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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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欧阳泽明问,摸了下自个儿脖子,“有啥不对么?”
“你的心法不能再练了。”沈霓裳抬眼看着他,“最近可是越练越累,筋脉也有凝滞感,内力不进反退?”
欧阳泽明呆愣。
半晌才呐呐问:“妹子,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霓裳说得状况分毫不差。
自两月前,他就发现有些不对,一直也没对旁人说,后来还是欧阳雄察觉不对,将隐瞒不报的他大骂一通,这一个来月,欧阳雄四处奔走便是想为他解决这个问题,可惜直到此时,也还徒劳无功。
他的情形特殊,想解决问题诸多掣肘,确实不是一般二般的麻烦。
沈霓裳其实一开始并无察觉。
欧阳泽明轻功绝顶,其他功夫泛泛,内力修为也极普通。
故而一开始察觉欧阳泽明有些畏寒,沈霓裳还没多想,但这样近距离观察后还是很快察觉了不对。
原先欧阳泽明便有心法四层的内力修为,按理说,到达心法四层后不至于连眼下这点寒气都扛不住,沈霓裳一把脉,果然查出了不对。
欧阳泽明的内力修为已经降到了三层。
加之筋脉凝滞,内力运行不畅,故而才会抵挡不住寒气,偏生他爱风流,穿得也薄,自然脸色上就看出来了。
欧阳泽明这样反问也就证明了沈霓裳的判断正确。
沈霓裳没有解释,只看着他十二分的正色道:“你的心法同你的体质不相容,你若信我,这心法就不要再练下去了。若是再练下去,轻则内力尽废,重则瘫痪在床,行如废人。”
欧阳泽明惊愣一瞬,嗫嗫道:“妹子……你莫要吓哥哥?”
“义父应该也知晓,没同你说么?”沈霓裳问他。
欧阳泽明脸色都变了,脑子也有些乱:“爹就说让我先别行功,别的……也没说啊。”
沈霓裳不说话了。
欧阳泽明呆滞半晌,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岁月静好()
“大哥——”沈霓裳轻轻唤了一声。
欧阳泽明没作声,埋着脑袋半晌后,他忽地抬首一笑:“没事儿,我就是有些……有些意外。”
欧阳泽明站了起来,旁若无事般笑道:“真没事儿,反正我功夫一直都不好,我就是有些可惜,你说爹好不容易就收我这么一个儿子,日后这桃花坞的基业恐怕我也担不了,有些对不住爹了。”
沈霓裳蹙眉望着他。
“好了,这事儿咱们就当不知道,你也别问爹。”欧阳泽明伸手揉了下沈霓裳的脑袋,“明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了,好好喜庆喜庆才是。对了,我还真有话同你说——”
欧阳泽明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房契:“你同长生成亲后应是要去大沥王都,这是西郊的一个庄子,是哥哥我前几年买下来的,经手人都很隐秘,你同长生成亲,哥哥也没啥好送的,这庄子就当哥哥给你的嫁妆。”
沈霓裳还没来得及说话,欧阳泽明又笑:“这庄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爹那儿还有一份,同我这个是一套。”
欧阳泽明卖了个关子,将地契房契朝她手里一塞就拉着她朝屋里走:“好冷,咱们还是回屋吧。爹那头也该说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去长生那儿看看。”
直到欧阳雄父子离开,司夫人将另外两张房契地契交给沈霓裳,沈霓裳才知晓,原来欧阳雄也准备了一套宅子送给她。
欧阳雄送给她的宅子在王都西边,属于平民居住区,比起东边和南边的地段而言,自然不算好。
“……你义父说这宅子挨着西城门,地道已经挖通城外,直接就通泽明送你的那处庄子。日后有个万一也算是个退路。”司夫人感怀,“你义父义兄也是有心了。”
沈霓裳点点头,忽地一笑:“我突然觉得自个儿一直在给自个儿留退路。”
司夫人诧异。
“说是退路其实……更像是逃走的准备。”沈霓裳说着也觉着好笑的摇摇头,“不过义父和大哥送的这份礼确实很合心意。”
当初看到南门宅子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不是宅子好不好,而是觉得宅子的位置靠近南门而方便。
如今也是如此。
司夫人怔了下,心中顿觉复杂,眸光柔和地抬手抚了下沈霓裳的脸颊:“是不是觉着哪里都没有家的感觉?”
