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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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此处最上等的沉香是哪种?店中可有香楠?”大致心里有了数,将书册放回原处,也未有碰那些盒中香料,沈霓裳发问道。
正同穆清说话的白衣男子转身过来,露出一张清俊之极的脸,纤长而干净的手指指了指穆清手中的盒子,连声音也极温润好听:“本店并无香楠,这位公子手中便是鄙店最上等的沉香,不过这位公子方才入手,姑娘若想观看,还容稍等片刻。”
沈霓裳自认不是肤浅之辈,但此际她却生平头回,为一个人的外貌而怔楞住了一瞬。
面前的男子实在是难得的出众!
只见他一袭白衣,不见华丽,可就那简单的一袭素白却被他穿出了遗世独立般淡雅清隽,让人目光一触之下,便生出了周遭霎时宁静之感。
他身形有些单薄,面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可那身形却似修竹般笔直,从那眼角隐约的细纹来看,应是三十往上的年纪,可他唇边笑意温润,眉眼清俊干净之极,举手投足皆给人一种极舒适优雅的感觉。
容貌且不说,在这样年纪的男子,还能让人生出如斯干净如隔云端的感觉,实在难得。
所谓谪仙,当也不过如是。
沈霓裳两世身边人大多都是些热闹性子,而她实际性格偏冷,自然更喜欢安静的人,不由地便生出了好感。
“嗯,方便的话,”她也温和颔首,目光转向穆清,打算等他看完,她好接手。
穆清却没有回头,不仅没回头,待沈霓裳微皱了皱眉,提步上前才迈出一步,他将那沉香盒朝老板手中一塞,那动作怎么看怎么突兀不自然,嘴里又似看不上般的嫌弃道:“瞧着也不多好,算了,下回有好的,你再给我传话。”
第二十三章 见猎心喜()
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只是明明他站在沈霓裳和老板之间,按理他直接转身就可以出铺子,可他偏偏绕过了老板,挨着店铺的另外一侧出去了。
这举动也同样,怎么看怎么都觉着有些怪异莫名。
铺子里几个人神情都有些不明所以。
小扇子表情也有些尴尬,瞅了下沈霓裳,眼珠子转了几转,这才小跑跟了上去。
穆清演技太拙劣,连玉春都看出不对来,可偏生想不出任何理由,她靠了过来小声嘀咕:“小姐,这穆少爷怎么每回见了咱们跟见了鬼似的?”
“鬼?”沈霓裳瞟她一眼:“你这话——你觉得是你像鬼,还是我像鬼?”
玉春这才醒悟自个儿这比方打得不大恰当,见沈霓裳也不像生气的模样便放下心来,讪讪笑道:“咱们当然不是鬼……奴婢就是觉着这穆少爷神经兮兮的。”
沈霓裳走到老板身前,朝对方略颔首致谢后,接过那装了沉香的盒子,目光落下细细端详,口中则漫不经心:“你不是鬼,我也不是鬼……那自然是有人心里有鬼。”
玉春云里雾里,半点听不明白:“有鬼?小姐是说穆少爷么?穆少爷能有什么鬼?”
“什么鬼都不干咱们的事儿。”沈霓裳不甚在意的回了句,将盒子拿起,凑近细闻分辨,神情极为端重。
沉香易被污染,故而愈是上好的沉香便愈是忌讳用手直接触摸,但知道这条规矩的人并不多。见得沈霓裳的举动和神情,男子清俊的眼中泛起赞许笑意:“姑娘的手洁净,可取出观看。”
这个姑娘十分懂礼数,眼神也通透,他生出几分欣赏。
沈霓裳也不扭捏,但也先取了帕子将指头擦了擦,才取出这块沉香端详。
色泽淡黄微黑,淡甜味,细闻略带果味,应是生结白木香,年份并不久远……是沉香,但果然真不是奇楠……沈霓裳略有失望。
虽然老板已经说了,但她还想着是否会划分不同,有所例外。
但显然,这个世界所说的香楠,就是指的奇楠。
“姑娘懂香?”目睹她的神色变化,那清俊男子温和问。
沈霓裳将沉香按远样放回:“略懂。”
的确算是略懂,她看得多,见得少。
前世,李成功听人说奇楠能舒心凝神,不仅能治一些常见病,还对身体有诸多好处,便托人四处搜罗。
最后虽没能治好她,却也让她喜欢上了香道。
可惜的是,那个世界科技进步,环境退化,许多同香道有关的东西皆湮没史书。
李成功纵然是费了大功夫,往往寻回的也大多是次品赝品,直到后来她对香道的了解加深,才慢慢杜绝了上当受骗的情形。
奇楠乃是沉香中的极品,几乎可以单列一科,最上等的需成百乃至上千年方能形成,又是哪里好求的?
