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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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听人这么说的,一句话传十个人就变了味,更何况一个时辰的话,可能早歪没谱了。
亏白荷绿菊听得那个仔细,墨紫想她当时要是主动提出当文书,估计人抢着给她磨墨铺纸,然后给它装订成册,随身携带,没事时就巩固一下,最好因此就能让裘三娘变成王府里人见人爱的宠儿,从此婚姻美满爱情如意。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看裘三娘,分明也是无趣。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
乐手在最前,媒婆接着走,新娘的轿子跟着,四个陪嫁丫头跟在后面,还有那已经风光游过四街的八十抬嫁装箱子,长长一条队伍。
前庭据说也是男子们会客的地方,却不像裘府的前园,这里树少花圃多,矮矮从地上拔起,没有花圃的地方,都铺了青石,屋子比洛州的高大,却全部是平房,整个庭院看上去空间很大,很高,多用青和乌双色,用花的明亮装点,门廊下一卷卷垂着苍洁的纱片,风一起,就飘动起来。
若说裘府偏南,因此庭院有江南的雅趣别致,那么敬王府的前庭,则实实在在是大唐建筑的风格,庄严中有灵秀,肃穆中有飘逸。
“敬王府好气派啊!”四个丫头中,绿菊随裘三娘在外走动的时间最少,而且从未到过北方。
近五十年来,南士北进的安居商贾和士者增多,整体风格产生了变化,学士府的建筑就偏江南调,讲究细巧精致的园林和楼阁的层次。因此,让她们这些南来的人,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落差。
绿菊觉得是气派,的确敬王府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比别人家的粗劲狂傲,不过,在墨紫眼里,更欣赏的是建筑本身传自于大唐的悠远旷然,真令人醉心不已,她甚至想,即便自己可能不喜欢住在这里的人,但对于这座王府恐怕是讨厌不起来了,也好,居住环境直接影响人的心理,至少能保持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
到了前庭,就见一条四马并行宽的过道,往两边弯伸过去,而乐手不拐过任何一边,直直上过道,进入对面贴着喜字的一扇大门。
这道门比敬王府的大门小一号,上挂牌匾金字,写着敬芳园。
门口迎出小厮,还有管家管事之类的人,请了媒婆说话,因此就停在门前。
白荷回过头来,神情又是紧张又是喜悦,“就要进王府内园了,绿菊,你别东张西望了,让人以为咱们没见过世面似的。”
又交代墨紫,“墨紫,带着她点儿,这丫头平时就最爱瞧热闹,没人在耳边提着醒,我怕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紫。”
“我才不会,放心,怎么都不能给咱们姑娘丢脸。”绿菊噘噘嘴,很不服气,却还是下了保证。
对丫鬟来说,小姐出嫁的日紫大概比她们自己出嫁还要重大。
“白荷,让我带着绿菊,还不如你紧带着小衣,她一进园子,就没了影。”小衣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墨紫这话有缓和大家紧张的意图。
“我都没看到什么树。”小衣也回头一说,那样子很是不满,她大概是四人中唯一对这种王府气派没兴趣的。
“小衣,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大树?”墨紫看着管家样的男子和媒婆对着他们在那儿嘀嘀咕咕,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到如今,即便某人不肯娶,这门亲事也得进行到底,按道理,裘三娘踏出府门之时,已经是敬三王爷家的三儿媳了。
皇上还说老王爷治家有道,有个孙子休两任正妻,如果再毁一门婚,墨紫还真想问问看,到底有道理在哪里。
“为什么没大树?”小衣追问,“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关心的问题,不但不沉默寡言,还重复说。
“因为怕刺客。”墨紫眼睛不离那两个还没嘀咕完的人,可怕刺客的说倒不是编的。
“刺客来了,打走就是,跟树有什么仇?”小衣一身武功,天不怕地不怕。
“大树靠墙,刺客就能进府,大树在园子里,刺客就能藏身,大树越多,能藏的刺客就越多,打也打不走,所以,干脆没有树。”至少,没有深根叶茂的那种大树。
小衣的脸垮下来,“我不喜欢这里,“还干脆直说了。”
媒婆那边的声音高了起来,“我说,新郎官不来,新娘子怎么进门啊?”
