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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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司夫人以为的害羞,更没有躲闪。
司夫人一怔之后,不觉在心底笑了笑。
这孩子,果然长大了。
两人似乎都不想让沈霓裳现这一瞬的目光交流,视线一碰即分。
沈霓裳抱着枕头靠在床上未动,对于司夫人的话并未接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夫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孩子的话,只是叹气道:“老太君是好人……”
她们没有办法偿还,只能如此了。
让老人家高兴一时是一时。
好在木家人再如何,至少在面上,也会好好的将人供着。
司夫人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我去找木临风。”
沈霓裳点了下头。
司夫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回来,面带笑意的朝两人颔示意,木临风已经应了。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
若不是今日正寿,木临风恐怕巴不得他们昨晚就走。
沈霓裳淡淡讽刺一笑。
是夜,欧阳泽明留在司夫人院中,花寻同欧阳雄取代了欧阳泽明过来。
到了寅时中,后院一直没动静。
穆清同花寻一道下了井。
不到一刻钟,花寻背着花愫就回来了。
各种工具材料已经备好,欧阳雄立时便准备给花愫易容,花愫却伸手拦住:“你们先下去将墙上的刻纹抄录下来,记住,莫要遗漏。”
墙上的刻纹?
那可不少。
穆清见花愫神情肃然,也不多问,转身寻了纸张墨出来:“我们三人一道去?”
沈霓裳看花愫:“很紧要?”
花愫眼下也不知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只是低声道:“木临风要的就是它。”
“穆清带我去就是。”沈霓裳说着,朝穆清一颔,“不必带纸墨,走吧。”
其他三人面露诧异,这头穆清已经放下东西,带着沈霓裳跃出了窗口。
时间无多,穆清背着沈霓裳飞快的下到密室。
沈霓裳径直走到最内一间,站在第一面墙前,抬眸定定看去!
不多时,沈霓裳便阖上双眼,依然静静伫立不动。
片刻后睁眼,转到第二面墙……
…………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厢房。
屋中已经没了花愫,只有一个靠在床头的另一个“沈霓裳”。
除了神情不同外,乍眼看去,几乎惟妙惟肖。
两人一进屋,屋中三人便齐齐望来。
欧阳雄看着沈霓裳,神情难以置信:“闺女,记下了?”
没有带纸,显然只有凭脑力硬记一途。
欧阳雄是见识过那刻纹的,虽未亲眼目睹过,但欧阳泽明已经同他描述过。
那可是满满三大屋子啊!
莫说是硬记,便是抄录恐怕也不止用这样多时间。
沈霓裳点点头:“几日之内应不会错漏。”
这种强迫式的记忆最大的缺陷便是存在一定时效性,主要是那种刻纹缺乏逻辑感和画面感,故而时日一旦长久未曾复习的话,就不如早期深刻准确。
屋中三人皆惊愣无言。
尤其是花愫,她一直很迟疑,要不要将那些东西带走。
木临风说那是木家的东西,可木临风并不识得,也不知其意义。
但若是让沈霓裳帮忙带走的话,万一蝉纹中的内容不能让人知晓,她届时只怕会为难。
所以她才在最后提出要求,这样的话,能带走多少,只看天意了。
花愫万万想不到世上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子,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竟然说将所有的刻纹全部都记下了。
这样的记忆能力,简直非人到可怕!
花愫满脸惊诧的看着沈霓裳,而后,脸上的惊色慢慢褪去,最后化为平静。
也许,这便是天意。
花愫在心中轻道。
穆清脸上没有惊容,眼中却是满满宠溺光亮,灿然若星辰。
“时辰不多了,闺女过来。”
欧阳雄朝沈霓裳招手。
待沈霓裳易容之后,就只剩临门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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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九,木府老太君的期颐之喜正日已过,但此番寿宴,木府连摆三日正席,故而府中依然是一片热闹,宾客往来,络绎不绝。
司夫人特地起了个大早,辰时初一刻,司夫人便召了管事来。
不多时,小轿便停在了院门前。
余老太君还没起身。
穆清将“沈霓裳”抱了出来,轻轻安置在小轿中。
管事瞥了一眼“妙音小姐”几分苍白的面容,便低下手,束手恭敬站在一边。
司夫人同穆清回头对着余老太君的屋子深深一礼,转身朝花寻同孔祥二人颔。
两人起轿而行。
管事目送五人身影远去,无声息地撇了下嘴角,转身去了。
司夫人特地同管事说了,不必走正门,免得惊扰客人,此话正当合意,管事假意推脱了两句后便让人将东侧的一道偏门开了。
小轿一路朝东,走出一段后,沈霓裳扮作的丫鬟同欧阳雄扮做的小媳妇也不远不近的缀了上去。
眼见到侧门,后面却传来了仆妇的呼唤声。
远远缀着的沈霓裳不觉心中一跳!
