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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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清未有抬首,语声是异样沙哑的平静:“先把欧阳弄上去,他伤得不轻。”
四人这才发觉在两人身侧被重重包裹住的欧阳泽明。
花寻头一个上前,弯腰略略检查,欧阳泽明的脸颊通红,似在发热,但呼吸的气息却很明显,显然是用了能护住心脉之类的好药,才能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留如此生气。
凌飞顿了下,缓步上前,瞥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低声问:“她怎样?”
郑氏兄妹对视一眼,郑瑜目无情绪看了弟弟一眼,双生子相伴多年的默契立时让郑静明白姐姐的意思,这帮人只能以情动之,不能强求,眼下便是刷好感让对方欠人情的好机会。
郑静上前帮手,同花寻一起将人弄了起来,花寻看郑静一眼,没有拒绝对方帮助,之后还要上冰崖,他一个人确实做不到。
花寻朝郑静点了下头,在对方帮助下将欧阳泽明背上,先带了出去。
郑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站一坐一躺的三人,心下顿时几分了然,没有作声,转身跟着出去了。
想帮忙也得看时候。
剩下的事情显然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三人带着重伤员离开了。
人走光了,牧清没有回凌飞的话,扯过欧阳泽明留下的御寒毡毯垫在沈霓裳身下,然后将剩下的毯子盖在沈霓裳身上,站了起来。
将沈霓裳露在外面那双血肉模糊的双手放进毯子下时,心房再度紧紧抽搐了下,接着便是生疼。
顺着牧清的动作,凌飞也猛地身形颤动一丝。
沈霓裳有一双很美的手,指如青葱,擢素纤纤,腕白肌红,每一根手指都如同精雕细琢而出,纤长柔美。
可此时此刻,虽只光线昏暗下的模糊一眼,也足以让凌飞看清,非但那原本削葱般的十指血肉模糊,就连掌心也条条血痕裂口,青黑红白相间,狰狞得看不出半分原样。
怎么会……?
下一刻,凌飞就发现了冰壁上垂索,以及垂索旁的条条深痕,顺着划痕坑洞一路向上,一直到七八丈的位置,那凸出的冰壁上还有一条丝缕织物垂落并若有若无摇曳……
联系到方才花寻替欧阳泽明检查时看到的伤势状况,凌飞明白过来了,却是心房骤然紧缩!
这两人竟是这么活下来的!
可是……她一个身无半分内力的女子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
视线从周遭掠过,点燃的炭堆,变形的火盆,冰壁上的火把,被收集起来的物资……凌飞闭上眼,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在眼前晃动,让他震撼而百味陈杂,心口发涨难言。
每当他觉得他已经足够了解她时,她总会又出其不意的让他见识到更多。
看起来冷情,却比谁都记情……
看起来柔弱,却比谁都强大……
这样的矛盾,让每个真正了解她的人如同坠入漩涡,让人总忍不住将目光停留,渴求和好奇,希翼更多更大的惊喜。
可她自个儿却懵懂如稚童,对自个儿的吸引力恍然无觉。
可愈是这般,便愈是让人向往。
想拥有。
甚至让从不后悔的他,也生平头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原本放弃了,斩断了,却不知不知再度陷入,甚至出尔反尔,违背做人的道义,违背兄弟的情义。
牧清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慎重的做着最简单的动作,一层又一层的毯子和衣物覆盖,火盆和火堆也移到最近的位置。
第五百九十九章雪原苍茫(二十一)()
无比的细致,好似自个儿不是在做这些简单的事,而是一件极为神圣和需要庄重的事。
凌飞不禁垂帘,心下淡淡苦笑。
不过牧清的动作也让他放下心,牧清没有着急将人送上去,虽不知为何,但沈霓裳应是没有大碍。
做完一切,牧清站起身,凌飞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微微一怔。
这小子哭了?
“没有大碍,因是受寒加上脱力,还有些外伤。”牧清似乎恢复了过来,嗓音的沙哑程度也减轻,看了凌飞一眼,“我寻这边,你看那边。”
说着,牧清顺着冰壁左侧移动步子。
凌飞怔愣:“找什么?”
牧清蓦地顿住脚步,少顷回首深深:“霓裳昏睡前说,你曾祖父……在此。”
凌飞身形巨震,陡然睁大眼!
