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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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车外，三双眼睛都望着已经阖目的司夫人，车厢中一时静谧。
“霓裳这不是病，是离魂。”司夫人缓缓睁开眼，语声中几分疲惫之意。“她的魂丝已经开始消融，十二个时辰内若寻不到新的魂丝稳固神魂，她便活不了了。”
在座三人齐齐一震！
“夫人……”妙真心里又惊又乱，脸色也白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呆呆地望着神情与往昔大不相同的司夫人说不出话来。
好端端地，小姐怎么会离魂？
魂丝又是什么？
妙真心慌得厉害！
“夫人，”一震后，将沈霓裳的身子朝怀中又紧了紧，低头看了眼后抬首定定：“夫人是不是有法子救霓裳？”
罗才一霎不霎地望着司夫人，眼中光芒变幻，迟疑了须臾：“你是……魂族？”
妙真闻言悚然一惊！
“算不上。”司夫人神情淡淡地瞥罗才一眼，“先赶路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头，到了永和镇再说。”
罗才深深看了司夫人一眼，转身上了车头。
马车风驰电掣在官道上奔驰。
马车一驶动，司夫人又闭上了眼，穆清也不再发问，只紧紧地抱着沈霓裳不松手。
永和镇在云州城外十里。
马车并未进镇子，而是进了离镇子还有半里路外的一所农家小院。
这是车夫告诉司夫人的桃花坞的另一处据点。
独门独户，正符合司夫人的要求。
宅子主人已经接到传信，将一行人迎进去后便退下不再过问。
穆清将沈霓裳安置在床上，司夫人上前以手覆额探了须臾后，收回手，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坐下后，脸上方露出几分倦容。
穆清站在床边，罗才站在屋中。
妙真看了看屋中三人，悄悄退出房间，在门外守着。
“我母亲是魂族。”司夫人语声淡然，“魂族女子天生魂力强大，资质好的出生便能有天赋魂术，资质稍差的，也能通过魂力的修炼在十岁前，习得一两门粗浅的魂术。而我直到十一岁，非但没有出现天赋魂术，连最粗浅的魂术也无法掌握。所以发现我爹另有正房妻室后，我母亲便留下我离开。今日是我头一回用离魂术寻人，还好你们已经离云州不远，若是再远，我的离魂术也支持不了那么久。”
离魂术？
穆清怔了下：“夫人说霓裳也是离魂……”
“不同的。”司夫人黯然摇首，“我有魂族血统，离魂术对魂族女子算是最粗浅的魂术，资质不同，离魂的时间和距离不同罢了。不过即便是魂族女子，离魂也不能超过极限，否则一样危险。霓裳之所以离魂，乃是因为魂丝消融，魂丝一旦消融，三魂七魄便会彻底脱离肉身，如今她天魂地魂游离身外，命魂不稳，七魄松散……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应当离魂不止一次了。”
罗才心神巨动，望着司夫人怔了下：“小骡子也知晓夫人身份？”
司夫人疲倦地用手扶额：“我没同她说过，但她兴许有些猜测，应是知晓我同边族有关，不过应不知具体。”
“难怪……”罗才在心中无声道了一句。
难怪沈霓裳不肯答应，原来司夫人竟然是魂族！
一瞬间，罗才全明白过来。
按沈霓裳的性子，其他不说，就只冲着这一点，如何都不会应了。
司夫人闭了闭眼，语声低低：“我应该早有察觉的……”
魂丝除了稳固魂魄之外，还有连接肉身和魂魄的作用。
肉身滋养魂魄，魂魄反过来也依靠于肉身。
常人的肉身同魂魄本为一套，故而魂魄能通过魂丝从肉身中得到足够滋养，肉身也能通过魂丝从魂魄中汲取相应的滋养维护自身元气，两者平衡，则魂丝稳固，神魂稳固，肉身也能元气稳固。
可沈霓裳的魂魄同肉身并不匹配，魂力又比常人更强大，在肉身供给不足的情形下，只能会通过多食来获取能量。