第115章才子萧三(二)
敬芳园里有很多独院,除了老王爷王妃和敬王爷夫妇各自所住的院落之外,最大的三个是庭草院,维风居和咏古斋,由长子萧庭,次子萧维,三子萧咏分别居住。三院各有特色,其中咏古斋的净泉阁,是上都好学之士极想踏入一睹的地方。原因无它,这净泉阁有一万多册藏书,其中更是不少百年以来的孤本珍本,千金难求。
萧咏自幼不爱舞枪弄棒,懂事起就爱读书,琴棋书画一点便百通。萧家儿郎一向从武的多,也不是没有资质平庸之辈,但至少拿得起刀枪棍棒,偏出了个萧三郎,一碰兵书就睡觉,一拿兵器就脚软,却作得一手锦绣文章。若不是连休两妻,引得皇上不悦,罚他当了个清闲的文库编修,本有可能提为大学士。
萧咏喜文,又不爱家里父兄舞剑弄刀的热闹,在敬芳园西北角,以竹为界,划出咏古斋清静一隅,而众屋舍之中,他最爱待的地方,就是净泉阁,其次,是他小妾金丝的住处——思丝屋,他该和正妻所住的默知居,本该在咏古斋的正中位,嫌离得思丝屋太近,休掉第二个正妻之后,就迁到咏古斋最偏一处去了。
听着隐隐约约的喜乐,萧咏的书僮青雀在净泉阁外急得团团转。
“公子,我的好公子,你快出来吧,能听到喜乐,这花轿八成到咱园子门口了。”不管新进门的三奶奶能不能得宠,拜堂这种事可马虎不得,上面的长辈都紧盯着呢。要出什么差错,他们这些贴身的小厮第一个倒霉。
净泉阁的木门纹丝儿不动。
青雀急得恨不能拍门,可他也懂自家公子的脾气,净泉阁大门一关,就是闲人免进的意思。
“青雀。”另一个书僮白鹄回来了。
青雀只往白鹄身后瞧,见到那个盈盈的身影,心里喊一声好了,忙走过去,“丝娘,可把你请了来。赶紧帮咱们劝劝公子,他要不去接轿,咏古斋谁都别想清静了。”
金丝金丝,紫萝草绕藤儿的百褶裙,青烟色的环臂云纱,未盘发,用一只铜簪在颈后松拢了,再往上瞧容貌,一双青黛眉,春叶卷儿的柔眸,笑若流云轻漾,气如兰花娇美。
那不是一个明光灿烂的大美人,却从头到脚让人看得心里舒服。
“把我请来也没用,我又进不得这净泉阁,不过和你们一起在外头干着急罢了。”金丝在木门前停住,既不伸手推门,也不扬声像青雀那般把人喊出来。
“丝娘,你虽然进不得,可公子最爱听你唱小曲。你一唱,公子一定出来。”青雀早想好了主意。
金丝柔眸轻轻一转,说话依旧淡声淡气,“你说的是多久前的事?如今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做小姑娘时候的事不成?”
“好丝娘,公子再不出来,误了良辰,王爷王妃怪罪下来,恐怕还累你受平白之冤,管那新娘子是谁,赶紧拜了堂成了礼就完了。今后,就是公子和新奶奶两人的事,合还是不合,长辈们也管不着了不是?要我说,长痛不如短痛,闹别扭也等以后关上咱们的院门,慢慢来呗。”青雀跟萧咏多年,对咏古斋了若指掌。
白鹄新顶上来,年龄还小,一切听青雀的。
“你这话要让新奶奶听见,还不扒了你的皮?”金丝白青雀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院里又要出什么事呢。”
“别管要不要出事,至少现下不能出。丝娘,不唱曲,那你就想个别的办法?”青雀突然听不到喜乐,脸色一变,“要命,要命,喜乐都不吹了,一定是新郎不到,新奶奶生气了。”
金丝往敬芳园大门的方向慢悠悠瞟了一眼,又将目光慢悠悠调了回来,扬起声,“咏郎,别误了吉时,快出来吧。”
门里头悄无声息。
“瞧吧,便是我来也无用。”净泉阁里的萧咏,从来不是她能撒娇的那一个柔情夫君,而是即便天塌下来,也我行我素的人。
所以,金丝不爱踏到净泉阁来。而萧咏也不爱她来,或者这么说,他不爱院里的任何人来这里打扰他。
萧咏说,只有真正爱书之人,能与他分享书中妙趣之人,才能入净泉阁,因此,他邀请他欣赏的有才之士来,也邀请他的知己好友们来,在这儿赏月喝酒,听风吟月,但这其中从来没有女人,也没有她金丝。
金丝知道,那是因为萧咏的正妻们中没有一个能有他欣赏的才华。而她,不过是侥幸早早遇到了他而已。她所懂得的琴棋书画,由他手把手教。她并无天分,却胜在努力。而他,可能正因教她费尽了心思,又获得的成就感,独钟爱了她,独放纵了她。
她一向很满足,只要不威胁到她如今夫爱子孝的生活。净泉阁的大门对任何女人紧闭,那她就可以忽略被排拒在门外的不快之意。
“我不管了,他去不去接他的新娘子,与我何干?”金丝调头要走。
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金丝。
“你新奶奶要来了,怎与你无关?”
