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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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云见一时也查不出缘由,翻身上马。待二人下得山来,已是夜深,军营中正忙着将收集的积雪消融在贮水缸中。
回到中军帐不久,鱼七浑身是雪的进了来,将身上的雪掸了,递上了那支瓷瓶。“王爷,水先生那里拿到的。”
萧景云接过那瓶子,查看了一下,封口处十分密实,随手放入怀中。
“水先生和小衣姑娘可好?”
鱼七迟疑了片刻,“今日那里倒是挺冷清的,水先生还是老样子,小衣她”
萧景云难得见他吞吞吐吐,不觉抬头仔细打量他的神情,“怎么,又被她取笑了?”
“不是,她,她的腿不行了。据说是那匕首上有毒,她嘱咐我们要小心。”
萧景云取过放在案上的那把流彩细看,鱼七又道:“我在镇上还遇见了好些人,身上都带着类似的匕首,看样子都是北夏的。”接着将镇上所遇细细讲述了一遍。
萧景云听罢,眉间紧锁,沉默了片刻扬声道:“请柳姑娘过来。”
门外侍卫很快回转,神情忐忑,“柳姑娘,她不在帐中。”
萧景云一愣,“可是去了别处?”
“我们四处都找过了,不见她的踪影,好像,好像离开了”
第155章 大战之夕()
柳诀入了中军帐的时候,一看到萧景云冷肃的神情,就知道自家这小妹还是闯祸了。
“她之前确实来寻过我,只说是要离开大营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柳诀觉得还是主动道明比较合适。
“她不但是走了,若我没猜错,她是去了土拉河。”萧景云紧盯着沙盘上那里的伏罗大旗。
“什么!”柳诀难得的失态,“这怎么可能?”
“她应是觉得,自己可以说服伏罗大檀。”萧景云顿了顿,“你现在带人去追,应该还来得及,她这会儿应该已换了舟行”
“不可。”柳诀道,“末将此刻不能弃了大营不顾。那丫头”他咬了咬牙,“由她去了。”
萧景云转过身,“柳将军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对你的妹妹太放心了。”
柳诀躬身道:“我这妹子从小任性妄为,该是吃点苦头。不过容末将妄言,由她去这一趟,确是比王爷亲自去,更合适。”
萧景云望着他虽是恭敬地微微伏着身子,那眉眼间的果决与坚定,与柳溪泠当真是一模一样,心里不觉就是一叹。
“颜湛!”萧景云忽地扬声道。
话音刚落,颜湛已入了帐。
“你速速领手下五十人直奔土拉河,务必护得柳姑娘周全。”萧景云道。
柳诀一愣,“王爷怎可将自己的近卫遣去?”
萧景云瞧着颜湛大步出了营帐,“有柳将军在,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大雪不知何时忽然就停了,元辰靠在马车里的软榻上,看着浽溦裹成个球趴在窗户上,正兴致勃勃看着外面山林间的雪景。
看着她冻得红扑扑的脸,他终是没忍住,“还不放下帘子,不冷么?”
“这山里下了雪,竟比宫里头好看了许多。”她将自己裹裹紧,只露出一张脸。
“是不是不想回去了?”他将手里的信笺放下,“你若嫌宫里头闷,我可以放你出宫,你便可以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
“不用。”她脱口而出,“宫里挺好的。”
“哦?”他支着头看着她,“就这么想做皇帝的女人。”
她一愣,转过头,“我每日伺候花草,和陛下有什么关系么?”
“关系自然是有的。”他看着她拧起的眉心,觉得十分有趣,“你入宫的时候,教习没告诉过你?”
她的脸比方才红了些,“那会儿经常打瞌睡,教习的很多话都没听见”
这么个小迷糊是怎么混进宫里,又怎么存活下来的,元辰觉得实在是个奇迹。
他冲她招了招手,浽溦乖巧地放下帘子,坐到他的身边。
“入了宫的女子,无论是妃嫔女官还是寻常宫女,都是陛下的人。按着民间的说法,随时都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将她一双冻得冰凉的手捂在掌中,眼见着她的一双眼瞪得滚圆。
“他他是我的夫君?”
