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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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只能静静坐着,聆听着远处传来的哪怕最微弱的声音。
“轻罗”身后有人唤她,她眼眶迅速地热了,缓缓转过了身子。
第97章 清月匕首()
赤离就站在她的身后,一身赤色的长衫,月光下竟有些妖娆的意思。
他走到轻罗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打算这样与我说话”
它垂着脑袋想了想,尾巴也垂着,片刻才道:“你闭上眼”
赤离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她如今不是不能变回人的样子,只是早先被那条妖里妖气的链子栓过后,一直浑身乏力,至今没有完全恢复。
她幻化好,又对着身后的溪水照了照,一切看着妥当,才转过身,“你现在可以”
身后的他却不知何时早已睁开眼,含笑望着她似乎已经好一阵子了。
“你”她有些恼,他一贯这么骗自己。
“我可以帮你离开他。”他的笑容敛了。
“不行”
他有着微微的错愕,“你不愿意?”
她低下头,她知道澹台明找的是他,若非她一直阻着,他早就落入澹台明的手里。但若是赤离知道,他定不会容她这么做,今夜就会自己送上门去。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他。”
“还是不想?”他的声音有些变化。
她抬起头,“不是的,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对你很好,你不舍得”
她很不喜欢他这般对她说话的语气,“你知道”话没说完,她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那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一样可以护你周全。”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彼时大荒山暖阳的气息。大荒山一点也不荒,满山的花朵和溪涧。树林并不茂密,足够他们在里面肆意地奔跑和躲藏她很贪恋地闻了又闻,然后缓缓退出了他的怀抱。
“你走吧,他很快就会来了。”她不太愿意看着他的眼睛,她觉得也许再多一眼,她会忍不住和他一起离开。
赤离仿若雕塑般,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才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中。
她识得那东西,是大荒山的时候,他打造的一柄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一只白狐,是她的样子。他一直随身带着,从未稍离。那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她的手有些握不住。
“你带着,或许能帮到你”他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几乎是同时,他们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
澹台明自林中走出,四下已遍布了少白门的人。
“轻罗,过来。”澹台明冲着她招招手,他的手中执着并不常用的佩剑。
她知道,能让他亲自出手的,是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轻罗的脸色煞白,转身对着赤离低声道:“走!你若此刻不走,这辈子就不会再看到我。”
说罢,她走到澹台明的面前,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赤离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他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他现在不离开,今后,她一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让他走,他不是你要找的。”她望着澹台明。
澹台明亦望着她,她的衣袖被风拂开,一把清月匕首,架在她自己的颈间。匕首的柄虽是木雕,但刀刃锋利透着寒光莹莹。
她的手上蓄了力气,那刀锋已压入她的肌肤,一道嫣红沿着她脖颈间姣好的曲线,决绝而下。
“你伤着自己了,把它放下。”澹台明缓缓道。
“你让他走。”她重复道。
他朝着她走近了一步,俯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拿下。”
当匕首刺入澹台明的身体时,她的心里却是一惊。以他的身手,怎会容自己得手?而事实就是,她的匕首已没入他的胸膛,只留了刻着白狐的刀柄犹在她的手中。
他仍垂目望着自己,仿佛这一刀与他无关。
难道是这匕首沾了大荒山的灵气,令少白门的门主都无法抵挡?轻罗的脑子很乱,照理她得了手,该是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却这么慌乱?
她回头,赤离已经不在那里,少白门的人也不在了。
眼下,只他们两人,还保持着古怪的姿势。
“别怕”他说。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望向他。
“把它拔出来。”他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她仓皇地松了手,“不可以不可以的你会”
他的眼角有了淡淡的笑意,“原来你不想我死”
“不是不是这样子的怎么会这样”她看着手上的血迹,从未如此惊慌过。
“把眼睛闭上”他说。
她仍旧仓皇地望着他,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伸手,将她的双眼遮住。
她听见刀刃自他身体里抽出的声音,那么一点点的声响,却这般刺耳。
挡在她眼前的手微微晃了晃,才放下了。
她看着他胸口喷涌而出的嫣红,疯了一样地上前用手将那里按住,“你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却伸出手,指尖抚过她的脖颈间,那里仍留着一道嫣红,“还痛么?”
