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沐爱如初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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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拉锁,裤腰上自带几根细细的牛皮带子,从腰侧玲玲珑珑地垂下来。
肉烤熟了大家抢到各自想吃的肉肉,一哄而散。附近几张木头搭的大号野餐桌正好坐齐了二十几个人。胤旭初给程姑娘挑了一片汉堡牛肉饼,两只鸡翼,堆到她盘子里,说鸡腿太大太油腻估计她不爱吃,又问她想吃蔬菜串么,待会儿烤那个。
程溪溪拿了面包抹了一堆知名和不知名的酱料,夹着肉饼吃起来。这一摊东西夹在一起很大份,用料充足货真价实,比麦当劳那玩意儿可实惠多了。她很快发现自己嘴巴不够大,咬汉堡十分费劲,只能慢慢小口啃着吃。汉堡巨大,她吃得很怨念,一边吃一边心肝颤抖地计算着热量和脂肪。
程姑娘看到跟她同机抵达的那对儿小情侣也在,女的吃了一小半儿汉堡嫌太腻怕增肥,就丢给男生吃了。程溪溪愈发感觉到了有男友的好处,还负责打扫泔水剩饭的。自己盘子里这一堆东西,万一吃不了还不能当这么多人面儿就给倒掉,单身女出门没有跟班,命苦啊~
姚师姐坐在桌子一头儿,一边儿嚼着番薯片一边儿讲她上学期给一班本科笨蛋做tA(助教),教拉丁美洲政治社会文化。姚月蒙说她自己都没念过拉美的玩意儿,系里派她去教这个,这不是误人子弟么!去了发现,学生都是一帮墨墨,还有欧洲和南美来的西班牙裔,基本就是一群小白,比她还白,连哪个国家被谁殖民过,啥时候独立的,有几个主体民族,讲什么语言等等这些网上放狗都可以搞定的问题都搞不清楚记不住;课本从来不念;考试考单项选择题,类似某个国家现行政体是什么的这种小白问题,哗哗哗死掉一半儿;简答分析题,答案不会写,她就得给学生摆答案,结果就是她的判卷评语比学生的答案还要长好几倍,类似的评语还要写几十份呐!
单项选择题啊同学们!师姐说想当年咱高考政治科那些绕死人的不定项选择题,咱不都是这么挺过来的么!在美国学校里就从来没出现过不定项选择题,为嘛?因为学生太笨,真的太笨了!你明着告诉他们这四枚答案之中只有一枚是对的,这群小猪都挑不出来到底哪个是对的!
姚月蒙是沈阳人,东北话唠嗑特有气氛,声情并茂,听得大伙儿乐不可支。
程溪溪听得嘿嘿笑,嘴里这一口就咬大了,芥末酱滋出来流到了她脸上!她赶紧拿起纸巾迅速擦干净脸,心想没人注意到我这傻样儿吧,呵呵~
一抬头,竟发现胤旭初正好走到她跟前盯着她。他端给她半盘烤蔬菜,又端了两大盘放中间给大家分。
殷晴兴高采烈地说尝尝胤主席给烤的蔬菜串吧!胤旭初说这不仅是我烤的,还是我切的,我串的,我腌的呢!同志们给点儿鼓励吧,都给我吃干净喽!
彭宇在旁边儿起哄说胤学长可不仅会串烤串儿,还会做三杯鸡、啤酒鸭呢(彭宇是由胤旭初接待住宿的),下次请大家吃鸭子呦!
殷晴于是吃得很是捧场,又坐到胤旭初旁边跟他探讨新学期学生会还要搞什么活动,这学校里有多少中国男生女生,有多少对儿异性情侣,还有多少对儿同性情侣;顺便八卦胤主席是念什么科目的,念几年了,哪儿地方的人,从哪个大学毕业的,等等等等。
程溪溪专心听大家胡侃,觉得挺赚的,自己连嘴巴都不用张就收获了一筐信息。胤旭初,二十六岁,湖南人,t大电机系本科毕业生,现在念机械工程系的博士。
一伙人风卷残云一般吃掉两大箱食物。几个男生拿了排球脱了鞋子去沙滩上打沙排,殷晴也凑上去加入了胤旭初一拨。她垫球技术一看就是学校里有点儿基础的,可惜个子太矮打排球实在吃亏。胤旭初本来打得不错,但是殷晴在前边挡着他没法打,最后基本沦为在后排帮她捡球的小弟。
程溪溪坐在树下看他们打球。她一贯很享受独自一人无聊地呆着。她这人在人多的场合不爱讲话,这仨姑娘里她最沉默。姚月蒙和殷晴都个子矮小,但声音洪亮谈笑风生;程溪溪个子最高,却在人群里很没有存在感。
是不是个子小巧的女孩因为生来需要仰着头大声说话,所以练就了强大的气场?
