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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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些日子?那是多久?
黑豹不识数,没有时间概念。但是主人既然说了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不管“过些日子”是多久。
它耐心地等。等待的日子,时光显得尤其漫长难熬,但它是坚忍的獒犬,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它坚信有一天,会远远听到主人的脚步声,然后能看到主人的身影,他会在它的面前蹲下,【】手亲热地挠进它脖颈的毛发中,它会扑到他身上,一起打滚儿。
这样的信念,某一天,遇到了挑衅。那天,负责喂它照料它的太监,想把它牵到另一个院子中的狗舍里。一开始它以为这太监只是带它散步,串门。可是在接近陌生的狗舍时,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给它的新窝。他把它骗离它的家,带到了这个地方。这怎么可以?如果主人回来找不到它,可怎么办?这个太监,肯定是个骗子。
它给了太监的腿肚子狠狠一口,从他手中挣脱,扬起四足逃回了家。身后,太监一边哭一边追,嘴里骂着“喂不熟的白眼狼”。
它躲进自己的窝里,任太监怎么驱赶,死也不肯出来。
最后还是八岁的袭羽出马。袭羽是主人的亲兄弟,他们有着相似的容貌,相近的气味,这让它觉得像是主人站在面前,愤怒的情绪不由地安稳了下来。
一岁的獒犬已很高大,袭羽站在它的面前,刚刚跟它一般高。袭羽的小手轻抚着它的脊背,抽泣着说:“黑豹,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父皇怕母妃伤心,这个园子以后就锁起来了。咱们要搬家了。你以后跟我,我做你的主人,好不好?”
它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不可能。主人会回来。他说过的。
袭羽哭得更厉害了。
这个哭泣的小孩让黑豹觉得十分烦恼,又有些担心。它知道这小孩是主人疼爱的弟弟,现在主人既然不在,它有责任替主人照看好他。
但它实在不擅长安慰小孩。它擅长的是把敌人按在爪下,咬断喉咙。现在这个小孩哭个不停,它该如何是好?真烦。
袭羽呜呜地说:“跟我走吧,黑豹……”
为了不让他继续哭下去,它犹犹豫豫地跟他走了。
虽然搬到了新的院子,住进了新的狗舍,但它还是始终坚信,主人会回来。这个坚定的念头历经八年,从未磨灭过。
獒犬的寿命不过是十几年,它的大半生竟用来守候主人的一句“回来”。
八年后,它已经九岁了,对于獒犬来说,已是步入了老年。它终于在有生之年等到了主人回来。当主人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它惊喜得要命,但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它就知道,主人说了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看到主人第一眼时,它并没有立刻认出他来。它差点把他当成擅闯私宅的闯入者,如果不是主人闪得快,它恐怕就把主人咬伤了。——那样的话,它就一头撞死算了。
主人的模样变化很大。他离开时还是个清瘦的少年,现在却是身材高大;原本乌黑的发和瞳,变成了浅色的;五官也长开了,很难辩认出以前的影子。
可是不论主人的相貌变化有多大,那熟悉的气息是改变不了的。主人的气息铭刻在它的脑子里,永不忘记。它认出了他。它是多么开心啊,它日日夜夜思念的主人就在面前,它激动得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欢喜和思念。
主人会像以前一样走过来,挠一挠它,抱一抱它,跟它打个滚吧?它做梦都是这样的情形。
可是主人却在原地站着,没有反应。于是它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想靠近主人。这时主人身边的那个女人,突然叫一声,扑到了主人身上——她想干什么?攻击主人?!
它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就想对着这个这个危险的女人扑咬。这时,主人却对着它做了一个不起眼的手势。这个手势它懂,意思是“停止”。
它是条训练有素的狗,立刻收敛了攻势。这时负责喂养它的小厮上前牵它的皮带,想把它拉走——它才不会走呢!它好不容易见到主人,还没跟主人亲近一下呢!
