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天下-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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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匆忙起身,唐二壮擦了擦眼,又擤了一把鼻涕,这才说道:“咱们弟兄们奉了少爷的命令过来暗查修堤之事,久经周折,终于得到了一个账本儿,记账之人本是洞庭县的典簿,上边记载了历年修堤用银的去向,结果,刚刚得到账本儿没多久就遭到了伏击,敌人一共十人,个个武功高强,光天化日之下,不但抢走了账本杀了我们五个弟兄,还顺手把那典簿也给掳了走,七天后,在湖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张佑皱起眉头:“敌人什么模样?”
“都蒙着黑纱,看不到面貌,不过,其中功夫最高的用拂尘,应该是个道士!”
第六百八十八章 安排()
“无崖子?”不留行客与李妍异口同声,陈拾在旁边好奇的问道:“师傅,谁是无崖子?”
不留行客其实不想收徒,架不住陈拾他们这帮子人脸皮厚,无奈之下,索性全都收到了门下。
“叫教官!”相比较起“师傅”这个称呼,他还是喜欢从张佑那儿学到的这个称呼。
陈拾吐了吐舌*头:“是,教官!”
不留行客这才微微额首:“无崖子是杀手排行旁排行第一的顶尖杀手,昔年曾与我同属一个组织,武功高强,心肠狠辣,去年我落在他的手里,险些送命,今年又被他抢去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么厉害啊!”陈拾目瞪口呆,在他的心目中,不留行客便已然是顶尖的高手了,万万想不到无崖子竟然比不留行客还要厉害。
旁边李妍重重的点了点头,望向张佑:“想不到他们竟然跑到了这里,子诚,日后出行一定要小心,最少得有我或老徐其中之一在场,千万不可单独行动。”
张佑知道无崖子的厉害,并不逞能,点点头,望回唐二壮:“还有别的线索么?”
此刻距离事发已有二十多天,唐二壮他们训练有素,即使不是对方的对手,定然也不会毫无作为才对,正是基于这种了解,张佑才有此一问。
不想唐二壮却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对不起少爷,属下无能,敌人就好像昙花一现,自那天之后,便再未出现过,属下多方查访,也没有发现任何他们的蛛丝马迹。”
“县衙门呢?他们出手抢夺账簿,杀人灭口,应该和县衙有所牵连吧?”不留行客在旁问道,紧接着李妍道:“二壮你用不着惭愧,无崖子老奸巨猾,连子诚都差点命丧他手……还要告诉你,他们便是杀害向东的真凶,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
“原来是他们?”唐二壮略怔一下,圆睁了双目,抬起手来狠狠拍了旁边凳子一巴掌,凳子顿时四分五裂:“早知如此,豁出命来也咬下他一块肉来!”
“不要冲动,仇得报,我却并不希望你们逞匹夫之勇,做无畏的牺牲。”张佑教训了一句,又道:“凡事要多动脑筋,而不是一味的逞能……这才一年的时间,你们这帮人已经走了六个,我可不想再有牺牲了。”
听他语气沉痛,唐二壮的眼眶红了起来:“我知道少爷,我只是恨自己本领低微,关键时刻,保护不了弟兄们……”
“要不说让你凡事多动脑子呢……不说这些了,这是五万两银票,死去的弟兄每家一万两,算是安家费,有父母老人的,日后全部接到京城赡养,孩子送进学堂读书,所有的费用全部由我来出。至于女人,守孝三年后,允其改嫁,不得留难。你是他们的队长,也是他们的老大哥,这件事儿就全权委托给你了。”
接过银票,唐二壮和另外两名弟兄再次跪了下去:“少爷仁义,我替死去的弟兄们谢谢少爷了。”
都知道张佑的为人,旁人瞧了倒也不觉有异,陈拾却暗暗心折,如此仁义的主子真是世间难寻,出手阔绰倒也罢了,难得想的如此周全,日后真有需要拼命的时候,倒省的有所顾虑了。
不过,有一事让他十分不解,想了想,到底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您要加一条允许女人改嫁呢?”女人不就该从一而终么?