这一回她的脑子转得倒是颇快,元辰赞许地点点头,“大体上是这个意思。”
“什么什么时候我与他成婚的?”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元辰压着笑意,“自然是进宫的时候”
话未说完,只觉得怀中一暖,她整个人已经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声音闷闷自他的怀里传来,“我只想在时时能看到你的地方却是不能了么”
他难得愣怔,僵了僵才缓缓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若是生米煮成熟饭,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面上一番伤感顿时变成迷惑,“什么米饭?怎么煮”
马车忽地停住了,外头的侍卫扬声道:“王爷,已到大营,可是现在去见陛下。”
元辰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微笑道:“你先去休息,我去去就回。”说罢起身下了马车。
待浽溦回过神也下了车,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仰头看去,巨大的树木之巅,一个个覆着白雪的营帐隐在其间,却又以木梯相连,直没入山林深处。
“我们又见面了。”身后忽地响起颇熟悉的声音,浽溦转过身,来人衣着华贵裘袍轻拢,发髻间翠微点点衬得娇颜夺目,竟是认识的。
浽溦急忙伏了伏身子,“见过羽贵人。”
羽月虚扶了扶,“这一路南下,可顺利?”
“一路很好啊,之前经过古越的镇子,可热闹了”浽溦想着那里街头的小食与玩物,不禁很是念想。
“平安就好,如今那里不甚太平,看到你们安全地来了,我就放心了。”她的脸上十足欣慰的样子。
浽溦心下感激,“劳贵人牵挂了。”
“既然王爷去见陛下,你不妨随我去用些点心稍事休息。”
浽溦喏喏道:“下官不过一个花监,岂可与贵人一同用点心,我还是先退下了。”
羽月笑道:“花监?你看哪一个花监可以与王爷同车乘,千里迢迢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说罢,返身就走,“地上泥泞,可要小心些。”
浽溦不敢推辞急忙跟上,果然看见地上比别处泥泞凌乱,“这里”
“前些日子一场山洪,将这里弄得有些乱。”羽月轻描淡写道。
浽溦再抬头看那上面完好无损的营帐,想必正是因为高高在上所以并未受到山洪的冲击,当下心里对这建造之人十分的佩服,疾步跟上。
待吃得饱饱的,浽溦才意识到方才到现在,那位羽贵人一直笑吟吟看着自己,急忙歉意道:“贵人见笑了,我方才,方才太饿了”
“无妨。”羽月将手里的杯盏缓缓放下,“你可是属意于王爷?”
浽溦刚欲点头,想起方才元辰说的话,急忙几步到了她面前,普通一声跪下,“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花监,并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虽说你是录在宫册上的女官,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再被移出那名册。”羽月起身将她扶起,“每三年都会有一批女官或是宫女,因为各种原因恢复了自由之身。这件事,我恰好可以帮上忙,又或许可以让你早日达成心愿。”
浽溦脑子里转了又转,怎么想都是个好事,当下感激道:“多谢贵人,我,我需要做什么么?”
羽月拉过她的手,在手中轻拍了几下,“不用做什么特别的,往后除了王爷那里,也要多到我这里走动走动,就好了。”
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浽溦才又见到了元辰,而他看起来神情并不似往日轻松。
“可有何事忧心?”她上前替他把大氅脱下,就欲挂在一旁衣施之上,手腕却被他捉了。
元辰垂目望着她,“我们一时回不去了。”
浽溦一喜,“那好呀,我们可以在外面多待一阵”说了一半,看着他满色沉沉,又咽了回去,“怎么了,陛下他”
“他回宫了,刚离开。这里,从现在起由我镇守。”
浽溦瞧着他不同于往日的冷肃,心里也跟着烦乱起来,“难道,要打仗?”
