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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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真看着沈霓裳,只点了下头。
“吕家小姐应该不是姓吕,而是姓米。”沈霓裳苦笑,“米家家主米君行加上十里铺米家的米君竹,还有一个便是两人的嫡亲妹妹,当年同宋家嫡子定亲,后来生病毁容,宋家想悔婚但米家不肯,后来宋家就先纳侧室生了庶长子……熟悉么?”
的确同故事中吕家小姐的遭遇一致,妙真颔了颔首,蹙眉问:“那后来呢?”
“这便是我觉得最有疑问的地方。”沈霓裳这一日中思量许久,“王都坊间的消息是,米家小姐久病不愈,再加上未婚夫的无情无义,最后羞愤自尽。因此,米家才同宋家结下深仇,而米君竹也是因为嫡亲妹妹的死,对宋家恨之入骨。”
妙真心思细腻敏感,很快就察觉出其中不对:“可这么多年来,宋家并无事,有事的反而是米家!”
沈霓裳赞许看她,轻轻点头:“这就是不对的地方。”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妙真蹙眉细细思忖开来:“那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个故事,定然是同他有些关系。米家声名显赫,他隐去真姓也说得通,该‘米’为‘吕’,那这位姓‘马’的大夫真姓还是改了姓的?吕、马……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好像——”
沈霓裳也是一般的感觉,总觉着自己漏掉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东西,尤其是跟着妙真的喃喃自语,这种感觉简直呼之欲出!
吕、马……小骡子!
沈霓裳蓦然心神一震,猛地抬首,双眸惊亮:“不是吕,是驴!”
妙真也是一点就通,当同时也更想不明白了:“对啊,驴同马生下的就是骡子!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他这般说又是什么意思啊?驴马不同种,虽能产下骡子,但骡子却是不能有后代的,这同米家有什么关系?对了,小姐,他说骡子是说谁啊?”
沈霓裳没有声音。
妙真抬起头,烛火掩映之下,沈霓裳的面色出奇苍白,甚至这一瞬间,连眼神也有些怔忡空茫,落在不知名的半空,一动不动。
妙真陡然不安:“小姐?……小姐?”
连着唤了两声,沈霓裳的目光才汇聚起焦点,怔怔转首看了她一眼,眼帘倏地垂下,很快又抬起,面色还是白,但看得出来沈霓裳已经竭力镇定了下来。
沈霓裳朝妙真笑了一下:“有些累了,打水吧。”
“小姐——”妙真站起,还有些不放心,低低关切唤了一声。
“我没事。”沈霓裳顿了下,又笑了下,强调地点了下头,“去吧。”
妙真踌躇须臾,狐疑地去了。
沈霓裳竭力镇定的漱洗完,妙真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躺在床上的沈霓裳才蓦地松懈下来。
这一刻,浑身如同脱力一般,四肢百骸无一不累。
身体本身并不累。
可这个世上,人最怕的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屋角夜灯幽幽暗暗,沈霓裳睁大眼,望着帐顶精致的刺绣花样,明明这些日子都看了无数次,熟稔之极,但这一刻,她却觉得看不清一般,视线无法也没有气力凝聚和专注起来。
一室朦胧中,她轻轻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到眼睛上方,丝质的寝衣顺着手臂滑落到底,露出欺霜赛雪的肌肤,白玉般的肤色甚至在幽暗的光线中透着玉质般的莹润光泽,说是冰肌玉骨也不为过。
伺候她沐浴的几个丫鬟,连着妙真在内,都无数次的羡慕赞赏过她这一身肌肤,故而,今日得知她将冰樨玉给了凌珍,几个丫鬟虽也惋惜,但也觉得她根本不需要。
可是此时此刻,沈霓裳凝视着自己的手臂的眼神却是陌生而迷惘,仿佛她在注视的不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而是从未见过的一种物件和还是其他什么。
怔怔地看了良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直到放下手臂那一刻,沈霓裳才发觉已经酸软之极。
很多东西就是隔着一层纸。
一旦捅破了,许多事情也就贯穿起来,顺理成章的完整。
罗才、罗才……根本不是罗才,罗是假姓,马也是假姓,因为边民是没有姓氏的。
罗才,真正应该是“诺查儿”。
只是一个谐音,沈霓裳不知道司夫人教她这只曲子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这个罗才,也许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也许是他那个岐山族的爹取的名字。
骡子不能生育——
罗才是骡子,她是罗才口中的“小骡子”,而两次无故流产的司夫人……
罗才应该是通过体质辨别出来的,而司夫人,沈霓裳则不能确定了。
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们待她的好,是因为——他们是同类。
也许,还是世上仅剩的同类。
至少在容苏的说法中,是从未有过他们这样的“骡子”存在的。
她不是没有过怀疑,在发现自己身体明明正常却不能习武的时候,但容苏的话,让她根本没朝这方面想过。
难怪司夫人对自己的两次流产都轻描淡写,不甚在意,也难怪,司夫人会那般肃然凝重的告诉她,让她不要对人轻易动心……
“骡子”不会见容于“驴”群,这是再明显不过是事实,可是“马”群会接纳“骡子”么?