金丝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不由一喜,顺势往后仰去。但她并没有如愿进得藏书楼里,反让一股力推回原点。
“金丝儿,小心,站稳了。”手的主人已经走了出来,双手离开金丝的肩,转身将木门关上,交待青雀落锁。
金丝回头,见他仍着一身书生灰袍,笑得柔情似水,“咏郎,那你还不快换了喜服,到门口牵了新奶奶拜堂成亲?明天一早,我给你们俩斟茶倒水,好好伺候着。”
“一张嘴,灌醋的酸,太明显了,这可不像我教出来的。”大手轻捏金丝的小嘴,“收着点儿,别让新奶奶看了不舒服。”
“青雀,把喜袍拿好,三爷我边走边换。”那手陡然离开金丝,人已经大步下了石阶。
青雀忙不迭将放在廊下的衣盒拿了起来,招呼着白鹄,小跑跟着出了净泉阁外的拱形门。
金丝愣愣望着那道青影,怅然之后,猛地眼神一凛。是了,刚才不知不觉软弱了,不像他教出来的。她可不能那么没出息,他若是不喜欢了,她和孩子们该如何是好呢?
“三爷,三爷,您慢点走。”青雀不高,前头萧咏一步,他要走两步。
“催的也是你,叫快的也是你。误了吉时,别怪我推你出去挡骂。”萧咏心情似乎好得很,健步如飞。
“三爷,我瞧丝娘有些难受呢。”白鹄还小,说话不经脑。
青雀差点没扇他脑袋,心里骂,人难受,关你什么事?刚才在金丝面前把新奶奶说轻了,那是讨她的好。他在这府里,人情世故学得最快最明白。
“我在净泉阁里有三不,就是我娘我奶奶来了都一样。青雀,告诉白鹄,免得下次还替人操心。”萧咏的背影成了大红色,喜袍已经穿上。
“白鹄,你听好,三爷在净泉阁闭门读书的时候,第一,什么人来都不给开门。第二,刚读完圣贤书,绝不说谎,第三,不出净泉阁的花园,绝不哄女人。”青雀给白鹄掰手指。
白鹄听了,嘴巴张得老大。
“张那么大嘴干什么,直说明白就是了。”青雀摇摇头,觉得此子还有得教呢。
“是,是,三爷。”很奇怪啊,平日里跟着公子在思丝屋,好似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再一想,丝娘大概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三请四请的,开始就不愿意跟他来。
“你教我他,我倒要问问你。”背影不回头,且越走越快,“既然知道规矩,你还找丝娘来做什么?”
青雀喉头一哽,磕磕噎噎说道,“小的……小的……不也是没办法了吗?想来……想去,说不准丝娘……一曲能把三爷唱出来。”
“你咏三爷我是鸟儿吗?金丝一唱,我就飞出来?”要不是赶吉时,真想回头拍一掌。
“三爷,您不是鸟儿,我是鸟儿。”青雀没法回嘴,只能自己认。
“可不是?一只金丝雀,一只青枝雀,在外头唱得那个热闹,本想把书看完,自打你俩唱,就硬没瞧进一个字。”萧咏的声却一直有笑音。
“三爷可是看了一本好书?”青雀闻声而上,不再说金丝。
“不错。整理几年前游玉陵时买的那箱子书,翻出一本玉陵花神传,讲得极有趣。可惜,还差几页就看完了。”已经走出了竹林,看到自家二哥正过来,想必是来抓自己,于是跑了起来,要显得不是故意不去接轿子。
“花神传?”这种书有那么好看吗?青雀跟着萧咏,能读不少书。“三爷不是不爱看神鬼怪谈?”
“不是神鬼传说。”萧咏气息有点急,见离得萧维已近,就没再说下去,而冲着面色沉冷的萧维解释,“二哥,我看书看忘的,不是不肯拜堂。我虽然本来不愿再娶一个,不过既然爷爷奶奶和爹娘非逼着娶,我也不能担不孝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