第三百一十二章 秋风乍起()
隆武二十五年,九月初一。 。
大沥重镇云州。
前日还是秋高气爽,艳阳满天,这一日天气却陡然间变化。
乌云低低矮矮挡住了日头,秋风瑟瑟起,到了晚间便风声大作,四野一片沉沉。
眼见快要落大雨,街上行人愈行色匆匆,脚步不停。
即便在路过大将军府前时,见得那一溜儿黑色甲胄森严的兵士,也只敢在门前木桩上那衣衫褴褛半死不活的老婆子身上飞快瞟一眼,就脚下加了走了。
这十日,城中流言蜚语一片哗然,据闻云州大将军穆东恒盛怒之际差点没把大将军都给砸了,不说旁地,就看这五十黑甲兵士的一身杀气,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如何惹得起?
黑甲军乃是大将军私兵,云州铁军中无出其二的核心战力,无论装备还是战力,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素有以一当十之功。
威名赫赫,云州无人不知。
穆大将军竟然派出五十黑甲军来看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
可见盛怒之剧!
公主乳母为泄一己私愤,先是假冒死胎,丢弃长公主同穆大将军之长子于荒野,而后又偷梁换柱,鱼目混珠十八年——简直胆大包天,骇人听闻已极!
那非但是皇室血脉,还是穆大将军唯一的血脉嫡子!
莫说是素有云州铁面战神之称的穆大将军,便是一般的百姓人家,也决计容不得这样的事情。
混淆他人血脉,几乎等同挖人祖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公主乳母已然认罪,且证据确凿,这十日来,云州百姓无一不在心中怜悯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怜其二十年如一日的对公主妻的深情,更怜悯其这二十年来被身边人的蒙蔽。
早前几日,还有大义凛然的民众特意奔赴大将军府门前,朝那以下欺上狗胆包天老婆子投掷烂菜瓜果。
而后被府中大管事拦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贱奴所犯之罪,将军已上禀天听。十日之后若是人不出现,当众五十鞭刑后,便会将人押赴王都,由陛下圣裁。将军谢过诸位大义,但私刑不可取。诸位请回吧。”
热情正义的民众纷纷退去,皆在心中称颂穆大将军的正直无垢。
八月二十二日事,穆大将军下话来,给了十日期限,让那假冒了十八年的穆清少爷主动投衙,为示公平公正,也如原先的白少爷如今已经正名的穆远之穆大公子一般,当着宗亲族老以及城守大人的面,在公堂之上当众滴血认亲,而后再一同前往王都论罪。
若是那穆清少爷畏罪不出,十日一过,这犯下大罪的扈嬷嬷则会在九月初二一早于大将军府门前当众受鞭刑五十,再押往王都。
云州民众皆睁大了眼睛盯着,只看那穆清敢不敢来。
可如今已是九月初一黄昏,那位穆清少爷一直都未出现,故而即便是有那猜疑不信的民众也在心中暗暗转了风向。
衙门的公示早已遍各州郡,十日时间,便是在偏远也赶到,莫说据闻那位穆清少爷在王都还得了一匹赤血马。
按理,即便千里之外也足以赶到。
如今期限只剩最后一夜,人未出现,除心虚之外,别无缘由。
这般看来,果然是鱼目混珠之辈。
过了黄昏,天色愈的暗了。
秋风大作,卷起枯枝败叶,尘土霾霾,皆在空中打转。
淅淅沥沥地雨终于落下。
街上再无一道行人身影。
五十黑甲兵士却依然直朝天而立,无论身形表情,皆无一丝颤动。
