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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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萧池又说,“少将军,再给她买个风车吧,她喜欢。”
叶修庭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就明白了,九王爷的用心一点都不比他少。毕竟,那个丫头还挺磨人的,曾经也是说不让他进门就不让进门。那满满一屋子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
这失忆装得辛苦,明明一见她就想将她抱进怀里了,可他知道,他不能了。
至于叶棠的身世,他与九王爷说好,准备瞒她一辈子。其实,叶修庭也知道,这九王爷与自己不同。九王爷才不管她究竟是谁,是将军府的小姐抑或是个不知哪来的弃儿,他都不甚关心,因为她最终只是他的妻。
那日叶修庭与萧池说起此事,这九王爷只淡淡地说,“本王才不管她是谁,本王只知道,叶棠,本王要定了。”
既然如此,那他叶修庭,就安心做个哥哥护她一生吧。
暮春初夏,蔷薇开过,枝叶相蔽。将军府里那条小径他再也没有走过。只他一人,他便不想走了。
府里有园丁要来修剪,若是在不剪枝,这小径就要被茂盛枝叶掩盖了。
叶修庭说,“以后,这儿不许再动了,落花枯叶也无须理,放其自生繁茂吧。”
葱茏蓊郁,将小园香径,连同不可磨灭的过往,都缓缓遮盖了。
李知蔓到处找不到他,就知道他来了这儿。
“修庭,蔷薇都谢了。”
“嗯,是谢了。”
他不爱赏花,惟独有时候会到这儿来。个中原因,李知蔓不想知道,也不想问。
过了一会儿,李知蔓又说,“修庭,夕岚她都有叶芝。你…”
叶修庭低头一看身边的李知蔓,发现她有些局促。她的确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什么?”
李知蔓不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她说出来后他会不会觉得烦。
“我是说,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孩子?”
他叶修庭究竟有哪里好,能得原本如此骄傲的她变得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开口向他要一个孩子。
“你别误会,我,我不是为了拴住你。我也明白,也许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其实…”
其实,她也一样啊。她也早就如他一样,一钻了牛角尖就出不来,此生更不可能在爱别人了。
“好。”
李知蔓以为,她说这话,他定要不爱听,没想到……
她抬头,见他看着她,温声道,“爹年纪大了,喜欢孩子。这将军府里是该热闹些了,只叶芝一个丫头怎么行。”
被他牵着手往回走的时候,李知蔓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他这是,终于肯接受她了。
又是风日洒然,窗边一只金色风车迎了风,一圈圈将阳光缠成了金线。
春衫换作夏衫,这九王爷新添了一样爱好,为她画裙,几乎日日不落。
今日,叶棠一袭衣衫轻薄,雪白轻丝织成,清凉舒适。裙角落了些墨,是他案边的朱砂掺了她的胭脂,又经了他的手,洇染成几朵鲜艳棠花,开在她裙摆处。
她一早穿上便提着衣裙站在镜子前看了半天。若是离得近了,会闻到淡淡的胭脂香混合了墨香,娇柔的甜意里透着墨的清苦气。入了心脾,也妖娆,也铿锵。
九王爷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已经将那衣裳前后看了几遍,直说,“真好看,比昨日那件还好看。”
他看着她笑了笑,未说话。昨日给她的是一副水墨烟花,未用重彩,着墨也清淡。
她却突然收了笑,一转身,看着他也不说话,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上前几步,捏了捏她的脸,“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九王妃是怎么了?”
“这样的衣裳啊,好看归好看,可每件都只能穿一天,真是可惜了。”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揽她入怀,他低笑出声,“那怕什么,以后每日都给你画新的便是。不过……”
她抬头看他,“不过什么?”
他趁机吻了她一下,“不过,九王妃得每日给本王束发,一日也不可废。”
她听了挑了挑眉,“这有什么,我现在不就每日给你束发么。”她将他往镜子前一拉,“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有进步许多了?”
