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沙-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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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极力的劝慰儿子,心中却涌起阵阵悲苦,抑制不住的泪水汩汩而下。石云飞痛惜的是母亲,死去的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了,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因为那过去的阴影还笼罩着活着的人,母亲还在受着牵累,还有可能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究其因由,也和他多少有些关系,这如何不叫石云飞更加难过。
二
前些年,母亲含辛茹苦抚育她的孩子,石云飞深有感受。妈妈曾带上他夜半三更去提水抗旱,他也曾陪妈妈夜半去收割稻谷,要强的妈妈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有次好像是春天的夜半,月光明媚,虽有微风则没有寒意。妈妈独自在田里插秧,石云飞说:“妈妈我来帮你。”
不待妈妈回答,石云飞便脱去衣服裤子溜下水田,冰冷的水刺的骨头疼痛难忍。妈妈不料他会下水,慌忙迅疾的督促他上田坎,几把抓起衣服给他穿上,说初春寒冷,埋怨他不知天高地厚。曾经,天气暖和的夜晚,石云飞就陪伴过妈妈,赤身**的插秧,说是插秧,而对孩子则是牛滚水似的玩。
石云飞哪里知道,妈妈是把夜晚当白天,把月亮当太阳。夜晚一个人下田插秧,多少有些心怯胆虚,叫上孩子做个伴儿。妈妈白天还得去别人家干活儿,听妈妈说是去换工,含辛茹苦的妈妈,什么时候是个头哦……可如今……
道不尽的风萧雨瑟,说不完的酷暑寒霜,石云飞深知妈妈的艰辛。多少个寒冬的夜晚,妈妈坐在煤油灯下,“哧拉哧拉”的拉麻线扎鞋底。多少个春夏秋冬,这声音伴随着石云飞进入梦乡。多少个夜半三更,石云飞从梦中醒来,妈妈还坐在煤油灯下,“哧啦哧啦”的扎几针,在头发上划拉一下针尖,又“哧拉哧拉”的扎几针,又在头发上划拉一下……
又一觉醒来,妈妈还在纳鞋底。多少个夜晚,石云飞看见妈妈,在煤油灯下边纳鞋底边打瞌睡。每当这时候,石云飞心里总会涌起几许感动。脑中晃起明早起来帮妈妈煮早饭的念头,谁知未成年的孩子瞌睡多,等他天亮起床时,妈妈收拾停当催他上班了。
那时候的石云飞没有想到,灾难会不可抗拒的降临到妈妈身上……
三
革命的潮流不可抗拒,随着革命的深入,生活则越来越艰辛,除了母亲就是一群孩子,最大的就他,才十六岁呵,帮不了妈妈多少忙,只是一只追随母鸡的小鸡,一家人依靠的就只是妈妈。
就这么平平常常的一家人,从来没有也不可能伤害别人。母亲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岁月的移动里养育孩子,与世无争。只是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求得温饱。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因自己的过失,给生灵造成伤害。
谁知道,突然被别人推到风口浪尖,还要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还要永世不得翻身。这叫石云飞如何不胆战心惊。母亲是全家的支柱,可她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妇,并没什么大奸大恶。为什么?