沈霓裳昏迷前攀着他的手臂说了四字。
“凌闻……冰壁……”
牧清看凌飞一眼,扭过首,继续沿着冰壁而行。
看到牧清的目光落处,凌飞再次狠狠心室一抽,整个人都有些颤栗!
袖中握剑的手抖了数下,凌飞咬牙向右侧冰壁搜寻过去。
不多时就走到了方才进来的拐角处,冰壁中男子清晰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凌飞脑中一片空白,下一刻,身形便摇摇欲坠,死死地盯着冰壁中微微蜷缩如同侧脸安睡的姿势,一双凤眸蓦地赤红!
只一眼,凌飞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冰中人没有露脸,便是露脸他也未必认得,他没有见过凌闻,也从未在家中看到过画像。
但他认得那把宝剑。
凌家嫡系的宝剑上都有凌家独有的纹饰,隐秘不显眼,但每个凌家人都不会不识得!
即便没有这把宝剑,他也不会错认。
在看见对方的那一息间,心中那无可抑制的伤痛,那是只有真正的血脉至亲才有的感觉。
虽然从未体会过,但绝不会错。
凌飞缓缓地跪了下去,双目通红,泪水滚滚而下!
“不孝曾孙凌飞……拜见曾祖!”
牧清站在他身后,眼眶也几分发红,望着凌飞匍匐颤动的身形,在看向冰壁间如同已经存在亘古的男子,心下也几分难受。
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沈霓裳,牧清有些怔怔然。
世间真的有缘法么?
一切的一切就好似冥冥中有一条无形的线牵扯,霓裳、司夫人、雪族、贡嘎……最后牵引凌飞跟着沈霓裳,寻到了凌闻。
牧清抬首往上,数十丈的冰壁在微微火光中发出晶莹和锐利的冰寒之光,森冷孤寂而决然,凌闻的身姿和面容看起来也不算苍老,应该同他离家的时间相差不远,也就是说凌闻在寻到此处之后没多久就被深深埋在了这片冰壁之下。
时间也永久的凝固在那一刻。
以凌闻的修为也不能逃脱,当初那场雪神之怒是威力只怕比今日还要大上数倍,所以才让凌闻连逃脱的机会都无,就这样被深深地压在了千仞之下,不得不放弃了挣扎。
凌飞伤痛不可抑制,匍匐在冰壁上久久不起。
牧清叹口气,上前拍了拍肩膀,低沉道:“还要将人带上去,莫多想了,留些气力。”
这次他们也算好运。
在地动雪崩那一刻,除了沈霓裳和欧阳泽明之外,所有人都逃脱了,连雪风和赤龙也逃出升天,他急急奔回发现地动裂开的位置正是毡包所在,那一刻几乎心跳停歇,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来,让他几欲昏倒……那样的感觉,此生此世再不愿体会第二次!
强撑着一线希望,可厚厚地雪层覆盖了一切,最后还是郑氏兄妹阻止了他们挖雪的举动,那样很可能导致第二次雪崩,反而会让下方的人仅有的生存机会也错失。
所有人沿着地动方向搜寻,这才发现了冰缝最后延伸的方向是天柱山下的那条雪谷。
即便发现了通道,可也没有人能有把握,雪谷是否能通下下方的冰缝……
还有即便能通往,人从那数十丈高的冰缝落下,是否还能存有一丝气息……
脑海中翻翻滚滚,明明只过了半日,却只如隔世。
天见可怜!
当发现两人那一瞬间,耳际传来她意识不清的喃喃呓语那一刻,牧清只觉这一生所有受过的苦难和痛楚都不算什么了,那一刻,他将满天神佛都虔诚感激了个遍。
那一息间,所有的思绪和感觉都已远离。
脑海中,心房间,唯一只有四字涌动——她还活着!
