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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明医天下-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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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嘴里的宵小,指的不会就是我吧?”张佑出班,先给朱翊钧磕了个头,这才笑眯眯的问李植道——倒不是他奴性重,愿意磕头,实在是他明白轻重,大庭广众之下,得给朱翊钧这个皇帝面子。

    “是又如何?”李植傲然说道:“你身为外臣,却频繁出入宫禁,辱打内臣,擅杀宫娥,目无王法,心无君父,不是宵小之徒,又是什么?另外,你曾假传圣喻,入宁远伯府搜查,可谓胆大包天至极,如今知道惹起众怒,编造谎言为己开脱,不也十分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吗?”

    张佑嘻嘻一笑说道:“好一个‘心无君父’!李大人口口声声指责本官,威风凛凛,大义凛然,我就纳了闷儿了,你这种当面褒贬人主的行为,便是心有君父不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主有错,当面指正,正是我辈言官的职责。”

    “依李大人的意思,陛下听信本官的话就是有错,听信你的话就是正确?你代表的就是正义,本官代表的就是邪恶?你这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张大人难道没有看到这些跪在地上的同僚吗?谁是谁非,难道还不一目了然?”李植伸手指了指跪倒在地的那些官员们,他们大多都是一早就聚集在午门外边的那些人,科道言官居多,基本上都是些青袍绿袍的官员,红袍者只有一人,张佑识得,正是通政司通政使闵廷甲。

    (明朝官袍,三品以上服红,四至六品服青,七品以下服绿)

    听到李植的话,那些人虽然跪倒在地,却挺直了腰杆,望向张佑,视线灼灼。

    众目所指,被近百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胆子但凡小一些的,腿肚子都得吓的转筋,张佑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从容的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你这意思,谁人多,谁就代表了真理呗?你们人多,辽阳大捷就是假的,对吧?”

    “是真是假,你心知肚明,反正没有正式塘报,我们就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你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

    李植冷笑说道,说着转向朱翊钧,磕头道:“张佑目无皇宪,无法无天在前,今又为一己私利,撒此弥天大谎在后,还求陛下严惩,以正视听!”

    “求陛下严惩,以正视听!”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们也齐声和道,以头杵地,摆出一副逼宫的姿势。

第二百二十九章 塘报来了() 
朱翊钧微胖的脸一片铁青,咬着一口细碎的白牙,冷笑着望着眼前乌鸦鸦跪倒在地的官员们。

    死寂当中,他转身上了金台,慢条斯理的坐在了御座上面,又沉默了良久,视线扫视一圈,这才幽幽开口:“你们也觉得辽阳大捷是张佑编造的谎言吗?”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胆子稍微小一些的,不安的向后挪了挪,言官集团倒是同仇敌忾,并不因他的怒火而稍有退缩。

    至于众武官,由于热气球以及燧发枪的原因,向着张佑的比较多。

    戚继光更是直接从班列内站了出来,怒视着李植,一字一顿的喝道:“军机大事,岂有玩笑之理?你们口口声声说张佑撒谎,难道陛下,元辅大人以及本帅也不知轻重,随着他撒谎不成?”

    李植梗着脖子望了戚继光一眼,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居正已然起身回班,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显得十分从容,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张四维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动静,见此情形,不禁愈发不安。

    这一刻,他忽然对文人的风骨深恶痛绝起来,此一种执拗说好听了叫做风骨,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不识时务。

    用膝盖想都能想明白的问题,辽阳大捷,天兵营立下了不世功劳,这其中,起码有八成属于张佑这个热气球的创造者。

    当此情形,稍微有些头脑的政治家,都会选择暂避其锋芒,而不是不依不饶,胡搅蛮缠——连皇帝都说辽阳大捷确有其事了,李植他们却仍旧想颠倒黑白,妄图依靠人多逼朱翊钧就范,不是胡搅蛮缠又是什么?

    说心里话,他真懒得管这些人的生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们,一个个的全都杖毙了也不值得心疼。

    但是他做不到,想要进位首辅,还得指着这些自张居正当首辅以来一直强力打击的人们。

    “胡闹!就算张佑撒谎,难道陛下也撒谎不成?马腿慢于鸟翅,说不定,报捷的正式塘报稍后就到,尔等如此无理取闹,还有半点人臣的体统吗?”

