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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斗鸾-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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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砀,出乎他与沈儒平意料之外的是,太孙朱文至居然道:“舅舅这话说得太过了。

章家是忠臣,为了救我冒了大险,如今又尽心尽力为我筹谋,我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几时仗势欺人了?对我也是一直恭敬有加。为我之故,姨祖母在宫中被害,死得不明不白,几位表兄弟妹们又在流放途中病亡,章家上下悲痛莫名,都是因我之故……”说到这里,朱文至有些哽咽,抬袖轻拭泪痕,“可一听说我遇险,他们便不顾自身安危地尽力相救,这份恩情我终生都难以忘怀!更别说当初东宫危急之时,便是章家四叔带人将我送出宫门,为此还连累了章家上下。我若对章家有丝毫疑虑,要如何对得起那些为我而牺牲的章家人?”

沈儒平与胡四海哑然,后者只能慌忙将手帕送上:“殿下别伤心了,当心身子。”

朱文至摇着头推开手帕:“我知道,你们对章家都有些看法,觉得他们对我的事不太热心。可是……我从踏入岭南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死了回去的心,只想着能做个平民百姓,清清静静地度过余生。姨祖父所言正合我心意,只不过我深知姨母与舅舅的期盼,也知道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下不了决心罢了。而姨祖父让我好好考虑,也是希望我能想清楚,在我没能下定决心之前,他如何能行事?再说,传信之事关系重大,一旦走漏风声,连累的绝不止是我们几家人而已,姨祖父慎重行事,方是正道,非是胆小踌躇。”他看向胡四海,“当日我们在虎门坐困愁城,你走投无路之下千辛万苦找到姨祖父,他二话不说,立刻就想法子救人,若不是他,你我安能在此闲坐?他是我尊长,待我亲切如小辈,本是常理,即便当年我仍是皇太孙,他还是南乡侯,进宫时也不曾对我卑躬屈膝,你现在非要拿宫中规矩来约束他,不是显得太过忘恩负义了么?”

胡四海哑然,惶恐地跪下:“奴婢不敢。”

朱文至叹了口气,转向沈儒平:“隳舅,你方才的话我也听明白了。虽说章家在德庆经营日久,章二叔又升了总旗,处境比你们家强得多了,但那也是有限的。他们到此也不过三年而已,章二叔的总旗之职,还是他拼了性命挣来的,又有三年苦练箭术之功。他们家也不富裕,家里每个人都辛苦劳作,至今连家中房屋漏雨的房顶还不曾修补过呢。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委屈,本来身上就有伤,又没做惯苦工,不习惯。可是舅舅,沈家在虎门时的日子,不是比如今还要苦一千倍、一万倍么?相比之下,如今已经是悠闲了吧?章家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只要安心做好就行了,别的不必想太多。”他自嘲地笑笑,“如今我们都是虎落平阳,哪里能跟从前在京城时相比?”

沈儒平一脸讪讪地,干笑几声,吱唔着道:“舅舅不是嫌差事辛苦,只不过……是为你姨母抱不平罢了。她为了救你,忍辱负重,引得章家上下对她误会重重,从前章家不知实情便罢了,如今既知她是为了你才做了那许多事,理当不再怨恨才是,可他们却对她那般冷漠无情,整天变着法儿地折腾她……”

朱文至吃了一惊:“怎么会?章家不是给姨母请了大夫么?无论是饭食还是医药,从不曾缺过,我听章家人说过,每月为了她请大夫就花不少银子呢。若是存心冷待,又何必做到这一步?”

沈儒平忿忿地道:“殿下是听谁胡说的章家虽请了大夫也给你姨母用药,但你姨母的病情却迟迟来熙起色,分明是他们故意的!”

朱文至微微沉了脸:“姨母的病根是在流放路上种下的,一直以来都未能痊愈,但她在虎门时,分明已病得极重,如今却能支撑这么久,可见是医药起了效用如何能说章家是故意害她?舅舅,你其实还是对章家有怨气吧?”

沈儒平一窒,却气愤地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殿下已有几个月不曾见我大姐了?你不知道她如今都成什么模样了吧?!去年在东莞咱们家里没余钱请大夫抓药便罢了,如今章家医药俱全,饭也不少吃,她的病情却迟迟不见好,还不是明摆着的么?我们夫妻每每质疑章家,都叫他们训斥一顿,赶将出来,他们分明就是心虚!你不信,只管叫了章家人来问!”