想到司夫人那决然离去的亲娘,沈霓裳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们是异类。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的异类。
这一刻,千头万绪齐齐涌上心头,无数的事件和场景都浮现交织,沈霓裳无比清醒但同时也无比的震惊,甚至,还有些许的惶恐。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这个外室女的低微身份,因为即便是外室女,她也属于这个族群,哪怕处于最底层,但周围的人至少都是同类。
可是,她真是一头“小骡子”的话,这就代表了,她身上带着一份不会见容于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原罪。
心跳得格外强烈,沈霓裳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无可改变。
其他的情绪都没有用。
她还是要活下去。
心里默默念了三遍,情绪终于镇定了下来。
沈霓裳突地想起了今日一整天最担心的那件事——罗才还在不在王都?
今天听到凌珍的话后,她就一直后悔之极。
此事此刻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后就更懊悔了。
报复米家的除了罗才别无他人,也只有罗才这个深谙医术毒术的天才借助御医这个身份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米君行的两位嫡子米自维米自勉下药,而十里铺米君竹的独子的暴毙恐怕也出自罗才的手笔。
什么样的恨能让罗才宁可花费二十年的谋划,也要让米家生不如死?
唯一的答案是,罗才在为他的亲身母亲向他的两位舅舅复仇!
当年的米家嫡女根本不是死于自尽,而是死在两位兄长手上。
因为他们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米家的嫡女同岐山族的边民有了私情,还生下了子嗣。
这也想米家这么多年秘而不宣的原因所在。
米君竹想必是后悔的,所以甘愿自尽,而罗才也许同他碰过面,因而放过了米君竹的两个孙子,也就十里铺米家如今的两位少爷,米家大爷米厚邦同二爷米厚彦。
将事情的脉络梳理清楚,沈霓裳低低无声长叹。
她无法置评罗才的这一场报复,因为她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体会那种痛苦。
米家这件旧事已经过了快五十年,她无法知道罗才是否还经历了别的痛苦,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但从罗才性格中的那份偏执来看,罗才的生活只怕未必有多少如意处。
而如今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罗才是真的离开了王都。
他那样聪明的人,应该能看出这是一个陷阱吧。
沈霓裳想得疲惫已极,最后入睡前,只这般祈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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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整个米家大院笼罩其中,中天之上的一轮凸月洒下银纱般的光亮,将重重楼宇掩映在一片静谧之中。
万籁俱寂中,偶有夏夜中偶尔几声虫声低鸣,让这份宁静的夜色呈现出几分恬静安详。
凸月在云层中缓慢穿行,夜色渐渐浓重,直到完全隐没于最厚重的那堆云层中。
周遭瞬间浓黑如墨。
一条在濒临最黑暗的那一个瞬间,幽灵般的从一棵枝桠浓密的树上无声无息的潜入了院子。
罗才一落地便射出数十颗蜡丸,飞射到院子的各个角落。
几身隐约的*倒地声传来,片刻后,他才在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中,熟门熟路地向一间屋子行去。
推窗而入,瞥了一样一旁床上睡的死沉的乳母,快步走到摇篮边,一把将揭开纱帐,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婴儿,分明是一个枕头!