那些被人像抓小鸡似的捆绑起来吊在黄桷树上的人们,有些石云飞认识,也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寻常百姓呀!为什么?石云飞想不明白。以后,母亲将要长年累月的无端的承受摧残,承受折磨了。
石云飞是被这排山倒海的趋势所威慑,茫然失措。母亲虽然柔弱,对这一家人来说, 她就是一堵遮风挡雨的屏障啊,这屏障倒了,一家人的生活就彻底完了。
由不得石云飞从心底放出悲声,生活在石云飞心里,完全被阴霾遮盖着,母亲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四
杜乡长曾是渗透进这家人的生活里的一缕阳光,让孩提时代的石云飞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美好。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聚积着孩子的全部希望。如果妈妈没了,孩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妈妈病重的日子里,石云飞就涌起过这样的念头。如果妈妈没了,就让杜乡长来当妈妈。他觉得杜乡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在孩子的心里,欺负小孩子的是坏人,帮助小孩子的就是好人。后来长大点,知道偷东西做坏事情的是坏人,不做坏事情做好事情的是好人。后来读书,知道了半夜三更装鸡叫的地主周扒皮是坏人。再后来看电影知道了**是坏人,共军是好人。也当然知道了国民党是坏人,**是好人。杜乡长是**员,是最最好的人。谁知道风云突变,杜乡长一下子成坏人了,王学忠和杨海云转眼间也成坏人了。
这让石云飞多少有些迷糊,王学忠做了什么啦?据说是出身不好偷过甘蔗?杨海云成坏人更离奇,说的是喂养山羊走资本主义道路,成了新富农?如果别人说母亲是坏人还无法反驳,很早就有人说母亲是地主婆,地主原本就是坏人,这坏人的帽子已经蛰伏在母亲头上许多年了。
那些年蛰伏在母亲头上也就是一顶帽子,没人欺负她,也没人整她,杜乡长还处处帮她。可现在不同了,杜乡长完了,像天塌下来般,不但母亲遭殃,遭殃的还有许多许多的人。一排一排的捆绑起吊在树上的人,还有那玻璃渣和那飞舞的棍棒扁担……生活呵……你为什么这样哦?
妹妹却要回她的家了。十多年来,妈妈费了多少心血呵,石云飞很是依依不舍。他心里装的是相依为命的妹妹,虽然有人曾说妹妹是他的媳妇,可他心里装的是妹妹。是妈妈的女儿。妹妹没了,不知道妈妈的心里有多难过。对这一切,石云飞只有悲切而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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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什么是阶级斗争吗?想知道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农村的生活吗?阅读完这一卷你会有所感悟的
第一部第四卷 第三章
一
乡村的夜,寂静无声,偶尔有人走动,引起几声狗吠声。乡村并没有因为革命的狂飙而沸腾。几天来,吴嗣石就着煤油灯的光亮扎鞋底,她的心情异常烦闷。十来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家的女儿是风吹来的,云飘来的,而今却要被狂风刮走了。这叫吴嗣石如何不难过?
这些年来,吴嗣石虽说生活清苦,家里却欢声笑语不断。天下有几个父母的心,不是时刻牵挂在儿女身上?即使不是亲生的,那日久滋生出来的情愫,也让人牵肠挂肚。多少困惑,多少艰辛,多少食不果腹的日子,吴嗣石真难说道出,是怎么熬过来的。
眼看着孩子大了,日子也稍稍有了点起色,谁知道……江惜河安排她去鞋厂上班,活路轻松不说。收入比在生产队上班还多些……因为出身成份,吴嗣石被赶了出来,说是扫地出门。
艰难困苦又要寻上门来了,苦不怕,这些年也习惯了。可孩子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飙刮走。吴嗣石心里确实不是滋味。虽说当初二姐是说,让她抱回去给儿子当媳妇,可孩子多小哦,就当媳妇了么?吴嗣石一直都把她们当是自己的女儿。从咿咿哑哑的要吃要喝、再到喃喃细语的粘贴妈妈、噘起小小的嘴儿亲你的脸蛋、扬起小手为你抚去汗珠、见你归家就端来板凳、小手轻轻拍着、说:“妈妈,坐!妈妈,坐!”