李妍和不留行客微微一笑,就连唐二壮他们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们都了解张佑,当然不觉得奇怪。
“你若死了老婆还会再娶么?”张佑没有直接回答陈拾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陈拾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大丈夫三妻四妾……”
“你能再娶,为何女人便不可再嫁?”张佑直接打断了他。
“这个……”
“你不是女人,个中滋味永远无法体会,但我要告诉你,不要瞧不起女人,没有她们,哪儿来的咱们?”张佑说着一顿,望向唐二壮道:“当然了,若弟兄们的女人自愿为她们守着,也不能勉强。”
“属下省得。”唐二壮点点头,明白张佑的意思。
“扯远了,适才说到县衙了,你们没盯着么?”张佑扯回了话题。
“我也猜着敌人肯定和章知县有关,一直派弟兄们轮流蹲守,可惜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少爷您说,会不会咱们遗漏了什么?”
“这还用问,想的太小了呗,无崖子这样的人物,小小一个知县岂能指使的动?”不留行客淡淡插话,唐二壮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那章知县稳坐洞庭好几年,自然是上头有人。只是,那个无崖子他们,到底是耿云山派来的,还是徐茂生呢?”
“跑不了他们俩,这样吧,你们和陈拾他们兵分两路,明日一早就动身,一路去常德,一路去武昌(湖广布政使司治所),一旦查到线索,不许正面交锋,尽速回禀。”
“是!”唐二壮和陈拾同时应声,见陈拾的脸上写瞒了兴奋,张佑又道:“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你们毕竟没有什么经验,这样吧,老徐,还是你带他们吧,省的给我捅娄子。”
陈拾嘿嘿一笑,被不留行客瞪了一眼,急忙正色下来。
事情算是定了下来,趁着不留行客和李妍给他们讲解需要注意事项的空当,张佑沉思了会子,突然对陈拾道:“交给你小子一个抖威风的任务,带上我的名刺走一趟县衙,告诉章顺生,就说我暂住与此,有事问他,叫他过来拜见!”
陈拾大喜,拍胸*脯道:“放心吧大人,肯定给您办的妥妥帖帖的。”说着接过名刺,转身就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瞧的众人直笑。
“到底是孩子心性……”张佑笑着评价一句,转而望向不留行客:“老徐,你跑一趟吧,领几个弟兄跟过去,我估摸着,那姓章的得知我到了洞庭县,必定有所动作,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无崖子他们的线索。”
“我去,徐先生,我跟您去!”唐二壮眼睛放光,一边冲张佑竖大拇指一边自告奋勇。
不留行客也挺佩服,却没多言,只点了点头,长身而起,领着唐二壮出了门。
“姑姑,帮我把陛下新赏的蟒袍找出来,待会儿倒要好好会会那个章顺生!”
第六百八十九章 落魄之人()
章顺生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一张老脸跟干枯的橘子皮似的,头戴乌纱,身穿七品绿袍,走路颤颤巍巍的,见到张佑之后,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惶恐,先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这才双膝着地,大礼参拜:“卑职章顺生,参见大都督,不知大都督光临寒县,有失远迎,还请大都督恕罪。”
张佑如今官拜都督同知,已经有人称其为都督,章顺生又在前边加了个“大”字,以示尊敬,对于眼睛长在头顶的官场众生来说,并不奇怪。
“不知者不罪嘛,瞧着你也是有年岁的了,起来吧,借你吉言,争取哪天把本官都督同知后边那俩字儿去了。”张佑身穿鲜红的坐蟒袍,靠在椅子上,语气虽然亲切,屁*股却没挪窝儿。
知道张佑年轻,不过乍见之后,章顺生仍旧十分惊诧,心头涌上一股酸涩,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瞧瞧人家,刚刚二十出头便穿上了绯袍坐蟒,再瞧瞧自己,土都快埋到脖子了,平日里对镜自怜,这绿袍倒也顺眼,如今一比,实在寒碜啊。
人老成精,心里不管怎么想,表面上他却绝对不可能表现出来,颤颤巍巍的起来,微躬着身子束手站在一旁笑道:“大人是当今陛下最信重之人,去掉‘同知’二字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嘛。”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大人身份尊贵,不远千里来到寒县,定有要事公务,有什么需要下官的,尽管吩咐下官便是……”
“也没什么好吩咐的,把你叫过来,主要是问问贵县主簿被杀一案,可有什么线索么?”
