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刺-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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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寒闻言一蹙眉。
而徐穆却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目光落定在他身上,半晌,却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我自然是记得的。”
宋迟唇角有一丝颓绝笑意,“既然如此”
“我若说让你去见她,你去吗?”然而他一句话未说完,却被徐穆截住了话头。这句话一入耳,宋迟猛地抬头,“少主?”
“我可以让你去见她。”徐穆语气冷定,然而细细听去,却能听到其中某种隐秘的寒凉。他看着属下不可置信的神色,将后半句话接了下去,“条件是,你告诉她,你就是她要找的人。”
一句话,仿佛被猝然一掌推向了胸臆,宋迟眼里神色一变,紧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肩背颤抖,却死死咬住了牙,没有回答一个字。
高寒在一旁,看着他二人之间诡异气氛,也识趣地没有多说一个字。
徐穆牢牢盯住心腹属下的举止神色,缓缓把压着那张纸的手移开,字句跌落,皆如金石,“不要像上次那样,玩那种隐瞒身份默默守护的戏码——告诉她你就是宋迟,你,敢吗?”
宋迟的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那一张薄薄的信纸上。这一刻他面具后的眼神漆黑无光,深不见底。良久,他伸出手去,指尖力道轻微,慢慢落在那个秀丽字体写出来的名字上。
十年了。
他离开药王谷,离开宋家,离开曾经的一切欢乐安康,已经十年了。
很久很久之后,他手里力道寸寸收紧,将那张纸揉皱在手心,慢慢抬头,“少主。”
徐穆看着他。
“如果我去了,会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的他语气里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反倒透出一股冷彻入骨的刀兵之意,他与徐穆对视着,说着平常很少说的凌厉之语,“现在只有少主能拉住我,而您却要在此刻,把我推出去吗?”
哪怕是高寒,都感到了这个一向温和的同伴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森凉气息,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寒气森森,锋锐无匹。
然而徐穆神色不变。
他只幽幽问了一句,“你曾经想让莫轻琴抹去你那段记忆,是不是?”
宋迟眼光一闪,沉默。
“但你最后还是把她推开了,是不是?”徐穆的声音,平静轻缓,仿佛不惊轻尘,却凛冽如飓风,“那到底是为什么,最后那一刻,你犹豫了?”
宋迟闭上了眼睛,依旧沉默。
“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是留恋,还是仇恨?”徐穆笑了一声,语气却有几分冷,“爱谁,恨谁,宋迟,你要想清楚了。”
他终于说话了,“我一直都很清楚。”
“那就去。”徐穆语气决断,“高寒说得对,既然过不去这个坎,莫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仿佛如鲠在喉,让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只道,“少主,夜夙不能与药王谷为敌。”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凭一己之力,撼动药王谷百年基业了。”徐穆语气莫测,“你要做的事,夜夙不会出手帮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夜夙也不会怕承担后果我要的是心如止水出手迅疾的鬼影,不是一个心已大乱犹豫不决的宋氏传人。”
他说着这样的话,眼眸里仿佛有利刃的冷光,“那些牵绊你的东西,如果你做不到断舍离,就直接去斩断吧。”
宋迟再没有说话。沉默在三人中间散开,过了很久很久,院里起了一阵夏日的微风。
风如手,撩动心弦。
一直沉默的白衣人霍然长身而起,手里握着那一封揉皱的信纸,一路离去,没有回头。
院中桌前,徐穆望着属下离去的背影,手握了握拳,又慢慢松开。
“老大。”高寒一直未出声插话,这时候终究忍不住了,坐到他面前,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谁也不是圣人。”徐穆缓缓笑一笑,摇头,似乎喟叹,“宋家那些人欠他的,也是时候还了。”
“不是吧?”高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跟那个宋家小姐,不是还挺那啥的吗?这小子为了她都能违背你的命令,难道还能下得去手?”
“可能现在宋家这一辈里,还能让他心软的,也就只剩这个宋青芷了。”徐穆叹了口气,“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回夜夙了,你和苏青准备一下,把他手头那些事接过来吧。”
“嗯”高寒揉揉眉心,“老大,您之前都把他罚进律己堂了,为什么今日突然又改主意了?”
“就算是我,也以为上一次,已经是断绝的一次了。”徐穆道,“但没想到宋青芷居然亲自追来了朱越——事已至此,再拦也没有意义。”
“您说这话,我怎么有种夜夙要惹麻烦的感觉了”高寒“啧”了一声,“我现在去把那小子拦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
骤然插话进来的,是苏青。
她不知从何处回来,一手握着一只鸽子,一手握着一封刚从鸽腿上取下来的简信。她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把鸽子放飞了,将手里东西递过来,“刚刚外城传来的消息,宋青芷这次是偷溜出来的,为了寻她,宋家已经有人过来了,此刻已经到了朱越城郊。”
徐穆把信接过去看,高寒在一旁问,“动作这么快?”
苏青看了一眼徐穆,后者将信看完了,抬头抚了抚眉心,只道,“先别让他们见面,你想办法,把他请到这儿来。”
苏青点头道,“好。”也不多话,自行去了。
难得见徐穆这种表情,高寒真是好奇了,凑过去,“老大?”
徐穆理了理纷杂思绪,吩咐,“高寒,你带水映堂去一趟临水。”
高寒应了,一边起身一边问,“嗯,去干吗?”
徐穆道,“杀宋青芷。”
“啊?”高寒呆在了原地。
“不必来真的,宋迟能看出来。”徐穆沉吟道,“来的人有点麻烦,不能让他们这么快见面,你去一趟,把他们尽快逼走。”
“来的谁?宋迟认识?”高寒追问了一句,“他若问我,我怎么交代?”
