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姝荣-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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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了。”撄宁道,“下回您让我的人自个儿抓就行。”
刘玄降笑了笑,终于问:“你一个中垒校尉,要这小娘们儿、公子哥之流喜欢的凤凰鸟做甚?”
“正是送人来着。”撄宁噙笑答。
刘玄降“噢”了一声,遂没有多问。
撄宁和樊鹏琨拎着两只七彩山鸡,很快便回城了。进城之前,她还特意在池塘边摘了两朵大片的荷叶,将七彩山鸡笼罩起来,以掩人耳目。
进城之后,天色已晚,她便吩咐樊鹏琨,“你先到金枝巷附近等我,我回去换身衣裳就来。”
“不用找个笼子?待会您提进龚家,只怕它们会伤着您。”
“不必。”撄宁道,“用笼子装着,它们能进得了龚家,我可未必进得去。会伤人,倒也是好事。”
樊鹏琨会意,提着两只七彩山鸡,告退之后便往金枝巷的方向走了去。
撄宁换好那身破履烂衫,很快来到金枝巷与之接应。七彩山鸡到她手里,她便提着往龚家门口去了。
如她所料,门房通禀之后,便要接过她手上的七彩山鸡,让她离开。
撄宁作势把七彩山鸡交给门房的人,却故意使得山鸡变得狂躁,弹动着翅膀,勾着爪子一副要啄人的样子,吓得门房那人立时缩了手退开半步。
“还是我帮你送进去吧?”撄宁嬉笑道。
门房那人想了想,一展笑颜,还客气一句,“那就有劳了。”
随后他领着撄宁,一直往龚家后宅的下房走。
看着两只七彩山鸡色彩斑斓,个头又肥硕,他不禁问撄宁,“都说皇城附近的七彩山鸡都躲到孤山去了,而孤山上又有野人出没,你小子是如何弄到这两只的?”
“这事儿说起来就巧了!”撄宁吹嘘道,“我恰救过这野人一命,孤山上的七彩山鸡,任我挑!”
“还有这等事?”门房怀疑地看她,自有些不信。
“你若不信,明日我多捉一只来,送你!”撄宁豪气道。
“送我?”门房一听这话,倒是乐开了花,嘴里却道:“这七彩山鸡又叫凤凰鸟,不仅好看,还是极为滋补之物,有动物中的人参之称,哪里是我一个下人消受得起的?”
“诶,”撄宁跟近几步,一脸狡黠是笑,压低声音道,“我偷偷送你便是。”
门房更是眉开眼笑起来,随后对撄宁的态度就好多了。撄宁一路便是话多点儿,他也乐于接她的话茬儿。
路过一座主院,撄宁见里头守卫森严,不禁歆羨道:“你们府上好生气派!那些官老爷家也不过如此吧?瞧瞧这院里的守卫,这么多!真是威风啊!”
“这是我家老爷住的地方。”门房拉了撄宁,要她快些走,一边低声告诉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前些天我家老爷突然从外头请来这么些有本事的在他院中守着,自己也不大出门了,就连吃食,也是由大夫人亲自做好送进去……说是有人要害他性命!”
龚厚身份败露,知道自己处境不善,这才把自己藏得严实么?可他既然是玉伏堂七堂主,忌惮官府抓人还说得过去,怎会忌惮有人要害他性命?
心下这么想着,撄宁嘴里却打着哈哈,“莫道是有人觊觎你们老爷的钱财,意欲谋财害命?”
“兴许吧!”
“看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苦恼。”
“……”
走过几个回廊,门房带着她,很快来到了后宅大院的下房。门房喊人找了个笼子,撄宁将七彩山鸡关进去,就要随他出府。
走了没多久,她突然“哎哟”一声,随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后臀,心急火燎问:“哪里有侧轩?我能否借用一下……快快快!来不及了……”
“那边那边!”门房忙指了个方向,还本能地捂了鼻子。
撄宁顺着他指的方向,边跑边回头道:“你若等不及就莫要等我了,我记得路,待会自个儿出去……哎哟喂!”