    眼看着朱翊钧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张四维抢先站了出来,先呵斥了李植他们一番,这才叩头行礼,满脸诚挚:“陛下息怒,他们也是恪守身份,为陛下您查遗补缺而已,心还是好的,言者无罪,还求您宽宏大量,饶他们这一遭吧?”

    李植所表现出来的正义是建立在两个基础之上,其一,众同僚支持,其二便是张四维。

    能在成千上万莘莘学子当中脱颖而出,中秀才,中举人,乃至于中进士,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

    张四维的话豁然点醒了他,我这是干什么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次搞不倒张佑还有下一次嘛,张阁老说的不错,既然张佑他们已经得到了辽阳大捷的消息,正式塘报还远吗?

    心念电转之际,也是巧了,身后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所有人全都循声望去,只见一骑自城台门洞处如风般冲了出来,马背上端坐一位身穿鲜红飞鱼袍的锦衣校尉,五龙桥头一勒缰绳,不待那马停稳,便已纵身跃了下来,大步跑上五龙桥,扯着嗓子大喊着:“辽阳大捷,辽阳大捷……”一刻不停,直奔御门而来。

    递送军事情报的人员是拥有特权的,尤其是有重大军情的时候,所以此人冲撞朝会,虽然显得有些无礼,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与他,反倒有不少人暗暗艳羡,猜测待会朱翊钧会赏他些什么?

    李植面色大变,随他一起跪倒在地的那些言官们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这还真是赤裸裸的打脸呢,他们甚至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安排好的呢?

    有一种尴尬,叫做骑上驴下不来,如今他们所演绎的正是这么一幅场景。

    每天被这一起子言官们围追堵截,朱翊钧还从未如此刻般扬眉吐气,他真想仰天大笑几声,来抒发此刻的心情,可惜,他所受到的教育提醒他,不能做出如此有违人君身份的事情。

    张四维都说他宽宏大量了,若是揪着不放,岂非成了昏君——虽然很多时候,他都特别想当一个昏君。

    “都起来吧,我大明祖制,言官可风闻奏事,这一次,朕就不怪罪你们了。”

    “谢主隆恩,微臣替他们谢谢陛下了。”张四维生恐李植他们犯倔脾气,从而再生枝节,急忙抢着说道,边说,边叩下头去。

    众言官们在朱翊钧这还从未吃过如此败仗,深受打击之余,隐隐有些不甘,不过张四维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没了办法,叩头谢恩,有些讪讪的回了本来的位置。

    这当口,那报捷的锦衣校尉也已奔到近前,远远的就跪在了地上,高高捧着塘报,气喘吁吁的说道:“启奏万岁,辽阳大捷,此乃塘报,还请万岁爷过目……小人送信心切,还求万岁爷恕罪。”

    站在朱翊君旁边的太监快步下了丹墀,取过塘报,又迅速返了回去。

    “何罪之有?平身吧,此等喜事,应该赏你个彩头,官升两级,赐银百两罢。”

    校尉大喜过望,叩头不迭,朱翊钧的视线却已经落回到了手中的塘报上,匆匆浏览一遍,将其递回给那位太监,笑眯眯的吩咐道:“拿下去,让大伙看看。”

    太监不敢怠慢,手捧塘报,快步下了丹墀,径直走到了张居正的面前。

    趁着张居正浏览塘报的工夫,朱翊钧继续说道:“报捷折子是宁远伯所写,此役,我大明将士在天兵营的配合下,斩首八千三百二十五级,缴获战马六千七百一十九匹,土蛮部溃不成军,仓皇逃逸,数年之内怕是再不敢来寇边了。”

    说着一顿,望向离得最近的那些阁老以及各部堂官们:“太傅,您此次回京也是时候,辽东军跟天兵营此次功劳不小,封赏劳军等事宜便由您主持操办吧,和众辅臣们拟个条陈出来,务必要将所有该赏之人列出,不得有任何遗漏。”

    被称为太傅,张居正愣了一下,然后躬身拱手:“微臣领旨!”