但是主人又发出了一个命令:去。
只是一个口型,一个眼神,它却敏锐的领悟到了。对于主人的命令,獒犬只有一个选择:服从。
它只好跟着小厮走了,满心的遗憾,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它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跟它亲近。但主人总是对的。它没有异议。仅仅是看到了主人,也让它十分满足了。
再次见到主人并没有隔的很久。在狩猎场上,它看到主人跑了过来,跟别人说话。它十分高兴,但有了上次主人不准它亲近的经历,它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隐忍地等着主人先忙完他的事,再来管它。这一次,主人会把它领走,再也不分开吧?
可是主人说完了话,办完了事,手里领着那个女人,转身就走,看也没多看它一眼。它委屈极了。若不是它的性子如此倔强、坚忍,它一定已经泪如雨下了。它低着头颅,不甘心地、哀怨地呜咽了一声。
刹那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它,包括主人。它的心中升起了希望:主人看到它了,看到它了,这一次,可以带它走了吗?
可是主人只一个警告的眼神,就打消了它的念头。它沮丧至极,趴在了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主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正失落间,有人走到了它的面前。是袭陌,主人的大哥。袭陌弯下腰,用只有它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黑豹,你还记得多年以前,你在这里,咬死了我的狗吗?”
这句话太复杂,黑豹听不懂。它只知道这个人是主人的亲人,它应该对他友善。所以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它也还是摇了摇尾巴,表示尊重和友好。
袭陌又说:“你,认得那个人吗?”
袭陌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主人消失的方向。它似乎领悟到了袭陌要它去找主人,这正中它的下怀,兴奋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期待的咕噜声。
“那就,去吧。”袭陌的眼神忽然变得森冷。
“去吧”这简单的发音,它是听得懂的。它去找主人的期望得到了鼓励,不由得热情高涨,猛地冲了出去,牵狗的小厮毫无防备,被拽了一个大跟头,皮带脱手,黑豹狂奔而去。
它不顾一切地循着主人的气息追去。
近了,看到主人和那女人骑在马上的背影了。主人回过头来了,看到它了!它狂热地向主人跑去,求一个爱抚,一个拥抱,想舔舔他的脸,就像它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它看清了主人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复杂,它看不懂。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扑到主人怀中。
突然,那个女人尖叫了一声,抬手勒上了主人的咽喉!
咽喉,在黑豹看来,是人最脆弱的部位。它捕猎时,对方的咽喉是首选的攻击部位。这个女人居然勒住主人的咽喉!它绝不能容忍主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脚步未停滞半下,立即进入攻击状态,怒吼一声,黑瞳化作两道金色竖线,利齿毕露,凶猛地扑向那女人。
它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眼前看到漫天的红色,紧接着是无尽的黑暗。
黑豹死在了主人的掌下。主人的掌法狠,准,绝,它死得毫无痛苦。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它的思维,定格在“保护主人”的一念之间,就此烟消云散。它永远不会知道,它用它的死,最后一次保护了主人的隐秘。
如果狗也有灵魂,如果它的灵魂能明白前因后果,它会有些什么话想对主人说吗?
也许它会说:
来世,我不要再做帝王家血统高贵的獒犬,我要做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土狗,出生在平民家中。可是主人,你要记得去找我。为了你能认得出我,我还会是一只小黑狗。你千万别忘记了啊,主人,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离别遇到相依 。。。
