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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掌事-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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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拍掌大声说好,吩咐老管家多多准备酒菜。

元澄抿茶不语。

豆绿偷空问墨紫,“姐姐,不是急着要找鸣山,怎得还住下喝酒?”

“我们一路来问了不少人,没一个知道鸣山的。这个宋员外跟爹是好友,说不定听爹说起过。不过,这事若秘而不宣,突然问起,恐对方生疑不说实话,所以得先套交情。”墨紫明白元澄和金银的心思。这两人在重要时刻总会一致默契对外。虽嘲却亲,亲兄弟也未必能像他们这般。

酒过三巡,日落月升。厅堂里架起了火盆,暖得让人发汗。三人从玉陵老皇帝说到当今天下乱势,宋言酒喝多之后,不但话唠,还什么都敢说,把金银他爹。他哥,他后母,还有墨紫她爹,她哥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

“玉陵国难由这五个国贼始。百姓却为他们付出削骨剔肉之代价,简直岂有此理啊!还好他们都死了,给咱们英明的二皇子让开了路,也算是最后一点贡献。”他最后总结。

金银被人夸得好似飘飘然,特意对元澄笑得耸眉。

元澄淡淡挪开视线,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让我们为英明的二皇子干杯。”

瞬时,酒水乱溅。

“宋员外既然在宋县住了几十载。想来对各处山水风光很熟悉了。”看时机成熟,元澄问道。

“宋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言打个酒嗝,“不过元老弟问对了人,出了宋县不好说,宋县之内还没什么地方我未曾到过的。你们不是在游历?等明日我带你们去几个好地方,风景美不胜收啊。”

“听说有山带钟乳石洞。宋员外可知?”不直说山名洞名,巧妙藏了,把话题往山引。

“带钟乳石洞的山?”宋言的脸醉红了,但仍说话清晰,酒量惊人,“附近的山不少,倒不曾听闻有钟乳石洞的。不过,如果你们喜欢看奇形怪状的石头。我知道什么地方有。”

“在何处?”金银喝口酒,慢晃着杯子。

“月牙山,就在栈桥的东边,有个大山洞。”宋言答道。

月牙山和鸣山差太多了,墨紫与元澄对视一眼,后者便开口。

“月牙山?不是吧?我听说是宋县鸣山。”这就接上了。

“这么古老的名字现在还有人说吗?”宋言怔了怔。“月牙山以前是叫鸣山,可改了少说有百年了。玉陵建国之前,大周天下那会儿,还叫这个。”

找到了。因为用的是古名,怪不得谁都不知道。

“宋员外博学强记,这么久远的事居然还如此清楚。”元澄赞叹。

宋言道,“岂敢岂敢,我自小长在宋县,没去过多远的地方,这辈子就守着祖上留下的地。看书也有限,当村长时仔细看过宋县自唐以来历代的县志,所以才知道的。”

“那么,明日有劳宋员外为我们带路了。”元澄看看墨紫。

墨紫起身微福,“宋员外,我有些倦了,不知可有地方休息?”

“有,有。干净厢房尚有几间,夫人小姐请,是在下思虑不周。”宋言立刻唤了小厮来领路。

元澄也站了起来,“宋员外,且允我伴拙荆同去。”

金银哈哈笑,“瞧吧,这便是君子之风,恩爱夫妻。宋员外,你可不能走,今夜咱们这些人就歇在这厅堂里了,酒榻之间醉梦天明。”

“二弟,宋员外客气,你却别耍酒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看山。”元澄和墨紫走了。

金银撇撇嘴,“自己不喝酒,看我喝酒又眼馋。宋员外莫当真,我金大少把你当朋友,绝不会客气。”

宋言其实有些困意,但喝通宵的话是自己说的,只好硬撑。他以为自己的酒量已经罕见,想不到遇到一个更能喝的。结果,他趴下了。

金银连喊数声,见他不应,怏怏道,“这么快就不省人事了?”招来老管家,脚步晃晃悠悠,让七两扶住,呼众去也。

清晨,宋言步入书房,却发现书桌前坐了人,看清之后,不由一惊,“你——”察觉语气过悍,转缓了,“元老弟,你起得真早。”

“我向来浅眠,天不亮醒了,实在不知如何打发时间,就找到宋员外书房来了,真不好意思,不请自来。”元澄起身,手里拿着本书。

宋言干笑,“不妨事,就怕元老弟才高八斗,看不上我这书房里的书。”

“宋员外从何得知元某才高八斗?元某只说自己是商户,不过宋员外似乎知道得挺多。”元澄敲敲窗棱。

宋言眼角一抽,“元老弟哪里话?昨日是我与你们初次相逢,可我见你谈吐不俗,非普通商户,所以才有此说。”

“宋员外也不是普通乡绅。”元澄看他面色一变,心中暗笑,“在我看来,有情有孝,为故友捻香,为祖宗守业。”

原来说得是这个,宋言吓一头汗,“好说。”

“宋员外,刚才我读了本好书。”元澄抬手,书皮上写了花神传三个字,“以前听我夫人提起过,是说宋惜农之妻吧?”

