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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斗鸾-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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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与朝臣们都对燕王的高风亮节赞叹不已,忙不迭照着做了,不但命锦衣卫插手调查事情真相,还由皇帝亲口封了燕王一个“贤德王”的称号,并且许他上朝时坐着听政。燕王再三婉辞,皇帝再三要求,老臣们再三劝说,最后还是两位宗室王爷看不过去了,才劝说燕王接受了这项恩典。

但燕王接受是接受了,上朝时仍旧站着,不过是站在那张椅子旁,只有感到累了才会坐上去,而且下朝后,还会跟人说起,自己打仗多年,腿上受过伤,不堪久立,若是大朝时间短,还可以支撑,时间一长就真的撑不住了,骨头酸疼得很。皇上又愧疚了一番,天天将太医院的院判派到燕王府去为他看诊。朝臣们也不再猜忌,反而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一身的毛病,都是为国征战所致,便也对他添了几分怜惜,对他的态度越发和缓了。

且不说燕王在朝廷中的处境如何好转,那锦衣卫插手调查石家流言之事,居然查出了叫人大吃一惊的结果:不但流言所指之事,件件都是真的,石沈氏能闯进太婆婆的居所气死老人,居然是石二老爷夫妻暗中指使丫头婆子们放她进去的,目的是为了让临国公夫人恼怒,对丈夫儿子给长孙娶回这么一个恶媳妇更生气,主动向其兄长南乡侯章寂求助,让章寂插手,教训临国公与世子一顿,顺便让前者革去不孝长子的世子之位,自己就可以受益了。

调查的最终结果,石家人是吃鸡不着蚀把米,临国公不但被人笑话是个糊涂的,求来了恶孙媳,气死了老妻,连两个儿子都不是好货,一个贪财,连亡母丧事要用的银子都要克扣,又与胞弟为争亡母的嫁妆吵闹不休,另一个则是连亲生母亲的性命都不顾,就只顾着算计亲兄长的世子之位。斗到后来,两兄弟都受了皇帝的训斥,身上的官位被抹了,只能闲赋在家发霉。而临国公脸上无光,也借口家有丧事,闭门谢客。那些流言虽然纷纷扰扰的,但很快就不再有人提起皇上与沈昭容如何如何,顶多只是笑话石家人脸皮厚、品行不堪而已。

章寂看着形势的变化,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疑惑燕王为何会站出来替皇帝说好话,但想起燕王往日为皇帝做的事,他也不得不感叹:“只要那人不想着皇位,倒也是为名副其实的贤德王。”

明鸾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好说出来,心里便抱怨朱翰之,去了京城这么久都没回来,害她连个能商量事的人都没有。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石章氏的“七七”,依礼该出殡了。章寂却不耐烦搭理石家人,但想到这是亲妹子的最后一程,仍旧过去相送了。他命林氏看家,带着明鸾坐了马车,随着石家大队人马到了城外十余里处,看着石章氏葬入石家祖坟,哭了一场,便觉得身体疲倦之极,有些支撑不住了。

明鸾打发了人去四周打听,知道石家人都到他家祖宅里歇息去了,附近都是石家族人聚居,倒是一里半外有座道观,可供人借宿休息。她便回明了祖父,与他一同坐车过去,给了道观的人几两银子,打扫出几间干净的静室来,扶了章寂入内休息,又出来准备斋饭。

正忙碌间,下人来报,石家长孙来了。

章寂倚着床架,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外甥孙子,有心要教训一顿,但想起妹妹,又将话咽下去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祖母直到咽气,还放不下你,你若是知道好歹的,真有孝心,就好生过日子,别闹得人仰马翻的,叫外人看了笑话,让你祖母到了九泉之下还要为你操心!”

石家长孙抿抿嘴,哽咽道:“外甥孙子如何不知?只是……到底意气难平!”

章寂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叹息:“果然是他!”

