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沙-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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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恨谁呢?恨**么?杜尹霞就是**员。这些年,不是杜乡长帮助,他们家的日子肯定更艰难,也许他连小学也难以读毕业。
农村里像他这样的孩子,有几个读了初中的,他毕竟还读了一年半。那一年弟弟生病,如果不是杜乡长拿钱治病,弟弟难活到今天。他曾经在心里感谢过**,感谢过**,可现在……?
他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啦。他觉得他自己真不该生活在这个时代,有时他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中国人,祖国呵你为什么嫌弃我们……
四
过年了,没有什么好吃的。吴嗣石把白萝卜拿来切成小颗粒,然后煮一点米,再把微量的米粒混合在大量的白萝卜粒中。别人晃眼一看,还是吃的大白米干饭。没有肉,连菜油也没有一滴,一家人清汤寡水的就过年了。
石愿平是个黑人没有户口,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关系,这对这个家庭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然而日子还得过下去,艰难伴随着这一家人。
春节过后到处都张贴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石云飞很想当中国人民解放军啊,那是一条通往幸福的金光大道。可是人家会要自己吗?石云飞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想不去报名,又怕别人说你对现实有抵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谁知别人连门都不让他进去。
盛成厚说:“你不能进去,你进去干啥子?莫必你也想当解放军?”石云飞说:“当解放军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说每一个公民都可以报名吗?”
盛成厚说:“你也算公民吗?”石云飞有些气愤的说:“我不是公民我是什么?你欺负人。”
盛成厚说:“你来看……”他把他引到办公室门口,那里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得入内报名。
石云飞悻悻地走开了。盛成厚在他的身后说:“你去当解放军,莫把我们的枪背到台湾去了。”
这句话很伤石云飞的自尊。他愤懑,无处发泄,恨不得大声呐喊:“我不是坏人,你们为什么容不得我们!”
五
石云飞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虽然生活在这个社会,可这个社会却不容自己。
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人们就在他的身上打上了阶级的印记。他是来这个世界上帮别人还债的,这一笔糊涂债原本给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救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把好事做成了坏事。好人因此丢掉了性命,自己也要为那做好事的坏人,去还那一笔永远无法还清的债务。
说实话,他不相信所有的地主富农,都那么十恶不赦。即使所有的地主富农,都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也不该把这笔账计算到他的头上。
自己和石云来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自己真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遗产有人继承,难道罪恶也要人继承吗?而且不继承都不行。他为此深感委屈,这委屈无处诉说?无人聆听。
他只能把委屈悄悄的埋藏在心底。他想起了大姑,想起了大姑留下的女儿,石愿平,但愿……公平,但……愿……公……平……。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什么时候,自己这样的人,才能像所有的人一样,生活在公平的社会环境里。
有人看见闻六儿经常回白坟堡的羊圈来,同时来的还有一些社会上的青年男女。有人说那些人是偷了东西在那里分赃、也有人说那些人是在那里赌钱、有人说那是一个赌窝。但干部门没有谁去管他。
严进林领着人和外边来的人打了一架,双方不分输赢。后来不知怎么和好了,那些人都是严进林带来的,他老汉是党委书记,谁敢去管呀。那里渐渐成了一个龙蛇汇集的地方。
第一部第五卷 第一章
一
石云来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因为自己的过失,给自己和家人惹来祸灾。公众认定石云来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属于团结对象。虽然出生在坏人的家庭,经过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是可以变成好人的。
石云来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曾经有多坏。那些谴责他的父母,曾经是十恶不赦的人,没谁拿的出真凭实据,来举证他的父母,曾经犯下的罪恶。甚至连证明石云来的父母,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误,也无人拿的出真凭实据。
公众只说他们家曾请过丘二,请过丘二去干过农活。因而剥削了穷人,因而罪大恶极。在那个年代,背负这种罪恶的人不计其数,就因为请了帮工,无辜的沦为了被人唾弃的阶级敌人。
无产阶级说这些人是纸老虎、说这些人人还在心不死,说这些人时刻梦想着复辟。就因为梦想复辟,就被人剥夺了生存的权利。许多人至死都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魂断批斗台?
