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惊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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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你也不必谢我,毕竟,我救你不是因为你。”她笑着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就在旁边看着沈一笑拜着那空无一人的方向。
沈一笑听了这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又挺拔站着,才看见柳红颜根本不在刚刚的位置。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那眼神变得很深邃很深邃,就像他穿的那一身墨袍一样深邃。
最先离开妄死海的果然是陈章,他踏着鬼步,突兀出现在妄死海边上。不过,虽然妄死海试炼有些凶险,此刻却并没有人守在边上。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你去考个试还得家长们在门口守着?
陈章并不意外,他理了理素白的道袍,还扣好了有些松动的玉扣,棱角分明的黑曜石在阳光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先出来的竟然是你?”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陈章疾行的脚步立刻就停了。
他转身回头,看到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山石上,正盘腿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道者,他一身白袍早被风雨侵蚀,现在周身竟无道者应有的体面,反而很是褴褛。
陈章当然不会知道那道者究竟是何人,不过,他既在玄玄宗境内,看起来又比自己年长,所以陈章向前恭敬一拜,用的是拜师兄同门的礼数,首只微颔,身只微屈。
“在下是北山首座的弟子陈章,今日相扰,多有抱歉。”虽然用的是同门拜礼,但是陈章说话的时候却并不抬头。这就是陈章的高明之处了,他自知对面坐着的一定是个高人,但是如果是同门,用了大礼也就用了,可是若不是,岂不辱了玄玄宗的名声,北山的名声。
所以他用的是同门礼,但敬意也明显,如此处置,不管是谁也挑不出错处。
不过,他一切都处置得当,但就是这得当,并不讨那无名氏的欢心。
“你走吧,告诉陈情,说妄死海故人要与他叙一叙旧。”无名氏只不轻不重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但只是这一句,就让陈情更加确定,山石上坐着的一定是位不出世的高人。
“是。”陈章应了一声,又拜了一拜,就往北山走去,这一回,他却不敢再用鬼步了。
陈章是走得干脆了,妄死海里剩下那几个人的日子就有些悲催了。
先不说陷在幻境里何镜三人,就是那已经清醒过来的两人,此刻正晕头转向地走在妄死海里。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柳红颜自己就是一个顶级路痴,在灵气氤氲的中清界里能活到现在还不变成失踪人口,得益于她自己又自知之明,一般并不乱跑。
但是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她一没撒豆子,二没有手机向度娘求救,所以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逛。
沈一笑听到这话,面色僵了一下。
(你是逗我的吗?最先清醒的可是你,找到我的也是你,你特么竟然不认识路)
“原本是知道的,现在也不确定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柳红颜一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了。是个傻子怕是都能听得出来,沈一笑的意思明显就是原本他认路,跟着自己瞎逛一气后也就糊涂了。
“那你跟着我吧,我有一种感觉,再过不久咱们就能找到宝贝。”柳红颜颇为尴尬地笑着,换了只手抱着铁剑。
画外音:你对自己的感觉真有信心
沈一笑没有说话,不过脚步很诚实,柳红颜走他就跟着,柳红颜停下思考他也停下,一路上两人倒很有默契。
“嗯——”
一阵不堪入耳的呻吟忽然就响起在两人的耳边,柳红颜一下脸就红了,妈呀这群水草们果然长智商了,这回竟给自己造出一个春梦。只是,不对呀,就算是春梦也该是自己嗯哼,怎么会有别的女人?而且这女人的声音还有些熟悉。
沈一笑倒比较清醒,他立刻看向一个方向,那里依稀有三个人影。
柳红颜也明白了,大概不是自己的春梦,而是别人陷进春梦里了。
她也不犹豫,直接朝那儿走了过去,走进之后,就看见三个人正被水草缠得紧紧的,而其中的夏蓉,还在水草里扭扭转转,看起来她倒很是舒爽。
一个铁鞭抽去,正齐齐抽断了即将伸向张青的水草,又拔出了铁剑斩断了他周身的水草。紧接着,她又快步走到夏蓉身旁,正准备也替她斩断水草。却看到沈一笑竟然还负手站着,一时有些恼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啊!”柳红颜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沈一笑有些震动。
“他不是与你有仇吗?”沈一笑抽出了鹤唳剑,有些犹豫地问道。
柳红颜听了这话是又气又想笑,她一边替夏蓉斩断水草,又一边解释道:“我要是有仇都是立刻报了,所以对我从没有结仇一说,再说,现在救他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介意个什么?”