第八十三章威胁

明鸾站在对面厢房的窗边,隔着庭院打量对面屋子里,章寂与石家长孙对话的情形,有些心神不宁。

她倒不是在好奇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即使眼下听不到,一会儿去问祖父就知道了。她只是看见跟着石家长孙来的人里,有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心里生出了疑心。

那丫头倒罢了,这些天她偶尔陪着祖父去临国公府,大略知道这是自小在石家长孙身边侍候的,据说是姑祖母石章氏给的侍女,年纪也大几岁,容貌还算清秀,低眉顺眼,看其举手投足,俨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家侍女。

但另一个小厮,却怎么瞧都让人觉得不对劲儿。他相貌只是寻常,身材瘦小,穿的衣裳,戴的帽子,都跟临国公府其他小厮并无不同,但他站在院中等候小主人时,腰杆是直的,脸上没有敬畏顺服之色,反而十分冷静地打量着院中的情形,四周张望着,偶尔有小道士从门外经过,他便迅速瞥过去一眼,还隔着窗子远远注视着屋中正在交谈的章寂等二人,右耳古怪地微微抖动着,左耳却没有动静。

明鸾身为现代穿越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那些影视剧里,就曾出现过耳力惊人可以隔着老远听见声音的奇人异事,代表人物就是顺风耳,这等人物倾听远处动静时,那耳朵可不是动的吗?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动的,但谁叫她看过的神话片里,就有动的呢?她立刻就起了疑心,觉得这人只怕来历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郭钊曹泽民他们一伙儿的,派到石家长孙身边,既是耳目,也是联络员,如今留意屋里的对话。只怕是防着自家祖父会探听出什么隐秘来呢!

也许是她盯的时间长了些,那小厮察觉到了什么,头微微向她这方向转了转,但没有完全转过来。明鸾心中一惊。连忙离开窗边坐到内室,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稍稍加快了点,忙深呼吸几下,渐渐冷静下来。但她想起外头的情形,始终有些不放心,又忍不住走近了窗户,悄悄挨着窗边探眼望去。却见那小厮低眉顺眼地垂手立在院中,丝毫不见方才的异状。

难不成她打草惊蛇了?

明鸾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脑中苦苦思索着,不一会儿,对面房间的门开了,石家长孙苍白着脸走了出来,面上犹带泪痕。

小厮与丫头忙迎了上去,前者眼带深意地问:“大爷。您……如何了?”石家长孙慢慢地摇了摇头,惨笑了下,回身看见屋中的章寂垂着头。并不望自己,他咬咬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猛然直起身道:“多谢您老人家教诲,只是……您往后就别再为我操心了,由得我自生自灭去吧!”说罢毅然一转身,脸上带着几分决然之色,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明鸾见他一走,忙跑回祖父休息的屋里去。问:“方才石家表哥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瞧着他在门外这一出,有些不对劲儿呢?”

章寂瞧着有些伤心:“当然不对劲儿了,虽不曾明着承认,但瞧他的形容,说话的口风,先前那些流言果然是他闹出来的!起初只是不服气。又不甘心得个混账老婆,便冷着她,后来他祖母没了,他伤心得不行,却看见家里人各有各的盘算,竟无一人真心为他祖母哭泣,他又气不过。他那祖父与亲父亲叔,只因皇上升了石家的爵,就欢天喜地的,还劝他多忍让小沈氏,甚至叫他给媳妇赔不是!他心里讴得紧,恼恨起来,便连家里亲长的名声都不顾了,才将事情闹得这样大。”

明鸾心想这里头说不定还有那郭钊一伙人的煽风点火呢,便问:“现在事情已经压下去了,他是不是还不服气?还想再闹?”

“他如今便是想闹,也没法闹了。”章寂叹道,“他才多大年纪?即使真有些小聪明,也敌不过他爷爷和老子。这不,已经露了馅儿了,前些天才挨了打呢。若不是想着他祖母今儿出殡,他这嫡长孙要出面的,只怕打得更狠了。不过他父祖也下定了决心要将他送走,议定了今日事罢,便让他留在老家这里读书,不回京城去了。我方才听他的口风,似乎也冷了心,只认命留在这里了。”

明鸾心道这却未必,瞧他那神情可不象是认命的模样,想起方才那小厮的古怪,正要跟章寂说,后者却摆了摆手:“我乏了,石家的事我不想再管,你也别打听,由得他们去了。我先歇一歇,一会儿饭得了你再叫我。”

明鸾见他实在疲倦,想着过后再说也没什么,就服侍他睡下,自个儿出去继续忙饭菜的事,不料章寂实在累得慌,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方才醒转。

明鸾期间叫了他几回,他都没动静,慌得她以为他生病了,立刻命人去寻大夫。但这附近石家村子里并没有常驻的大夫,还要往十里外的镇上去寻,正忙乱间,道观里有个常住道人,是个懂医术的,闻讯赶来把了把脉,安慰明鸾等人说,老人家只是累得狠了,并没有大碍,只要等他自然睡醒就好了,无须请医吃药。