满屋子找来蒲扇,扬起小手为妈妈扇风送凉、那情景、那神态、颇让人心醉。那时的吴嗣石,生活再苦,心底也泛起丝丝蜜意柔情。每个痛惜儿女的母亲,都曾拥有过这样的亲情享受,这曾经可以轻易洗刷艰辛的幸福,以后……吴嗣石无能力抵御这将要发生的一切……
没当过母亲的人,难知道母亲对儿女的情意。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体会吴嗣石心灵中的,难以抑制的伤悲……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扎几双鞋子,别让孩子赤脚上路。虽然这路并不遥远,可在吴嗣石心里,却是隔着几座高山。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怎么能不在乎已经溶入她心扉的儿女呵……
二
她知道自己无能力保护孩子们。那天,自己这一家人没有被挂在树上,没有罚跪玻璃渣滓和煤炭渣就是天大的万幸了。可是,这种日子还远远没有尽头。那些人把打人当成乐趣,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孩子,也不管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竹棒木棒扁担,只要顺手就往阶级敌人身上招呼……
说什么坏人打好人,坏人要遭无产阶级专政。说什么好人打好人是内部矛盾。说什么好人打坏人坏人该着打。自己随时都有灭顶之灾,哪还有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吴嗣石这样的农村妇女,对发生在她眼前的许多事情,都难以分辨出是非来。从公爹和孩子的父亲被枪毙,到石天仪活活被饿死。从杜乡长热忱的帮助人们摆脱生活的困境,到被人捆绑起来吊在树上。从自己的家庭成份地主份子,到新富农杨海云,如果现在有人要她回答谁是好人坏人,这还是一道难题。
现在穷人是好人,而且越穷越革命,只要是穷的人就可以随意的,向被称为地富反坏右的坏人专政。革命洪流不可阻挡,坏人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有的人今天还是好人,也许明天他就是坏人了。而一旦成了坏人,就永远别再想进入好人的行列。而且殃及子子孙孙。
任何做母亲的,遇上这种情况都束手无策。石天仪去世前曾经说,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被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石云缘和石云情,只有让她们回去了。
吴嗣石感觉是多么的无助和无可奈何,只能像石天仪说的那样,让她们回去,但愿她们的父亲能好好待她们。
三
“妈妈,我不去,打死我也不过去,我长大了就给哥哥当媳妇,不然,现在就当,我不做你的女儿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媳妇了。”
这几天来,石云情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石云缘则忧心忡忡:“不过去他们要整妈妈的。”石云情咬牙切齿的说:“谁再来斗争妈妈,我就和他拼了。”石云缘怯怯的说:“我们恁幺小的孩子,啷格拼的得赢哦。”
石云情瞪着眼珠想,想了很久才说:“大不了点火烧他们的房子。”吴嗣石惊愕的瞪大眼睛,斥责说:“你!多大点?十三四岁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是坏人做的事情。”
石云情嘟着嘴说:“那些造反派不都是放火烧东西的么。别人都说我们是坏人,坏人就坏人,就烧给他们看。”吴嗣石制止说:“大双!你可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别人说我们是坏人,我们就去当坏人了么!你敢!你敢去看我打不打你!”
吴嗣石说着生起气来。石云情吓的不敢开腔,石云飞劝妈妈:“大妹只是说说而已,她不会去做的。”吴嗣石盯着大双厉声问道:“你说!是不是敢去!”吓的石云情赶紧摇头。
吴嗣石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别人不把我们当好人,可我们自己要把自己当好人。你们可不能去干坏事情。”
几个孩子怯怯的看着妈妈。吴嗣石黯然道:“都是妈妈的成份不好,都是妈妈连累了你们。”
石云飞忿忿地说:“妈妈,你是好人,两个妹妹是你救了她们的生命。我问了那些晓得这件事情的人,如果不是你去的及时,她们早就被二爹淹死了,二爹原本是要把她们放进尿罐里闷死的,是你把妹妹抢救出来的。”
吴嗣石不无担忧的说:“你们都走吧,这挨整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也许这辈子都要被人整下去,日子还长啊,在这里会连累你们一辈子的。你们不回去他们要扣我们全家人的口粮,如果口粮被他们扣了,我们这家人啷格过哦。你大姨就是被扣了口粮没有吃的被饿死的。你们还是回去了吧,回去了,当兵招工你们就有了机会,在这个家里,你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石云情说:“饿死我也不回去。”石云缘可怜兮兮的说:“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妈妈的眼泪流出来,连声说:“要,要的,等你们长大点,妈妈就接你们回来,给妈妈当媳妇……”
石云缘依偎着妈妈,说:“我不回去,饿死算了。”石云情也说:“我也不回去,死也要跟着你。”吴嗣石无话可说了,其实她心里,怎么舍得让两个孩子回去呵,可是……
泪水在一家人的脸上涌流。石愿平还不会走路,坐在箩兜窝里,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不知道亲人们为啥悲伤流泪……
第一部第四卷 第四章
一
社会混乱,造反派你打我,我打你。先是使用棍棒,后来用刀,最后真枪实弹的干上了。乡村的夜晚,月色朦胧,站在知家轩朝门口。看得见曳光弹在城里的天空飞来飞去,远处闪烁着炸弹爆炸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