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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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人挤人,水泄不通,花铺内却有些空旷,除了最中间放了一个大的柜台,偌大一个花铺,便只放了十几个花架。
贺老爹近半个月连他爱不释手的图纸都没有碰,还请了个他以前的师兄,两个人不眠不休,成果就是这些花架。每个花架不仅保证了设计合理,还保证了美观性,甚至他们连每个花架适合摆哪一盆花都考虑到了。
花铺四周的墙壁和房顶上爬着稀稀疏疏的藤蔓,形状各异的嫩叶重重叠叠,鲜翠欲滴。——这是花铺修葺之时,贺泽突发奇想。他让工匠沿着墙边在不影响房屋构架的基础上挖出了一条浅沟,再填上泥土,种上了一些喜阴的藤蔓植物。
如今已然生长茂盛。
一盆盆盛开的稀世名花摆放在它们的专属花架上,姹紫嫣红,翠绿色的藤蔓身姿婀娜,或缠绕,或远离,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它们围在中间。
太阳升高了些,阳光洒进来,花瓣绿叶上残留的水滴映射出刺眼的光,遥相辉映,罗湛明带着旁边的人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真美!”饶是对花草兴趣寥寥,他也忍不住出声赞道。
“今日就是没有姚黄牡丹,如此风景,也算没有白来。”身边的人点头同意。
两人大跨步走进了花铺,身后好容易追上来的阿木和另一个蓄着长胡的中年文士也急忙跟了上去。
当罗湛明的扇子敲在贺泽肩膀上的时候,他正在为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胖子大叔介绍一盆水仙,花瓣如雪,茎如翠玉,清新秀美,淡香袭人,这是一盆重瓣水仙,有玉玲珑的雅称。
花盆上贴了一张纸,上面是蔡荇写的关于水仙的介绍,十分详细。事实上这四十九盆花每一盆他都亲自写了一份介绍,这是为了方便客人了解。
贺泽转过头去的时候,那胖子大叔也转了过来,一见到罗湛明旁边那人便是一副震惊之色,不等他开口,罗湛明抢先道,“洪伯父,别声张别声张,我大哥夫今天就是来赏赏花而已。”
胖子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他愣了一下,随即深深拜下,“洪记典当行掌柜洪顺见过周先生,周先生安好。”
“不用如此多礼,此次来就是为了赏花,洪掌柜还是把我当普通百姓吧。”周文达抬手扶起他,又看向一边的贺泽,后者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周先生安好。”
“你认得我?”
“不认得,但,看得出来。”贺泽抬了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少年人的激动崇敬,恰到好处,“周先生这等人物能光临花铺,当真蓬荜生辉。先生今日赏花,小子贺泽,愿为先生效劳。”
贺泽引着几人往花铺更里面走,柜台侧面的位置放了两个设计相同的花架,但却呈相反方向放置,摆台与一般成人的视线持平。花架一左一右,一盆姚黄、一盆魏紫,一王一后争妍斗艳,傲视群芳。
“真的是姚黄!还开得这般好”方才还沉稳如山的周文达险些失态。
他是爱花之人,牡丹尤甚,科考之时,在京中一场赏花宴上有幸见过有“花王”之称的姚黄牡丹,自此念念不忘,还以为此等名卉今生再难得见,没想到如今却在这么一个小镇,这么一个小花铺里看到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周文达艰难把目光移到旁边的那株魏紫上,语气难以平静,“这就是和姚黄齐名的魏紫?”
“正是,相传古时有一个以砍柴为生的年轻人,名叫赵义,因为心地善良得牡丹花仙魏花下嫁。三年之后,魏花因为违背天条与凡人结合而被捉拿回了天庭,她走前只给赵义留下了一盆牡丹,从此赵义因为思念妻子日日对着此花流泪,不过几年便病入膏肓。
他死的这一日,这盆花开了一朵紫葳葳的牡丹,花瓣重重叠叠似有千层,大如圆盘,香飘十里。村民们感念赵义和魏花夫妻情深,便为这盆花取名‘魏紫’。魏紫牡丹由此得名。”
贺泽侃侃而谈,说完又加了句,“当然,这只是乡野杂谈,平添趣味罢了。不过前朝也有诗人曾叹‘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之句,不难看出姚黄魏紫在花中这并蒂双姝的地位。”
“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好句!”周文达抚掌而笑,看着眼前这两盆牡丹如痴如醉。
第87章 87()
“今日花铺开业还准备了一个抽奖活动,一等奖正是这盆姚黄牡丹;周先生若是喜欢;何不试试运气?”贺泽看了一眼盆栽上贴着的数字;将它递到周文达面前。
“贺掌柜好大的手笔!”