明鸾半信半疑,又见章寂面色还好,就耐着性子在他床边守到傍晚,见他醒了,神色如常,方才放下了心。由于天色已晚,已来不及回城,她又担心祖父的身体吃不消,就索性继续借用道观的房子,胡乱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赶回城去。

这一忙乱,她就把那小厮的事给忘了。直到两天后,文龙过府来给章寂请安,提起石家长孙被家人留在老家庄子里为祖母守陵,她才想起来。她向文龙旁敲侧击一番,得知石家长孙身边侍候的人全都跟着他离开了,想着郭钊他们大概已无法再对石家人做什么,也就不再追究此事。

不过石家长孙虽然离了临国公府,沈昭容却仍留在那里,听说如今仍旧锦衣玉食的,石家人丢了这么大脸面,居然还不敢怪她什么。反而当她是菩萨似地供着,让明鸾很是不服气:“石家糊涂了?孙子都赶走了,孙媳妇还养在家里做什么?嫌沈昭容没害得他们更丢脸?!”

文龙道:“他们如今失了脸面,也没脸出门见人。更担心皇上会厌弃了他家,方才特特地巴结着小沈氏,这是盼着皇上看在表妹面上,对他家包容一二呢。我听说,前儿那流言闹的沸沸扬扬,似乎还有他家大孙子的手笔,姑祖父与大表叔唬得脸儿都白了。这几日都在家中称病。”

明鸾冷哼一声,又对他道:“算了,越听越生气,咱们以后还是少理他家的事吧。一会儿见了祖父,大哥哥也别提这些。祖父近来不耐烦搭理石家人。”

文龙明了的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他们还来求过祖父吧?说来这事儿会闹这么大,他们也有责任,若不是他们自个儿犯了糊涂。怎会将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头?祖父不管也是应该的,姑祖母死得真冤!”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只是……我如今有件为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置,正想讨祖父示下……”

明鸾疑惑:“是什么事叫你这般为难?”忽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又是大伯娘要差你做什么了吧?”

文龙苦笑:“可不是么?因为石家表弟留在了庄子上,母亲担心她侄女儿独自在石家会受委屈,又觉得石家此举太不近人情,新婚的小夫妻就叫他们生生分离,分明是要新媳妇守活寡呢!因此便叫我常常往石家去探望,还要我给小沈氏撑腰……”

明鸾嗤笑一声:“她糊涂了?现在石家都把沈昭容当是菩萨似的,还要你去撑什么腰?!”

“我也这么说了,母亲却不信。”文龙苦着脸说。“因前儿姑祖母去世时,我瞒了外头的消息不叫母亲知道,后来下人不慎泄露了风声,母亲就怪我没告诉她,害小沈氏受了委屈,再也不肯信我的话了。如今她天天催着我出门。我只能装作是去临国公府,跑来祖父这里躲避一二。”

明鸾哂道:“早跟你们说不要太听她的话了,反正她又不出门,能知道你去没去吗?你在安心待在这里吧!她要是再闹,你索性搬过来,就说祖父病了,你这大孙子要过来侍疾尽孝心!”

文龙听得哭笑不得:“祖父身子并无大碍,你这不是在咒他老人家么?我倒是想装假呢,只是母亲再精明不过的,若没有小沈氏的回信,她就要闹个不停。”

明鸾不以为然:“沈昭容还有空天天回信给她?你就说,如今沈昭容埋怨她呢,说她无能,没能劝说皇上纳自己入宫,害得她嫁进石家受尽委屈,如今也嫌她说话不管用了,又说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要避嫌,不能见表兄,让你们少管她呢。这不就完了?”

文龙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可不行,真要这么说,母亲只怕病得更重了。”

明鸾摆摆手:“你自己斟酌吧,我只是随口一说,反正她又不是我娘,再闹也闹不到我头上。”

文龙怏怏地走了,明鸾处理了一回家务事,见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去看祖父如何。路上经过二门附近,见那里有不少婆子在搬运东西,为首的是林氏身边的青柳,心里还在想她们在做什么,脚下却直接往正院去了。

章寂不在院中,问了侍候的人,却是带着两个孙子去花园里溜弯去了。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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