宋言想不到他能翻出这本书来,“是……是宋惜农的妻室王氏。”

“写此书的人对宋王氏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寄托着浓浓的思念之痛,看得出来一直默默喜欢这个绝色如花中之王牡丹的女子。”元澄翻看着,“不知道宋员外如此有才华,能着出一本书来。”

宋言瞪老大的眼,“你弄错了,这书不是我写的,而是从别处抄来的。”

“明明还藏着手稿,明明结语写得很清楚,为何心急慌忙否认?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并不是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我看书中文字坦荡,可见员外也是个性子光明磊落之人。如今看来,似乎有所出入。”元澄合上书本,“莫非,宋员外不是宋员外?”

宋言怒斥,“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宋言,谁是宋言?”

“我不知道,昨日之前宋言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所以你来告诉我。”元澄第二次敲窗棂。

“轮到我了么?”金银摇扇走进来。

“这么冷的天扇扇子,你不觉可笑吗?”元澄哼一声。

“不觉得。”金银回哼。

宋言结巴,“你……你怎么醒了?”

金银合拢了扇子,往宋言脑门上一敲,“我不该醒吗?你的酒叫三日醉,我就该醉三日?想得有点美,可惜我酒量好。”

“他自然是吃了解药,跟酒量没关系。”元澄无情揭穿真相。

“总比你好,娘叽叽的,说什么以茶代酒。”找茬是吧?

宋言眼巴巴干瞪着两人相互拆台,无语。

“想知道哪里露馅了吗?”元澄不理金银,转而看宋言。

宋言不自觉点点头。

“我就说两条;第一,你的手下扮农人一点都不像,怎么看都是兵营里混大的;第二,宋言这个人从来没有成过亲,如果没看完这本花神传,你是不会知道的。”元澄竖起两根手指,“再问你两个问题。真正的宋言在哪儿?月牙山里藏了多少肃王的人?”

假宋言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已然看穿了这个阴谋,立刻喊快来人。这庄子有几十号人,一呼便来。

但,门外没有脚步声。

“来人。”轮到元澄喊了。

呼啦啦,窗子一扇扇被撩开,二三十道刀光明亮刺眼。

“想死想活随便你。我问你答,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我问你不答,我也不会着急,而你却丢性命。”元澄坐了回去。

“我不会背叛主人。”假宋言吞下毒药。

墨紫出现在门外,“真宋言找到了,果然在石碑那边的茅舍中。他说被抓的那天,看到千人左右的骑兵。多半在月牙山设伏呢。”

假宋言咽气,不能阖眼。因为墨紫说得都对,他白死了。

第464章久远人物

金银凤眸一敛,看着假宋言的尸身,“肃王好大的本事都成丧家之犬了,仍有人为他卖命。”

“为了坐上龙椅而谋反,自然是要有些本事的。而且我说实话,肃王若是大周皇帝,如今要统一四国的便是他了。”现在看肃王是个逆贼,但公正评断的话,他比优柔寡断不积极的周帝更适合当皇帝。

“元澄,这话要让大周皇帝听去,你就惨了。”金银斜嘴一笑,调侃意味明显。

元澄不置可否,“墨紫,真宋言呢?”

“仍在林子里,不肯来。我让赞进在那儿守着。”墨紫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这世道,你不下手为强,就被人下手为强。“肃王既然派人在这儿等我们,已料定水净珠的秘密在宋县,恐怕不会只安排了一个陷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元澄不怕。

“不过这假宋言为何见到豆绿那副鬼面孔?我看他多装腔作势,唯那一刹那是真恐惧。”金银看元澄,又看墨紫,“万一他是真宋言,这是计中计,我们岂非上当?”