为了遏制阶级敌人的美梦,捍卫者坚决的毫不留情的、举起了横少一切牛鬼蛇神的铁拳头。
许多人就这样被推上了风尖浪口,斗争的尖锐复杂谁都难以预料,陷进风尖浪口的好人也吉凶难料。也许今天还是兄弟姐妹,也许明天就沦为阶级敌人。
人们大张旗鼓宣扬。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对敌人和敌人的后代要高度保持警惕,随时注意敌人的新动向。人们的精神高度紧张,惟恐稍不注意陷入泥塘。特别是那些与历史有着千丝万娄关连的牛鬼蛇神,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无产阶级的后代,龙生出的龙、凤生出的凤。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为了好玩、为了显示自己革命。无论白天晚上,高喊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的豪言壮语。擅自闯入阶级敌人的家,把黑五类或者被称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揪出来斗争玩。
运气好的被罚跪玻璃煤炭渣,被打几耳光踢几脚挨几下竹棒。运气不好的被吊在树上用皮带鞭打,其名曰“抽陀螺”,寒冬腊月赶进冬水田里摸螺蛳。更有盛者;寒冬腊月泼你一身水,叫你站在风车口,摇起风车给你清醒头脑。
敌人哪里禁受的住,只跪地磕头求饶。无产阶级革命者大张旗鼓的喊:坏人打坏人狗咬狗!好人打坏人是革命行动!坏人敢打好人!就对坏人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贫下中农是天生的无产阶级,赋有监督改造阶级敌人及其子女的特权。地、富、反、坏、右就是天生的阶级敌人。
汤天会就企图把石云来,整成可以任人宰割的阶级敌人。
二
没想到汤天会处心积累的,想把石云来整成阶级敌人。灯炮厂煤气车间,在与荔枝村相邻的土地上;利用制造煤气的余热,修了一间浴室。修建浴室的时候与生产队有一个口头协定,凡是生产队的社员,都可以进入浴室洗浴。反正利用的是余热,不利用也就流失了。
这一天,新来的管理员不认识石云来,不让他进浴室。石云来说:“这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当初说好修浴室大家洗澡的……”同去浴室的人证实石云来是社员,大家就进去了,谁也没有在意。谁知汤天会把那句:“这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当成了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向贫协主席盛月桥作了汇报。
汤天会汇报时,恰巧被江水美和陈坤碧听见。这两个女孩过细一想,觉得事态严重。立马去找浴室的管理员,对她说如果有人去调查,别说石云来说过这样的话。
浴室的管理员很觉诧异,说这么一句话要挨批斗,还有可能就此成阶级敌人,有些荒唐滑稽。正议论时严进林来碰上,江水美和陈坤碧一副着急态。严进林说:“好大一回事哟,你们恁么着急。去给石云来说,告诉他不要承认说过这么一句话。”又对管理员说:“你就说你没听清,不知道是谁说的。老子就说是我说的,看她汤疯子能把我怎么样。”
陈坤碧说:“昨天你又不在场。”严进林说:“你说错了,昨天正好我在场。”陈坤碧又问道:“你昨天洗了?今天为什么又来?”严进林说:“我把粪打泼了,整了一身臭味,今天又来洗一回。”
三
治保主任莆妖言,闻讯带着两个民兵赶了来。在知稼轩院前的池塘边,碰上了正和汤天全走路的石云来。莆妖言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龟儿还拽耶,敢到处乱发表反动言论,这回被人抓住现行了吧!”石云来得到信儿,知道汤天会想整他,为那句话想把他整成阶级敌人。又听说严进林帮他解脱,知道蒲妖言来找他是为了啥。
为免吃苦头,只得抵赖说:“耶,主任,你可不要乱冤枉人……”莆妖言说:“你格老子还要狡辩……”说着摸出一根牛鼻绳,就往石云来身上套来。石云来见他拿出牛鼻绳要来捆绑自己,也抓起牛鼻绳反往莆妖言身上套去。
别看石云来文静静的像个女孩,莆妖言使出全身力气,也没有办法把石云来弄来捆起。绳子反而缠绕在了蒲妖言身上,若不是石云来心有顾忌不敢捆他,不然早就把蒲妖言捆成粽子了。无奈之下蒲妖言对跟来的两个民兵说:“你们两个上来捆晒。”石云来也豁出去了,向那两个想上来动手的民兵,各瞪了一眼,两个民兵反而退了二步。