她着急的样子,门房看了都怕她拉裤裆里。他无奈摇了摇头,当真先往府门口的方向先走了去。
撄宁借着夜色,很快来到龚厚所居那个院子的后面,翻上了墙垣。见里头的守卫越靠近居室越是密集,当真算得森严,她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巧在这时,龚家大夫人提了一个食盒子从前院款步走了进来。
而即便是她来了,进门之前也要经过守卫的盘查,甚至连食盒子里的吃食,也得有人先用银针试过,看着大夫人亲口吃过,方才算得安全。
眼见着龚家大夫人进去了,撄宁心中有数,想了想,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它刚跳下墙垣还未走出几步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来一声女人凄厉地叫喊声。随后院内一片大动,丫鬟仆妇哭声喊声顿时震天动地,说是龚家老爷上吊自杀了。
好端端地怎会自杀了?撄宁大感震惊。
若是自杀,又岂会做得如此谨慎?森严的守卫、谨慎吃食,便是对自己的妻子,也要严查!
而若不是自杀,那谁又有这样的本事,能混进去将他杀害了?撄宁以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心觉事出古怪,但她还是沉住气,没采取任何行动,很快离开了,只待明日一早,去军巡院问个究竟。
第191章:蹊跷()
军巡院很快来人了,是崔渊亲自带人来的。仵作验尸得出结论:龚厚乃是上吊自缢而亡,确定无疑。
届时这座大院跪了一地人,哭嚎声不绝于耳,听得崔渊不由得心烦意乱。
早知如此,他就该快刀斩乱麻,在玲珑阁的倾芳招供之后就把龚厚抓进军巡院大牢。
“大人,”龚家大夫人抹着眼泪走上前,哭诉道,“我家老爷这些天一直说有人要杀他,有人要杀他,神神叨叨的,还让人从外头请了这么些守卫到家里,吃的喝的,也是十分谨慎……大人您一定要好好查查,究竟是何人要害我家老爷啊!我家老爷就这样去了,根本就是被那要害他之人给逼死的……”
“龚大夫人的意思是,龚老爷是因为害怕有人要杀他而精神失常,上吊自缢了?”崔渊冷不丁复述出她的话,自有些气恼。
“那……那不是这个原因,我家老爷好端端地岂能自杀了啊……”
崔渊无言。
玉伏堂七堂主,难道就这点出息?实在叫他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却又叫他不得不信。
他回到军巡院,彻夜难眠。
端王府内,很快有人告诉了端王龚厚的死讯。
端王听了,也感到万分诧异,“我这还在愁如何对他下手,他倒好,自个儿上吊了?”
“说是这些天一直担心有人要杀他,精神不正常了。”
“堂堂玉伏堂七堂主,这点事都经不起吗?”端王对此很有些怀疑。
“可他,的确是死了,上吊自缢,死得干干净净,遗书都写下了,是他亲笔笔迹。”
端王没有做声,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眼前的虚无,一动也不动,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翌日一早,撄宁来到军巡院,见崔渊满脸疲惫颓然之色,不禁打趣道:“龚家老爷死了,就把崔大人您打击成这般模样了?”
崔渊抬眸瞥了她一眼,无精打采道:“本想放长线钓大鱼的,这下好了,线断了,鱼饵也没了!”
“此事蹊跷得很。”撄宁正经下来,问:“昨天晚上,您在龚家没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么?”
“连续请了三名仵作验尸,都证明是自杀。遗书也叫人鉴定过了,是他的字迹。”崔渊道,“龚家大夫人也说了,龚厚近些天精神不好,一直疑神疑鬼,说有人要杀他,该是太过紧张,一时想不该,索性就自杀了。”
“这就怪了。”撄宁不禁思忖道,“龚厚精神都不正常了,龚家大夫人和三夫人,还有心思逛古玩店、成衣店,谈笑风生?还有心思接济我一个穷人,让我给他们捉七彩山鸡?”