这也是沈霓裳之前食量大却总也不怎么长肉的缘由所在。
而这几个月，沈霓裳的食量变小数倍，也是因为肉身已经无法通过进食来汲取足够的滋养供给魂魄所需，魂魄也不再驱使肉身进食，转而开始夺取肉身元气。
但这样的情形，也只能维持一时，时日一长，魂魄依然得不到足够滋养，魂丝便会慢慢消融……完全消融的那一刻，便是死期。
司夫人心中后悔不已。
即便是她离开，十一岁到十五岁，她也一直在坚持习练魂术。
她曾发誓今生绝不会用那个女人传授的任何魂术，也刻意让自己忘记那个女人说过的话……若不是刻意遗忘，她应该早该想到才对。
明明知晓霓裳的魂魄本非原身，她若早些注意，断不至于弄到眼下这个地步！
第四百一十二章 以命换命（z盟白银＋47）（）
“夫人说要魂丝，那魂丝从何可得？”罗才蹙眉问。
“魂丝人人皆有，可也不是个个都能用。”远远地似有马蹄声传来，司夫人站起挑了下眉毛，快步推门而出。
屋外的妙真已经看清，骑马飞驰而来是正是丁四，身前似乎还横着一个麻布袋。
丁四一下马便提着麻布袋走了过来：“夫人，人带来了。”
司夫人勾勾唇：“进来吧。”
丁四进了屋中，将麻布袋松开，露出了里面是年轻妇人。
“大小姐？”妙真吃了一惊。
司夫人朝丁四点了下头：“烦劳稍等，待会儿再将人回去。”
丁四颔首，退出了门。
有丁四守着，妙真也就没再出去。
看看地上的沈如彤，又看看床上的沈霓裳，妙真脸上有些惊疑不定，却也没发问。
“这女人是谁？”罗才没见过沈如彤，“她的魂丝能用？”
“她同霓裳乃是姐妹，同为女子且血缘最近。”司夫人垂了垂眸，“妙真扶她坐起。”
妙真默默地将沈如彤扶了起来，司夫人也在对面盘膝而坐。
“夫人……她会死么？”妙真低低声。
司夫人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
妙真的身体颤了缠，垂下眼去，没有再出声。
穆清一直站在床侧，听得妙真的问话，垂落的手微微一顿，下一刻，五指无声收拢，还是抿紧了唇瓣。
司夫人伸手印上了沈如彤的眉心：“长生把霓裳带过来。”
穆清将沈霓裳抱了过去。
只见司夫人的手慢慢离开了沈如彤的额头，分明三人什么都看不见，却觉着司夫人的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一般，而大颗大颗的汗珠也从司夫人的脸上接连不断的落了下来。
司夫人的脸上苍白中有一抹奇异的红色，半空中的手也不住的颤动不休。
忽然间，司夫人的手一顿，脸上露出一抹松懈神情，但只顿了一瞬，她就将手移向了沈霓裳的眉心处，这一回，时间却是用了许久。
司夫人脸上的汗珠愈来愈多，那一抹红润消失不见，脸色也愈来愈苍白。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妙真都察觉了不对，抬首起来见得司夫人的面容便露出惊色，却也不敢出声影响。
又过了盏茶时间，司夫人将手重新印在了沈如彤的眉心，一放下手，身体便晃了晃，罗才伸手扶了司夫人一把，待司夫人稳住后又再放开。
司夫人稳住身子后，缓缓睁开眼，神情极度难看：“霓裳的魂魄排斥她的魂丝，我送不进去。”
“那怎么办？”罗才的脸色也难看，“可还有别的法子？对了，那沈秋莲不也是霓裳的姐妹——”
“恐怕也不行。”司夫人缓缓站起，几分疲乏，“让我先想想，长生送霓裳回床上。”
穆清没有动作，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沈霓裳，抬眸定定：“夫人，能用我的试试么？”
司夫人怔了下，却是摇首：“魂魄有阴阳之分，魂丝同样分属阴阳，你是男子，魂丝为阳，不行的。”
穆清眼眶瞬间红了，不自觉地拥紧怀中人，蓦地闭眼，心中只觉刀绞一般痛！
他没有再催促司夫人想法子。
因为他清楚，但凡有一分可能，司夫人都不会放弃沈霓裳。
要不然司夫人也不会传话，让丁四带了沈如彤出现。
穆清闭了闭眼，抱起沈霓裳走到床边，将人轻轻安放下去，拉过被子盖好，便默默地守着旁边看着。