他忙点头称是,“是,是,有进步多了。”
阳光正好,树已成荫,叶棠出来得有些急,今天与和风说好,要一起去祁州府的。
一旁小径上,张朝和常五亲自捉了一人回来。
那人远远地便看见了她,一袭白裙落了粉花,跑起来飘逸灵动,身后还追着一只小白鸟。也不知道她急着去哪,匆匆往旁边如茵绿草上撒了一把谷粒,那小白鸟落了下去,啄了两口又拍了翅膀去追她。
常五厉声道,“你,你,你走,不走了!”
季书寒笑了笑,又说,“常将军,知你恨我,可我现在想喝口水。”
常五还没说话,张朝冷哼了一声,说,“你还是等着去九爷房里喝茶吧。”
季书寒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碗来,“二位怎么说也算旧识了,当真如此不通情理。别人的茶再好我也不稀罕,清水即可。”
说罢将那小碗往二人面前一递。
张朝看了看,没动。虽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用那碗盛水,可常五还是接了他手里那只小玉碗。
九王府书房外,萧池刚好从书房出来,站在门口。
季书寒见了他,笑道,“九王爷,连这书房都不让我进了吗?”
里面都是她的东西,他怎么会让季书寒进去。
“季某曾记得九王爷说过,私交不关国事,九王爷如今可还如此认为?”
家国不可分,更何况他本就姓萧。他若真的能分开,也就不会要了季书寒的命还不算,还得要整个淳于。不仅因为叶棠,更因为叶修庭是西平的少将军。
萧池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季书寒冷哼一声,他知道九王爷的脾气。这九王爷肯见他一面,已经算给了交代。
不多时,常五端了一碗水来,递到季书寒面前。
“多谢常将军。”
季书寒接了,一饮而尽。随后手上一松,那玉碗落地,碎裂开来。
就算如此,萧池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那只玉碗一侧,斜开了一枝白梨。
后来,常五终于知道季书寒为何一定要用那碗喝水了,那碗上被他涂了毒。季书寒倒下之际,萧池转身缓缓拾阶而上。
和风看着面前的许芳苓,虽一脸不情愿,可她既然已经嫁了常五,他便不好在说什么。
看在常五的份上,他勉强给她问了脉。
问过脉,和风取了丝帕,将手一净,冷笑一声,说,“体内有白藤花,导致难以受孕。”
“什,什么,是,白”
“白藤花有毒,花粉寒中带毒,吸入便可使人难受孕,莫说是…”和风又补充道,“不过,这白藤花,只有淳于才有。”
话里意思在明显不过。许芳苓也想起来了,难怪每次,季书寒都要用一方丝帕给她擦身子。
是她对不起常五。
常五握了她的手,又问,“可,可有办法?”
和风叹了口气,转身随手将方子一写,几幅药一配,交到常五手里。
和风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拍脑袋,道,“糟了,跟九王妃说好出去的,这都要迟了!”他说完便匆匆往外跑,出门前又急急喊道,“一日三次,小火煎服!”
暮色起,天深蓝,祁州府如往常一样,又热闹起来。
街边一张小木桌,两碗豆花,和风吃甜,她吃了咸。
和风吃完了豆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声道,“喂,九王妃。”
她碗里还有小半碗,头也未抬,一边吃一边应了和风,“嗯?”
“那个,我想问问你,你带钱了吗?”
他出来得急,便将荷包落在药庐了。
叶棠这回放下了勺子,看了看对面的和风,摇了摇头。
和风托着脑袋,“完了完了,这回完了。没带钱可怎么办,莫说买别的,咱俩这都要走不了了!”
