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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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巾将铜壶从炭火炉上拎起,拿了旁边放着的干净茶壶,放进一小把茶叶,冲进滚烫的热水,然后端着茶壶走进里屋,放在圆桌上。
我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雾气袅袅,他用手捏着茶杯,说:“你不想喝?”
我笑了笑,说:“我不渴。”
他自己喝完一杯,说:“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我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他的娘子了,自然是要服侍他洗脚脱衣的。好在这些事情在许家的时候也常做,我就走到外屋的洗脸架子上拿了洗脸的铜盆,在里面干净的冷水里加上一些热水,把棉布面巾放进去,端进去给他洗脸。
他早已经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结实黝黑的胳膊。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少爷仔,不用赤膊下地干活,自然是天生的黑皮肤了。
他自己绞了面巾,洗脸的时候,我已经去端了洗脚水进来,放在他脚边。他看了我一眼,情绪不明,把面巾扔回了盆里,坐在凳子上弯腰脱了红色皂靴和白色的棉布袜子,把一双很大却又很瘦削的脚放进热水里。
我把他脱下的袜子和皂靴都放到床边,拿了床踏板上放着的一双很大的黑色厚底布鞋来,放在一边,等他洗了脚好穿。
等我泼掉盆里的水,把两个铜盆都放回原位,再回到里间,却见他已经躺到了床上,睁着眼睛看向通红的帐子顶。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走到最远的长桌边,正要吹熄蜡烛,床上却传来他的声音:“我们家夜里睡觉,不熄灯。”
我点点头,小步小步挪到床边,才发现我的手有些颤抖。我脱下一层红色外衫,红色旋裙,红色绣花鞋,白色袜子,要脱中衣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
要跟海瑾天同床共枕了。他跟许楠不同,许楠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人,哪怕圆房的时候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和紧张的。
可我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海瑾天,他让我紧张的有些喘不上气。不过回过头想想,这世上那么多的男女成亲,几乎都是成亲当日才见到面。别人可以,我也可以的。
我咬咬牙,脱下了中衣,坐到床沿,一鼓作气的躺上了床,心口兀自扑扑乱跳。
“你知道嫁进我家的女子,都活不了太长吧。”海瑾天又是冷不丁地开口。
“我知道。”
“其实我本不想再娶妻纳妾的,可无奈父母有命,我不能做海家第一个绝后之人。我看你眉清目秀,目光澄澈,可是眉间微皱,似是吃过不少苦的人,总之,能有一天,我便会对你好一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我虽是个粗人,可只要你说了,我便会照做。”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觉得我必死无疑了。我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喷涌而出,心里的酸楚再也忍不住,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热,接着,眼泪就汩汩地流出了。
我能不难过么?我才二十二,可却已被人提前看到了死期,我能不难过么?
海瑾天忽的一下坐起身来,侧着身子低头看我:“你哭了?”
这不是废话么?你看不到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我的恸哭似乎让他觉得很为难,他好一会儿没有言语,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把我脸上的眼泪毫不怜惜的抹掉。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可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做?如果能让你回去,我自是让你回去的……”
我幽幽道:“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家里人亲手将我送来,我再回去,他们也会想法子将我嫁给其他人,只要能换一文银子,他们都会将我卖掉。”
又是一阵沉默,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在我身边躺下,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将我抱进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近来总是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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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烛昏罗帐 。。。
一瞬间,一股温暖又踏实的气息将我僵硬的身体笼罩,有那么一会儿,我误以为自己尚是年幼之际,被母亲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眼泪在那一瞬间流得更加汹涌。这样的安定和温暖的感觉,有多少年不曾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了?