朱文至沉思片刻,方才道:“我会问的。舅舅还是先回去吧无事不要过来,免得引人怀疑。”

沈儒平气道:“章家人可以过来,我为何不能?莫非殿下果真是嫌弃我们沈家帮不了你了?见章家有钱有势,便倒向了他们?!”

朱文至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胡四海高声斥道:“沈儒平!慎言!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呢?!章家人再不敬也不曾对殿下说过这些,你有什么脸说人家的不是?!”

沈儒平被他这话气了个倒仰:“好……好我算是看透了!你这阉人也不是什么好货!方才还客客气气地,转眼就翻脸了,我倒要瞧瞧,你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罢转身就走。

胡四海被他骂得脸都气白了,追上去拦住他:“沈儒平,你给我站住!你不向殿下赔礼,就不能走!”

沈儒平讥讽地睨着他:“你凭什么拦我?自个儿还见不得光呢,倒在我面前耍大总管的威风!”他回头瞥了朱文至一眼:“皇太孙殿下,你就不管管你的奴才么?我沈家再不济,当年也救了你们主仆一命,护了你们三年!殿下既然知道感激章家,为何就忘了我沈家的恩义?更别提你身上还流着我们沈家的血呢!你今日对我说这种话,不知你那惨死的母亲在九泉之下有知,会怎么想?!”

朱文至的眼泪立刻就冒出来了:“别说了,舅舅……我没有忘记沈家的恩义!胡四海,不得无礼!”

胡四海不甘不愿地让开了道路,但望向沈儒平的目光中仍然冒着火,沈儒平冷哼一声,放缓了神色:“殿下既然还记得你的母亲,就别忘了我们沈家才是你最可靠的依仗。在过去三年里,我们为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若是因为我们家一时失势,便偏着章家,欺压母族,日后要如何见你母亲?!若不是为了你,她当日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沈儒平甩袖就走了,胡四海不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扑到朱文至跟前跪下:“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将此人带到这里来的!”

朱文至红着眼圈,深吸一口气:“罢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起来吧。”

胡四海哽咽了:“殿下,奴婢当真只是为了您着想,万万没有半点私心!”

“我知道。”朱文至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奈,“你若是有私心,早就抛下我走了,凭你的手艺,在哪里不能讨生活?却是为我之故,才连累你至此。我心里明白,因此,即使知道你的想法有所偏颇,也不曾怪你什么。”

胡四海闻言更加感动了:“都是奴婢无能,才连累殿下受了这许多委屈……”

朱文至摆了摆手:“别再说了。你若无能,我岂非更加无能?罢了,你且起来,往山下再走一趟,看能不能将章家姨祖父或二叔、三叔请一位上来,若是他们没空,那请章家三表妹也可。”

胡四海怔了怔:“殿下见他们做什么?”

“我想问问姨母的情形。”朱文至道,“姨母当年做的事,在章家人看来,确实是不可原谅的,但她那样做都是为了我,因此,若章家要怪姨母,我也不能置之度外。我想知道姨母的情形,若是……那将她接过来由你我亲自照顾,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

胡四海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应了,但临出门时朱文至又叫住了他:“先想法子见一见姨母,看她情形如何。若是舅舅撒了谎,我们也不至于鲁莽行事,惹章家人生气。”胡四海领命而去。

朱文至独自坐在屋中,思绪万千。听了沈儒平的话,他又回想起东宫大火那一日的情形来,心中不由得巨痛。为了救他,牺牲的人何止是母亲一人?那一天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天空中一阵惊雷响起,屋外渐渐响起了雨声。他从思绪中惊醒,苦笑了下,抹了把脸,忽然想起早上胡四海洗了衣裳,就晾在门外的竹竿上,只怕会叫雨水打湿了,而此时胡四海不在,他只能自己去收了。

打开门,他正要走出去,便愣在了那里。

雨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站在那里,幽幽地望着他。他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你……你是……”