那天临走时胤旭初跟姚月蒙说,俩姑娘周日要搬学校公寓去吧,箱子太多你一人运不了,我来帮你们搬吧。
殷晴乐得说好啊好啊,胤主席真热心啊,别忘了把给我们拍的合影什么的发过来呦!
那晚是程溪溪最后一次在旧租屋里过夜,她脑子里乱哄哄地回想着白天热闹的BBq派对,又提防着午夜随时可能来袭的惊魂交响曲,反而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地躺着,果然动静就找上门来了。
她一听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对面儿楼那女的炫耀男友床技的声音,而是一个女生在断断续续地说话。仔细听了听,这女的就在她们这栋楼里,好像在走廊那头儿的阳台上。又再仔细听了听,说话的人好像就是jack,一边说一边在痛哭!
程溪溪一下子就清醒了,使劲转了转眼珠子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呢。她躺在那儿仔细听着,觉得jack似乎情绪很是失控,从她说话的频率,她似乎是在用手机打电话,和电话那头儿的人吵得很激烈,边吵边哭。至于吵的是什么就听不清楚了。隔着一道门,她的英语听力又灰常烂。
程溪溪心里很想知道怎么了,或者去安慰安慰对方。不过现在时机显然不合适,再说身边儿殷晴和师姐似乎都睡得很死,还是作罢了。
那声音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地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下,恢复了寂静。
…
第二天一大早儿,殷晴起得挺早,说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终于可以离开这地方了。是啊,程溪溪也巴不得赶紧离开。三个人一起将房间里一堆散落的日用品各归各人塞吧塞吧,整理箱子,打包。
程溪溪想起昨晚那事儿,说道:“昨天夜里我好像听见jack在走廊那头儿哭来着。”
殷姑娘不由得睁大眼睛:“是么?她怎么啦?啊,你怎么没出去看看?啊,你应该叫醒我啊!”
姚月蒙搭腔:“她是哭来着,好像在跟人讲电话,我听见来着。”
就只有殷晴睡得太死没有听到。这姑娘顿时怨念,觉得旁边这俩人简直太不仗义,太不够姐们儿了!这么大的事竟然由着她睡死过去了。她赶紧跑去jack的房间张望,却发现jack根本就不在屋里。
几个人收拾停当,将几坨行李运到楼门口。程溪溪在门边忽然听到有人按汽车喇叭。她一抬头看到了mike的皮卡。唉,你怎么来啦?
mike笑眯眯地走下车,嘴角扬起,两手摊开:“溪溪,你不是说今天搬学校去么?我给你发信你没回,我想打电话你没有手机,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要不要帮忙。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
程溪溪心里感动,这朋友交得没的说,真善解人意啊!需要人的时候,他就能在正确的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出现在正确的地方!
殷晴也看到了跑出来,说溪溪你的朋友来帮你搬家吗,真好啊!殷姑娘满面笑容地和mike打招呼握手寒暄做自我介绍。mike蛮有风度,笑着点点头。
mike和程溪溪进门去搬东西,就在转身走回房子的时候,三个人同时看到了房子门廊下其实坐着个人,刚才大家一直都没注意到。
这种老式独立屋一般都有个门廊,顺着大门外的楼梯上去,木板搭的,木栏围着。门廊下摆着一堆杂物,几盆落了灰的花草,两只很旧的磨破了边角的灰黑色布沙发,一个破木头茶几。
穿着一身黑色的jack蜷在黑沙发里,两腿叠着搭在茶几上,整个人静止不动无声无息,仿佛已经与沙发融为了一体。
jack没有戴眼镜,眼神毫无焦点地漠视着街对面儿,面色苍白,两眼红肿布满血丝,明显哭了很久。她穿的还是昨天那件黑衬衫,黑牛仔裤,领口扣子敞开两个,面前茶几上几个空啤酒瓶,下边儿一地踩灭的香烟屁股。
程溪溪心中一动,不知道应该过去还是不应该过去。殷晴已经过去了,坐到jack身边。mike对这些不感兴趣,去搬程溪溪的行李。程溪溪两边儿看着,犹豫片刻,脸皮很薄地觉得还是应该去搬自己的行李,总不好意思都让mike一个人搬啊。
程溪溪趁jack抬眼朝他们看过来的机会,冲她“嗨”了一声,尽力送给她一个亲切慰问关心的眼神。她听到殷晴在问她,你怎么了,还好么?心情不好啊?心情不好也不要喝这么多酒啊,你要不要帮忙啊!
jack红着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回答:“我到二十一岁了。我可以喝…”
行李都搬进了皮卡后厢。这时街角拐来一辆深灰色的凯美瑞,缓缓驶来停在程溪溪跟前。穿着白色t恤和米色裤子的胤旭初从车子里走出来,冲女孩儿微微一笑:“怎么样,收拾好了没有?我来帮你搬。”
这年月,热心而善解人意的同志可真多!程溪溪用手指了下背后的那尊皮卡:“我的行李我朋友帮搬了。呃…正好,你要不然帮殷晴搬吧!她也要搬家的,还有师姐!”