果然是计!玥光七七说七七的话:爱情是什么?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那个人。说来简单,却是知易行难。小说中的男主狂炫酷霸帅,有身份有地位,仿佛为女主量身打造,只需要等候相遇,男主就会自然而然爱上,非卿不娶~~但现实生活中,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是天生就完美的,人群中也没有那么多高富帅。真正心里成熟物质成熟的男人,其实都是别人家的西瓜。七七确实想描述一种爱情的观点~~与其偷瓜,不如选种~~这样选择也许过程会辛苦,但最后只要选对了种子,也能收获一份幸福,或许不那么完美,但心会更贴近,也会更安慰。ps:最后一句,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沟通”二字,最有用的则是有技巧的沟通~~祝亲们都幸福!最后的最后——求月票……然后莫要跳定七七,会菇给你看哦……⊙﹏⊙!
第两百十九章 恩怨情仇()
罗才倏地后退一步,前一刻同纱帐相碰触过的手掌肌肤处出传来阵阵麻痒感。
罗才眼底轻蔑一笑,飞快掏出一粒解毒药丸放入口中,却并不急于离开。
下一刻,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缓慢脚步声。
伴随着米君行低沉阴郁的语声:“……果然是你。”
罗才徐徐转身,又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容,不过而立,依然看起来十分年轻,此际眉清目秀的面容上却是阴冷之极的笑容。
一室幽暗中,儒雅清秀的面容却带着这般完全不相称的阴冷怨毒,对比之下,让人只觉诡异心惊。
米君行缓步而入,目无沉沉地望向罗才的这副面孔:“你应该唤我一声舅舅。”
罗才闻言一愣,继而便如同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讥诮讽刺:“是不是知道自个儿要绝后让你脑子不好使了?”
米君行面色一暗,下一瞬,飞身暴起朝罗才一掌印去,而一直小心提防的罗才也身影迅捷一躲,却未有躲过米君行印在左侧肩下的一掌,只是身形闪躲间卸去了几分力道,但即便如此,罗才也陡然喷出一口鲜血!
罗才朝前冲出几步后,转身露出诡异笑容:“我可没想要你命,所以你最好马上运功逼毒,哪怕你再运一丝内力离体,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米君行也觉出不对,不敢掉以轻心,立在原处,旋即开始运转内力。
罗才用衣袖慢条斯理的抹去唇边血迹,踉跄着行了两步站到米君行面前,缓缓站直身体,同米君行四目相对。
“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实话告诉你,我浑身是毒,心法八层以下,谁碰谁死!”罗才笑得得意蔑视之极,未有抹干净的残血将他的嘴唇映得殷红妖艳,衬着那白皙清秀的面容,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妖异,“如今是不是很后悔方才那一掌没打死我?你不敢对不对?因为你还想着抓住我给你那两个儿子解毒,哈哈哈!”
罗才的笑声低沉却是肆意之极,蓦地牵动了伤处,让他呲牙咧嘴吸了口冷气,心中暗暗磨牙骂了句,不是说成年的闭口族说话不准么?
今日还真真是第七日!
但罗才心情还是极为畅快,冲着米君行阴森森一笑:“没见过这张脸吧?今日让你看清楚了也记清楚些,这便是你妹夫的脸,他一直想不明白,其实我倒觉着没什么不明白的。畜生同人原本就不同。不过身为人子,我也就替他问问——你逼自个儿亲弟弟勒死了自个儿的亲妹妹,这些年可睡得安稳?我瞧着你睡得挺安稳的,米君竹至少还掉了几滴眼泪,果然是一家之主,够沉得住气!可惜你打错了算盘,莫说你抓不住我,便是你抓住了我,也休想从我这里拿到解药!”
“我不会要你的命,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断子绝孙!”罗才一字一顿。
米君行双目欲喷火,却不敢让体**力有丝毫内力停顿。
见他这般模样,罗才心中更加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