄子,以报智伯之恩——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唯死而已。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以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张昭华浑身一震:“我没有、没有将她们当做国士……”

    “娘娘于众人之中简拔她们出来,不以宫人视之,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钱嬷嬷道:“恩莫大矣。”

    张昭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只是一点点的恩情——”

    她想起王度的话来:““这一点点恩义,万千难求,足以令人感遇忘身,难道还不够吗?”

    晓星、孟云她们握住刀那一刻,大概和很多很多年前从赵襄子的车驾前跃出来的豫让的心情,是一样的吧。她现在忽然明白,古人所谓的知遇之恩,是何等的恩情,人生百年,终必有死,而能得到这样一番际遇,此身不与草木同朽,就是最大的幸运。

第五十七章 收拾() 
王安被张昭华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激灵,心中暗暗叫苦,嘴上道:“娘娘,奴婢可是真的全交代了,连世子殿下一日出恭几次,奴婢都说了!”

    “真的吗?”张昭华就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油嘴滑舌暗藏机心的东西!还替你们世子爷遮掩呢!剥了你的皮拌饭吃!西跨院的李氏身边的凝珠,十五日申时二刻进了世子所一次,二十一日未时一刻又来了一次,你时时刻刻伺候着人,你能不知道!”

    王安额头上冒着汗,还没说话就听得张昭华又道:“不要跟我说你跟凝珠好上了,府里不禁对食,都是父亲的恩典,但是高皇帝祖法仍在,你信不信我把你剥皮充草了,将凝珠挖了荸荠、剥了菱角!”

    高皇帝厌恶宫中太监和宫女结菜户,一旦发现就是剥皮充草,而宫中对于**或者不贞的女人的刑罚,就是掘芋艿、挖荸荠、剖葫芦、剥菱角,是很惨毒的刑罚——张昭华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一直听闻过这样的名声,当初选秀的时候,嬷嬷们就郑重地拿这个恐吓过她们,想一想碗口粗的大棍子专往女子最娇嫩的地方打去,十几杖下去,还有的活吗?

    王安这回吓得“噗通”一声跪了,指天画地地发誓道:“奴婢没有跟凝珠好!那李侍妾派凝珠过来,送了一沓诗文,说是平日里自己写的,请世子斧正——再没有其他话了,世子爷怕您多心,不叫奴婢说,不是奴婢有意欺瞒!”

    “平日里送来的文件都看不完,”张昭华冷笑道:“还有工夫看兄弟小妾的诗文呢!那李氏又是什么心,怎么高煦在的时候,她就没这么做呢?”

    王安吓得不敢说话,世子院里进来进去的人都是她的耳目,连凝珠什么时候来、来了几时几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世子就是嘱咐不让他说,消息不还是传到人家耳朵里去了吗?

    “那诗文他看了没有?”张昭华问道。

    “看、看了三四张,”王安顶着张昭华愤怒的目光,很想说没看,但是知道肯定会被她看出说谎,只好实话实说道:“就是斟酌了几个字。”

    张昭华深吸一口气,道:“诗文都写得是什么?是不是风啊月啊,情啊爱啊这样的,你如实说,我知道你识字。”

    王安低头一想,奶奶的,好像他偷瞄的几首诗词,还真的有什么风和月,顿时长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有风,有月——女子的诗词,也就这几样,写不出其他的来的。”

    “可不是人人都这样,”张昭华就道:“就她眼里有这些东西,谁还有她那样龌龊的心思呢!”

    “若不是看你还算老诚,”张昭华道:“早就让你尝尝挨板子的滋味了!”

    王安顿时一抽,他也领过张昭华的板子的,张昭华也想起来了,道:“你回去之后,把凝珠拿来的那一沓诗词,给我抄一份回来,留点神,别叫你们世子看出来,我重重有赏。”

    张昭华的重赏,那是真的重赏,百两银子都是轻的了,想想现在一个县官,一年的俸禄不过十几两罢了。

    王安不敢不照办,但又害怕最后牵连到自己,十分为难道:“娘娘,您要这些诗词做什么?您要是在世子面前提了,他肯定知道是我通了风,定要好生收拾我的!”

    “我拿这个刺他?他倒得意了!”张昭华啐了一口,道:“你只管去抄,算不到你头上。”

    不过第二日,张昭华就拿到了王安抄来的诗词,她冷笑一声,随即去了徐王妃的中殿,因为今日正巧是初一,所以李香韵也在。

    张昭华和颜悦色地和阿葳说话,细细问王妃的起居,徐王妃从里间转出来,早都听到了,不由得笑道:“每天要问我吃了什么,你还不如去典膳所看菜单,那里一样样列的清楚。”

    张昭华笑道:“晨昏定省问起居,难道不是孩儿的孝心,儿要孝顺母亲,不仅要问吃了什么,还要问吃得香不香!”

