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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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馨转过头，朝着她感激地点点头。
浽溦手里拎着篮子，上前笑嘻嘻地挽着慕容馨一同往行苑外走去。
元辰在远处瞧着，身后的侍卫上前，“王爷，林子外面守得滴水不漏，必确保二位姑娘无恙。”
“滴水不漏。”元辰将四个字慢慢又说了一遍，身后的侍卫压低了身子再不敢多话。
山林静好，十来个人在林间寻找。果然如那医官所说，野菅数量并不多，寻到的，因为近来雨水不足，也都太过纤细尚不能入药。小半日下来，采到的株数寥寥。
眼见天色已晚，那医官上前道：“姑娘还是先回吧，这白华野菅遇到雨水会长得很快，我们且等等，山里雨水该是多一些。”
慕容馨直起腰，看着远处余晖叹道：“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转念想到那日浽溦与山间忽起的雾气，不由转身去瞧她。
她正对着一株瘦小的白华野菅出神，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什么。
慕容馨上前欲将她扶起，“该回去了，就看今夜能不能下一场雨了。”手一碰到浽溦，只觉心口仿佛被钝物击中，不觉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浽溦兀自垂头低语，少顷才站起身，看到慕容馨脸色煞白站在身后，吓了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
慕容馨这才稍稍缓过些，“无妨刚才有些不适”
“是不是在外面大半日累着了，我这就传马车过来。”没多久马车已到了近前，浽溦扶着她上了车，替慕容馨斟了茶，递到面前。
慕容馨犹豫片刻才接过，还好没有方才的感觉，勉强喝了一口。
“你刚才在做什么？”慕容馨问。
浽溦将手中茶器放下，“没做什么啊，我就是在想，为何这么多日不曾下雨，照理这里的山间应是雨水丰沛。但愿今夜能下一场大雨，将那些野菅都催熟了”
“咦，落雨了怎么好好地就落了”外头忽然响起几名医官和侍从的声音。
浽溦急忙掀起车帘，伸手到窗外，“哇，果然下雨了太好了，再下大一些就好了”
话音未落，慕容馨只觉胸口一痛喉间腥甜，有什么温温热热涌出嘴角。
耳边只听见浽溦的惊叫声，“姐姐你怎么吐血了！”
后面的话没听清，慕容馨已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卷入深处。
她觉得在这黑暗里的滋味实在不好过，渐渐地勉强可以听见耳边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有人将自己抱在怀中有人试图将药汁灌入自己的嘴里，可是却流了一身有人似乎在啜泣，笨手笨脚擦着自己的额头
她忽然就有些害怕，若是困在这黑暗里出不去，如何再见到他？他说很快会接她离开，这一次她要粘着他，再不要被关着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没有了。她觉得更加的害怕，试图伸手去抓住什么。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太冷太孤独。
然后就抓到一个毛茸茸又温暖的东西，那东西却很快从自己的手里挣脱。
她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我是不是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滋味好受么”
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
赤离立在榻前，手被自己紧紧揪着，脸色十分不好看。
慕容馨慢慢松开手，“我怎么了”
话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暗哑得几乎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可听进去半个字？”赤离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她努力想了想，“你是说浽溦”
“就是那个妖女！我想把她灭了你不让，劝你离她远点也不听，你看看现在的样子？若不是你脖子上那三根”他清了清嗓子，没再说下去。