她看着他的眼神,以为他疯了,“不痛你才痛的你忍一忍”
身后车马已至,他拉过她的手,“山间夜里太冷了,我们去车里。”说罢领着她往马车上去。她分明感觉到他的手不复往日温暖,此刻就与这清冷的空气一般,没有温度。可是他步态沉稳,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
上了马车,他在往常的位子坐下,拍了拍他身边的锦垫,“来,坐这里。”
她木讷地走过去坐下,眼睛无法离开他胸前狰狞的伤口。
有人送进来药、纱布和干净的水,替他上药包扎,然后退了出去。
澹台明闭着眼,靠着车厢壁,没再说过一句话。
她想着方才他冰冷的掌心,悄悄将一旁的暖炉升了火,将一条绒毯替他盖在身上,小心地绕过他的伤口。
到了后半夜,他的脸色变得极不好看,她试着喂水,却都洒在他的前襟。他的身上很冷,纵然盖了极厚的绒毯,他还是冷。自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再看过她一眼。
她小心将他放平在榻上,变成狐狸的样子,钻进绒毯里蜷成一团,避开他的伤口小心卧在他的胸前。
如此过了三日,澹台明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她的乌发蜿蜿蜒蜒铺在自己的胸前,她的手小心护在他的伤口边。应是睡糊涂了,不知什么时候从狐狸身子变成眼下的样子。
他抬起手,将她眼角凝着的一颗泪珠抹去,她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看着他正望着自己,她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下,眉心皱了皱,继而欣喜地支起身子,“真的醒了还痛么可是饿了要喝水么”
他的眸色一瞬的暗沉,她一愣,这才看见自己竟是这样的姿势,半趴在他的身上,要命的是,自己是何时变回人身,竟又没有幻出衣衫
“我还是很冷”他的声音里有她不曾听过的软弱,她几乎没有迟疑,俯下身去,将他拥着。。。。。。
第98章 樊笼比肩()
当他利落地将她翻身压在身下的时候,轻罗有一瞬的困惑,澹台明的伤是不是没有那么厉害,那方才的示弱
她没有机会思考下去,他的气息裹挟着药草的味道,迅速将自己的意识撕扯地不复清晰
樚溪就守在马车的不远处,手里捧着伤药白纱和水。他的伤口那么深,虽然不在要害,但那刀刃不知由何磨成,自他体内拔出的时候,将四周的肌肤亦绞伤撕裂
她眼下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将那马车里的女子,抽筋剥皮,无论是人是狐,都要亲眼看着她死去。
樚溪素来晓得自己的性子,自己讨厌的东西,不会有分毫怜惜,即使它看起来无助柔弱。
唯独面对他的时候是个例外,她会很自然地收敛自己的情绪和锋芒。无论他要自己做什么,她皆会不假思索义无反顾。
她不觉得这是一种可怜,尽管她时常听到有人这么说,说她的卑微,说她的愚蠢。
说她卑微的人,被她下了毒,余生再不能发出半点声音。说她愚蠢的,被她削去了一半的手指
伤人自是要受到惩罚,她在少白门的水牢里泡了两回,每回都奄奄一息地被捞出来,却都奇迹般地活下来。
自此,再无人敢说她什么。这个脸颊上有着狰狞伤疤的女子,已经癫狂了。
然而这般癫狂的人,却反倒成了门主身边的近侍,只因她的狠辣和不留余地。
天快破晓的时分,她捧着药材到了马车的外面,“该换药了。”她将声音掩饰的很好,仿佛她对里面的人没有分毫的在意。在少白门做事,最多余的,就是情绪。
“进来。”他的声音透着不曾有过的慵懒。
她端着檀木托盘的手,有着微微的苍白。
她提步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闪身入内。
他半倚在榻上,中衣微敞,露出的白纱布上已浸了血迹。他却仿佛并不在意,垂目望着身边酣睡的她。
轻罗习惯性地蜷着身子,面颊偎在他的怀中,乌发掩着半露的白皙后背,光洁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间。
“看够了?”他的声音冷冷,将她的手臂自腰间移开,扯过被衾将她盖了个严实,方才坐到榻边,“换药。”
樚溪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案上,伸手将他的中衣褪至肩下。白纱已染成一片殷红,她伸手将纱布取下,那下面的伤口早已崩开,狰狞可怖。
她取水,将伤口处理干净,撒上药粉,重新裹上白纱,一气呵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极力隐忍的诸般情绪。
而自始至终,他没有皱过一下眉头,发出半点声音。
“你是不是很想她死。”他忽然开口。
她正替他换下身上的中衣,手微微顿了顿,继续将他的衣襟稳稳系好,“是。”她觉得没什么必要掩饰。
下一刻,她的脖颈被他紧紧扼在掌心。
“我以为那一剑可以让你记住。”他道。
她发不出声音,他的掌心里是满满的杀意,就好比她方才走进来时,未加掩饰的杀意。
“觉得我不会杀了你。”他并不像是在问她,她被扼住的脖颈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不是你的,你就好好地看着,只是看着而已。”他松开了手,她摔倒在地上,猛烈的喘息。
榻上的人动了动,“出去。”他道。
轻罗看着他的背影,四下里是新换的药草的芬芳。她将昨夜的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怔在那里。
她应该是疯了,她这么想。
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赤离,虽是为了他留在了澹台明的身边,但如何到了眼前这个样子。
她意识到,她竟回不去了。就慌乱起来,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着。
“若是想走,”他忽然道,“外面没有人敢拦住你。”
他听见她希希索索穿上了衣衫,她下了榻,走到垂帘前时,她停住了脚步。
轻罗转头看着他,仍坐在榻上,闭着双眸,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最终她还是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外面果然没有人拦着她,反倒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看着远远而来的一驾马车,在晨曦中驶过自己的面前,上头是个玄铁的牢笼,里面躺着一个人。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轻罗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这世上,能将赤色穿得如此张扬的只有他。
她拼命地奔过去,死死抓住了牢笼的栏杆,“赤离”
他伏在那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
她伸手进去,只碰得到他衣衫的一角,“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让开。”她身后有人淡淡道。
轻罗回过头,说话的是澹台明身边的近侍,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子,樚溪。
“为什么?为什么要抓他?我说过你们要找的不是他!”轻罗死死抓着牢笼。
樚溪看着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愤怒、绝望、不可置信这些,自己都有过。如今在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上交织,看着令她很是愉悦。
“少白门要做的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无论什么人都无法阻止。”樚溪露出难得的笑容。
轻罗猛地想到什么,欲回到澹台明的马车上,被樚溪拦住。
“你答应我的,你会放他走为什么”轻罗知道他能听见,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此刻的表情。
里面仍旧一片沉默。
樚溪望着她,“既然你选择了离开,这里的事就与你无关了,请。”
轻罗望着马车的帘子,沉默了片刻,“将我与他,关在一处。”
旁人没有听见,樚溪却清楚地听见,车厢里传来的极力压低的咳声。过了许久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