“化成灰也认得的。”徐穆撑着额角,冷笑了一声,“药王谷谷主,宋青阳。”
第69章 再见()
“阿福!你给我过来!”
回荡在客栈外官道上的,是宋青芷气急败坏的怒吼。小管家阿福一看她站的那个位置,顿时便知道了她生气的缘由,可怜兮兮地被她喊过去,大气都不敢出,“小姐?怎么了?”
果然,宋青芷转回身来,手指着路边一处树干,怒气冲冲,“这是什么?!”
她手指落处,是靠近树干底部一个小小的符号,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一般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作为宋氏嫡系,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自己家惯用的记号?
宋青芷这几日接连碰壁,本来心情就不怎么明朗,今日好不容易在夜夙那里有点松动,想着来外面透一口气,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这个符号,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在给谁引路?”
阿福往后缩了缩,知道自家小姐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大声回话,“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留什么记号?”宋青芷气急,道,“你是真想找打啊?”
“小姐息怒!”阿福哪里敢多话,举着手讨饶,“我只留了记号沿途引人过来,至于谷主会派谁来,小的是真不知道啊”
宋青芷懒得跟他再废话,拂袖转身就往楼上走,“你别再跟着我!不然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踪暴露,不管来的是谁,这里都不能再住了。她这次本来就是掐着中秋节之前回的家,哪知道回了没几天居然又偷偷溜了出来,哥哥一定生气了,也一定会派人过来把她带回去。
她绝对不要在这时候回去!
那一日,在知道他随阿吉去了贫民村的时候,她随即就要跟过去,却不料半路被人截住,那人什么话也不说,只留给她一封信。
信上更没什么废话,只寥寥一行字,一句话,“半月之期已到,已误数天,速回总部,自行领罚。”
她当时还一头雾水,送信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宋姑娘,鬼影为送你归程已两次忤逆夜夙主人命令,此次回去必受重罚,这封信,就是夜夙之主要传给他的。”
她当下便明白过来。等到到了贫民村,看到后来那一批突然出现的人的时候,她也终于看清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是真的耽搁了太多时间,再不回去,等待他的是怎样的惩罚?
她不敢细想,那一日回到客栈,终于下了决心,先他一步说出了分离的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他了解也日渐加深,知道他心性高傲,如果是她先开口,他一定不会多留。
果然,等把告别的话说完,再一回头,他已消失在视野里。
那之后,她回到了药王谷。谷中一切照旧,她按时回到了家,哥哥嫂嫂也很高兴,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早就准备好了她最爱的酒水饭菜,为她接风洗尘。
可是那时候的她,却早就没有了胃口。这些日子,她每每想起来那封信上的话,又担心他回了夜夙以后会不会受很大的罪,总是提着一颗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她心底有一团疑问,随着与他愈加了解,这疑问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藏不住。仿佛一棵急着发芽的小树,拼尽了全力也要顶开那个压在上方的巨石,势必要得见天日。
这样浑浑噩噩混了几日,终于有一日,她坐不住了。
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趁着一天深夜,避开了谷中守卫,偷偷从后山溜走。没想到没惊动别人,却还是惊动了她自己院里随侍的小管家阿福,这个阿福也真是,一路亦步亦趋在后面追着,劝她回去也就罢了,居然还留了记号给谷里的人!
不管这次来的是谁,一定得了哥哥的死令,只怕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回去的。药王谷如今与黑道各方泾渭分明,如果再让哥哥知道她是为了一个黑道杀手这么乱来,只怕就更加不好收场了。
可是她要做的事还没做,要问的问题还没问,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她一路这么嘀咕着,急匆匆上了客栈二楼,准备收拾行李,先换一家容身之所再做打算。毕竟夜夙势大,只要有心与她见面,不会找不到她的。
然而刚上楼,一进走廊,就看到自己房间门口,有人正抱臂背靠着紧闭的房门,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宋青芷看到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却像一早就听到了她急匆匆的脚步声,闻声抬头往这边看过来,目光沉淀,若有若无地微微一笑。
是他。
多日不见,他好像瘦了不少,原本合衬出尘的白衣长袍居然有些大了,衣角飘摇,腰身瘦削,更显颀长。
她站定在原地,咬了咬嘴唇,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心酸之意,霎时间涌上来,几乎在这对视的一瞬间就微微红了眼眶。
“你”她咬着唇角,话说得断断续续,还带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他直起身来,往她这边走过来,似乎在考虑什么,走了两步才开口回她的话,“让你等久了,对不”
他话未说完,就见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脚步一动,“噔噔噔”几步跑过来,像是要扑过来抱他,最终却还是停在了他面前一步远外,只伸手来一拉他的衣袖,凑近来细细看他,“你还好吗?”
半月前分别时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此刻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带着久不见面的期盼与犹豫,小心翼翼地问出担心的话语。
她好像瘦了,脸又小了一圈,衬得眼睛越发大,这么将他一望,更是少女的楚楚动人。
她拉着他衣袖的手用力很紧,衣袖收紧,扣住了他手腕伤处,传来一阵拉扯的疼痛。他不动声色,微微一撤手,语气轻柔,“我没事。”
“你让我看看。”她这次却不信他了,知道他基本上不会承认,索性趁他把手从她手里拉出去之前,就一把掀开了他衣袖——宋迟下意识便要躲,却没躲过。
这一掀,她就傻了眼。
原本只是想给他诊个脉,然而此时衣袖掀开,能看到手腕上一圈明显的伤痕,色泽紫红,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肌肤,虽然看起来已经上过了几次药,但伤痕仍在,可见当时伤口之深。她是大夫,自幼见惯了各种伤口,自然认得这是被沉重粗粝的铁镣绑缚反复摩擦所致。
“”她愣住了,怔怔握着他一只手,却久久都无法言语。
宋迟微微低头,沉默着,把手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