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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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宁氏最无法忍受的。
简蕙心她没有办法,沈霓裳这样一个小小的良籍女子,她还奈何不了么?
简直笑话!
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就这么定了。”宁氏将茶盏放回茶案,起身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沈霓裳方才的话听若未闻,一派居高临下之意,语声淡淡,“过两日就遣人去你家同你家长辈说一声,不过先不能声张,待宁哥儿亲事定下了,再议定你们的婚期。你也莫要在王都呆着了,收拾收拾回去,安心备嫁吧。”
说罢,宁氏就提步朝外行。
沈霓裳不喜欢宁氏。
从第一回见面就不喜欢。
可是,为着凌飞的面子,她一直也都忍让。
就算宁氏同样看不上她,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彼此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旁人看不看得上她,怎么看她,对她而言,都是不相干的人。
可这一刻,宁氏这般自说自话的态度却真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夫人这是打算以势压人?”沈霓裳也冷了声音。
宁氏正好走到沈霓裳身畔,沈霓裳低声冷冷侧目看向她。
“放肆!”
宁氏蓦地顿住脚步,面色凌厉之极。
沈霓裳屹然不动,面色不卑不亢:“还请夫人收回方才的话。”
“凭什么?”宁氏笑得冷峭,眼底满满不屑却又几分笃定自得,“你若有本事,自可回去说服你家长辈不应——你不敢,是吧?我相信你家父母应该比你识趣知抬举多了,一个良籍而已,还真把自个儿当大家小姐了!”
宁氏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讥嘲之意。
“我听说凌少爷并非夫人所出。”沈霓裳忽地一句。
宁氏神情倏地一冷,目光顿时凛冽几分!
“我原先只当夫人同凌少爷母子情深,”沈霓裳唇角翘了翘,眸光毫不闪躲,“可方才夫人竟然让我做夫人的耳目替夫人传递消息,实在让人有些意外。我的确是做不来这样的事,夫人的好意我也受不起,还请夫人收回成命的好!”
“你在威胁我?”宁氏一字一顿,眸光如刀冷凝。
沈霓裳淡淡一笑,默认。
今日之前,她的确没有想到过宁氏对凌飞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
但即便方才她听出来了,也的确惊异了一瞬,但她还真没有想过要同凌飞说什么。
凌飞对宁氏的感情,虽然凌飞很少提及,但她也能看出一二。
她虽然不喜宁氏这种强烈的掌控欲,但毕竟凌飞是宁氏一手带大的,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证据去做这个小人。万一宁氏反口不认,或者是凌飞心里早就心中有数,她说出来,对任何人都不是件好事。
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个,她也没别的话可以让宁氏改变主意。
宁氏若真是派人去云州提亲,凭她对沈重山的了解,能够同恩侯府攀上亲事——只怕十个司夫人也没办法让沈重山拒绝这门亲事。
更何况,只要宁氏的人一去,她同司夫人撒下的这个谎也就被揭穿了。
沈霓裳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以为我会怕?”宁氏轻轻自傲一笑,“你觉得宁哥儿是信我还是会信你?”
“我不知道。”沈霓裳淡淡摇首,“可夫人也不愿节外生枝,是么?”
宁氏冷冷看着沈霓裳。
沈霓裳此刻也懒得扮演恭敬,淡漠回望。
庭院中响起了脚步声,古嬷嬷的声音随之传入:“夫人,少爷来了。”玥光七七说七七的话:感谢倒过来亲和yueyue亲昨天打赏的和氏璧,这两天身体不济,加更等七七稍微好些再补~~最后再弱弱求下月票!亲们给点鸡血吧~~
第两百零八章 王都论武(十七)()
凌飞脚步匆匆地行进来。
先抬首看了眼宁氏,然后又看了下沈霓裳,这才同宁氏见礼:“娘。”
宁氏面色和蔼,上前拉着凌飞的手上下审视一番,嗔怪道:“怎么头发也不擦干就来了?”