“你才是狐妖”慕容馨翻了个白眼，“你不要碰她，否则”
赤离失笑，“你想把我怎样？打回原形？我这就去把她掐死了以绝后患”
慕容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腾地坐起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赤离一愣，一时倒不知怎么办。
她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求你了别伤她”
他头一回听她这般有气无力哀求的声音，心里莫名一软，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环在他的手臂顿时松开，她整个人又咕咚一声栽回榻上，没了知觉。
第124章 归乡之途（）
慕容馨睁开眼，榻前的浽溦眼睛肿的像两个桃子，见她醒来，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怎么哭成这样”慕容馨支起身，“那些伤者如何了？”
浽溦道：“你这个样子，快把人吓死了宫里又送来许多药，再加上之前采摘的，最近几日他们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伤势轻的，已经可以下地走两步。”
“最近几日？”慕容馨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今儿是第五日”
慕容馨扶了扶额，回想起赤离气急败坏的样子，看来他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这几日辛苦你了。”慕容馨道。
浽溦替她将外衣披上，“这几日王爷日日来看你，陛下也遣了羽月贵人来过几次。因为王爷将院子落了锁，游风在外面几日想见你，都没进得来。”
慕容馨起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他们。”
“看看？”浽溦在身后忽道，“姐姐要去看谁？”
“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禁卫。”慕容馨脚已迈出门。
“可可他们已奉命离开行苑。”浽溦小声道。
慕容馨一阵头晕，“你说什么？他们伤势未愈，为何急着让他们离开？”
“这是陛下的旨意，无人敢质疑”
“何时走的？！”慕容馨急忙往医所走去，一路倒无人阻拦。
浽溦小跑跟在后面，“他们今日一早就离开了，那里已经没人了”
小院里果然空无一人，墙边一溜风炉仍在，已无半点火星。药罐仍半开着，也无烟气。
慕容馨疾步入了斋房，原本躺满了伤者的榻上空空如也，穿梭往来的医官也不见踪迹。浸着血迹的纱布还未来得及扔掉，堆在角落的铜盆里。一束束已经开始枯萎的白华野菅，仍在一旁的药篮里。
“他们去了哪里？”
浽溦看她脸色吓人，怯怯道：“据说，据说直接遣回原籍。”
慕容馨就想起了那个笑嘻嘻让她看伤口的禁卫，他说好歹能下榻走上几步，也能帮家中老母下田担水
她走到他的榻前，那上面凌乱地堆着被衾和纱布，枕下不知什么露出了一角。
慕容馨上前将那物取出，是一张折好的素纸，应是从医官开药方的地方偷拿的。
上面潦草地写着：“姑娘心善，谢安替兄弟们赔个不是，保重”
应是临行匆匆，重字没有写完，潦潦收笔。
慕容馨眼眶一热，将那字条重新折好塞入袖中。转身开始收拾十来个榻上，堆得乱糟糟的东西。
浽溦忙上前，“姐姐身子刚好，这些事会有人来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你去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好。”慕容馨手下不停。
“姐姐可是因为觉得没帮上他们，心里不好过”浽溦的眼眶也有些红。
慕容馨抬眼，“也不是，去吧，到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她将院门合上，慕容馨才颓然坐下。
之前将游风的治好了，难道竟是侥幸？此番没有雾隐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采些草药，眼睁睁看着他们拖着伤残被遣送回乡。
若真如雾隐所说，自己应是可以的，而眼下浑然没有头绪
她心乱如麻，起身将每一个榻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角落里那一堆白华野菅已经泛黄，她取了，放在一旁的铜盆里。自风炉里引了残火，将它们燃了。