自打十六年前嫁去许家之后,我就一直噤若寒蝉,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拼命地伪装贤惠,多少回打掉了牙齿都往肚子里吞。
我有多渴望能够像小时候那样得到娘亲那般的疼爱和保护,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幼时的许楠虽然待我很好,却没有力量帮我在许家过的好一点。等他大了,有能力保护我的时候,那股力量却转瞬即逝,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别的女子身上。
我就像是寒风中战栗的小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活下去。
圈住我的这个怀抱,是温暖的、坚实的,好像一块大石一般,帮我挡住了四面吹来的寒风,虽然也许只是这么一瞬,可在这一瞬,我心里满是这辈子都从未感觉过的踏实,满满的,和着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别哭了,别再哭了,再哭下去,只怕我们两个都要被你的眼泪给冲走了。”海瑾天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胸膛里传来的嗡嗡震动的感觉。
我止住了泪,抽泣着挪开脸,仰头看向他。他的目光不再严厉,半是无奈半是同情地望着我。
一只大手伸过来帮我擦掉了泪,动作大喇喇的,却让我觉得面上一烧。方才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尚不觉得什么,现在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我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跟他的贴得那么紧,那股热乎乎的体温让我觉得全身都快烫了起来。
“扑咚。”我听见自己的心口传来一声心跳。隔得这么近,相信他也听到了。
果然,他的眼睛里浮出一抹笑意,浅浅的,却让我的心口重重地又跳了一下。
他的那只大手又伸了过来,我以为是我脸上还有泪水,可他的手却停在我的下巴上,久久不曾离去。
我的脸颊又烫了起来,比刚才更热。
海瑾天的手指在我的下巴上慢慢地摩挲了几下,他说:“听说你在家里很是能干,没想到脸上还是这般细滑。”
“扑咚。”又是剧烈的一声心跳。我没话找话说:“细滑什么?我的手都粗得不像样子了。”
话还没说完,我就后悔了,哪有人这样自爆其短的呢?特别是在他的面前,我格外不愿意让他觉得我粗丑不堪。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露出嫌弃或是嘲笑的表情,只是伸手从被窝里把我的右手轻轻扯了出来,放在眼前瞅了瞅。
屋里点着不少红烛,可离床都有些距离,光线不是很好,但我自己还是能看见手上明显的纹理和掌心中的茧子。
他也看见了,却说:“每天用羊奶泡上半个时辰,不出三个月,一定会又白又滑的。从前,敏敏就一直这么做的。”像是怕我不明白敏敏是谁,他又解释道:“敏敏是我第二回娶的娘子,去的时候才十七岁。”
“扑咚”,又是一阵心跳,可这一回,我不再是为着海瑾天了,而是记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跟那个敏敏一样,不明不白地去了吧。
鬼使神差的,我就开了口,我问他:“敏敏,是怎么去的?”
海瑾天的神情倏然一变,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全身都变得僵硬了,他的眉头紧皱着,语气相当不快:“你问这个做什么?不关你的事!”
我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勇气,亦或是因为死亡的逼近而让我突然转了性格,我说:“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有一天,我也会跟她一样,不是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会是怎么个死法罢了。”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跟他说这个,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沉默良久,我忽然觉得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就算知道了是病死也好,意外死也好,我也不可能提前防备的。
“我不该问你这个的,跟你赔个不是,夜深了,歇了吧。”我说。然后从他僵硬的怀里挪出自己的身体,躺平了,闭上眼,准备装睡。
“敏敏是落水死的,为了捡一个花球,等下人跳进河里救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至于我的结发妻子,是小产去的,她那时候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见了红。大夫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能留住她跟孩子。
还有芳儿跟素雯,都是得病去的,患得是一种怪病,大夫瞧也瞧不出端倪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天天消瘦下去,然后……”海瑾天缓缓地说着,我一直没有睁开眼,可是越听到最后,就越觉得他的声音里充满痛苦。
不知为何,他觉得痛苦,我竟也觉得不舒服,我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恨不得伸手帮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个,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无力。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撞了什么邪,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都害了一个那么年轻美好的生命。所以,当敏敏去了以后,我已经立志不再娶妻纳妾,可,可我怎么也挡不住爹娘他们的哀求,最后,只能答应娶你过门。我知道的,有一天你也会跟她们一样,一样……我不敢想象你到时候会有多痛恨我,痛恨海家。只要想起这些,我就没办法面对你。其实,向我这样的人,不该再娶妻的,不该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忽然变大,我见到他这么几个时辰,也是头一回看他情绪这么激动。
我忽然很想帮他分担一些痛苦,毕竟,他又何曾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呢?他又何曾希望变成一个人人惧怕的克妻命硬的怪人呢?