凌飞换了一身衣裳,但发际还带着湿润,显然来得很匆忙。
宁氏心中不快。
“儿子无事。”凌飞又看了眼沈霓裳,迟疑道,“娘在同沈姑娘说什么?”
沈霓裳没有作声。
宁氏眼底阴冷之色一掠而过,面上却淡淡笑道:“没什么,方才误会了沈姑娘,后来你说了娘才知晓,沈姑娘是客人,娘误会了人,自然也得说一声才是礼数。”
凌飞闻言面色一缓,宁氏见状眼底冷色又是一闪。
“时候也不早了,娘今日就在这儿歇下?”凌飞开口问。
宁氏瞥了沈霓裳一眼:“不了,我回府。”
说罢,就唤古嬷嬷去准备,凌飞也不多劝,只亲自将宁氏送上了马车,目送马车远去,这才折身回了内院。
犹豫了须臾后,凌飞还是去了流觞院。
妙真很快出来开门,一见凌飞也没露出多少意外,只道:“小姐在书房。”
凌飞怔了下,提步进去了。
沈霓裳捧着一本书,正闲适懒懒地翻看着,妙真将凌飞引进书房,奉上一盏茶后就退了下去。
凌飞站在门内,有些不自在。
“坐吧。”沈霓裳放下书册。
凌飞在靠窗的圈椅上坐下。
“药性过了?”沈霓裳打量他。
凌飞耳根发烫,胡乱地点了下头,有些不敢看沈霓裳的眼睛。
“药性虽是过了,多少还是会虚弱些,今日还有两场比试,还得多加小心。”沈霓裳道。
凌飞又点了下头。
屋中寂静了一刻。
片刻后,凌飞才出声问:“我娘……她没说什么吧?”
沈霓裳挑眉看他,似笑非笑:“你觉得你娘会说什么?”
凌飞滞了下,可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算是极为敏锐的那种人。
早前一进去,他就察觉到当时的气氛有些不对,无论是宁氏还是沈霓裳情绪都有些怪异,在他进去之前,应该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你娘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沈霓裳看着凌飞,“她说要去云州提亲,还许诺让我进恩侯府做侧室。”
凌飞蓦地一怔!
“不过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不待凌飞说话,沈霓裳又道,“但我不知她是否打消这个念头,所以明日若是有机会也方便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同她说一声。你也知道,我此番出来是瞒着府里的,倘若你娘真派人去了我家,到时会很麻烦。”
凌飞只觉心中五味陈杂。
果然是有事情发生。
但他还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
一时间,凌飞只觉心中滋味难辨。
宁氏竟然主动会替他提亲,这一出是凌飞完全没有想到的。
在听得沈霓裳说完头一句时,他在震惊之余,多少也有那么一丝期待。
可一转眼,沈霓裳就将这一丝期待抹杀了。
虽然也不算出乎他的意料,但真的听到那一刹那,还是难掩失落。
“霓裳,”纠结许久,凌飞突然抬眸定定,语声轻轻,“我——”
但沈霓裳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凌飞,你知道我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么?”在凌飞第一个“我”字出口后,沈霓裳也轻轻出声,灯火融融之下,那一双黑琉璃般的杏眸静静望来。
这一瞬间,这双眸中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平静、坦然、而真挚。
如同秋天的湖水一般静谧澄净而又安然,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凌飞一触之下,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口。
“我原先身体很不好,”沈霓裳轻声道,“……很不好。所以旁人能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旁人能去的地方我也不能去,甚至我身边的人从来不敢让我太开心也不敢让我不开心。而我自己,虽然心里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想尝试的事情,想去的地方,但我都不能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死,但是,对我身边的人而言,他比我自己更需要我活着,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让他担心。”
烛火映出沈霓裳雪白的面颊,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悠远而眸光在这一刻也显得朦胧。
凌飞怔了怔。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好了。”沈霓裳唇边绽放一缕笑意,眸光也亮起来,她凝视着凌飞,“你知道这种感受么?……虽然最爱你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但你会觉着冥冥中是他在保佑你,他向上天求来机会,让你脱胎换骨,让你得偿所愿。你会遗憾他没有看到这一切,但你却会相信,他一定在守护你,陪着你。因为你知道,这个世上,他是最希望你活得自在的那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一生,一定不能辜负,也不能随意屈从。因为他知道你的心愿,所以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让你把之前所有的遗憾都有机会弥补回来。那些没尝试过的事情,那些没能去过的地方,只要心向往之,皆可自由而行之。”
沈霓裳坐在椅上,微微侧身偏首,书案上的十字纱灯中的烛火微微跳动,她面上也有光影在跳跃,可这一瞬间,她的眸光却是凌飞从未见过的惊人熠熠闪亮,仿若流光溢彩一般的动人,胜过世上所有最华贵的宝石!