沈霓裳没想那么多,闻言顿了下,无声一笑继而颔首:“有点吧。不过那是因为没有夫人在身边,有夫人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就不会觉得不安稳。”
买南门宅子的时候才同司夫人接触不久,完全没有想到后来两人会有这样深的羁绊。
没有血缘却有这世间最深的依恋。
再勇敢的人也需要根,需要停泊的港湾。
于现在的她而言,司夫人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无可替代的根,最能让她安心的港湾。
眼前的少女浅笑盈盈,晶亮黝黑的杏眸如同世间最上好的宝石,对她展露着最大的信任和依恋。
司夫人心房狠狠收紧。
可她只能还以若无其事的微笑,指尖在沈霓裳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轻轻一弹:“穿衣见父,脱衣见夫——傻丫头,我可管不了你一辈子,还是让长生去操心吧。”
“我才不用他操心。”沈霓裳面颊微醺,小声辩了一句。
“你说不用就不用啊。”司夫人戏谑挑眉,“以前是你帮长生多,可男人就像那迟熟的果子,日后未必就没有长生护着你的时候。反正我是把你这个烂摊子丢给长生了,货物出门,概不退换——”
“夫人——”沈霓裳无语了。
司夫人最近是愈来愈敢说了,简直没把她当个黄花大闺女,虽然她心理年龄确实不小,脸皮也不算薄,但也有些隐隐扛不住的架势。
“没说错啊,我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就是这么个理儿。”司夫人笑吟吟。
败给她了。
沈霓裳没法跟司夫人在这样的话题上继续深入下去,谁知道司夫人还会说什么惊骇世俗的话。
“义父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同夫人说?”沈霓裳转开话题。
沈霓裳问得本随意,但司夫人却是微微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嗯,他是有点事同我说。”
究竟什么事,司夫人却是没说。
沈霓裳察觉了司夫人方才一刹那间的不自然,心里有些奇怪,朝司夫人面上望了一眼,司夫人神情自若地端起茶盏。
沈霓裳顿了下:“大哥习练的心法好像出了问题。”
司夫人蓦地一愣:“什么问题?”
沈霓裳闻言眸光一动,嘴上继续道:“我只粗略看了下,我觉着是因为他习练的心法同他的体质不相容。”
司夫人露出不解,茶水也不喝,顺手放下茶盏:“怎会这样?以你义父的修为早前没发现么?泽明习练的心法应是你义父亲手挑的吧?”
“应该是义父挑的,也许义父还做过修改。”沈霓裳点点头,“所以大哥才能练到今日,内力虽不强,但大哥轻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之列。”
司夫人还是没听明白,蹙眉望着沈霓裳。
她看得出来,沈霓裳还有话没说完。
沈霓裳朝门外望了眼,司夫人素来御下有方,此际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妙真在廊下台阶前做针线活,司夫人的院子周围又有赛戈朗设下的机关,算是宅子里戒备最严密的一处所在了。
见沈霓裳这般形容,司夫人的神色也郑重了几分。
“之前在东都木家的事,夫人可还记得?”沈霓裳低声问,“夫人可还记得那时义父同我们第一回相见的情形?”
司夫人愣了下,蹙眉回想着道:“你是说你义父他们有事瞒着我们的的事儿……你义父义兄同木家好似有些纠葛。”
沈霓裳闻言颔首,停顿了下,才轻声道:“义兄是弃婴,才出生就被丢弃,而后被义父收养膝下。我怀疑木家同蝉衣族有牵连,而义兄只怕同木家有所牵连。”
“牵连?”司夫人抓住了重点。
。
第四百九十章 缘分太短()
“不错。”沈霓裳也看出司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点头,“血脉上的牵连。我同罗才说过,他也有所怀疑。边族不能习武,木家人这么多年就没出过一个有武道资质的后辈,连心法能练到四层的,这一百来年都没听过一个。而大哥,方才我明明看出了问题也同他说了,但他也没问过其他的话。夫人,他定是心有顾忌。”
司夫人将木家的事情整个回想了一遍,再联系欧阳雄和欧阳泽明的种种反应,缓慢颔了颔首:“空穴不来风,七国一直有传闻,说木家同蝉衣族有盟约——如是说来,还真是大有可能。对了,花愫那边可有透露什么消息?”