周文达来之前早已看过了那宣传单;一等奖是姚黄牡丹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到底心存疑虑。如今真的见了这姚黄牡丹,又听贺泽重申了这事;惊讶之余;难免心动。
一株姚黄牡丹啊,若是在京城,没有千两银子想都不要想。他参加科考的那一年,在一位二品大员的宴会上曾见过一株,据说价值三千两;若不是世家大族,买都买不到。而眼前这株;品相丝毫不不比他记忆中的差;甚至那种花香灵韵隐隐还要胜过一筹;当真难得!
这般想着;周文达也不再推辞,“既然少东家这么说了;那我也凑凑热闹。”
站在他身后的中年文士取下了腰间的钱袋;递给了贺泽十文钱,后者伸手接过,神情泰然自若。
周文达多看了他一眼。
贺泽恍若未觉;只拱手贺道:“周先生福运绵长,定能心想事成。”
“那就借小掌柜吉言了,哈哈。”
周文达朗笑一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两盆牡丹上,不时和身边的中年人交谈两句,赞叹溢于言表。
罗湛明嫌无趣,打了声招呼便自个转悠去了。贺泽安静站在一旁,偶尔附和两句,既不显得木讷,也不惹人厌烦。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周文达的观赏欲才暂时得到满足。
贺泽又引他在铺内转了一圈,期间见了不少茶花月季中的名品,也有晚梅,海棠,丁香等这些稍普通一些的,但俱都长势喜人,情态娇美,让人见之忘俗。
这一圈还没逛完,前头的盆栽购买热潮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人群里吵吵嚷嚷,大家推推挤挤,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贺大郎和赵成二人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须臾功夫,最后一盆盆栽也被一个精瘦的汉子死死抱在了怀里,瞧那模样生怕让人抢了似的。
贺安跑来叫贺泽。
“周先生”
“哈哈,贺小兄弟有事去忙就是!”
见他行止有礼,周文达态度亲切了些,转身让中年人将罗湛明唤了过来,一齐跟在贺泽后头,却并未走近。
此时花铺门口,贺老爹正在告知大家抽奖规则。
很简单,为了保证抽奖的公平性,贺泽会和蔡老当众写下一至三百整三百个数字,揉成团放入木箱内摇混,再抽三次,依序为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
蔡荇负责前一百五十个数字,贺泽负责后一百五十个数字,在写到第二百二十一的时候,花铺内的姚黄牡丹花瓣轻颤了一下,一缕气机附在了纸上。
周县令爱花不是秘密,事实上早在罗湛明之前,他刚刚打算开花铺的时候便想过这条线。只是他那时想得简单粗暴,直接送盆稀世名花到县令府上去,打的是直接行贿的主意。
只是后来经过一番了解,贺泽发现这位周县令在坊间名声极好,清正廉明,爱民如子。其中就算有经营夸张之嫌,也不难看出这位周大人很得民心。
那么原本这个打算只能作废,这之后贺泽想的是顺其自然,毕竟知道了这个父母官还是靠谱的之后,有些担心也就多余了。只是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有人送来了枕头,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眼下,便是搭上周文达这条线的最好时机。
卖好,也是要有技巧的。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林煜接过吹了吹,然后揉成了一颗小圆球,当着众人的面扔进了木箱。这个时候蔡荇也写完了。
人群中嘈杂声越来越大,贺有财赶忙嚎了两嗓子:“肃静!肃静!”
奖是由贺泽抽的,没想到第一手抽中的便是个熟人。
“第一百五十七号,三等奖。”贺泽将手中的纸展开举在身前,接连重复了三次。
“一百五十七,我是一百五十四,就差三个数啊!”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七是谁?老子买了三盆都没中,哪个运气这么好!”