方应鱼走到那个摆着书本的紫檀书架前,将其中一格上的书搬开,手探进去,对着后面的那一块青砖按下。青砖应手而陷,另一面原本完整墙上,出现一个三尺高的洞口。方应鱼又将那格书放了回去,回过头来,眼神冷静,声音沉稳,道:“此处暗道直通咱们山腹中原来储备军需的仓库,出口即在山后,咱们带上伤员由此撤出。”环视一圈,道:“走吧。”
大家也知道不能拖延,提上屋内的灯,互相扶持着,扶的扶,背的背,依次进了秘道之中,昏迷的方中图也由一名师兄背着,二师叔和方小染在旁边照应着钻了进去。
方应鱼走在最后,他进去后即扳下洞口内的机关,洞口关闭,密室内书架后的青砖亦归哪里有原位,看不出丝毫痕迹。
这个秘道早年间就修成,只有方中图和几名亲信弟子知晓。小部分是人工开挖,大部分则借用了山体内原本就存在的溶洞。
一路向下盘旋曲折的石阶,直通山底一处空间极大的天然石洞。那里数年来一直暗囤着用于此次战事的军甲、武器、粮草和火药,一个加了厚铁甲门的支洞中,用作存放军饷的银库。
现在军资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了,石洞显得尤其空旷。众人抵达石洞时,方应鱼提醒拿火把的人:“这里还存着部分炸药,躲闪着些。”抬手指了指一处角落中堆着的几个木桶样的东西。”
方应鱼让大家停下,想要叮嘱一下出去以后的事,却听得被别人背着的方中图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唤:“染儿……”
方小染急忙过去握住了他染血的手,含着泪道:“在,在,爷爷,染儿在这里。你不要急,二师叔已给你包扎了伤,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却动了动,示意让人把他放下。
几个人七手八脚扶着他平躺在了地上,方小染抱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臂上。这当口,二师叔摸了摸他的脉像,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方应鱼。两人默默交换了这一个眼神,心下均已了然回天无力。
他二人均视方中图如父亲一般,此时此刻,任他们阅尽生死,也难免痛入锥心,眼中泪水难抑。方小染偶然间抬头看见他二人的脸色,原本抱满了希翼的心仿佛被狠狠重击,绝望的坠落下去。
不自觉抱紧了方中图,低头看向他的脸时,目光已是六神无主。
处在弥留之际的方中图,神色中带着些许愧疚,看着他心爱的小孙女。有些吃力的说道:“染儿……爷爷对不住你。”
她用力的摇头:“没有,没有,爷爷对染儿最好了,爷爷最疼染儿了。”
方中图:“爷爷想给你一个光耀的未来,却是输了。”
她的思维很混乱,嘴巴里只是下意识的答话:“我不要什么光耀的未来,我不要。我只要爷爷好好的。”
方中图的目光仿佛穿过她的脸,在另一个空间聚焦:“你爹娘去时,我在他们灵前许诺过,要给你最好的未来做为讨还的补偿,却终是没能做到。”
方小染迷蒙的意识被这句突兀的话扯动了一下,茫然回问:“什么?我爹娘?”爷爷什么突然提起过世的爹娘?
“当年方晓朗夺太子位时,你的爹娘,在一次清除异已的暗杀任务中,送了命……是爷爷害了他们,也让染儿,小小年纪没了爹娘……我想替你讨还……没想到又害了你……我真是,错到家了……应鱼说的对,大恩不报。唯有杀了恩主,就干净了,不必报了……”
方小染的魂魄如被狂风卷住,又撕扯成碎片。
原来爹娘并不是如以前爷爷告诉她说“因病去世”,他们像玄天教许许多多付出生命代价的教众一样,是为了这个宏图大计而牺牲。爷爷原本以为,牺牲的人牺牲了,至少活着的人可以享受成果。可是他们竟这样如丧家犬般被踢出了局。
在梦境中,爹娘对她说:不要有怨,不要有怨。
她知道,卖命是他们情愿的。她知道,那本是一笔交易。
是他们奢求的太多,到头来才落了一场空。
可是又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她想不怨,却又如何不怨?
方中图断续的呼唤:“应鱼,应鱼……”
方应鱼急忙上前,跪在他身边,将他的手握住,尽力压下喉中哽咽,道:“师父,应鱼在此,有何吩咐?”
方中图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吃力地道:“应鱼……染儿,你替我照顾她。”
方小染呜咽着插言:“我不要,我只要爷爷照顾我。”
方应鱼沉声道:“我会的,师父您尽管放心。”
方中图的脸色略略放松,有了些许欣慰。问:“洞中可还存有炸药?”
“还有一些。”
“设法点燃炸药,炸塌了这洞,出去以后放出传言,说我们一众人均被掩埋在这山洞之中……以免后患。”
此言正中方应鱼下怀。在谋划这条逃亡路线之时,此然谋划此计。点头道:“师父所言极是。咱们这就出去。”
方中图却抓着他的衣袖,道:“你们走……我留下。”
方小染急道:“爷爷你说什么!咱们一起走!”
方中图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微笑道:“爷爷是不成了,不必拖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