章顺生十分镇静,说道:“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惊动了大人,吴大人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为了此事,本官丢了五名手下,章大人身为一县父母,总得给本官一个交代吧?”
“五名手下?原来死的那些人都是大人您的属下啊,下官只听说街上发生了血拼,还死了人,等带人赶到时却晚了一步,查了二十多天都没双方的线索……下官救援不力,还请大人治罪!”章顺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装的跟真的似的。
张佑暗暗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起来吧,也怨他们没有事先与贵县接洽……他们过来洞庭,主要便是查探历年修堤用银,你是洞庭知县,不跟你接洽也是避嫌。”
“原来如此,”章顺生恍然大悟,接着有些激动起来:“不知是那个小人在背后嚼舌根,修堤用银每笔都有出入账目可查,下官问心无愧,还请大人明鉴……”
“不要如此激动嘛,是非自有公断,本官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修堤用银数目庞大,你在风口浪尖,自然免不了小人眼红作祟,日后若果真查无实据,本官一定上奏朝廷,还你青白。现在么,先说说那主簿吧,据本官手下回报,当日之所以发生血战,为的便是他所提供的一个账本,可惜还没来的及看上边的内容,便遭到了敌人的突袭。此事事关重大,若有什么线索,可一定不能瞒着本官。”
“谢谢大人体谅下官,”章顺生感激涕零的说道,接着话锋一转:“此事便大人不提,下官也要向大都督求教,早就听说大都督断案如神了,下官无能,自事发之后,虽也昼夜查访,却一直没能找到凶手的线索,导致吴大人至今停尸家中,无法入殓……”
张佑十分佩服章顺生的演技,只可惜,此事便发生在洞庭县境,若说他一无所知,打死张佑都不相信。
老家伙挺难缠嘛。
暗暗下着定语,张佑打断章顺生说道:“张大人无需自责,本宫的手下也没有查到线索。只是,吴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涉及到那本账本,此事还得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才成,不然的话,咱们怕是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啊。”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大都督放心,此事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唔,”张佑懒得再看对方表演,摆摆手:“那就先这样吧,本官一路疾行,实在是乏的很了,有什么情况,尽快报与本官知晓也就是了。”
打发走章顺生,时间已经不早了,张佑和李妍回房歇息,一番云*雨倒也不消细述,完事之后,李妍疲乏至极,说了会儿话便沉沉睡去,他却辗转反侧,毫无困意,索性披衣下床,出了房间。
江南自与北方不同,时进三月,草长莺飞,暖暖的空气中隐有花草的芳香。
“花繁柳暗九门深,对饮悲歌泪满襟。数日莺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伤心。”
张佑刚刚走出小院儿,便听隔墙有一名男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长长的一声叹息,不免好奇起来,迟疑了一下,略提高些声音说道:“何人借诗伤怀?莫不也是今朝春闱落第之人么?”
此诗乃是唐代诗人钱起落第伤怀之作,张佑恰巧知道,这才有此一问。
墙内略静片刻,一道人影自院门走了出来,借着外边张挂灯笼的光芒,果见对方一袭长袍,三十许年岁,头戴东坡巾,正是读书人的打扮。
“公子也是今次春闱落第之人么?”
听对方这么一问,张佑顿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略迟疑一下,点点头,假意轻叹一声说道:“正是,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京城多日,倒面生的紧。”
他早已脱去了蟒袍,如今只着一袭石青色道袍,连冠都没戴,披散着头发,倒也不怕对方看破自己身份。
“不敢当,在下石开,字文畅。兄台也是洞庭人么?怎么瞧着面生的紧?”
“小弟张顺,字顺之,乃是京城人士,那晚张榜之后,心情郁闷,早听说江南风光独秀,便和家人商量,出来散散心。”张佑说瞎话不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