“他若是真宋言,就不会服毒。他见到豆绿如见鬼,是因为他心中有鬼。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是当年假扮匪寇杀死我岳丈岳母,放火烧庄的元凶之一。”元澄说完,目光与墨紫相对。至亲都遭人残忍杀害,他明白那种噬心之痛。

墨紫没想到还有如此一猜,但只要略思量,就知道可能性极大,眸光带寒,“原来死不足惜。”

一行人又回到昨日石碑处。

真宋言正盘腿坐在碑前。髻松发灰,旧衫破袖,虽和假宋言同有一股读书人之气,但他眉宇间带大难之后的悲怆,洗练和看尽沧桑的豁然开朗。

墨紫在他身上找到了那个写花人的影子,文采飞扬,深情并茂,压抑又正直,羞怯又果敢,一个爱着就希望对方好的真君子。

昨日石碑前放的那些供品梅花已经不见,铜鼎也被移到一边。赞进告诉墨紫他们,是宋言把东西都扔了,还让他帮忙一起将铜鼎移开。

赞进说完,宋言微哑的声音传来,“这些东西全是穷凶极恶的匪类所放,我绝不容惜农和弟妹的清静之所被亵渎。你们既然人多,麻烦把这碑也弄倒。包藏祸心,还惺惺作态,宋彬小人歹人恶人是也。”

“这里原来是无碑的么?”墨紫问。

“有碑,却是真正尊重爱戴他们的人立的,已在战争中毁去。”宋言看向她,冷峭的目光渐暖,“你是墨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花神传里没有提到姐妹俩的名字,而且宋县也似乎没人知道,墨紫一直以为是爹娘刻意为之。

“墨紫豆绿,是你娘最珍爱的两种牡丹。不过建议拿来给孩子取大名的,却是我;牡丹富贵,雍容无忧;墨紫大气,倔强浓烈,拥有天下最贵之紫色,前途不可限量。豆绿清新,天真聪颖,看似柔弱实则强韧,必成就非凡。”宋言的目光从墨紫移到元澄身上,再从豆绿移到金银身上,“如今看来,你二姝出生时,我所观星相未曾出错。一富一贵,否极泰来,生于乱而享于安。当日我赶到这里,遍寻不获你姐妹二人,以为是我错了,悔不听惜农言,将你们早早带离。好了,好了,你二人平安长大,也算了却我多年来的一桩心事。”

豆绿泪光闪烁,期期艾艾开口,“胡子伯伯。”

宋言眼睛大亮,“我看你姐姐全然不记得我,你这丫头却还记得起来。那时你三岁就说一岁事,你娘便道你记忆早开,于是你爹和我常抱着你说事,希望你都能记得住。”

“只记住了一点点。”豆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元澄在墨紫耳边说,“你小时候好像比豆绿笨得多,五岁什么也不记。”

墨紫瞪他一眼,“大器晚成,知不知道?”

元澄恍然大悟,接下去,“笨鸟先飞。”

哪知两人的小声说话让宋言听了个正好,便道,“大丫头不笨,五岁就喜欢动手雕木头,没有心思在别的事上,连撒娇都少。不知你如今还拿刻刀吗?你爹说你天分比他高。”

虽然是第一回见面,墨紫不由对宋言产生莫名的亲近,或许是这具身体久远之前的本能意识,把他当成父辈,“拿得不多,恐怕要让伯伯失望。”

“你们娘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健康快活。再说,没有你爹这样最好的师傅,也怪不得你。我并不失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余愿足矣。”宋言脸上悲伤和喜悦的神色相互交织。

“伯伯,我二人幼年失怙,不知来处,今日方知还有父母至友尚存,实在欣喜非常,我与妹妹拜您为义父如何?从此把您当亲爹来孝敬。”墨紫听他左一个多年心愿右一个余愿足矣,感觉他似乎要自我了断,才有此提议。

宋言确实有自尽的念头。他早年愤世嫉俗,散尽家财,作一方游郎。后与闽五郎相识,如亲兄弟一般。爱慕花神般的王爱莲,却无半点私心杂念。与这一家四口过着逍遥又有亲情的日子,发誓一辈子独身守护他们,谁想他不过出去访友数日,回来就天翻地覆,暗自悔恨却不甘心,云游四海寻找两个小侄女,直至玉陵被大求侵入,他赶回来守兄弟旧居。苟且至今,好似孤魂野鬼,只求孩子们平安无事,他下黄泉能向闽五夫妇交待。因此,听墨紫说要认他为义父,冰冷的心中顿时涌出暖流。

豆绿领会不慢,立刻跪下。墨紫暗道这妹子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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