他点了点头,“还是一场大战。”
第156章 大荒赤剑()
这一场战事虽在预料之中,但激烈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萧景云的预想。
丛林之战,不似攻守城门,没有冲车云梯投石,有的是最直接最残酷的短兵相接肉身相搏。战马与弓弩并无优势,相反,四周随时随处潜伏着杀手与夺人性命的冷箭。若非有强大的体力与心神,几乎很难在混战中幸存。
再加上那一支比云骑军还要可怖的奇袭军,在交战的丛林中恍如鬼魅,杀人于无形。
雪后的山林间,白雪早已成泥,掺杂着血迹,处处狰狞。
慕容馨怀中抱着赤狐,站在山崖边已经看了很久。那些杀戮,她看得清楚,明明该是快意的事,不知何故却沉沉压在心头。她看见已经负了伤的萧景云,仍裹挟在那杀戮中,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她的心里就更加的烦躁起来。
手中的赤狐趁机挣脱了她,幻成人形,一身殷红的长袍在崖上的寒风中猎猎。
“你该醒了,你想亲眼看着他被杀了?”赤离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着,他知道将她唤醒的可能性太过微小。
他看着她完全没有表情的面容,叹了口气,“你赢了,我去救他。”说罢就要往那山崖下走去。
“寻寻觅觅错过了许多次,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错过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和隐忍的咳嗽声。
赤离回过身,脚下几乎一个趔趄。
身后一个华美的车乘,门帘高挑,那个少白门的门主身边,殷勤相扶的,不是轻罗又是谁?
澹台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轻罗原本微微颤着的手,急忙抚上他的后背,替他拍了又拍。一双眼再不敢看向赤离半分。
赤离回过神,“不巧,我现在有件事要办,你们不妨在这里等一等。”
澹台明将手中的帕子藏进袖子里,靠入身后的榻上,“这位公子误会了,我找的,不是你,请自便。”
赤离一愣,“怎么”旋即心下了然,几乎立刻提步拦在慕容馨的身前,“若是找她,那就更别想了。”
“少白门插手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这次也不会是例外。通常我不愿意伤及无辜,但若自己送上门来,我一般也就顺了他的意思。”
轻罗坐在他的身边,面色苍白,赤离感觉得到她的呼吸,急促而仓皇。
赤离手中幻出一柄赤色长剑,轻罗的身子不禁晃了晃。
这柄剑,是赤离在大荒山时,跟着上古老人一起冶炼的。彼时他光着上身,站在大泽溪边捶打这剑身,赤色剑刃的霞辉映在他的面上,飞扬而光亮。他时不时冲着自己咧嘴笑着,炫耀他一身的力气
可这剑炼成之时却误落入大荒山的沼泽,沾上了戾气,上古老人甚是惋惜地告诫他,此剑一处非但伤人也会伤己,需十分小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将这剑拔出,轻罗有着十分不妙的预感。
澹台明起身,望着她,“把我的剑拿来。
轻罗只觉浑身冰凉,木讷地转身,在剑匣里取出他的长剑,递至澹台明的手中。
他接过剑,忽地将她拉到身边,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还有话对你说”
轻罗看着他走下车乘,缓步走到赤离的面前,她惶恐地低下头,这是午夜最可怖的噩梦,她只希望自己早些醒来。
慕容馨仍望着山下奋战的那个身影,身后的厮杀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赤离几乎一上来就觉出对手的气力不足,剑法固然精妙,然似是身染了重疾,并不能施展出全部。而自己,他心中暗叹,身后犹在崖边上发呆的那个丫头,将自己束缚了大半,竟然勉强与他打个平手,简直不能忍。
听见剑刃划破衣衫又划破肌肤的声音,轻罗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去,澹台明的左臂上一道鲜红正慢慢扩散开。她心里立时慌乱起来,又觉得这慌乱委实莫名,想要强压下去,却只令自己浑身颤抖起来。
“我说那谁,”赤离眼见自己略占优势,试图继续劝慕容馨,“你不帮忙没问题,你下去帮帮他成不成”
话未说完,一道雪刃破空而来,直刺心口,若非他身形尚算灵巧,否则立时被扎一个窟窿。
冷汗过后才看清来人,正是之前守在澹台明身边那个不要命的近侍,不觉暗暗叫苦。这打架不怕功夫好的,最怕不要命的。
樚溪将赤离逼退至崖边,话却是对着澹台明说的,“你回去,这里有我。”
澹台明撑着长剑,又是一阵咳嗽,“退下!”他望着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