第四十四章捉奸

胡四海来到山下的时候,雨势已经很大了,抬眼望去,天上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染得田野间都是一片深灰。雨丝在水田间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不一会儿便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而此时的雨丝却已经形成了豆大的雨珠,打在人身上生疼,雨水的寒气直渗入衣内,叫人忍不住冷得直发抖。

田野间已经几乎见不到人影了,本来在田间劳作的农夫农妇们已叫忽如其来的大雨赶回了家中,只远远瞧见半里外的黄大户家田地里,还有人拉着头黑水牛往土路上走,大概是刚刚结束了一番劳作。胡四海不曾带雨具,只匆匆摘了片巴蕉叶挡雨,又哪里挡得住?眼见着章家田地就在前方不远处,忙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向前。

只是到了章家田边,他脚下一顿,便迟疑起来。太孙嘱咐他先向沈氏询问,看章家是否真的不肯为后者请医,但沈氏势弱,如果他明晃晃地进了章家大门,再说探望沈氏的话,章家人能让他们单独说话么?若不能单独询问沈氏,沈氏又怎肯说真话?

他此时对章家还是有几分疑虑,犹豫之后,再看一眼沈氏小屋所在的方位,便打算偷偷见她一面再说。

章家小院本是位于村子边上,左边连着一片田地,正门是竹木搭成,虽没有围墙,却有篱笆。沈氏的小屋位于小院左后方,那里本是一片空地,从前是用来晾晒衣物的,又靠着墙根摆了两个大水缸,用来装盛挑回来的水,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厨房。因这片空地连着菜地,虽隔着篱笆,但有时候家里人为了贪图方便,就翻篱而过,久而久之,章寂便索性命人将篱笆去了。横竖本地乡民淳朴,邻居们便是在菜地边上经过,想要进家里吃杯茶歇歇脚,也会转到大门再进来,有没有篱笆差别不大,反而更方便自家人去菜地与水田劳作。后来,章家人在小院里加盖了净房,又将那两个大水缸移了过去,这片地就显得更空了,为了灌溉方便,又在菜地边上挖了个小水池装水。沈氏的小屋,就是在小水池边上盖的。若从章家的田地过来,不必拐到大门,就可直接进入。

胡四海到德庆已有数月,此前两次送信,更是曾经在近处观察过章家人的生活作息,因此对章家小院的地形十分清楚,也知道该如何瞒着人接近沈氏的小屋。他冒着雨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沈氏的小屋中并无他人,便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大雨使得周围无人经过,更助长了他的信心。

只可惜他今日运气不好。章家二房的宫氏今日不知何故,心情不好,又拿周姨娘撒气。周姨娘明知她只是过过嘴瘾而已,若是真在皮肉上吃了亏,回头章放就会寻她算账,便也由得她去。只是有些话听得多了,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受不了,更别说话语间还涉及到儿子,周姨娘忍住气寻了个借口出了房门,打算去看儿子读书,让心情好过些,不料才出门,便看见一个男人接近了小屋,顿时吃了一惊。

接下来,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男人轻轻敲了敲小屋的门,不知说了句什么话,过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了,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瞧见沈氏在烛光下勉强支撑起身体,满面惊喜地看着来人,接着,门就关上了。

周姨娘不由得张大了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雨声太大了,她没听清楚那男人在门口说了些什么,但大奶奶沈氏无疑是认识这人的,而且还对他的到来面露欢欣,这意味着什么?她真是想都不敢想,大奶奶怎么就敢……

但周姨娘马上又记起了,那男人瞧着有些脸熟,似乎前不久才来过家里,老爷子似乎对他颇为忌惮,即使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闯将进来,老爷子也客客气气地请人进屋,临走前还让她准备了一篮子吃食与衣服,可见这人来历不凡。若是她贸然喊将起来,把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反而给章家带来麻烦?

这么想着,周姨娘连忙按捺住心情,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决定向章寂报告。只是她刚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宫氏的冷哼:“不是说要去厨房干活么?怎么还在这里挺尸?!你这是要去哪里?想向老爷子告我的状?我就知道你这**不是什么好货!我告诉你,我再不济也是二爷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进门的元配发妻,你生的小崽子这辈子都要认我为母!你要是敢胡来,我直接把你卖了,二爷也怪我不得。他若要宠妾灭妻,老爷子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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