胤旭初表情诧异,伸头往程溪溪肩膀后边看过去。mike正好拉上皮卡后厢门,走过来,同样是一脸诧异。
两个男人目光一碰,都选择了不讲话,几秒钟的寂静。
程溪溪恍然大悟,自己太菜了,应该做介绍啊!她赶忙说道:“这个是mike,我的美国朋友。这个是胤旭初,我们中国学生会的副主席,负责接待新生的。”
两个男人这次是同时选择了低声地“嗨”。然后,继续,互相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各自的目光神情都是冷冷淡淡,心有提防。
这回程溪溪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开始犯愣。
其实俩男人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胤旭初想的是,靠,原来程溪溪有这么亲近的一个美国朋友了,他俩到底有多近了?mike想的是,靠,原来有中国男生来接程溪溪啊,我还以为这姑娘没我管就活不下去了呢!早知道老子今天就在家歇着,不用来了!
只是成年男人之间气场很是奇妙。他们都习惯于将同性当作潜在对手,和潜在的对手要保持距离,要镇定,要迂回,要慢慢接近自己相中的猎物,划定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
殷姑娘这时恰到好处地解救了这三人的尴尬。她开心地发现胤旭初来了,赶紧挥手告别jack,一溜烟儿小跑过来拉胤主席去搬行李。姚月蒙也收拾好房间下楼来了,看到mike和胤旭初都来了,会意地笑了笑。
姚师姐说道:“正好我们仨人搬去三个不同的地方。溪溪有人送了,殷晴你让胤旭初送你吧,我自个儿管自个儿就行了!”
临走,殷晴跑过来趴到程溪溪车窗下悄声说:“你知道吗,我刚才问了,jack被她女朋友给甩了,我看她挺伤心的…她女朋友父母知道了,家长坚决反对她们继续来往…但是jack说可能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原因是那女孩认识了一个条件很不错的男生,然后就变了。所以她非常伤心…”
殷晴说这些的时候眼中充满哀伤、同情和不忿,听得程溪溪都挺难受的。她抬头望向不远处门廊下呆坐着的jack。jack缓缓地抽着烟,眼神飘渺,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
碧蓝的天,暗涌的云,深红色的老房子,白色的门廊木栏,黑色衣服苍白脸庞的jack,仿佛一副静止的油画,那一刻深深印在程溪溪脑海之中。
在开学的前一天,程溪溪终于搬进了这学校的爱多公寓。这公寓是个四四方方的二层院落,每层的房间一个挨一个围成一圈儿,院子中间像个天井,有个露天小游泳池。
程溪溪的房间在二楼。两室一厅的房子空荡荡的,家具是现成的标配,简单实用的几样。每个房间里是两张单人床各靠一边儿,中间并排放着两个书桌,靠门这边儿还有两个大衣柜;每个房间配一个洗手间,有带淋浴的浴缸;厨房有灶台和冰箱;洗衣房要用楼下公用的投币洗衣机。
程溪溪觉得这房间真正规真干净真敞亮,连呼吸进嘴里的空气那味道都*不一样了。果然还是学校的公寓正点,跟好莱坞的鬼屋道具房子就是不同!
姑娘顿时感到,咱这生活水准,一下子又从六十年代坚/挺地迈进了九十年代中期!
那晚程溪溪睡在新家的小床上,进行每晚入睡前习惯性的胡思乱想活动。
这宿舍楼紧紧挨着马路,窗外就是呼啸来往的车辆。有人开着车窗放着震耳欲聋的朋克乐;有人急刹车,碰撞,大声叫骂。即便如此,程溪溪还是觉得挺不错的,总比凌晨三点听□声强多了吧!
她想起了姚师姐,搬去西园家庭公寓了;殷晴没有分到学校的宿舍,就在维塔区的某条小街上租了一间私人公寓。
殷姑娘呐~一想到她程溪溪就蛮开心的。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每次自己想知道什么,都不用开口打探,殷姑娘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