“三等奖是一株软香红,蔡老之前可说了,市价少说三十两呢!这人要发财了!”
或失落或嫉妒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关度抱着盆栽好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难得的激动:“贺兄。”
“关兄。”
这可真巧。
以原主的记忆而言,书院里只有少数几个同窗让贺泽观感较好,而托上次元宵灯会的福,这其中他对关度的印象最深。
这人有几分傲气,但也有真才实学;处境艰难却不自怨自艾,有天赋同时肯努力,知变通也有原则,最关键的是,心有抱负。
要说差了什么,大概就是命?
原主听书院里几个谈论过,据说关度家里原本是附近镇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不说大富,小富还是算得上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年他家遭了流匪,好好的院子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阿爹阿姆也死了,只剩下当时藏在地窖里的他和三个弟弟。
那三个弟弟其中有两个是哥儿,如今最大的只有十六岁,这也是那时候关度的年龄。
按理说他家原本是地主,便是家里留下来的几十块上好的田地也足以让几个孩子安稳成年,可惜事实证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趁着关度父姆葬礼之际,他家那个混子叔父伙同关氏族长,以关度年幼不足以继承家业为由,将那些田地的所有权判给了他叔叔,只说代为管理,在关度及冠之后归还。
及冠?照说如今四五年过去,关度及冠之日怕早就过了,也不知道讨回了他家那些田地没有。不过瞧这样子,只怕是没有的。
也是,吃到嘴里的东西哪有人舍得吐出来,关度叔父和关家族长的套路也就骗骗那时候还是个遭逢了巨大打击的小少爷关度差不多。
贺泽内心唏嘘,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说到底他们交情泛泛,旁人的事他无须横加置喙。
不过想着关度凭借一己之力养大了三个弟弟,学业也名列前茅,贺泽还是很佩服的,至少能帮一把他绝不吝惜,“如果需要将软香红变现,可以明天再过来。”
明年二月县里会举行县试,再之后便是府试,院试,后面若还想参加乡试,要远行不说,时间就更长了。关度那个已满二八的哥儿弟弟若不早些找个人家,怕是就要耽误了。
他这倒戳到了关度的心坎上,后者愣了一瞬,随即深深鞠了一躬,“贺兄,多谢。”
贺泽所料正是他现在所担忧的,甚至更急些,媒人给弟弟介绍的那户人家,弟弟自己喜欢,他也满意,成亲怕是就在今年了,因此急需用钱。再者他若要参加明年县试,必须抽出大量的时间来复习学业,这样一来家中的收入来源便没有了。
如果这三等奖当真当得三十两银子,可以说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家里的田地他去年便想过办法,哪知他那叔叔不仅心思歹毒,人也荒唐到了极点。
接收了他家田地之后,便举家搬到了镇上,原本商定的每月给他兄弟四人五钱的生活费用,仅过了半年便在不断地推脱搪塞中没了下文。
那会儿他因着书画功夫好,自己一月也能挣几钱银子,再加上读书人清高气也没有过多纠缠,只一笔一笔记在账上,想着等自己及冠之后再一一讨回来。
然而等他去年找上门才知道,他叔叔搬到镇上之后不久,就终日沉迷娼馆赌馆,一年的租子根本不够他花的,家里的田地不过两年就让他当得一干二净。
彼时他已经进了书院,带着几个弟弟在镇上租了房子。赌馆的几个打手拿着地契到村里要地的时候,村里甚至都没人来知会他一声!
讽刺的是他记得清楚,每每收成不好的年头,阿爹阿姆总会免了家中佃户大部分租子,碰上活不下去的也三番五次送钱送粮,要是哪家有个成亲过寿的喜事,父姆从不吝啬,当时村里的叔伯待他们也都慈祥和善
可一转眼要恨就恨自己当时太傻,不然何至于让人欺辱到这种地步!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悔再恨也毫无意义。如今科考是他唯一的出路,前三场童生试他有自信,后面的乡试也有五六分把握,能一鼓作气自然不能放弃,他已经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