    唉!

    张佑没有半分欣喜,暗叹了一声,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了的啊!

第二百三十章 阴险() 
“启奏陛下,辽阳大捷,战果如此之丰厚,天下闻之,举朝内外必定欢欣鼓舞,身为天兵营的缔造者,格物所小张大人居功至伟。”

    一直不做声的李植突然又再次站了出来,话音落地,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免不得惹人议论,众文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少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风骨呢?气节呢?

    居高临下,朱翊钧轻蔑地望着李植,笑眯眯问道:“李爱卿,此话何意呀?你也认为要重赏张佑吗?”

    李植不动声色,视窃窃私语为无物,慨然说道:“有功则赏,有过当罚,陛下乃仁圣之君,自无需微臣提醒,微臣只是想重申一点,功不掩过,子诚大人居功至伟不假,然其身为外臣,进出宫禁也着实太过频繁了些,长此以往,定有流言传出,惹人诟病,还求陛下三思。”

    有辽阳大捷这一重大功劳护身,李植深知,已然无法重挫张佑,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挑拨朱翊钧与张佑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不傻,语气比之先前已经委婉了许多。

    张四维暗暗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张佑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最本质的原因就是朱翊钧对他的信任,一旦二人之间产生了嫌隙,再想对付他,就比现在简单得多了。

    这也是他同意李植充当枪手,将那篇不具名文章公之于众的原因。他隐隐怀疑此事出于潞王的手笔,可惜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

    张居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眉毛若不可察地跳了跳,张四维就站在他的旁边,将此变化,尽收眼底,忍不住暗暗冷笑了起来。

    他太了解张居正了,老奸巨猾,心机深沉,这样的表现虽然细微,却已经足以能够代表他此刻的心情。

    张佑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个话题,闻听李植此言,不禁叫苦不迭。

    这个计划最歹毒的地方就在这一点,抓住了朱翊钧的心理,除非张佑净身入宫,几乎无解——就算他辞去御医的身份,朱翊钧也少不了要招他入宫,每入宫一次,估计朱翊君都会想到那篇文章。

    说白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想要彻底根除,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李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微臣确实出入宫禁过于频繁了一些,这才让人浮想联翩,促使了抨击微臣的那篇文章诞生,偏偏这种事情还无法解释清楚……陛下名声要紧,为绝后患,恳请陛下容许微臣辞去御医之职,终身再不入宫禁。”

    这已经是张佑所能想到的最佳的选择了,虽然这依旧治标不治本,不过由其主动提出,起码还能混朱翊钧一个愧疚,总比待会儿朱翊钧自己说出来的好。

    当然他有很大的把握,朱翊钧会据理力争,说一些信任自己的话,只是,他太了解人的心理,在朱翊钧的心里不可能半分怀疑都没有。

    好在钱庄已经开了起来,好在格物所运转正常,成果颇丰……宏伟的蓝图已经具备了坚实的基础,就算日后无法再方便的见到朱翊钧,只要他的信任还在,张佑便有信心,迟早有一日能够实现自己富国强民的梦想。

    唯一可惜的是,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美艳的太后娘娘了。

    遗憾的同时,张佑暗暗提醒自己,以前行事太过高调,日后可要小心了,尤其是涉及到宫中女子,一定要小心从事,决不能再留下任何把柄。

    他很庆幸,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看过李霞,郑梦儿也足够聪明,一直隐藏着与自己早就相识的事。

    糟糕,怎么把黄伯强忘了?郑爽不是说了吗?当初郑成宪与郑梦儿父女可是去投奔他家的,黄伯强知道他们父女的身份。

    张佑突然想起了黄伯强,心惊的同时,忍不住怀疑,最近这一连串针对自己的阴谋,会不会都是这个家伙在后边搞鬼呢?

    说时迟那时快,张佑这一段心理变化,其实不过发生在一瞬。

    朱翊钧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恨李植不依不饶,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些如释重负。

    就像他对郑梦儿说的那样,他甚至起过心要将张佑净身,可以想见篇文章对于他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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