柳溪泠说过，将野菅燃了，也有祈柷安好的意思。乡野间常有人在家人出远门前，燃上一些祈福。
慕容馨守着火盆，看着一堆白华野菅渐渐燃着，卷曲着，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仿佛看见那十几个禁卫，相互依靠扶持着，往那乡里而去
她觉得身上有些冷，不自觉伸手靠近那火盆。温暖而芳香的气息，很快在她的掌心聚集，徘徊不去。
她将手合拢，试图将那簇温暖留在手间，似乎看见温暖的光泽自指缝透出，转瞬即逝。
有人推门而入，她没有抬头，“究竟是陛下的旨意，还是王爷您的旨意。”
元辰默了默才道：“是谁的意思不重要，姑娘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行苑里这么多伤员诸多不便，皇兄已新调了人手过来守护。”
慕容馨轻嗤道：“我以为王爷更应该关心的是天虞山的战事，而不是这座小小的行苑，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元辰未显恼色，“姑娘何必看轻自己，只怕将来会有很多人在姑娘身上浪费时间。”
“那些人，当真是被送回乡里？”她忽然问道。
元辰未料到这一问，慢了一慢，“起码皇兄的旨意是如此。”
慕容馨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违背旨意的事，肯定也会有人做。”说罢自顾自出了院门。
浽溦仍在门口守着，看着她出来，脸上一片忧色。
慕容馨出了行苑，身后自然跟着人，她只当看不见。那日的林子并不远，步行不久也就到了。许是那日一场雨，如今林子里到处可见白华野菅的踪迹。
枝头几只倦鸟歇脚，细细碎碎唠叨着什么，她凝神细听，似是抱怨山野间人迹纷扰，近日车马不休。
慕容馨随口一叹，“的确呱噪得很，平白扰了这里的清静。”
谁料那几只鸟儿非但没有离去，反倒落在近前的枝头，啾啾呖呖间说起晨间车马南行，唯闻唉声叹气，伤痛不休
慕容馨一愣，“南去？他们应是往北边去那般路径，岂不是天虞山”
再抬头，那几只鸟儿已经扑簌簌飞走。
浽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你昏睡几日刚醒，还是要好生休息”
慕容馨随口道：“我不累”
“可是我肚子饿了”浽溦的声音听着楚楚可怜。
慕容馨失笑，转过身，“好吧，若是把你饿着，我可担待不起。”看着她脸上浮起的云霞，慕容馨往行苑走去。
浽溦这才欢天喜地地跟上来，“姐姐这次病势汹汹，太医也没查出个究竟，可是旧疾？”
慕容馨将雾隐和赤离的话想了几回，将那小丫头上上下下又看了看，“唔，我自小身子就挺弱的，能活这么大，其实不太容易。”
浽溦扶着她的手一紧，“姐姐好生可怜，以后更要细心照顾姐姐”
慕容馨不觉一抖，与她接触不多都病成这般，若是细心照顾，岂不
“姐姐是觉得冷么？”浽溦觉出她的那一颤，关切道。
“山间风寒，山间风寒”
第125章 北夏宫宴（）
不过短短几日，山间已是深秋。
慕容馨身子已恢复如初，夜里却睡不安稳。如今困在这里，除了每日浽溦前来相伴，还有些笑意，平素里恹恹的总没什么精神。
那支受伤的队伍不知去了哪里，萧景云也没有消息，连颜澄都不知藏到何处去了。
宫中一道圣旨，打破了行苑的沉寂。宣慕容馨入宫参加秋宴。
慕容馨看着屋子里进进出出的宫女，眼有点晕。不就是去吃个饭喝点酒，这么大的排场。
光衣裙就做了好几套，一一为她试穿。慕容馨被摆弄得乏了，随意抓了一套，把多余的人都请了出去。
然而即便是选好了衣裙，还有搭配的首饰、妆容、鞋履、熏香
慕容馨一直以为若论精致繁复，无人能及南商。眼下看来，这北夏婆婆妈妈起来也是让人抓狂。
待从头到脚收拾好，她已几乎直不起腰来。身上层层叠叠的裙裳，自裙边一路缀至腰间的银缕云珠，便是在暗处也莹莹有光。慕容馨觉得自己这么走出去，连宫灯都免了。
面上的妆容亦是层层叠叠，估摸着便是笑一笑亦会有粉扑簌簌落下来。
瞧着总算鱼贯退出的宫女，慕容馨急忙将那妆容擦去了大半，才算透了口气。
好不容易上了车驾，她已经没了力气，倚在软靠上很快睡过去。再一睁眼，马车已停。两位宫女正躬身入来，将她扶下车驾。
“姐姐今日盛装，真是美极了”不远处的羽月似是很由衷地赞着。
慕容馨拎着裙摆走得有些吃力，“这般装扮，羽贵人还能认得出我来，实是不易。”
羽月掩嘴而笑，“陛下对姐姐可是十分看重的，夜宴已备好，就等姐姐入席了。”
当下换了步辇，又行了好一段，才入了一个园子。
不似南商宫苑的婉约精致，此处只有一池碧水，临水一处高台，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