沈一笑看着她脸上的盈盈笑意,又想起那晚她一身红衣抽打何镜的样子,他脸上扯出一丝微薄的笑意,握着鹤唳剑就将何镜周身的水草斩了个干净。
而此刻,刚刚清醒过来的张青听到这话,有些气息不稳。
第29章 又见无名氏()
妄死海试炼浩浩荡荡开始,最后却又虎头蛇尾地结束,而陈章也不知怎的,自己看开了又回无情窟闭关去了。
柳红颜立在花海里,感受着怡人的花香。
人生如果一直这样安静就好了,不需要刻意学什么,也不需要同谁争抢,只需要呆在自己的狗窝,陪着想陪的人。
南山已经变成黄叶的主战场,浓的起浅的,就那么铺在山上,像是流金缎子,又像是设计好的油彩。
她种下的花却并不知道秋天已来到,四时的花卉一齐开着,很是热烈。
兴许是秋天实在萧瑟,柳红颜忽然想找个人聊聊。思来想去,她想到了妄死海边上的那位无名氏。
南山与妄死海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但是妄死海上有浓浓的灵气,所以柳红颜也不怕自己迷路。
当走到妄死海的时候,柳红颜果然看见了那位老者。
从背影看着,他现在是一头白发。出于敬畏,她没敢再往前走,而是在无名氏背后三米的地方,也挑了一块山石盘腿坐下。
时间在静寂里流逝,黄昏让天空也染上秋色。
柳红颜睁开眼,看向湖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来只有碧色的妄死海,此刻竟变换处沉沉的红色。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啊。
她伸出手,试着运转正聚在丹田里的灵气,发现比以前倒是流畅了许多,往常走一个小周天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现在竟然没一会就走完了一个大周天。
“你是要走了吗?”
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柳红颜听了立刻就又恭敬行着拜礼。
“我只是一道残影,你不必拜我。”
那声音忽然又不苍老,显得浑厚有力。
柳红颜听了这话,才抱着剑抬起头,笔直站着,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唉——”
无名氏忽然叹了一口气,长长的叹息里包含无限的情感。柳红颜的情绪也被他感染,内心升腾起一丝无奈,对于命运的无奈。
“我想求你一件事。”
无名氏突然的一句话让柳红颜愣住,对方明显要比自己厉害,怎么还会需要自己帮忙?
她有些犹豫,既想知道是什么事,可是问了也就不好推辞,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南山长老的弟子,可真要论实力,自己不过是个渣渣罢了。
退一步讲,这无名氏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虽说自认心肠还好,但也不是普救万物的圣母。
可是柳红颜不接话,老者却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
“唉——”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
妄死海上又吹来一阵狂风,一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树叶,竟直直穿过无名氏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柳红颜感觉那无名氏的身影竟然暗淡了一些。
“为什么是我?”她抱着剑,有些不解地问到。实在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自己根本就没多少过人之处,顶多比别人安生一点,能够随波逐流罢了。
无名氏依旧盘腿坐在山石上,他的身影过了这么久,竟然分毫未动,如果不是自己真听到声音,柳红颜都要怀疑三米之外的那位奇怪老者不过是一个石像。
“你在妄死海里拔出你那把铁剑的时候,她是不是不敢伤你?”