五十人形成的方阵前方,一根粗壮的木桩上,一个老婆子五花大绑其上,已经被绑缚视众十日,便是一个精壮男子也未必承受得住,何况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年人。
扈嬷嬷质地优良的衣裳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除了尘土,还有不少菜置蛋液之类污垢凝结其上,素日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髻也散落如乞丐。
扈嬷嬷耷拉着脑袋,散落地银丝已经垂到了胸腹上,随着雨丝不住颤动。
原本还有几成黑的头上,此际已是银丝成片,再不见一丝乌黑。
雨渐渐大了。
夜色也慢慢降落,暗沉沉的天色中,那一头混着雨水的白,在狂风暴雨中微微颤动,煞是醒目。
穆清一动不动的伏在街角对面的屋顶,五指用力成钩,已经生生抠入屋顶梁木之中,整只手因用力而青筋迸,雪白的指腹下,血色艳红涔涔混雨水浸出。
穆清一霎不霎地望着对面的扈嬷嬷,双目睁得极大,一双桃花眼中原是黑白分明,但此际却血丝成片,如画面容上,不住有水滴接连滑落。
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哗哗”地雨声充斥天地,雨丝如柱,将天地连接成一片,地面水汽沸腾,让人视线朦胧。
五十黑甲军却如无知觉的雕塑一般,立在雨帘中,毫无所动。
直到领头的将领见得时辰到了,一个挥手,才有两名兵士大步迈出,走向那被绑缚的老妇人,松绑之后,将人拎起。
其他兵士也转身,齐刷刷列步而行。
就在此时,一道惊天银光“唰”地划破漫天雨帘,直直划向那两名毫不容情拖着扈嬷嬷前行的兵士前胸!
“敌袭!”
将领一声喝道!
数十黑甲军猛然折身冲回,只一个眨眼间,就配合默契地散开阵型将来人包围其间!
下一刻,整齐划一的亮出寒气森森的雪亮兵刃!
黑家将领缓步上前,目无表情却气势隐隐地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两个拖着扈嬷嬷的黑家军已经被穆清那一刀逼开,却呈夹角之势将人包在两人中央,目光冰冷地注视着。
穆清抱着扈嬷嬷,只觉心房剧痛!
不过短短十日,怀中的扈嬷嬷已经如纸片人一般单薄!
仿佛他稍稍一用力,这个虚弱的老妇人便会禁受不住而断掉,甚至碎成碎片一般。
扈嬷嬷已经晕迷,被雨水淋湿的干枯面容上,干涸的唇瓣色泽还依稀可辨。
“嬷嬷,嬷嬷,嬷嬷……”
穆清没有理会那位对他
第三百一十三章 何是己心?()
白远之从府门前大步流星而近。
黑甲将领抬手,众黑甲军倏地让开条通道。
“少爷!”
黑甲将领敛容行礼。
白远之朝他淡淡点了下头,转朝穆清看来。
穆清又将扈嬷嬷抱紧了些,眸色深幽地同白远之对望。
自上次别,两人已有数月不见。
再见却恍若隔世,身份判若云泥。
白远之,此际应是穆远之了。
思及此,穆清深幽的眸光颤了丝,转瞬这丝颤动便消失,眸色沉寂却刚毅地定定看住他,唇线依然抿紧。
“清弟——”
良久之后,穆远之声低低,面上神情确是复杂难辨。
十日之间,天翻地覆。
全然措手不及茫然不知为何的,除了个穆清,还有个他这个夕之间变成大将军真正嫡子的“民间遗珠”。
穆远之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可公堂之上滴血验亲,却是真真切切证明了他的身份血脉。
他不是义子。
而是云州大将军穆东恒同大长公主的嫡长子。
皇室血脉,嫡出长子,血脉尊贵,真正的天之骄子,皇亲贵胄!
可这滔天尊贵的身份真正出现在眼前,穆远之却是数日都未能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