而且,这种惊人的闪亮中还透着一种无以伦比的坚决,就如同她的语声一般,分明是温柔轻轻,可是凌飞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宁为玉碎的决心和坚持。
这是一种没有人可以改变的执着,是独属于眼前这个少女的人生信念!
这一刻,凌飞忽然生出一种感觉,无论是他,还是宁氏,还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眼前的这个少女违背自己的内心。
无论是地位财富,还是威逼胁迫,她都不会真正屈服。
她永远不会甘于做一只金丝雀,莫说是恩侯府区区侧室之位,便是天下最华丽的鸟笼,她也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逃离。
他并不知沈霓裳话中的“他”不是“她”,他也没将这话想到别处去,只是当成了沈霓裳早年的经历。
凌飞震惊动容而怔忡。
震惊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动容是因为他能看出也能听出其中的情真意切字字诚恳,而怔忡的却是此刻心绪的复杂。
他知道自己方才原本想说什么。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对一个女子动了心。
这种生平首次感受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新奇之余也同时心生愉悦,他分辨不出这样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程度,他只知道自己在患得患失,知道自己会妒忌她同穆清之间的默契和秘密,甚至,他会为了这种感觉向宁氏撒谎,在中了药之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回到她所在的地方……
更甚至……
明知道她已经回绝了宁氏之后,还想同她袒露心悦……
可是,沈霓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打断了他,她抢先开了口,用了那样一种温柔和坚决的目光和轻柔却坚定的语声告诉他她的所愿,让他没有办法再开口。
因为,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分明是拒绝,却让他无话可说,也无法生出半分怪责。
世上再没有比眼前女子更狡猾更聪慧,也更讨人……喜欢的了。
凌飞以手扶额,低低而笑。
他抛不下家族,沈霓裳也不会改变信念,也许,这样便是最好,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
沈霓裳只眸色沉静安然看着凌飞,并未有问他为何笑,也没有再说话。
再晒然一笑后,凌飞再抬首已是平静如常,甚至他的面上还带出微微笑意,语气也恢复轻松自如:“还真没听你说过,你原先生过重病?”
“嗯。”沈霓裳点头。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凌飞望着沈霓裳颔了颔首,如知己般推心置腹,“千山万水走遍也需驻足,你难道想这样过一辈子?”
“我确实没想那么远。”沈霓裳轻轻一笑,眸光深邃而认真,“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但我知道自己不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沈霓裳的面上也透出一种轻快之意,凌飞捕捉到后,虽说已经明了,但人心不由人,终究是难掩心中那一瞬间的涩然。
“我眼下只想把不忘居的生意做好。那天你们同我说的话,我后来也想过,确实大有可为。”沈霓裳见凌飞垂眸不语,心里也有些歉意,但这些话她却是一定要说的,心中叹了口气,她语声诚恳道,“方才那些话,我从未同人说过。而原先,我也从未想过要同人说。可是如今咱们是朋友,我的确不怎么喜欢恩侯夫人,但我知道你同她是不同的,对待朋友应该说真心话。这些话,有一部分我也同司夫人说过。我也不瞒你,我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