“什么意思?”崔渊不解又满含期待地看她。
撄宁遂将自己昨日做的那些事,一一说与了他听。
崔渊听后,依着他断案多年的丰富经验,立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他没有明说,看撄宁的目光,却是闪亮闪亮的,都是睿智。
撄宁回看着他,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这就带人去把龚家大夫人抓来!”崔渊做事,惯常喜欢直接。
“大人,”撄宁却拦了他,“您再等等,给我一些时间,我先替您开个道儿。”
“再等煮熟的鸭子真飞了!”崔渊有些急。
“飞不了。”撄宁笃定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崔渊想了想,终于克制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决意听撄宁一句劝。
撄宁从军巡院离开,回仪鸾司的路上,恰遇到了李为止去北郊溪峡谷。
她想起来今天下午又要跟他习水,忙走上前去,向他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便请求道:“李司教,我今天能不能不习水了?”
“不能。”李为止连因由都不问一句,就拒绝了她。
“不是我想偷懒,实在是我这两天太忙了。”撄宁分辩道,“您不知道我有多忙……对了!我还有件事要拜托您来着。”
“何事?”李为止这才侧眸看了她一眼。
撄宁遂靠近他一些,压低声音告诉他,“我见到刘副将了。”
“哪个刘副将?”李为止反应不及。
“刘玄绛。”
李为止立时一惊,顿步问:“他在哪儿?”
“我不能说。”撄宁摇了摇头,随即道:“您跟南诏安王的关系,不是非同一般么?您能不能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帮着查查看,当日牛头岭一役,究竟是何人向南诏军泄露了军情?”
李为止看着她,对她的话半天不作回应。
“刘副将也是可怜人,被冤枉了至今也没人给他说句话。”撄宁道,“而他那个人,除了知道打仗,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通敌叛国?李司教,您也一定相信,他是清白的吧?”
“他让你帮他?”李为止兀地问。
“倒也不是……”撄宁支吾着,觉得把这事变成李为止的事,莫名有些愧疚,“是我想帮他一把。这不想着您跟南诏那边有些关系么……既然从我们自己这边不好查,让南诏那边查,兴许可事半功倍,呵呵,您说是不是?”
“无论是他求的你,你答应了他,还是你自作主张,”李为止话语微顿,随后沉下声来,接着道:“下不为例。”
一句“下不为例”,便是答应了!
“多谢李司教!”撄宁就知道,他不会置之不理。
眼见前边的岔道就要与撄宁分开了,李为止丢下一句“下午记得来。”便加快脚步,先行离开了。
撄宁今天,却是绝然没这个闲心去习水的。
午时一过,她便将此事抛之九霄云外,拎着两只七彩山鸡,又一次来到了龚家。
见龚家一片肃白,她装得一副吃惊的样子。昨日那个门房上前,低声告诉她,“我家老爷作古了,这七彩山鸡,颜色太浮华,恐对逝者不敬,你等过了头七再来吧!”
“那这两只我就送你了。”撄宁想也不想道,“原本我就给你备着一只在家呢,想着等晚些时候再给你送过来。”
“可我这还当职呢!不好要,不好要。”那门房有些为难,忽而道:“要不这样,你送到我家里去?我家老母亲在的。去了你就别走了,在我家吃晚饭。待会儿我告个假,早些回去,陪你喝两杯!”
“好啊!”如此甚好,倒省得撄宁再绕弯子了。
第192章:擒获(谢清醉墨打赏)()
晚上撄宁当真留在那门房家里用饭了。也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他姓王名全,上有老下有小,都靠他一个人挣钱养活。
看得出,他对母亲孝敬,对妻子爱重,对孩子也很有耐心,是个理想中的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
只一顿饭的功夫,几杯酒下肚,撄宁便与他称兄道弟了,很快说起心中疑惑,“你们大夫人和你们老爷感情不好吗?”
“怎么不好?好着呢啊!”王全已是酒意正酣,话儿也多,“大夫人聪慧贤德,一直以来都得我们老爷爱重。老爷死之前足不出户,就只让大夫人近身。”
撄宁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你们老爷爱重你们大夫人是一回事,你们大夫人对你们老爷爱不爱重,怕又是另一回事。”
“卓兄弟此话怎讲?”
“不是说你家老爷死前就如惊弓之鸟,神智也不大正常么?可昨儿白间你们大夫人却还有心思与三夫人逛古玩店、成衣店,还有心思让我为她捉七彩山鸡,这难道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