那老板似乎起了些考较之意:“那姑娘看此香如何?”
沈霓裳扫了眼他腰间垂挂的玲珑白玉香球:“不如何,不及老板身上香味上等。”
他起先说店中并无香楠,可她方才一靠近便闻见了他身上的奇楠香。
她确定她没有闻错。
这股楠香极为清新典雅,胜过她曾所见所收藏的所有奇楠。
细分辨,其中花香蜜韵悠然悠长,即便未能亲自得见过,但这样的味道正是书中描绘所言,古时最纯正的菀香系上品奇楠之香味。
古书有云,沉香来自住蕃国者,真腊为上,占城次之,而两者皆不及“hn崖香”。
hn崖香,便属菀香系,是奇楠三大香系中最上等的,也是自古以来奇楠中的极品。
可在前世,hn崖香已是传说中的历史,如今竟能近在咫尺,又岂能不见猎心喜?
明明身上就有极品奇楠,可这老板偏生说店中没有奇楠。
她也不好直接说破。
沈霓裳被那香味勾得忍不住,干脆言语间便意有所指,眼神儿更一个劲儿朝那白玉香球瞟去。可惜,那老板似乎对她各种暗示毫无所觉,只在初闻她那句“不及老板身上香味上等”时,面色稍稍有变,余下便又是一副宁淡如水的温文尔雅。
沈霓裳本身就是个极难得动波澜的性子,从来也没有过那种有何物是非要不可的执着。
她爱品香,也确实对老板身上的奇楠有欲得一见的心思,但这种心思的程度也就达到她方才所表现的程度罢了。
既然试探已出,人家不为所动,她也不会穷追不舍。
方才已经大略看过,这家店铺是纯香料铺,经营的皆是原料。
种类虽不少,其中珍品亦有,但沉香却并不多,且品质也只普通等级,她心中大略有数,便转开方才的话题问老板:“老板这店里可有合香出售?”
那清俊男子似有些意外:“姑娘懂合香?”
沈霓裳心有打算,便微微颔首:“略懂。”
清俊男子“哦”了一声,生出些兴致,横向迈了半步,指着一褐黄色带草织状的香料:“此香为何?”
沈霓裳扫一眼:“麝香。”见那男子神色后她顿了顿又道:“雄性麝鹿冬日体内所产,可入药,香味浓烈持久不散,初闻其腥,释之有异香。可做提香定香之用。”
那男子不说话,又指向一白色晶莹状香料。
“龙脑香,龙脑树所产树脂,亦称冰片,熏事香浓烟少,气味清凉,散味极快,可做头香。”沈霓裳答得极快。
见那男子手指转向一黑灰色石状香料,她挑了挑眉:“龙涎香,香中珍品。有麝香之味却又更胜,能圆和多种香料之味,留香数月。”
那男子神情再温和了几分,指向一盒绿苔状的香料:“此物可识得?”
沈霓裳此际已有所揣测,这老板在香道上应是造诣不浅,说不定还是香道高人。
此时听他未将这种香料以“香”字冠名,也不足意外。
但有了那样的推测,她的态度便自然而然的带出了尊敬之意:“此物称艾纳,乃是松树上长成的青苔。合诸香烧之,能聚其烟,青白不散。但本身并无甚香味,其实算不得真正香料,只做辅助之用。”
一番问答下来,你问我答,皆是行云流水,闲适随意的模样。
听到此处,那男子笑了笑,眼中有赏识,又指了指那黑灰色的龙涎香问:“其他几种香料姑娘皆说明了来处,为何此香却未说?”