    徐王妃坐在椅子上,张昭华看到她梳了一个高髻,自从那一次伤了头之后,王妃就再也不梳低髻了,因为低髻遮不住头顶心的一块秃,这让张昭华心中一叹。

    徐王妃和张昭华说了一会儿话,看到一旁低眉顺目的香韵,也没有说什么,还是给她赐了座。倒是张昭华微微笑了一下,道:“李侍妾最近身子还好吗?”

    张昭华鲜少和香韵说话,所以香韵愣了一会儿才道:“妾身体很好,劳世子妃娘娘惦念。”

    “我以为李侍妾最近吹多了夜风,”张昭华就道:“所以身体不爽利呢。”

    “妾没有吹过夜风,”香韵疑惑道:“不知道娘娘是从何听说的。”

    “难道不是李侍妾自己说的,”张昭华就轻启朱唇,一句一句道:“风清月正圆,信是佳时节。心将熏麝焦,吟伴寒虫切。欲遽就床眠,解带翻成结……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

    李香韵的脸色顿时发白了,一双烟眉欲蹙未蹙地拢在一起,眼睛也含着眼泪,嘴巴却抖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怖而又哀伤的故事一样。

    张昭华就道:“府里没有蘋花,也没有梧桐,不知道李侍妾是从哪里看到的,与我说一说,只要不是别人家院子里的,我也想去看看呢。”

    徐王妃心下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沉下眼睛来,道:“李氏,我这里要做中元节的道场,还缺两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你的簪花小楷写得好,就替我抄上两卷来罢。”

    李香韵不敢不答应,强忍住眼泪,又磕了个头,才徐徐退下。

    张昭华见她这般,没有半分可怜,甚至胸中还有余气没有出尽了,只是她不能再将香韵如何,因为到底是隔房的人,张昭华手还不至于这么长——不过她也坐等好戏,因为她早都给韦氏教了许多法子,等得韦氏进了门,才有她香韵的好日子呢。

    张昭华转过头来,看到徐王妃在看她,眼里露出担忧和慈爱的神色,她不由得心一暖,然而又不想再提到香韵的事情,就问道:“母亲,椿哥儿昨晚上在您这里,闹得厉害吗?”

    椿哥儿在她去了开平这一旬的时间里几乎玩疯了,张昭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椿哥儿让两个宫人张大嘴巴,往里面塞核桃,几乎撑坏了还不停,气得她抄起掸子就奔过去要打他,结果椿哥儿一溜烟跑掉了,而且还跑到徐王妃这里混了一个晚上。

    “并不闹,”徐王妃笑道:“乖得很哩,还要给我梳头卸妆。”

    张昭华早就注意到了徐王妃耳边淡淡的红痕,她以为是王妃自己或是梳头的宫人不小心抓的,却没想到是椿哥儿干的,更是气得牙根痒痒,“母亲不要太过溺爱椿哥儿了,他如今不管教的话,行为恣意,无拘无束,可不行啊!”

    徐王妃反而笑了下,道:“大郎在你那里闹腾地厉害,是因你平时对他管得太严的缘故,在我这里,反而不怎么闹。”

    张昭华却不太相信,心里只管盘算着,要将椿哥儿好生收拾一顿。

第五十八章 东昌无功() 
煤球的制作方法很是简单,“煤碎如粉,泥糊成饼”就行,只不过张昭华要做的蜂窝煤就是在煤粉和黄土比例均匀之后,用蜂窝模具加工一下而已。因为这次有了优质煤,用手抓住模具往和好的煤上面使劲的碾压,最多六七下就能做出一个比巴掌还小的蜂窝煤来。

    晒干之后张昭华试用了一下,发现很好用,既容易点燃,也方便携带,火势熊旺还能烧好久。张昭华立刻组织人去开平进行大量开采,因为如今在打仗,无法在开平就近建煤场,只能一车车地送回北平来,在北平进行加工。

    张昭华在北平专门购置了小炭炉,她做不到燕军上下人手一个,但是至少能确保,每十个人就有一个,将蜂窝煤一块一块用雨布包好,防止雨雪沾湿,将士们每人携带十天的羊肠炒米,什么时候想吃了,只要取下随身携带的小炭炉,添上一块蜂窝煤,用火折子一引就着,烧开热水就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炒米了。

    十一月七日,北平收到燕王的战报,这一次出师沧州,风雪不停,南军遂不知燕军动向。十月廿七燕王抵达沧州的时候,敌军守将徐凯正带着人去了开平,沧州城尚在修筑防御中,一点防备也没有,燕王亲帅部队肉搏攻下沧州城,斩首万余级,获马九十余匹,生擒都指挥俞琪、赵浒、胡原、李英、张杰并指挥以下百余人。

    战报之中,还特别提了张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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