“我应过不问她。不过她同我说了,待腿养好了就把那蝉纹织出来,只要不涉及蝉衣族不可外传的隐秘,她会告诉我。”沈霓裳答道。
司夫人轻轻叹口气,心中只觉百味陈杂。
对于沈霓裳,她一开始就是纵容,想看看这个同她有着相同血脉的丫头,能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来。
但感情不能自主,慢慢地就付出真心,越来越多,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又有些后悔自个儿对沈霓裳的这份纵容了。
她知道沈霓裳同她是不一样的。
知道她有秘密,但她从来不问。
这个丫头有着她见过最通透干净的灵魂,最开始,她相信自己的探魂术,后来,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
付出再多,也甘愿无尤。
可是她还是不能放心。
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她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出人头地,她也不争什么脸面,唯一的心愿,就希望她平平安安和和顺顺一世。
得一良人,喜乐终老。
可沈霓裳身边的一桩接一桩的事,一个又一个的人……如今连欧阳父子也同边族扯上了关系。
冥冥中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绕在这个丫头身边,司夫人看不到线头在那头,也看不清牵扯向何方。
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看到,去守护了……
思及此,司夫人心生酸涩。
这一场母女的缘分来得太迟,也太短。
她虽无悔却也不舍。
这一年的相处,是她在十一岁后过得最开怀也最踏实的日子。
沈霓裳说的那种感觉,她能第一时间问出,那是因为她也有过。
自从十一岁那夜之后,她就再没有过安稳的感觉。
无论身在何处,心都没有安全感,那种无所可依,那种心一直停在虚空的感觉。
她再明白不过。
沈霓裳说她给了她安稳的感觉,她又何尝不是体会若此。
二十多年来,这一年间是她第一回体会到,也是唯一体会自个儿有家的感觉。
可是再多的话都不能说了。
沈霓裳太过敏锐聪慧,早前已经生了些许疑心,若非误打误撞加上沈霓裳对她和长生的信任才糊弄过去,她若稍露异样,定会引得沈霓裳察觉端倪。
沈霓裳看着司夫人,一瞬间,她只觉着司夫人的眸中似浮现万千,让她的心似乎刹那间都缩紧颤动了一丝。
沈霓裳微露诧异:“夫人——”
“我还是担心。”司夫人很快接话,状若无事的叹口气,“你身边事儿太多了,罗才又是那样的心思,我要走了,真怕你由着性子瞎来,要不,干脆我还是回绝那头吧。”
“那怎么行?”司夫人这一句让沈霓裳一惊,立时抛开方才心中的异样,几分哭笑不得的劝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分不得轻重。夫人也不是小孩子,哪里能说去又不去。”
“反正也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连她样子都记不得了,说不准她已经另外成了亲生了孩子,我何必去讨嫌?”司夫人抽出锦帕揩了揩嘴,哼了一声,一副赌气模样。
沈霓裳顿时失笑:“夫人莫非还吃醋?”
“算了不说那些了。”司夫人无所谓地挥了下手,抬首看向沈霓裳,“那你义兄的状况你是不是有法子?”
“不敢打包票。”沈霓裳摇了下头,“若要解决,我先要看到完整的心法,还必须要知晓筋脉丹田体质状况如何,包括运功时内力运行的情形……知晓这些,方能知晓有没有办法解决或是改善。大哥若是真有顾忌,我也不好主动提出。万一不能解决,反而不好交代。”
把人家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若还没办法解决,那真不好说话了。
这也是沈霓裳没有主动提及的顾忌所在。
无论的内功心法还是筋脉丹田这些东西,都是一个习武之人最隐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