我伸出手去,指尖还有些轻轻颤抖,直到碰到了他的额头,才平静下来。我轻轻的在他眉心间揉了两下,说:“别总是皱着眉了,这样显得你太严肃了,叫人害怕的很。我今天上花轿之前,我娘说我克死了我前头的相公,兴许也是个命硬的。我跟你在一起,也许就两相抵了恐怕也是说不定的。你看,我身子骨健壮的很,一天从早忙到晚,基本不曾生病过,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不怕病死什么的。至于意外,我定会小心注意,不去水边,不去高处,能留在家里,就留在家里。我们一起试试看,说不定,这一回,会不一样呢?”
海瑾天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亮光,他迟疑着:“你……你……为何会反过来劝慰于我呢?”
我笑了笑,说:“不只是劝慰你,也是劝我自己。我都已经嫁过来了,你爹娘出了那么多银子,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我回去。那我除了小心谨慎得活下去以外,并无更好的法子了。”
海瑾天的表情慢慢放松了很多,他看着我,看了很久,说:“你这人,真是奇怪。”
我笑:“奇怪没什么,只要活得下去,再几多奇怪我也当得起。”
他似是干笑了一声,然后说:“夜深了,我们歇了吧。”
我说:“恩。”就闭上眼,准备睡了,冷不防,觉得脸上拂过一股人呼吸时的热气,一惊,不自觉就把眼睛睁开了。
正对上的是他深邃的双眸,他看着我,很正经的说:“我们,还没洞房呢。”
我先是一怔,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面颊上滚烫,全身上下都绷了起来。
海瑾天似乎是个行动派,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将他的双唇压上,我感到唇上火热,全身僵硬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我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变得更加紧张,他的动作却慢慢放缓变得轻柔,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滑到我的腰间,很慢很慢的往上蹭。
我全身一阵轻颤,牙关不由自主地放松,他就势抢了机会,与我唇齿交融。我的脑中清明不再,他的眼神、动作早就主宰了一切,我缴械投降,只知道晕晕沉沉地配合他的每一个动作。
海瑾天跟许楠,是那样的不同。他的亲吻不像许楠般痴腻,他的动作不像许楠那样软绵绵的。
他是火热的、坚硬的、强壮的、霸道的。
我像是在温热的浴汤里沉沉浮浮,全身充满异样的舒适感,身子下头火热一片,不停涌出的水泽让我觉得羞耻难耐。
我已经三年多不再行房中之事,海瑾天进入的时候,因为一时无法承受,竟痛得“呀”一声叫了出来。
许是听见了我的叫声,他动作放缓,眼神里盛满了温柔,我猛一恍惚,就此沉沦在那对深邃的黑眸里,分不清是梦还是醒。
我不知道书上所写的那些“鱼水之欢”究竟是什么样的,可这一晚,我真的感觉很美好。
身体变得异样,变得不像原来的我,可是,却很舒服。海瑾天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让我沉溺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我这时才能明白,为何当初的许楠为了贪一时之欢,竟不顾自己身体虚弱了。如果都像这般快乐,怪不得人人都道春宵苦短了。
我不知道海瑾天会不会像我拿许楠跟他比较一样,也在心底暗暗地将我和他从前的娘子做个比较。
可在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双手是粗糙的,也忘记了自己的身子太过瘦削,我只记得他黝黑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