这一生,就算还要受到更多的苦痛来换取她的安然无恙,他都再无半分怨言。
她即便是不能原谅,也不能再接受,只要她好好地活着,完完整整,安安生生……哪怕只远远守望——
此生无尤。
只要这个世上还有她。
有她的气息存在同一个世间,那便足矣。
凌飞稳住了情绪,两人扶持着,穆清背着人,凌飞也将装有紧要物件的官皮箱绑在身上,沿着狭长的通道走到下来的位置。
长长的绳索尽头,隐约可见罗才几人焦灼的面孔,看得下方人影,几人更显激动,却不敢出声。
对两人而言,再加上有绳索铁爪的辅助,爬上这样的峭壁比之沈霓裳,却是容易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上到崖顶,两人也是出了一身汗。
三个丫鬟泪流满面抵冲了过来,解开将两人绑在一起的绳索,罗才迭声催促,牧清没让三个丫头接手,自个儿抱着沈霓裳进了临时搭建的毡包。
毡包是关氏兄妹的,兄妹二人的毡包并未受到波及,便移了过来。
欧阳泽明的伤势已经重新处置过,此刻,人正睡在毡包一侧。
罗才替沈霓裳检查了一番,沈霓裳面颊额头上有几道刮痕,看上去并不严重,但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的手却让玉春小翠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来!
罗才没有急着替沈霓裳包扎手,却小心地抬起了沈霓裳的头,沈霓裳的后脑勺上有一团血污高高隆起,看上去似是碰撞所致,牧清同凌飞都没注意到一处伤处,此际一见两人便一颤!
“怎么样?”凌飞定定神,低问。
牧清脸色发白。
第六百章雪原苍茫(二十二)()
他竟没有发现她还受了别的伤……应该早些带她上来的!
牧清紧紧地盯着罗才,罗才缜密检查了一番,转头看向两人,很是严肃发问:“你们下去的时候丫头是怎么个情形?”
凌飞闻言看向牧清。
牧清是头一个下去的,绳索还没绑好,人就不管不顾冲了下去,他原本也想下,但被花寻拉住了。
先下去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她还在说话,但意识有些不明,好似看到了什么幻想。”牧清低头看着沈霓裳阖目沉静的清丽面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痛色,顿了下,语声低低轻轻,“不过,她最后好似清醒了,同我说她发现了凌闻。”
一干人顿时不可置信地悚然一震!
…………
沈霓裳再度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
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身体在晃晃悠悠朝前滑动,眼前上方是弧形的毡棚,熟悉的褐色让她意识慢慢回笼,也认出了这应是在雪橇上。
缓缓歪头朝侧面看去,果然,躺在身侧同样被裹得紧紧地还有一个欧阳泽明。
挣扎着想动,手指和身体都传来不同的痛感,不由地低低呻吟一声。
“你醒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传入,紧接着,雪橇停下,一张女子面容探了进来,同说话的语声一般,俏丽的面容中带着一丝冷清。
沈霓裳认出女子的身份,正是在客栈曾经偶遇的那对兄妹中的妹妹。
“是你?”沈霓裳微微诧异一瞬。
“丫头你终于醒了!”随着脚步声匆匆靠近,罗才绕道雪橇尾部,一脸喜色的掀开帘子,雪花顿时随着冷风扑面而来,沈霓裳本能地闭了下眼。
“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在下雪,这没天良的老天真够折腾人的,这雪就下个没停,烦死个人!”罗才念念叨叨,侧身挤了进来,帘子落下,风雪被挡住,伸手捞过沈霓裳胳膊把脉,半晌,满意点头,看着沈霓裳关切问,“感觉咋样?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儿?头呢,痛不痛?晕不晕?”
沈霓裳这才发现,不知两只手被包成了粽子,就连脑袋也被包扎了严严实实一圈。
难怪她动一下就觉着艰难。
“还好,没太难受的地方。”沈霓裳扯开一抹微笑,视线右侧看了下,声音有些干涩,“大哥,怎么样?”
“有我在还能让这小子有事么?”罗才笑嘻嘻,态度很是温柔亲和,见沈霓裳还欲追问的架势,干脆说明白,“这小子腿上外伤看着重,不过重在失血,然后又受了些冻,可没伤着骨头经脉,算不得严重,真正重的是摔下去震了脏腑,若是旁人兴许还未必能救,可你把那些个压箱底的好药都给他用上了,用药及时,也没让他继续受冻,如今还有我在,放心吧,最多养上个三两月,保管让这小子活碰乱跳回来。”
罗才说得细致,沈霓裳放下心来,又问:“这是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