第二十四章 心中不安()
沈霓裳略迟疑一瞬,瞟了眼早前翻阅过的书册方向,答道:“小女子所知同先生书中记载不同,故此不好说。”
“何处不同?”他追问。
“先生书中将此等香料记载为海龙之口涎在海水中凝结而成,可据小女子所知,这龙涎香乃是海中一种极其巨大的鱼类捕食墨鱼类的食物后在体内不容,故而生出一种分泌之物。该分泌物被排泄出后又经过海水洗涤及融合变化,洗去恶臭腥气,方才显出香味。”沈霓裳顿了顿:“龙涎香一名,实乃民间传言而成,并无人亲眼得见世间有真龙存在。但那种巨大海鱼应是有人见过,我想也并非无人知晓此香真正出处,而是知晓之人多半便是采集之人。真龙之口涎比海鱼之排泄物,自然是前者更得人心。”
清俊男子看向沈霓裳的眼中,不由地笑意四溅:“略懂?”
沈霓裳听出对方的戏谑并无恶意,也不窘迫,遂大大方方的莞尔一笑,道:“不及先生远矣。”
两人相视轻笑出声。
玉春使劲眨巴着眼睛,已被惊得掉了下巴。
而此时,店中三人都未觉察到,在方才二人对答完毕,有一驻足许久的年轻男子从店铺门侧无声离开。
“我日后能来向先生讨教么?”沈霓裳问。
清俊男子温和点头:“我在姑娘便可来。在下容苏,一介布衣,姑娘不必唤先生。”
时候也不早,沈霓裳笑笑颔首,遂福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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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一路瞅着沈霓裳,一直瞅到了马车上。
终于忍不住:“小姐从哪儿学得这香?”
沈霓裳回得随意:“跟我娘学的。”
沈霓裳的亲娘究竟是什么出身,除了沈重山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何况,就连沈重山知晓不知晓,也是未知。
她也不怕玉春去打听,当然,玉春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去向沈重山打听。
玉春“哦”了声,感慨道:“小姐记性可真好,隔了那么多年,还记得这样清楚。想不到小姐的娘还懂得香,真是难得。”
“记性这个东西是天生,当然也要看存心不存心。存心的东西,隔再久也不会忘。”沈霓裳淡淡道,却没接最后一句称赞她娘的话。
玉春连连摇首,有些羡慕:“那是小姐天分好,像奴婢这样的,头天看了,隔一夜就忘了。”
沈霓裳笑了下,不再出声。
到了近沈府的路口,二人下车,结算车资,玉春拎着书箱跟在沈霓裳身后。
走到外院同内院的交接路口,左侧方一青年男子缓步行来,玉春倏地停住脚步。
沈霓裳察觉,朝来人望去,心下顿了然,原来是沈家大少爷沈思言,侧目看了玉春眼,她并未说话,只做未见,提步朝自己院子方向先走了。
回到屋中,稍作休整后,玉春回来了。
她没提是否同沈思言说话的事儿,却道:“回来的时候碰着雅枝,她说大小姐稍后会过来咱们院子坐坐。”
坐坐?
盯得还真是紧!
不过来也正好,她也正好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沈霓裳不置可否,让玉春打开书箱,亲手将书册整理好。
晚膳过后,沈如彤便来了,身边只带了雅枝一个丫鬟。
她问了两句,沈霓裳也答了两句。
言语间皆只数字,当然也没有什么深刻的字句。
可令沈霓裳意外的是,沈如彤竟然听完她那两句细究起来什么内容皆无的话后,神色丝毫不快不满都未露出,反而极爽快的将头面和银子拿出来付了账,然后就走了。
连玉春都觉得分外出奇,大小姐这般好应付?
沈霓裳站在廊下,注视着那主仆二人款款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隐约的不安。
找不到缘由,但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本以为沈如彤来了后,多少会有信息或者下文,没想到她竟然来去这样干脆——既然下文不在这儿,那会是在何处?
临入睡前,玉春问她打算几时去拜访那容先生,她回道:“不出去了,这几日就在院里。”
想了想,她又吩咐玉春,这几日想法子注意注意正房上和沈如彤的动静,不要太过露痕迹,悄悄留心就是。
玉春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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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日,便是十月初九。
沈重山比大夫人小一岁,今年正好四十大寿。
沈府在云州也算是大茶商之一,族中亲友,家中往来,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