这个生产队的青年,敢和社会上的青年打架。还抓了几个天棒送去了农总司,荔枝村的人知道后很是钦佩。此刻看石云来的架势,不敢上来帮蒲妖言的忙。汤天全有些胆小怕事,见治保主任亲自来抓人,只道石云来犯了什么事,想息事宁人,小声说:“石云来算了,石云来算了……”
莆妖言使出浑身解术,也无法独自把石云来,随心如愿的捆绑起来。无奈之下说:“走,到大队部去说。”石云来说:“去就去,大队部里没有杀人的刀子,也没有煮人的锅儿,我还怕你把我煮来吃了不成。”气急了的石云来,也说出了平时不敢说的话来。就那么一句:“这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的话,说了又错到哪里去?石云来也很有几分愤懑。
四
石云来被关在一间十平方米的石屋里。第一次,石云来被关进了不是囹圄的囹圄中。是夜,石云飞送来了一碗米羹和一床被褥。
石云来没有想到,为这么一句话,他会被关押起来。他之所以敢把牛鼻绳,反往莆妖言身上套,认为自己并没有说错话。自己在生产队上班几年了,难道连这么一句话都不能说?难道自己不是这个生产队的人?难道自己生活在太空的空间里?他想一万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他当时并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如果没有人帮他开脱,也许这次他就真成阶级敌人了。
翌日,两个民兵把石云来押回生产队,社员们在地坝上集合。人群前放有一根长板凳,石云来被五花大绑的推到板凳上。汤天会走出人群来到板凳旁,说:“我来揭发,地主子女想变天,昨天我到灯泡厂浴室洗澡,听见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石云来说,这里的土地是他们的……”石云来不服气地顶了一句。“你别在这里打胡乱说……”
汤天会叫起来,说:“我打胡乱说么?你昨天说的‘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你听好‘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你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生产队说话,你没有资格代表我们生产队说话,那就只能代表你自己说话,把生产队几个字刮去,那么你说的不就是‘土地是我们的了吗’。你还有啥子理由狡辩?”没有想到汤天会,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气得石云来七窍生烟,还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正这时,严进林站出来说:“昨天石云来没有说那句话,土地是我们生产队的是我说的。”汤天会说:“我明明听见是他说的。”严进林说:“日你妈,你的耳朵扇牛蚊子去了,哪个说的都没有听清楚,就打胡乱说到处吼。”
第一部第五卷 第二章
一
“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宁静的乡村掀起的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时的石云来懵懂无知。从大四清到小四清直至文化大革命,石云来仅只十四五岁,还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少年。突如其来的洪流把他卷入了漩涡中。懵懂的他曾经也积极地参与,斗争阶级敌人。农民不识字,把领头呼喊口号的任务交给他。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别人谋划的阶级敌人里,竟然还有他。
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也学乖了,学会了委曲求全,学会了随波逐流,学会了如何自己保护自己。大多数的人,对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并不畏如蛇蝎。都是乡邻,知根知底。都知道人家并不坏,相互也没有深仇大恨。除了少数想积极上进,做梦都想入党当官,成天寻思用什么办法,可以尽快让自己出人头地的积极份子。
一般庶民百姓,并不轻易把原来的伙伴当成阶级敌人。石云来容貌出众,有几分女性的羞涩,笑靥微露,两颊酒窝隐现,很受女孩青睐。大队长的女儿江水美,陈生于的女儿陈坤碧,从小和石云来是同学,在学校时还分男女界限,回农村了,很多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