忽而,叶棠看着和风身后不远处笑了,“唔,钱来了。”
从小木桌前起身,叶棠迎到那白衣公子面前,笑道,“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拉了他的手。
萧池看了看她,她今日是不是太过热情了。
果不其然,那小手顺着他的衣袖往里掏。他立刻便明白了,八成是出门又忘带钱了。
“别掏了,在这边。”
萧池取了银票给她,她悄悄一看四周,街上繁华,似乎也没人注意她。迅速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萧池一来就将叶棠牵走了。
小木桌前,与和风对面而坐的,已经由叶棠换成了承译。
叶棠没想到,这几乎是她最后一次来祁州府了。
因为回去没几日,九王爷几乎就寸步不离跟着她了,时不时将她往怀里一揽,伸手抚上她的小腹,说是要提前摸一摸他的孩子。
有孕后,她嘴倒是更挑了,除却冯师傅做的几样点心她会尝一些,往往一桌子的菜什么都不想吃。却又爱在夜里折腾他起来给她煮面。
他和她的孩子终于降生,萧池为孩子取名萧翊。翊,识之广博也。
萧翊满月的时候,九王府里宴请亲友,老将军也亲自到了。众人围桌而坐,倒像家宴。
席间,九王府里燃了烟花。自此之后,清音在耳,烟花微凉,他与她夜听风雪,春日煎茶。放眼望去,芭蕉樱桃,疏雨圆荷,凛凛薄冷寒气终于褪去,一切都山明水秀起来。此后山高水远里,全是真意。
番 此去经年 青梅煮酒()
京都最繁华的茶楼里,搭了台面一张。这茶楼平日会请些弹词唱曲的过来。品茗闲谈间,茶客也可多花一两银子点首小曲儿以助雅兴。
今日茶楼里的人比平日多了些,只因听说今日登台助兴的是芙淑姑娘。常来的都知道,这芙淑不弹词,不唱曲,只跳舞。
并且,若是有人扔给她三两银子,便能落她一件衣裳。别的姑娘来要一两,可她要三两。就算如此,还是有人扔给她钱。
毕竟是茶楼,茶客多懂适可而止。惟独今日不知从哪来了个纨绔公子,出手阔绰。
那公子往台下一站,道,“芙淑姑娘,别人一次给你三两银子,本公子一次给你十两!你可不能食言!”说完他便先往台上扔了两个银锭,共二十两。
芙淑依言,落了两件衣裳。
一曲舞毕,芙淑气息未平。
那公子点点头,瞧着她一笑,说,“本公子见过的姑娘无数,舞姬里头,你是穿得最多的。不过没关系,不就是银子么。”
芙淑心下忐忑,又见那公子干脆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往台上一扔。
“芙淑姑娘,请吧。”
她就算穿的再多,也不可能在身上穿十多件啊。
人心本险恶。眼见一个姑娘被人当众为难,茶客里看热闹的多,却无人替她解围。热闹看一看便过了,那纨绔公子不知是谁家少爷,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眼看她身上只剩了身前一抹红。最后,还是茶楼老板出来替她圆了场,“公子,咱们这儿是正经喝茶的地方,毕竟不是烟花巷柳之地,适可而止。”
芙淑从地上捡了衣裳。匆匆跑了下去。
她穿上衣裳,卸去妆容,买了好酒,回到郊野破落的小院子,生火替他煮酒。
酒煮好,她端了一盏给他。
他却说,“是不是为了钱,你什么都肯做?”
她一怔,笑道,“你在说什么。酒刚煮好,你先尝尝。”
袖手一拂,他将她端的酒洒了一地。随后取出一锭金子来。
“芙淑,用这个要你将身上的衣裳都褪了,不知道够不够?”
她看着他,原来,他都知道了。
芙淑一笑,道,“够,当然够。”
她夜夜陪他。何曾要过他一丝回报?
他籍籍无名她不嫌,家徒四壁她不嫌,布衣蔬食她更是半句怨言都没有。挑灯夜读,不论多晚她也陪着。他没有酒了,她便出去想办法。
如今,他终于回报她了。给了她一锭金子不是吗。
衣衫散落一地,人前不敢落的那抹红在他面前落得自然。她就站在他面前,笑道,“蒋公子可还满意?”
随后她接了他手里的金锭。
他却反手便是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狠,她脸上当即便红肿起来。伏在桌子上一时没起来。
一回头,他已经到了她身后,衣摆一掀,他说,“一锭金子,只看看岂不是亏了?”
自始至终,她就一直伏在那张粗糙的小木桌上。
待他终于放了她,她一转身,他已经衣冠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