罗才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要不还是带丫头回族里，上回泡了元气池，脉相便好了，说不定有用。”
元气池？
司夫人怔了下，有几分明白，但也摇首：“除非九个时辰之内能到，否则也来不及。再说，元气滋养治标不治本，她总不能一直靠这个。”
罗才不说话了。
“不过还好你们滋养了她的元气，否则她恐怕支持不了这么久。”司夫人回头看了床上一眼。
“不是说血脉相近便可么？这女人不是小丫头的姐妹，怎也不行？”罗才皱眉，“莫非要同父同母？可小丫头是骡子啊……咱们上哪儿找去？”
罗才低声嘀咕，司夫人却是神情微微一顿，继而便是眸光倏地一亮！
罗才却丝毫没有觉察，待嘀咕完，没听见司夫人的声音，抬首看去，司夫人正转身看着床上的沈霓裳，神色似有些怔怔地。
“丁四。”司夫人忽地唤了声。
丁四应声而入。
司夫人朝地上的沈如彤指了下：“送她回去。”
丁四将人装回麻袋，提着走了。
罗才同妙真都望着司夫人，司夫人朝床前缓步行去：“妙真出去守着。”
司夫人没有回头，只吩咐了一句。
妙真掩门而出。
司夫人在床前驻足，语气轻柔地唤了一声：“长生。”
穆清几分呆怔地慢慢转过头，失魂落魄的一张俊容上，一双桃花眼已是通红，却也竭力忍住，没有流出眼泪。
“到床上去，扶霓裳坐起来。”司夫人朝穆清微微一笑。
穆清此际已是三魂不在了两魂半，司夫人怎么说，他也不多问，只照着做就行。
穆清抱着沈霓裳坐在床上。
司夫人也上床，盘膝同沈霓裳相对而坐。
罗才愣了下，也走到床前。
司夫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语声沉沉：“等下无论如何都莫要打断我，若是打断，不仅救不了霓裳，也会害了我。”
罗才觉着有些怪异，但还是点了下头。
司夫人又看向穆清，触及司夫人的目光，穆清也强迫自个儿收敛心神，轻轻颔首。
司夫人笑了笑，轻轻地闭上了眼。
可是下一刻，司夫人的动作却让对面的穆清陡然间睁大了眼，露出惊容！
司夫人将手贴在了自己的眉心，再下一刻，司夫人身体剧烈晃动几下，贴在眉心的手慢慢地五指收紧，似乎是拉着什么东西一般离开了额头……
随着动作，司夫人的身体摇晃得愈发厉害，脸色雪白一片，汗如雨下，本是嫣红的唇瓣也失去血
第四百一十三章 尾随而来（）
穆清看向罗才。
罗才眸光深幽。
穆青的神智在这一刻完全回笼。
四目相对。
穆清的眼神震惊而不可置信！
罗才的眸光深邃而不可见底！
还没等两人的眼神对视出一个结果，外间的妙真低低惊叫了一声！
而此际，司夫人已经惨白着脸，将雪白的一只柔荑印向了穆清怀中沈霓裳的眉心位置。
司夫人的身子摇摇欲坠，浑身犹如水中捞起一般汗湿透，美艳的脸上一丝血色都不见，一双原本闭合的凤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穆清不知道司夫人有没有看见方才他同罗才的眼神对峙，但此时此刻，司夫人的眼神只专注地落在沈霓裳宛若熟睡的清丽面孔上。
这一刻，司夫人的眸光竟是出奇的惊亮，随着手掌一分一寸地贴近压低，那一双美丽凤眸中又慢慢溢出柔软的光芒。
看到这一幕，穆清心中忽地被酸涩涨满。
毫无疑问。
司夫人成功了。
司夫人抽出了自个儿的魂丝，而沈霓裳的魂魄没有排斥司夫人的魂丝。
穆清心中复杂难言。
他想阻止的，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阻止。
司夫人会死么？
穆清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司夫人有魂族血统。
也许司夫人有法子，司夫人也许不会死。
可若是……会呢？
穆清不敢想象沈霓裳若是得知会如何……
电光火石间，穆清心中念头百转，万千复杂，甚至忘了妙真方才的那一声惊呼。
“有人来了。”
罗才碰了碰他，用眼神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