无名氏这是在解释了,但他这话听着有些奇怪。
柳红颜回想了一番,骇然地发现,那日情景好像确实和老者说的没什么差别。因为情急,自己时常是先抽出铁鞭,再拔出铁剑。她自认自己那一手鞭法远甚于剑法,可是那些水草们,只有当感受到铁剑的时候才纷纷缩回了湖底,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你知道我这剑的来历?”柳红颜心里虽然疑惑,但更多的是高兴。柳惊鸿那个负心汉只留下玄玄宗就人间蒸发了,她遍访世俗界多少地方,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而现在在不相熟的中清界,有一个人说自己的铁剑厉害,还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她当然得高兴。
“唉——”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道叹息了,甚至远比前两次来得沉重。
“我知道铸剑者的去处,只要姑娘你达成我的心愿,我自然会告诉你。”
残阳如血,渐渐隐没在西山山头,妄死海上忽然飞过几只白鸦,它们的叫声很沙哑,很凄厉,最后还是没能飞过这片并没有多大的湖。
白雾氤氲处,好像有一只小船,船上立着一位青衣青发的姑娘,对着残阳,吹起了笛子。笛声清越,又不知吹动了谁的心扉。
“姑娘只要让她解脱出来,老朽就会告诉你铸剑人的去处。”
柳红颜听着笛声,有些沉醉地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解地回头问到:
“她是谁?”
那无名氏嗫嚅着双唇,眼睛也睁开了,只是里面空无一物。
“她叫清越,这妄死海也不是海,就是她自己。”
柳红颜觉得今日的黄昏,有些冷了,她双手交错抱紧怀中的铁剑,才接着说。
“你和她什么关系?你又是谁?”
无名氏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回答:“我负了她,至于名字,从前别人都叫我陈情,也有人喊我北山长老。”
柳红颜惊讶地后退了两步,差点就一脚踏入妄死海。她前几天还见过北山长老,就算他来此地,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无名氏的眼睛又闭上了,干裂的嘴也合上。
“我是前任北山长老,现在姑娘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柳红颜转身又往妄死海看去,那支小舟并上那个青衣女子俱已不见。他睁眼,怕只是为了多看一看她吧,柳红颜在心里这么想到。
“固然我很想帮您,但是我现在并不确定自己打得过她,这样就贸然帮你放她出去,恐怕会祸害别人,”柳红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回走,“不过,只要我能确定制服的了她,我一定来此地允诺。”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虽然很想知道柳惊鸿去了哪里,但是妄死海明显就是大boss,她可以自己慢慢去找柳惊鸿,可这东西一出去就是一场灾难。
人应该有自知之明,至少知道一定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然与禽兽何异?
第30章 秋天真难过()
头顶着星光,紧追着淡月,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但脚步并不轻松。
那老者并没有为难她,只是建议她闲来时不妨来妄死海边上修行,那儿灵气馥郁,很有益处。
今天交谈时,话虽不多,但是信息量巨大。
首先柳红颜更加确定了,那个消失不见的柳惊鸿,真实身份一定不简单,并且还和这玄玄宗有着极大的关联。因为今日,那位无名残影说认识铸剑人,还知道铸剑人的去处。
她一向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虽然两个人的初见实在不美好,毕竟那时她刚穿过来,糊里糊涂就成了破庙里的小乞丐,正对着雨破庙外的大雨发着呆。而他呢,真的可以说是死要面子了,明明下着雨,撑着伞好好走也就罢了,偏生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落在落叶之上,不知道的人看见他凌乱的步法,大概直接就认为这人脑子怕是进水了。
嗯,后来他倒是孤冷地解释过一回:“泥泞,恐污鞋。”
柳红颜前世有一个怪毛病,认识她的人也都知道,就是她总不喜欢踩落叶。对于这,她总固执强调万物有灵,叶虽已落,仍察其痛。
所以这么一对比,柳红颜对于柳惊鸿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好。不过,柳惊鸿对她的印象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这人